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贺君雁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我也无心理他,只能敷衍搪塞。
他问我是怎么认识蛇ji,ng男的,我说我和蛇ji,ng男打小就结下了梁子。
他又问我他出去买饮料的时候我和蛇ji,ng男聊了些什么。
我只能信口胡诌,心情变得愈发烦躁。
我停下步子,定定地看着他这张还在青春期发育当中的脸。
这张脸,我看了有千年。
也正因为我是如此的熟悉这张脸,但凡脸上的一丁点儿变化我也看不出来。
其实现在的贺君雁好看归好看,眉眼却不如当神仙那会儿来得勾人心魄。那时的他,人虽冷,心中却仿佛能容纳整个天下,看向世间万物的每一记眼神都充满怜爱。让我这等平常上不得台面的小仙受宠若惊,甘愿臣服在他的脚下,唤他一声“上神”。
曾经的白衣上神终究还是没了。
一想到这儿,我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贺君雁站在一旁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站在我面前的他却不是我想找的那个他。
020
我的坏心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贺君雁这辈子虽说不靠谱、混蛋了点儿,但还是挺关心我的。
尽管他只是把我当好兄弟来关心。
他见我一直唉声叹气的,便大发慈悲不跟我计较顶撞蛇ji,ng男的事。
他带我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替我点了我最爱的珍珠奶茶。
嗯,还是多加了一份珍珠的珍珠奶茶。
他掏钱包的时候,我无意瞥到他钱包里只剩几张紫的了,便问他还有没有在打工。
老实说,他这一世,我守他守到五岁的时候便后悔了。
他那混蛋父母还不如我呢。
贺君雁重生后的第一世,我虽不是个靠谱的家长,但也是极尽所能把我能给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他。反观他这一世的父母,哼,缺衣短食不说,还常把他当出气筒撒气。
看得我恨不得把他抢过来,重新养在自己的身边。
我也确实为此事找过祁鸾,问他可不可以消了贺君雁他爹妈的记忆。
祁鸾问我想干嘛。
我还能干嘛,当然是再占贺君雁一回便宜,好生供着他啊。
然后祁鸾就不理我了。
我又腆着脸求他。
祁鸾急了,扯着嗓子凶我,“琉鸢,你是苦吃的还不够?还想拉我下水,再受一回天刑?”
我被他凶得哑口无言,但也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于是从此便断了那个“把贺君雁抢过来”的念想。
021
我吸珍珠吸得贼开心,贺君雁就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着我。
我不想说话,免得打断了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然而贺君雁偏不如我的意。他在我心中的好感度好不容易因一杯奶茶升上了一点,他一开口好感度就又蹭地掉下去了一大截。
他说:“小鸢儿,我不想上学了。”
吓得我被珍珠呛到。
你说他好不容易升上高三了,现在突然来一句不想上学了是几个意思!
我一边瞪着他一边猛咳嗽。他这时候倒知道贴心了,看我脸都嗽红了,便不停地拍着我的背。
“就剩几个月了,为什么不上了?”我好不容易止咳了,费力地从齿间挤出一句话问他。
他迷茫地看着窗户外的车水马龙,“反正我又考不上。再说,这也是老头子的意思,他想让我早点出去打工,补贴家用。”
如果不是念及那男人是贺君雁这辈子的爹,我憋在心里十几年的垃圾话就会跟放炮似的噼里啪啦地蹦出来!
我压下心头的火,又问他:“如果你不上学,你去干吗?”
他还是看着窗外,“我和龙哥说好了,可以跟着他混。”
022
我刀呢!
第五章
023
贺君雁说完退学的第二天,我便拎着我的书包冲进了他的家,占了他的房间用了他的床。
当然不是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而是给他补课。
要问我为什么要在他的床上给他补课。
他倒是得先有个像样的课桌啊!
024
贺家从里到外就透出一个字——穷。
房子是租的,灯泡是坏的,桌子是歪的,椅子是缺角的,勉强就睡觉的床结实耐用些。
每次进贺家的门,我就感到无比心痛,爱贺君雁的心也随之泛滥成河。
我的神,我的天之骄子,居然在这么一个破旧不堪的地方窝了十几年!
偶尔祁鸾见我这副戏ji,ng上身的模样,便会在旁边幽幽吐槽一句:“你住的地方比他好得到哪儿去。”
我本想呛他,但仔细一想我现在住的顶级公寓是祁鸾的,便没出息地咽下了这口气。
025
这天贺君雁的爸妈都不在家。
贺君雁本想打发我自己跑去打工,结果被我用蛮劲拖了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劲,把比我高一整个头的贺君雁从贺家的大门拖回他卧室的床上。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我故作凶狠地揪着他的领子,鼻尖都快抵上他的鼻尖。在我的脑海当中,眼下的场面应该和电影里黑社会威胁的情节没差,但我靠贺君雁靠得太近,总不自禁地被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吸引。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按住了心中那只快跳死了的小鹿,恶狠狠地对他说:“打什么工!你赶紧给我学习!学习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贺君雁被我这么一整先是一脸懵逼地怔了会儿,而后反应过来,冲我笑了起来,“小鸢儿,你这样子很像撒娇。”他笑的时候眼睛里就像装了星星,当他的手抬起来触碰我的耳垂,嘲笑我耳根子都红了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觉得自己的鼻血都快喷出来了!
他这种有意无意的撩人之举,请每天都来一百次!
不!一千次!
我以后再也不说什么不爱他的话了!
普天之下,我,琉鸢,最爱贺君雁!
026
然而贺君雁还是没能逃得了我的魔爪。
毕竟比起他撩我撩得心花怒放遍地桃花开,比不上我盼着他这辈子过得平安喜乐的心。
027
我不过刚给贺君雁讲书上的第一道例题,他便露出了困倦之色。
我再讲第二道题,他用手撑着的脑袋便不住地点点点,意识早已飘去梦境当中了。
我生气了,猛一拍桌子,贺君雁便止不住地打了个激灵,慌张地问我是不是地震了。
我:……
我耐着性子问贺君雁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读书。
贺君雁揉揉惺忪的睡眼,可能是为了安慰我,勉强挤了个“也不是”。
“那是什么?”
他又去摸摸鼻子,“我没你那么聪明。”
028
这马屁拍的根本就没拍到我的屁股上!
贺君雁居然说自己没我聪明,这话要是被天上的众神仙听到还不得笑掉他们的大牙!
天上人人皆说我琉鸢是千年难得一见的蠢货。
我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毕竟一道和我修仙的祁鸾早我三百年成了仙,而我要是没有贺君雁的教导,指不定我到现在都是一个每天和蛇ji,ng男奋死一搏的兔子ji,ng。
029
这可能是我这个月第一百次感叹为什么贺君雁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用一种哀怨忧愁的眼神盯着他,把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直问我他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我摆摆手,刚想张口说不怪他,口袋里的老人机便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铃声偏偏还是煞风景的“为所有爱执着的痛”。
贺君雁又被吓得抖了个激灵,这下轮到他一脸哀怨地看着我,意思是说我能不能换个动听点儿的铃声。
我瞅他一眼,没理他,目光落到我的老人机上,上面赫赫写了两个大字——祁鸾。
第六章
030
我也不知道祁鸾最近跑哪儿去了。
反正自打我偷了天帝老头儿的仙丹以后,祁鸾就不是特想搭理我。
他偶尔找我也无非是为了两件事:一是我捅了娄子,二是他想看看我死没死。
直觉告诉我这一回祁鸾找我是因为我又干了错事。
我心虚地跑到客厅里接通电话,祁鸾一上来就冷冷地叫我的名字,俨然一副让我自己老实交代的架势。
我当然不会傻到不打自招,便装傻地赔着笑,问他:“我家祁鸾什么时候想着主动来找哥哥啦?”
初见我和祁鸾的人总以为祁鸾是我的兄长,然而残酷的现实是我才是祁鸾的兄长。
一般我觉得祁鸾有暴走的苗头时,总会把自己兄长的架子搬出来,以此提醒他别过火,我好歹是他哥。
然而同样的套路用得多了,便失了效。
我有心和祁鸾兜圈子,祁鸾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直奔主题,“你这回又用什么和邪仙作交换了?”
邪仙其实不是仙,而是一种常徘徊在人魔两界的ji,ng怪,善交易,偶尔也会在凡人面前显形,以凡人的珍爱之物作为交换满足他们的一个要求。要搁电视里,邪仙的角色就类似于古早剧《第8号当铺》里的男主角韩诺。
我不知道祁鸾是从哪里得知我和邪仙做了交易。他这样的质问语气让我恨不得羞得躲到地底里去。
我告诉他,“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祁鸾不信我,“你要是不老实交代,我自己去找邪仙问个清楚!”
按理来说,邪仙也是有职业c,ao守的。可我知道祁鸾不是一般的上仙,近百年在天庭中他深得天帝老头儿的厚望。邪仙一定会迫于祁鸾的身份,没节c,ao地全盘托出。
唉,有这么一个弟弟也是心累。
于是最后我只能老实交代,“十年的记忆。”
“哪一段?”
他就一定要这么刨根问底嘛!
我压低了声音,生怕房里的贺君雁听到我说的话,“君雁重生后的第一个十年。”
邪仙不是什么记忆都收的。在他们眼里,最有价值的记忆莫过于充满幸福粉红泡泡的记忆。而贺君雁重生后的第一个十年,可以算是他自毁元神以后,我人生中最开心的十年。
我本是舍不得放弃这段记忆的,可人活着总得往前看,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想要的是他以后会好。
祁鸾先是吐槽说我居然舍得,然后又问我用这十年的记忆交换了什么东西。
我更心虚了,简直想在他面前跪地求饶,求他别再这么咄咄逼人。
“我让邪仙帮我篡改……的记忆。”
“琉鸢?”
我见糊弄不过去,便叹了口气,飞快地重说了一遍,“我让邪仙帮我篡改君雁他这一世父母的记忆他们不想让君雁上学我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为什么不找我?”
他还好意思问!
“因为你一定不会答应帮我的。”
我看不见祁鸾的表情,但我想当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愣住了,不然他不会好久都没出声。
我说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
祁鸾喊住我,难得嗫嚅道:“以后……别再找邪仙了。这点小事,我还是愿意帮你的。”
031
和祁鸾打完电话以后我便回了贺君雁的房间。
贺君雁盘腿坐在床上看一本破旧的漫画,见我回来了,便抬头问我和谁打电话打了这么久。
贺君雁有一点好,就是他不会偷听我打电话。
于是我告诉他,我在和我远方的父母通话。
当我这一世以同学的身份出现在贺君雁的生活中时,我便骗他说我父母在国外务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贺君雁也没对这方面起过疑心——他挺信任我这个兄弟的。
我继续给贺君雁补习历史,贺君雁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兴致缺缺地听着。
我忽然想起千年前在我还是兔子ji,ng的时候,我也曾和他共坐在荷塘月色下。只不过当年一本正经授课的是他,昏昏欲睡的是我。
我睡得迷糊时总会化做原型,跟只死兔子似的四脚朝天。
每每君雁见我这样,便会用指尖挠我的肚皮,笑道:“你家恩主把你托付给我,你也莫要让你家恩主失望啊。”
然而他那般温柔的语气不但没让我醒悟过来、勤奋学习,反而贪恋似的钻到他的衣袖之下,贴着他的掌心甜甜地睡去。
032
我在贺君雁即将睡死过去以前开恩地放了他一马。
他高兴得跟小孩似的把书随手一丢,全然没了睡意,蹭地一下跳下了床问我要不要吃面条。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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