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轻挑着眉,颇感有趣道:你知道这首诗,那你倒说说喜欢它什么。
乔静姝回道:这诗是赞叹梁红玉的,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豪杰。
那人点头,叹道:是啊,巾帼英雄,只是她沦为歌姬,在那个时代又有多少人能像韩世忠那样慧眼识才呢,她幸也不幸啊!
这世间的人皆以娼妓不耻,尤其是男子留恋美色,却又打心眼里瞧不起那些卖身过活的女人,但谁又晓得她们当中一些人的身不由己呢。
乔静姝道:汉高祖刘邦,明□□朱元璋,都是草莽出身,功成名就了就是英雄不问出处了。可轮到女人,做出些成绩就讲究出身,这实在是不公道。要我说即便是□□,倘若她心怀大义,总是好过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出身好的人。
第25章
那人先是一怔,似很是惊讶她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随即若有所思了起来,过了半晌才似是夸奖又似是嘲讽地说:你有这样的想法倒是难得。
这话乔静姝听的是一头雾水,稍作寻思了一番,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开口去问,就听那人又说:你眼光比我好
乔静姝微微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这话并不是冲着她说的。她转过身,果然就看见段砺之一手插兜一手撑着书架很是散漫的样子。乔静姝心里突然别扭了起来,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晓得他们刚才的谈话他又听了多少。想必也是听了个大概,他看那人的目光始终都是冷冷的,疏离又淡漠,瞧她时却是柔和了些,还带着那么一丁点与有荣焉的兴奋,这更让她觉得羞愤难堪,当下就沉下了脸。
那人见状笑了笑,道:你们小两口相亲相爱,我瞧着也放心了。
乔静姝十分奇怪,这人从哪里看出他们相亲相爱了?他要么是眼疾,要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到底是长辈,总是不好失礼反驳顶撞的,乔静姝只得咽下委屈,把气撒在了段砺之身上,背地里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倒是段砺之都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了,这会儿却难得的老实了。他故作犯愁,漫不经心道:也就那样,凑合着过吧。
虽说这也是实话,但他不按常理出牌地闹了这么一出,倒显得她虚伪小家子气了。乔静姝气得顿时七窍生烟,偏偏又不能把他怎么着,只得看他神气的样子干瞪眼。
那人显然会错了意,把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当做两口子耍花枪,反而笑得更愉悦了,你呀,打小就这样,说话总是没个正经,这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
段砺之挑眉,略作苦思状,道:我小时候什么样你又知道了?
闻言,那人脸色沉了沉,换了一个话题,你们的婚礼办得实在仓促匆忙,我也来不及准备,这回我带了一些东西,都是西洋的好玩意,兴许你们能喜欢,就当做你们的结婚贺礼。
乔静姝隐约地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只是段砺之不开口,她也不好乱认。
段砺之走过来,看了看那副字画,冷笑了声,你来就是送贺礼的?
那人的目光也落在了画上,神情有些拘谨落寞,如果她还在,看见你成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段砺之手一甩,利落地合上了画卷,你就带了两个随从,半路出了什么事,我可担不起。
那人恋恋不舍地从画卷上移开了目光,轻叹道:你娶妻是大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过来瞧瞧,见一见儿媳妇也是应该的。
段砺之似是冷哼了一声,随即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还不快过来叫人!
乔静姝打心里头是不认这婚事的,但也不晓得是碍于场合,还是被他命令又略显亲昵的语气蛊惑了,竟鬼差神使地听了他的话。走到那人跟前,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
段烈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点头道:你是个好孩子。
乔静姝这会儿正懊恼着呢,对段司令突如其来的赞扬还来不及的回应,就听段砺之说:人也见了,你先回去吧。
这话说的倒好像是她一厢情愿硬是要过来见人不可,简直是强词夺理,乔静姝气得拂袖而去。
从书房里出来,乔静姝实在没有闲逛的心思了,回房间又生了半天的闷气,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一夜无梦,再一睁眼外头都已日上三竿了。
阿娣端进来了一些吃食,乔静姝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一见都是自己爱吃的,也觉得饿了。
她尝了尝海鲜粥,香糯可口,还有那几道小菜也渍的不错,很合她的口味。
阿娣,这是你做的吗?
阿娣点了点头,夫人吃的惯吗?
乔静姝称赞道:阿娣你的手艺真是不错,都是本地的口味,我很喜欢。
阿娣高兴道:其实我阿妈就是荠县人,做的一手地道的本地菜,我也跟着学了两手,还担心做的不好,夫人你吃不惯呢。
怎么会?你做的这些都是我平常最喜欢吃的,你有心了。
阿娣笑了笑,道:有心的不是阿娣,是旅长。
乔静姝顿了顿,不确定道:他?你不用替他说好话,我讨厌死他了。
阿娣道:真的是旅长,这些都是旅长吩咐阿娣做的,旅长说夫人嘴刁,吃不惯北方的口味。
心里才有的那么一丁点感动也被他这一句嘴刁抹得一干二净了。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这个问题阿娣一时也回答不出来,不过在她的认知里旅长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神灵一样的存在,于是理所当然地答道:旅长很了不起的,什么都知道。阿娣喜欢铁柱表哥,没跟谁说过,可是旅长就是知道。
乔静姝吃得六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也是实在闲着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阿娣聊了起来,兴许是你表哥告诉他的,这也说不定。
阿娣摇了摇头,道:表哥他也不知道的,我没跟他说过。
乔静姝只觉得阿娣傻气得可爱,又被她那份赤城和执着所打动,人也跟着幼稚了起来,那你没问过旅长他是怎么知道的吗?
阿娣一脸虔诚地点了点头,道:问过的,旅长说他会看相算命,这都是他掐算出来的。
乔静姝原还是一肚子气的,听了阿娣的话,忍不住扑哧地笑出了声,本以为他就是一个无赖,原来还是一个神棍呢。
阿娣一时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道:夫人,阿娣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乔静姝已是笑的不能自己,只得摆了摆手安抚阿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