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拉宫的周围也是挂满了经幡,前方的广场因为淡季的原因人并不是很多。有几位虔诚的朝圣者穿着灰旧的藏服,三步一跪拜,额头和鼻子上的灰是他们的信仰。
他陡然想起了几年前和那个人一起看的一部电影——《冈仁波齐》,景屿向来对这种以纪录片为基调的艺术电影不感兴趣,觉得它很无趣,让人很难能看懂其中晦涩的内涵,但那个人却喜欢。
那些人一路磕头跪拜从康芒到布达拉宫又从布达拉宫到冈仁波齐,这一路四季变换,他们走过草原,雪山,油菜花地,最终到达信仰之地。
身旁的人全神贯注地看着,时不时还会感叹一句,但是景屿到后半部分已经昏昏欲睡了。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带着温热的触感,景屿逐渐清醒过来,影片已经完结,上边播放着参演者的名字,他听到身旁的人说:“你觉得呢?他们愚昧无知吗?”
景屿并没有太仔细看那部电影,于是说出了一个较为中肯的评价
“我并没有他们的信仰,所以无法感同身受,也无从得知。”
那人低头沉吟了一会,开口认同地说:“你说的对,那你想听听我是怎么想的么?”
景屿转头看向那个人,客厅里的灯光被熄灭,只有电视机的光影照在那人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他有一种摸不透也抓不到的感觉,不禁皱了一下眉头,“说说看。”
旁边的人偏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眼中泛起细碎的情绪,旋转一圈又消失不见,“我想他们一定有很多想做的事,并赋予了它们别样的意义,有些事情要去做,有些路要去走,永远只存在于当下。”
景屿也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萌生于心底的东西,逐渐发芽,破土而出,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以,景屿你愿意和我去一次西藏吗?”
“小伙子,一个人来玩?”
景屿回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老奶奶,被高原上的太阳照得有些黑,脸上满是皱纹,像土地上的千沟万壑,有些驼背,穿着红白色的藏服,脖子上挂着一串长长的佛珠,手里拄着拐杖。
景屿回头,淡淡应了一声,“嗯”
“我见你很眼熟,好像之前见过你。”
景屿听后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在记忆的长河中不断地找寻摸索,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画面上。
“您是三年前卖格桑花手链的老奶奶。”
是肯定句,对于他那记忆长河中和那个人有关的所有记忆他都持肯定态度,无比清晰,明确。
“是啊,小伙子。”
老奶奶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刚开始见到你也没认出来,不过我看到了你手上的手链。”
老奶奶伸出手颤颤巍巍指了指景屿左手上蓝色的格桑花手链,干裂的嘴唇笑了笑说:“那可是我亲手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颜色各异的阿拉善玛瑙和蓝色的藏式编绳缠绕在一起,两条垂下来的流苏分别串着一个藏式钱币和小小的转经轴,落于掌心,被景屿握住。
景屿记得,那时两人都穿着藏服,走在布达拉宫附近的大街小巷,在一个旧街口遇见了那位老奶奶,身边的人见到地上摆放的精美的手链便走不动路,停下脚步,扯了扯景屿的衣袖,“看看这个吧。”
景屿也停下脚步,老奶奶见两人有要买的心思,连忙说:“小伙子,这些手链都是我亲手编织的,每一串都是独一无二的。”
景屿低头看到身旁的人眼里泛起了光,这下彻底走不动路了。
那人蹲下身,仔细地挑选着,在摊子的最右边有两串手链,吸引了他的注意,一个是红的一个是蓝的,和其他单纯的用较粗的绳子编织的不一样,那两串上边缠绕着珠子,而且一个上边有转经轴和钱币,一个上边有两朵大小不一的铁质的格桑花。
“小伙子,好眼光,这两串手链,是我去冈仁波齐转山之后编的。”
那人内心动容,转头冲景屿笑了笑,随后大手一挥,说:“老奶奶这两个我都要了。”
付钱的动作雷厉风行,那人再次走到景屿身边,挑选的过程,景屿并没有参与,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也没有提出意见。
“蓝色的给你,红色的给我。”
那人将手链递给了景屿,景屿注视着手链上两串流苏,微愣了一下,接了下来。
见景屿收下,那人立马兴奋起来,眼里的光更加地亮,激动地快要跳起来,说:“我给你戴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忆如潮,汹涌无比,但当潮退之后却满是空虚,景屿抬起手看着手上的手链,这几年来他一直带着,没有摘下来过。
老奶奶见面前的人心情低落,接下来的话便不知该不该开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串手链,红色的,流苏上有两个格桑花。
苍老的声音响起,“三年前,那个小伙子来找我,把这串手链交给了我。”
老奶奶陷入了回忆里。
“小伙子,你来了,这次怎么是一个人?”
那人依旧低头站着不动,傍晚的老旧街口没有路灯,那人便隐入了阴影之中。
半天见那人没说话,老奶奶又开口,带着试探的语气,“小伙子……”
那人有了动静,从衣兜里拿出了那串红色手链,递到了老奶奶面前,沙哑着开口,“我要走了,这个交给您,如果您还能遇见他的话,把这个交给他,如果遇不到的话……”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接着说:“就扔掉吧。”
“不要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将头顶的黑色鸭舌帽摘下,抬起头,和之前见到的他相比瘦了很多,皮肤黑了一度,面颊凹陷,下巴上有着胡茬,头发乱糟糟的看着像许久都没有打理过了。
“不要了。”
“舍得吗?”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盘腿坐了下去,地面还有融化的冰雪被蒸发的痕迹,身后的屋檐还不断往下滴着水。他和老奶奶面对面坐着,拨弄了一下额头前的刘海,笑着开口,红肿的眼睛弯成了一轮血红的月亮。
“上个星期我去了冈仁波齐山,在那里转了一次山,差一点没坚持下来。”
他说着低头笑了笑,伸出手指头,在地上不知道画着什么,老奶奶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带着不忍,“风很大,太冷了,也太累了。可您知道吗?当我看到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被阳光照耀着的时候,突然就没那么累了,日照金山,真的很美。”
老奶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安慰般说:“你很勇敢。”
他将老奶奶当成了一名倾听者,听到老奶奶的安慰,暗淡的神情蹦出了一丝光亮,接着说:“结束的时候,同行的人问我,为什么来转山,我想了想给了他一个答案,因为执念。”
“仔细想想,我好像总是在奔赴,一年又一年,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也会累,会失望。”
十三圈,他坚持下来了,疲惫和酸痛占据着身体,脚下满是带着经文的经幡,头顶是一望无际的天空,天长地阔,倘若此时回头,也不算是一败涂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突然就释怀了。”
“求而不得,那就不再强求好了。”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刚刚沾到身上的灰尘,冲老奶奶笑着,无比真挚地开口,“祝您平安。”
老奶奶也慢悠悠起身,想要叫住他再说些什么,却见他干净利落地转身,潇洒的挥着手,看着他的背影,她笑着,不语。
“他让我如果遇不到你就扔掉,我这人老啦,糊涂,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扔,又要扔到哪里去,于是就留到了现在。”
老奶奶的普通话并不好,这些句子她是一个字一个字磕磕绊绊说出来的,景屿也不急,就是静静等着,听着。
“好在,又遇到了你,即便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不过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物归原主吧。”
景屿颤抖着伸出手接下了那串手链,眼睛酸涩,胸口仿佛被一种沉重的痛楚所压迫,心脏像是被藤蔓紧紧缠绕,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老奶奶见景屿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仿佛周身陷入了一种难以逃脱的困境之中,又叹了口气,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执着于过去是看不到以后的。”
老奶奶说完转头要走,却被景屿叫住,他苦涩般地开口,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一月初吧。”
晚上十点多,景屿回到了民俗,一楼前台的那个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旁边椅子上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和那个小女孩有几分相似,披着毛毯,看样子应该是女孩的阿妈,这个民宿的女主人。
女人在低头玩手机,听到开门声因,抬头看到景屿,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热情地说:“回来啦,今天都去哪里逛了?”
景屿将门关上,隔绝了外边的冷空气,走到暖气旁,烘烤着冻得有些红的手,笑着回应,“去布达拉宫附近转了转。”
“近来是淡季,游客不多,逛的时候会很悠闲。”
景屿点了点头,“这么晚了,您还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