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湛撒了个无足轻重的小谎，他察觉到S正在打量他，那视线淡淡的，仿佛毫无重量，却犹如十一月的雪天，毫无侵略感的凉意缓缓地渗入皮肤里面了。
“需要本人到场。”S平平淡淡地道。
池湛没料到还有这一出，后面的话顿时噎住。
“如果有信息素样本呢？”池湛又问。
“不可以。”
池湛有点怀疑S已经猜到了“朋友”就是他本人，所以故意耍他，但S的表情很淡，又不像是会故意捉弄人的类型，所以……
池湛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的解答，我没有问题了。”
S带着一抹探究神情注视着池湛，道：“你还有其他问题没有问，这些都是包含在咨询费中的。”
池湛一开始想跟S调查叫作“姜逸”的联邦人，又因为这事情不好被人知道，因而才选择了陶然介绍的人，然而这么一番交流下来，池湛只觉得熟悉感越来越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绝对见过S，只是一时半会还没有想起来。
因而便也不好再开口。
然而池湛也不能确定，S是否认出了他。池湛并未做变装打扮，也没有刻意地更改声音，虽然S完全就像对待陌生人平静冷淡的态度，但对一个陌生的人，会随随便便帮他赔付九百万吗？也不像人傻钱多的类型。
更何况这笔欠款与S本就毫无关联，一般人绝不会这么积极地揽过责任。池湛信得过陶然，但S实在有些捉摸不透，他打开光脑，准备询问陶然，是否知道S的真实身份。还未点开屏幕，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腕表上。
这动作带着某种冒犯性的意味，但S又很彬彬有礼，并未触碰到他的皮肤，反而抬起一根手指，在他的腕表上仿佛无意识无规律地弹动了几下。
池湛搞不懂S在做什么，S坐在他的对面，隔着一张小桌子，倾身靠过来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便很近，池湛仅仅能看到，S的眼睫毛很长，眼皮很薄，眼神宛若古墨般沉静幽深，令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S抬眼看了池湛一眼，并未出声，再度轻敲他的腕表。
那一眼似乎是在提醒他，认真听。
毫无规律可言的……不、并非毫无规律，正相反，这是一套古早的密码，称为“蝶形密码”，主要以蝴蝶翅膀煽动的频率与信号作为解密的主要依据。
虽然现在已经鲜少有人使用，因为流程繁琐、且难度较大，一般人很难熟练掌握，但池湛对密码学很感兴趣，因而反倒驾轻就熟，很快便分辨出了小雨点般敲击声所代表的含义——
监控。
重复了三次后，S收回手，再次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给池湛思考的时间。
“其他的委托事宜，请一并告诉我。”
池湛面上毫无波澜，实则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S到底是什么人？他显然对蝶形密码非常熟悉，但这还不是最让池湛震惊的。
池湛喜欢研究蝶形密码，也仅仅是偶尔通过阅读图书馆的古籍学习，就连跟池湛关系最密切的陶然也不清楚。但S的行为，显然笃定池湛了解蝶形密码，才会这么做。
得到了他的图书馆借阅记录吗？只有这一个可能性。
在毫无察觉的时候，被人了解了平常不为人知的喜好，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帝国军校的网络是皇室专用成员统一维护，无异于是铜墙铁壁，一般人是绝对无法黑进去的，但在陶然的介绍里，S显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或许黑进军校系统也不在话下。
池湛不确定，S是无意识地露出破绽，抑或是故意向他表明，自己已经得知了他的一切。但现在，池湛已经打定主意，非要看看S藏在面具背后的脸不可。
否则这人将会成为一枚无法控制、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定时|炸|弹。
S，性别不明，力量不明，但从刚才出手阻止了Alpha来看，应当也不是好对付的。只有纱幔挡着，如果打起来可不好办，说不定会被直接请出去。
池湛叫来侍者：“一杯龙舌兰。”
S道：“这是烈酒。”
“我酒量还不错。”池湛微微一笑，“要比比看吗？”
“在这种地方喝醉，很危险。”S的言下之意是，不建议你喝。
S的确对他过于关心了，难道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吗？也许他是个纯粹心地善良的人，唯一的心愿就是世界和平，但很显然，S并不是这种人。
侍者很快上了酒。
池湛平日里压根不喝酒，更何况是这种特制的烈酒，刚喝一口，入口辛辣无比，简直不知道S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喝下去了大半杯。
池湛咳嗽起来，随手在桌上取了纸巾擦嘴，S没有阻止他，但目光里明显带着不认同，似乎还有一分宠溺感。
……他一定是看错了。
池湛笑了笑：“这酒还不错，现在可以谈正事了。”
S淡淡地道：“你说。”
“我想让你，帮我找一个人。”池湛道，“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嗯，不一定能找到，一般人很难找到的。你能帮我找到他吗？”说着，他又自言自语道，“你可以吧？我的钱都付了啊，那是我最后的生活费了。”
大概是不常饮酒的缘故，池湛的皮肤又很白，很快便染上了红晕，在黑暗中并不十分明显。
但这也只是池湛以为的，以Alpha的夜视力，足以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S并未纠正池湛颠三倒四的语序，只静静地看着他，道：“可以。”
“真的吗？”池湛又喝了一口，杯里的酒少了一大半，他又咳了一声，道，“柠檬片有点酸。”
S道：“喝多了会头晕。”
“我……还好。”池湛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
“你很有钱？”
S并不在意他明显超出了顾客跟卖家之外的谈话界限，耐心地道：“还好。”
“我很感激你……”池湛抬眼，不满地嘟囔道，“你怎么不喝？”
S示意他已经喝完了。
池湛叫来试着去，给S再上一杯，S并未制止，或许是觉得池湛已经醉了，很快，桌上便多了杯酒。
甚至无需池湛劝，S自己便独自喝了起来，这酒的确很烈，哪怕是Alpha，一杯能保持清醒，两杯就已经很难保持清醒了。
……怎么还不倒？
再给他来一杯？那意思也太明显了。
池湛原本便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酒全洒在纸巾上了，他的动作隐蔽，S应当没有看到。
而S可是实打实地喝了两杯。
“所以，你要找谁？”S的头脑依旧很清晰。
池湛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虽然只喝了一口，但脑子也有些不受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