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窸窣中,秦朝云借着月光抬眸看向前方背身阔拔之人,轻笑一声开了:
为何将我带出?
明知故问。
周焰心中的燥意在秦朝云的浅笑中消弭,他略一偏头,视线与她交织。
先前那阵心悸压下后,秦朝云恢复本性,不依不饶地逼近了周焰,两双眸子猝然撞跌,女子朱唇微翕:
周无绪,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的眉心跳动间,心口停滞一息,语气不耐了:闭嘴,带你去披件衣裳。
还是那股子冷拽的调子,他似乎是嫌弃秦朝云走得很慢,长腿一迈,将她的手腕隔着一截云袖牵住,朝前走去。
月色朦胧中,朝云清亮的眸子落在他修长而宽大的手掌上,骨节经络分明,而他的指腹却又那般粗粝而滚烫,很是磨人。
周焰领着她走入了锦衣卫所在的小院中,此刻都在值守四处,院内无人。
他仍由身旁的少女不停打量四周的建筑与摆设,随后将她的手腕松开。
长腿飒速地朝前迈着,周焰在开启自己房门之时,恍然回首瞧见那姑娘站在庭院内,一脸懵懂地望着自己。
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很好欺负。
周无绪。
他挑眸,淡声:叫名字。
她偏不,只眼底泛起怜意,红唇微张:你要将我一个人撂这儿吗?
眼底深深一跳,周焰终于蹙眉,好整以暇地望向那姑娘,语气却是带了些痞气地吐出一句:
怎么,想进男人屋里?
见她咬唇不答,周焰眼底升起笑意,也不再捉弄于她,只同她温了些嗓音道:等我片刻。
朝云站在原地,耳根子一红,目光却是十分直白地盯着周焰大敞的房门。
依他所言,他只在里头待了片刻,便拎着一件玄色薄云斗篷走了出来,周焰动作十分粗鲁地给她系在肩头,打了个不太好看的结,朝云素来爱美,眉心一揪,瞧着那结委实不甚好看,却又舍不得拆。
心中只寻思着,她迟早有一日要教会周焰系结。
许是猜出了她的几分心思,周焰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开。
周无绪,其实我也挺想进你屋子的。冷不丁地,秦朝云的声音响在这处空旷院落中。
快她半步走在前方的周焰此刻身形一顿,朝云瞧见他泛红的耳垂,倏尔唇畔眼底泛起得逞地坏笑。
逗周焰,是真的很好玩。
尤其是瞧见他这般一身冷硬骨头的人,红了耳垂,是比出家人迈入红尘更让秦朝云振奋的事情。
折返的途中,后山值守的一队锦衣卫正挑着灯笼巡逻,陡然瞧见了周焰的身影,一行人朝他走去,预备行礼,却见下一刻周焰的身后蹦跳着轻快步伐地小郡主。
长明郡主的肩上还有一件十分眼熟的斗篷,众人眼珠一溜,周齐绞尽脑汁地回忆,忽然间想起来了。
小声嘀咕着,这不是主上在蒹葭斋新裁的云纹斗篷吗?
他还记得这件价值不菲,那时蒹葭斋的掌柜地交予他时,还嘱咐着仔细保管。
从未见周焰穿过一次,这便给长明郡主披上了?
疑窦和不解,在周齐心中盘踞,此刻又不敢贸然上前了,只得咬牙领着一队锦衣卫撤退巡逻。
山林中,鸟雀的声音还在啼叫着,葱葱郁郁地枝叶与影子不断晃动。
树影月光下,二人的身影被拉长交织。
前方路迎着山庄外的通明灯火,与一路铺洒下来的月光交映。
他们并未折返回方才的崖口,而是周焰领着秦朝云到了一处更为宽阔的崖口处,山风在崖口呼啸地吹动,肩上斗篷随着风动而摇曳不止。
风甚是狂啸着吹鼓着朝云耳畔青丝,她雪白的脸颊与乌发辉映中,那双黑眼红唇便更为突出。
朝云的眸子流转着眺望着脚下的城池与山峦。
她指尖抬起,示向一处,唇瓣张合着:那是鹿城?
便见一旁的青年眉眼一敛,摇头指向那处的反方向,薄唇翕动:这处是鹿城,郡主所指之处乃是关州。
提及此,他似乎另有所想,清冷的眸子中有波光泛起,却也只是一瞬之间,便又敛起,转而恢复了那副一贯淡漠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绾绾:你比月亮更好看。
周狗:秦朝云,晚上来我屋里说说哪里好看。
申请申请!明天断更一天ovo
我过生日啦,嘿嘿,希望大家继续评论区热热闹闹,最后爱姐妹们~
第16章
无涯山庄的正院内,游廊上下站着一排羽林军如松柏般,风动之时,四周挂着的雕花灯笼打了好几个转,摇动的光,通明着整座山庄。
薄纱檀木的窗扉内,有昏沉旖旎的烛光、人影交叠。
屋内香案缭绕,青烟在空寂中盘旋,一丝一缕不断往上缠攀。
红黄交织的光照在人的眼底,隔着一层琉璃翡翠的帘罩,明黄龙纹的长袍逶迤在地,披着青丝的娇俏女人窝在晋文帝的怀中,眼底生媚,指尖勾拉着晋文帝的衣带。
陛下她叫得分外娇柔,是想让揉碎骨头的那种。
爱妃今夜甚美。皇帝的手似有若无地探入贵妃轻蚕薄衫的群底。
二人眼底正撩起情火,临近的窗台旁却突地一声,传来熟悉地鸟雀叫声。
晋文帝旋即将眼底的情愫褪去,转而去将窗牖敞开一截,一只黑羽赤金的鸟儿落在他的掌心。
泛黄的纸张在他手中展开,一目阅过,他的目光沉下几度。美貌贵妃跪坐在他怀中,媚眼微闪,将那只黑雀放出,随后关闭窗扉。
陛下,既然云氏早已知晓当年之事,您便莫要手下留情了。贵妃的手攀上皇帝的脖颈,指尖轻柔地点在皇帝的肤上。
晋文帝一掌锢在贵妃的腰上,使了几分力度,眼眸中似有利刃冷邃。
当年可有处理干净?
怀中的女人眼底略闪,思琢一瞬道:陛下放心,臣妾母族做事向来稳妥,当年云氏子死时,先皇那般动怒,不也未能察觉缘由吗?
她说得十分对,先皇对云氏母子何其宠爱,满朝皆是有目共睹。
但那云氏子死时,终究也不过是太医院一句病入膏肓、无力回天而已。
思及此,晋文帝的心中有了一丝平定,贵妃却攥着皇帝的衣角,言语模糊地开口:
不过陛下臣妾方才过来之时,听身边奴婢提起周大人
她停在此处,盘算着皇帝素来多疑的性子。
不过瞬息间目光陡然生出寒意,语气不善道:无绪如何了?
他似似与长明郡主在一处。
贵妃说话时,语气分外轻柔又略带一丝对君王的惧意,眼帘垂着,却用那余光偷瞥皇帝神色。
深夜一处,孤男寡女,秦朝云又是云氏女
只见皇帝半倚在那软垫上,背微躬,粗宽的指节上戴着一枚金扳指,此刻落在那香案台子上,轻响地敲打着。
看似无什么情绪的脸上,她却知晓,这是天子微怒、生疑的征兆。
崖口的风渐大了些,苍穹之上,此刻月朗星疏。
两道玄黑的身影,一高一矮地并肩站在那处。
他们脚下,有湖泊拍岸地敲打之声,一层推及一层,滚起千缕水花。
山林都已寂静,朝云仰头看月,莹泠的月色在她瞳孔中镀层。
朝云长睫轻颤,似蝴蝶翩跹一般,夜光如流彩一般在她眼底辉散,透过千丝万缕地细微光束,朝云看见了周焰冷白的面颊,和垂下的眼皮,上头有一道很浅的细褶。
但周焰的睫毛浓密而长,是垂直朝下的,鬓发眉毛都生得浓而齐整,无疑地说,他的骨相五官都是分外出挑的。
像是寒川中升起的一场烈焰,冽厉中有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