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缜从来都是仰起脸,等蒋深来吻他,这次也一样。但是吻了一下,就离开蒋深的嘴唇,笑得弯起眼睛。
蒋深问他笑什么,他说:这时候接吻,多俗气。
听到这话,蒋深也笑起来,诚实地说:可是在这歌里想亲你。
说着,重又去吻他。佟缜只得放下水杯,转过身去,双手搭住蒋深的肩膀,和他接长长的吻。蒋深扣住佟缜后脑勺,让他贴得更紧些,手里是他刚洗过的柔软发丝,温热的香味甜丝丝的,令人想起幼时抚摸洗完澡的小猫小狗。只不过佟缜和小猫小狗不一样,佟缜会和他接吻,佟缜要好得多。
过了好一会,直到歌唱完了,两个人才分开,嘴唇被彼此吮咬得又红又湿,可在午夜倒也显得合时。
静默片刻,蒋深突然开口,慢吞吞地说:说真的,当时我醒过来,看到床是空的,那一瞬间真的感觉你把我丢掉了。
佟缜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安抚地抚摸蒋深的头发。
他把黑胶唱片奢侈地循环了一遍,等到《海上花》重新来过时,凑过来,在蒋深耳旁悄声说话,蒋深就闻到他身上香波,沐浴露和佛手柑混合的香气。于是他的声音也像香,朦朦胧胧地飘入蒋深的耳道。
这次不想放你走了。他说。
第23章
第二天,到了放工时间,蒋深提早换好衣服,向同事道别后便离开。
先去一趟药房,再沿着商店街走到尽头,直直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就能回到公寓去。
从前,蒋深每天放工都经过这大厦,远远就能看见洁净的本白色外墙,绿植连片的空中花园和橘金色灯光,门外永远站着穿制服的保安,见人刷门卡才能替人推开玻璃大门,让住户走进富丽堂皇的公寓大厅。
傍晚,大厅的水晶灯投射出明亮细碎的光,把每个昏暗角落都照亮。蒋深第一次来到时,站在明晃晃的灯下还有些露怯,如今来得多了,也已经习以为常。
搭升降机到楼层,在门前站定,输一串密码,打开门。蒋深走进不开灯的屋子,又轻手轻脚关上门。
小岛冬季的傍晚天色格外地蓝,屋里外都极静,有一刻蒋深觉得空气也像被暮色染蓝了一样,寂静地在屋内流动。唯有对面大厦住户亮起灯,在客厅落地窗前映了一片黯淡的光亮。蒋深想了一秒,还是决定不开灯,待眼睛熟悉黑暗之后,走到卧室门口。
他慢慢地,有些犹豫地推开门,熟悉的气味即刻柔和地涌过来,让他稍稍安心。窗帘紧闭的房间里一切都形影模糊,只有香气馥郁地萦绕住他。
他向香味源头的大床走近,站在床侧,用气声叫了一声佟缜。
床上的人侧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紧闭的眼睛在外面。他没应,但也睡得不安稳。
蒋深俯身,伸手轻轻探他额头温度,冰凉指节触及高热皮肤,让半梦半醒间的佟缜不适地扭动身体。可那双手没有收回,挑开一点被子,停在他烧红的脸边,指节很轻地来回蹭着脸颊。
烧得这么热。蒋深低声说。
佟缜只觉得被蒋深手指触过的脸又热了些,还好他发着烧,不然因触摸而泛红的耳朵立刻就出卖他。幸亏蒋深以为他熟睡着,站在床边又望了他一会,才走出卧室。
等他回来时,佟缜已经起身,开了床头柜的台灯,倚在床头。蒋深拿着水杯和退烧药走进来,看到灯亮了,而佟缜在暗暗灯光下望过来,眼神因生病而游离怯弱,不由愣了一下。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醒了?把水递过去,问:今天有没有多喝水?
他看着佟缜继续点头,接过水,喝了大半,方才开口轻声说:睡不稳,一直醒着。
蒋深神色如常地应一声,丝毫没有被戳穿小动作的心虚,好像从没做过暗里抚人面颊的事。原来他也会装作无事发生,在蒋深把水银温度计递过来时,佟缜这样思量。
但蒋深实在又关切他,坐在床沿,拿着量好的温度计看温度,说:比早上还要热。
说着就皱起眉,眉头在昏沉暖灯照映下锁成沉重轮廓,又抬眼看看佟缜,半自责地说:早晨就应该送你去医院。
我点滴过敏的,佟缜说,他的脸很红,带一点笑就似在害羞,再说,我可不想告诉医生发烧是因为......
因为昨天做爱没有戴安全套,蒋深射进去的东西在他体内待了大半夜。他再没说下去,而蒋深心里比他还清楚,没有追问,只是不太自在地把退烧药给了他。
佟缜乖乖打住,就着水吃下药,咽下后,就面色潮红地看着蒋深。
蒋深也在看他,平静眼神中又流露出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的渴望。佟缜晕乎乎地等了一会,但最后蒋深也只是伸出手,探温度一样,克制地用手背触了触他的脸颊和脖子两侧,很快又收回了手。
饿不饿?蒋深问他。
饿。佟缜如实说,中午只吃了一片面包。
那晚上吃粥好吗?
佟缜说好,蒋深就去给他煮掺了大米的小米粥。他是第一次用佟缜家的厨房,但十分熟练,明显是常年累月做饭的人。煮粥的时候,蒋深在厨房里等,佟缜就裹着毯子蜷在餐桌椅子上,晕沉沉地看。
厨房侧面是只容一人落脚的小阳台,专放洗衣机,踏出去就能看到璀璨的海港一角和深邃海面。如今对面大厦和海上星点的光都映在蒋深挺拔身影上,于他又是另一种被夜晚柔化的温煦。
粥煮好了,佟缜怕油烟,推拒了蒋深要炒菜心的想法,只是从冰箱里拿出之前母亲寄来的咸菜,两个人就着,吃完了极其简淡的一餐。
其间佟缜吃下的退烧药生了效,头脑终于不再那么昏晕,眼神也清明许多。蒋深喝下最后一口粥,抬起头,就发现佟缜从餐桌对面灼灼地望过来。
我们说好的。佟缜说。
这话说得没来由,蒋深一楞,随即不解地反问:什么?
说好今天继续做昨天的事。他说着站起身,绕过餐桌,走到蒋深面前。
蒋深扶住他的腰,佟缜便顺势挤进他腿间,坐在他大腿上。佟缜身体还残留着高烧过的热度,和蒋深隔着衣料相贴,也能让蒋深感到他温暖柔软的皮肤,在微妙空气里即刻不安地口干舌燥起来。
他不是圣人,难以不为怀中美色所动,尤其昨天只做了一次,实在不足以填补佟缜离开后压抑已久的欲望。而如今佟缜又主动坐上他的腿,小动物一样,倚赖地,热热地埋在他胸口。佟缜一向有这样的能力,仅仅是身体相触,就可轻轻松松击垮蒋深一整天的自制。
起先蒋深尚清醒,还能拥着他象征性地推拒:你还生着病,佟缜,这样对身体不好。
佟缜笑起来,说:可是我想。他将手臂搭在蒋深肩膀,手伸到身后,慢慢轻缓地摸索蒋深的后颈,在极近的距离里盯着他的嘴唇,说,我想了一天,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