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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员们列队站好,孟昀拍了拍方嘉鸣的手背,用口型跟他说了三个字:“完蛋了。”
正如夏训第一天,林永森跟大家介绍林树一样。他把这位中年男子引到了众人面前,
与林树不同的是,此人自信得多,自己往前跨了半步,朝大家笑了笑,开口是带着浓郁口音的江普。
和孟昀打听来的消息一样,他原先是游泳队的领队。经由学校指派,现在来接手篮球队的行政工作。
方嘉鸣一句话都没听得进去,只是用余光看向一旁坐在台阶上的林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树一手撑着下巴,坐在场边的椅子上放空。
要离队这件事对他来说就这么放松?方嘉鸣很快移开了视线。
到了下训离场的时间。林树似乎做完了数独,伏在场边的木桌上,手埋在胳膊里,没有一点声响,似乎是睡着了。
球员们背着包离开了球馆,脚步声越来越远。
方嘉鸣没有走,依旧留在场上投篮。抬臂,压腕,篮球飞出,旋转,入筐,砸向地面,滚向场边。
咚、咚、咚——
声音不绝于耳,但林树睡得很沉,不为所动。
方嘉鸣心绪难宁,动作开始变形,篮球屡屡砸筐。
时间每分每秒地流逝,林树却似乎毫不在意,宁愿用睡眠把最后这段时间尽数打发。
篮球从场边回弹回来,滚到了方嘉鸣脚下。他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动。
几分钟后,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林树身边。
方嘉鸣蹲下身子,平视着他的脸。右边的脸颊因为手臂长时间的压迫,有了两道红印。看起来很傻。
林树忽然换了个睡姿,用后脑勺对着方嘉鸣。
晚风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方嘉鸣看着他的发旋,良久没有动。
林树,你为什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显得我像是个疯子。
方嘉鸣觉得自己对林树的判断或许是错的。他根本不是什么铁血裁判,他是这个世界上顶级的控球后卫。
他会控制球权,会虚晃一枪,会假意露出破绽,引诱对方进攻,但直到比赛接近尾声,你才会发现比赛的节奏始终控制在他自己手中。
然而还有一种更惨烈的可能,是林树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当成局中人。他不是进攻方,也不是防守方,方嘉鸣所作的一切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场拙劣的表演。
方嘉鸣明确地知道存在这种可能,但此刻他还不愿意去相信。
吱嘎——
球馆的大门忽然被推开,门锁碰撞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而后,方嘉鸣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方嘉鸣?”
他抬头望去,两尺宽的夜色里站着一个人。
方嘉鸣皱起眉头:“你是?”
很快,场边的林树也应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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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球馆外的树荫下,方嘉鸣和那个中年男人相对而立。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
“北市篮球俱乐部?”方嘉鸣接过名片,“我见过您?”
“哈哈哈哈——”那人笑得豪爽,拍了拍方嘉鸣的肩膀,“看来是真不记得我了。也难怪了,那时候你才十四,还是十五?”
方嘉鸣仍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你去过北市少年队集训。想起来了吗?”
“啊——付教练!”方嘉鸣这才有了些眉目,眼前这个人是他当年去北市少年队集训时认识的一个副教练。巧也巧了,他职务是副教练,人也姓付。方嘉鸣当时没少跟队友开他的玩笑。只是年月久了,人也见老,方嘉鸣第一眼居然没认出来。
“总算想起来了。”
“您怎么突然到江城来了?”方嘉鸣放松下来,背倚着树干问。
“来找你。”付教练指了指方嘉鸣手里的名片,“我现在在北市的俱乐部,那边你应该了解过吧。”
方嘉鸣低头摩挲了一下那张名片,很快领悟了付教练的意思:“你希望我过去打球?”
“老实说,你在江大打球是屈才了。当年你拒绝北市的邀请,说要留在江城的时候,我们那帮球探都挺震惊的。”
方嘉鸣垂眼,没有回答。
“你马上也大四了。 这次联赛之后,我们有个大集训的机会。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直接来试训。凭你的资质,留在北市打球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
方嘉鸣抬眼看他:“什么?”
“据我所知,你现在经济情况也不富余。江城这边没有什么像样的俱乐部,你要养妹妹这件事我也知道。去了北市,比赛的机会自然也更多,商业奖金也多了。你们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很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