夜已经深了,别墅很寂静,江若灵不敢发出声音惊扰他,轻轻放下易拉罐,见他一直保持着靠在沙发上的姿势,她迟疑许久还是站起身,赤脚走在地毯上过去。
走进大厅,冷色的月光溜进来,隐隐约约照着他的面容。
江若灵悄声走到祁序面前,怔在近处,他的脸色很差。
祁序靠在沙发背上,双眼闭阖,往日健康玫瑰色的薄唇此刻很白,抿紧了,额前还有几根黑发垂落贴着,衬得他脸色更差。
察觉有人过来,他以为是王姨,哑着嗓道:
王姨,帮我拿安睡药过来。
一直听不见对方的动静,祁序微抬起眼皮,睁开眼往上抬看向来人。
江若灵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失眠很严重,安睡药不得已才吃,但他的语气像是吃了很久。
况且他还保持着如一日的精力,沉着处理公事,时而还要往外飞谈公务。
祁序漆黑的眼神对上她的,稳沉的目光,声音却微哑,怎么不睡?
如果忽略他很差的脸色,确实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江若灵摇摇头,眼神很乖,今天和队友们聚餐晚了点。
祁序移开眼,眼皮抬着,尽管脸色并不好,身上的衬衫依然工整,没有褶皱。
他淡声应下,看见她是赤脚沿着地毯走过来,刚想开口,她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模样赤诚认真。
江若灵不想他依赖药物解决问题,迟疑好一会儿,还是轻声开口问他。
祁序哥。她眼睛垂下,情绪澄净认真,总吃药不太好,我有别的安睡方法,你要试试么?
祁序黑沉的眼望着她,唇线很直,眼神深得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让人无处去猜。
第19章 禁止着迷
祁序眼皮抬起, 目光幽深,直直看了她两秒,沉着嗓道:
什么?
江若灵并不直接说出, 弯了下唇,你等我一下。
她跑上楼, 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毛毯被子, 先给他盖上, 虽然室内有暖气, 但也有一定可能着凉。
祁序垂眼,她动作很小心地给他盖上被子, 只浅浅遮住腹部,并没有走得很近给他盖上胸膛, 她捏着被角的手也紧紧的。
江若灵声音很低,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面上微热, 祁序哥,你先闭上眼睛。
祁序深黑的眼睛看了她好几秒,她黑发披落下来, 皮肤很白,眼睛仿佛聚满星光,唇角还挂着略显拘谨的笑, 乖顺地注视他,盼他闭眼。
他移开眼,听从地缓缓阖上眼皮, 低沉的嗓音略哑:
好。
江若灵找了个凳子坐下, 挨着他, 近在眼前是他阖上眼的容颜, 冷隽的轮廓此刻竟被微倦的脸色衬得柔和几分。
她声音有些紧张得发不出声,无声地兀自清了清嗓子,看着他一直静静等待,未曾睁开过眼,心里的勇气越攒越大,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信任感涌上心头。
她缓缓出声起了个调,南方人软绵绵的嗓音,和着轻声的粤语,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温柔。
小娃娃问妈妈,兔兔的家到底在哪。
这首歌的调很低缓柔和,从她嘴里唱出来,更是显得像大家长给不听话的小朋友哄睡。
江若灵低着眼,看见他闭着的眼帘微颤,声音放得更轻,无尽温柔。
某天小娃娃他说,想知道兔兔你何时归家。
她伸手轻轻把他的被子掖得高了些,遮住他一半胸膛,他少见地躺靠在沙发上,眉目冷锐也因极差的脸色松缓许多,鼻梁英挺,嘴唇薄得有些浅。
江若灵忍不住支着半张脸,一点点在心里缓缓描绘他的轮廓,热着脸继续唱摇篮曲。
小时候她不愿意睡觉时,父母总会找出这几首童谣,放歌在她床边哄她入睡,所以她听见失眠这两个字时,条件反射关联想到童谣。
但,不知道他在童稚时期,有没有人给他放过童谣歌曲。
兔子先生轻声说,今天你快快回你的家,仍是那美丽的家,使你不孤单。
江若灵轻轻唱完最后一句,尾音拉长温和。
她静了一会儿,仔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见他一直闭着眼,脸上神情未曾有动过,没有露出不耐的意思,她放下心来,继续转调唱了一首很轻柔的童谣: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
祁序太过疲惫,耳边环绕着她哄小朋友般的柔软嗓音,很轻缓,他听着听着莫名就意识模糊,眼皮越来越沉,心头长久失眠而沉积的烦闷随之消散崩离。
不知唱了多久,江若灵听见他浅浅的有规律的呼吸,缓缓沉下来,她心头萦绕上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唇角不知觉便翘起。
忽然,她落下最后一个音时,她看见他眉头轻蹙,漆黑的眼睫也很轻微颤了下。
江若灵看了他微皱着的眉宇好几秒,忍不住伸手轻轻替他抚平了痕迹,眉间瞬间平缓。
她希望他做个好梦,不要被噩梦缠住。最好每天都能如此。
户外的月光照进来,他冷白色的皮肤被映得轮廓更深。
江若灵又伸手替他掖高了被毯,坐在凳子上,支着脸看了他许久。
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能毫无顾忌地近距离端详他的面容,平时看他时,总要不经意看一眼躲一下,生怕自己深藏的那点喜欢,被他窥见端倪。
原以为,能在他的生活里占一小份已经算很知足,但她当真踏入半只脚进他的生活里时,她却又生了贪念,总是不知足。
明明她在同龄人里也称得上优秀,在他这里,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辈。
江若灵苦笑了下,如果知道暗恋上一个人是这么复杂的感情,她当年还会和哥哥一起走进隔壁邻居家吗。
但这又好像是注定的,无论是哪时候看见他,每一眼,都令她心动万分。
那天晚上,江若灵坐在他身旁,一直安静地陪着他,直到听见有很轻微的鸟叫声远远传来,她知道他的生物钟可能要醒了,才恋恋不舍收起椅子离开。
回到房间入睡时,辗转反侧,脑海里皆是他刚才沉静的睡容,心里默默数了许久绵羊才艰难入睡。
睡了没多久,起床下楼,江若灵看见已然恢复原样的沙发,边角还躺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被子。
她眉眼弯弯,解决完早餐问题,因为队长有给一天自由的调整休息时间,她坐车到商场,精挑细选,买了一支功能很多的录音笔。
拿回去试着摸索了下上面的功能,好几次打开录音按钮,她对着录音笔却无论如何都唱不完那首童谣,总觉得脸上热得慌。
她只能把录音打开,自己在一旁慢慢起调练习多次,终于有流畅的一首生成。
录音笔的垃圾箱堆满了她废弃不用的版本,不是突然没气没声了就是突然唱错词了。
她最后录了三条语音,一条是昨晚唱过的兔子先生,用的粤语柔声。一条是她翻着故事页给他讲小王子的故事,隐约还录进了翻书页的声音。
最后一条,只有短短几秒:两三秒的沉默后,她轻声道,祁序哥,祝你好眠。
短短三条,她练了整整一天才录好,最后躺在录音笔列表的这三条,是她最满意的版本,能力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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