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要看,姜以忱很坚决,还有,严格来说我已经一百一十七了。肆虐残暴又怎么样?这是你的以前,你遭遇了这么不公平的对待,被自己的父亲丢在这种鬼地方,性情不变才奇怪。
姜以忱如此义愤填膺,他旁边的季轻墨却并没有觉得这个场景有多么苦痛,于他来说,阴暗过去的标签只有一个不堪。
幻境的时间是可以由季轻墨调节的,姜以忱匆匆看了季恍这两年发生的事情,看的他心揪痛。
季恍才十五岁,日日夜夜都要被林子里的毒虫噬咬,他挺过一个月之后没有见到季承懦,还以为季承懦是因为有事情耽误了,所以乖乖地在林子里等了第二个月。
还是没有等到。
他跌跌撞撞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却被季承懦派来的人拦在了林子的入口,他恍然大悟,季承懦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耽误了所以不来接他,季承懦只是想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于是季恍开始自暴自弃,林子里什么样的毒虫都有,近乎两年的噬咬下都没能让他死在这里,他阴郁,日日低垂着眼,盖着眼中明显的嗜血欲望。
两年来,季承懦也派过不少人来林子里给他收尸,可是季恍所在的位置是林子的核心部分,根本就没有人能够走到这个地点。
这日,季恍坐在树上,他身边是一只大花蛇,他在这里待了两年,又被咬了很多次,大花蛇有灵,咬不死他,索性把他当成玩伴。
季承懦走到了树前,这地方是他把季恍一开始带到的地点,一路走来,他只看到了那些不中用的人的尸体,虽然看不太出来模样,但身上的衣服他还是认识,却没有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
他想或许是已经被毒虫吃完只剩下白骨了,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爹,阴沉低哑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季承懦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看到头发盖了半张脸的季恍,和缠绕在他脖子上的画蛇,季恍半眯着眼盯着他,盯得他心里发颤,你是在找我吗?
季恍问完之后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季承懦的面前,大花蛇也随之从他的脖子上爬了下来,高高昂起的的蛇头和季承懦的脑袋齐平,它吐着蛇信子,蛇脑袋歪了歪。
你怎么还没死?!
爹很想我死吗?季恍伸手摸了一下花蛇的七寸,又拍了一下花蛇的脑袋,花蛇便离开了这里,做完这些,季恍才看着季承懦笑了笑,吓着爹了吧?爹怎么突然有时间来这里看我了?
季承懦隐约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他强行压下那一点害怕,和季恍对视:好儿子,爹把你放进来就是为了你能有这一天
如果你刚才不说那句话,没准你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我就信了,季恍唇角扯了一下,来检查我死了没?那可太不巧了,没死成。
季承懦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到季恍说:这林里的所有毒虫都为我所用,爹今天要留下来陪我吃饭吗?
我我季承懦深吸几口气,我今天来是接你出去的,小恍,我接你
两年前到底是贤安王要我死还是公子留要我死亦或是爹你要我死啊?
季承懦满头冷汗,他沉默了三分钟,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他身体颤抖,然后直愣愣摔在了地上,断了气息。
季承懦旁边爬出来一只小青花蛇,它朝着季恍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说你的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你可以去玩了。
季恍看着季承懦被毒虫瓜分的尸体,笑出了声。
姜以忱的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季轻墨安慰他:哭什么?不觉得我那时候很厉害吗?
姜以忱转头看着他,然后转身伸出双手抱住了季轻墨的腰身:你这么好,他凭什么这么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
贤安王朝:杜撰的杜撰的,大概时间在春秋前一点
文中提到的东唐:私设,为秦汉之间的朝代
蛊术:上古就有了,但蛊师不清楚,我编的
马:外来物种,贤安时间线是有它的
字:起源于商朝,盛行于周,源于商朝祭司的代号。
第134章 劫运
姜以忱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哭过,他性子在别人眼里也是属于阴晴不定那一挂的,又顶了云槐山小山主的名号,不长眼睛惹到他头上的基本没有,更别说让他哭了。
可季轻墨带他从幻境里出来的时候他都还没有缓过来,那种巨大的悲伤快要把他吞没绞杀。
季恍是被一把火烧死的,林子里很多毒虫都没能幸免于难,九成以上都死在了那个林子里,贤安王容不下季恍。
姜以忱的头埋在季轻墨肩膀处,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季轻墨却没有听到抽泣声,他轻一下重一下地拍着姜以忱的后背,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姜以忱闷声问他:你哄小孩儿呢?
你在我这里可不是小朋友?季轻墨郑重地抱了他一下,我感受到你对我的心疼了。
这哪够
已经足够了,季轻墨喟叹,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把自己的过去剖开放在一个人的面前。阿忱,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给你时间考怎么了?
他这段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姜以忱推开了,小可的眼睛还是红的,眼下的泪痕也没有擦干净,小可这时候说话也没什么气势,但他执拗地想要把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来。
你带我去看你的过去是为了让我重新选择?
因为哭了很久,出口的嗓音还是哑的,隐约带着点哭腔,听起来有点儿可怜。
你听我说,季轻墨没有去拉他,站在原地说,你看到了我那么不堪的过去,我也应该给你个选择的机会,毕竟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不了解我,现在知道了,还想跟我在一起么?
姜以忱抬手胡乱擦了擦眼睛,看着季轻墨很认真地说:你那算什么不堪的过去?你明明可以过的很好,你才十八岁,你有那么长的未来
我杀人了,季轻墨低垂着眼眸,很多人,包括我的父亲,你也能接受吗?
姜以忱歪了一下头,然后发出了一声带着很浓重疑问色彩的笑声:季轻墨,你不会真把我当成普通小朋友了吧?不算我封印的一百年,我也十七岁了。我是在玄学界长大的,玄学界什么地方你清楚啊,我跟那些老狐狸周旋这么久,跟他们对峙从不落下风,你觉得我没有心理承受能力?在地府能当公务员的哪一个生前不是大善人或者被欺负的人?你能说他们奋起反抗的行为是错误的吗?你是在自保,不是故意杀人,你能分清楚这两个概念么?
我季轻墨卡了一下,面前的小朋友凶呼呼的,之前明明还哭唧唧的,现在说话底气就这么足了,你们玄门弟子不是最看重因果了么?
因果?姜以忱被这样的季轻墨气笑了,你既然提起因果这个概念了,那我就来跟你扯扯这东西。季承懦把季恍丢进林子里让他被噬咬、自生自灭是因,季承懦的死是果;那些人奉季承懦的命令进来找你的尸体,如果发现你还活着即刻绞杀是因,被毒虫害死是果。你自始至终都只间接导致季承懦的死,那么多人这种话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季轻墨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另起新题:那么贤安王身上的因果呢?
姜以忱语气生硬:贤安王死了,贤安王朝也没了,这就是他的果,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
季轻墨眼眸亮了一下,如同坠落的星辰再次找到星海。
我知道了,谢谢阿忱花时间开导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