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1 / 2)

('“船不能烧。”肖宗镜做好决策,收起地图。“我们要上船,等他们买好粮食,回程途中杀掉霍天,将船队引向丰州港。”他与传令官道,“我修书一封,你带回给杨将军。”

传令官:“是!”

既已做好决定,肖宗镜让众人回去休息,姜小乙刚要走,被他拉住。

“你且先留下。”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肖宗镜低声道:“还要辛苦你一下。”

“大人有何吩咐?”

“你帮我盯着那个韩琌。”

姜小乙一顿。

“大人不信任他?”

肖宗镜冷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雪中送炭的好事?此人身份存疑,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动他。你盯住他,不能让他跑了,等我们办完正事,再来处理他。”

巧了,姜小乙也觉得韩琌有问题,而且她感觉自己离真相很近,就差那么一点点契机,她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道:“大人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肖宗镜:“好。”

肖宗镜的声音极为沙哑,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他们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次行动,影响的都是数十万人的性命。这沉甸甸的生活,让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

见姜小乙许久不说话,肖宗镜以为她倦了,倒反过来安慰她。

“很快了,很快就会结束的。”他低声道,“这世道不会永远如此的……”

在客房里,被周寅盯梢的韩琌也没有睡着,他倚在床边,推开窗子,目光深远而安静。

屋外微风吹来,天边已破晓。

第76章亲娘欸~要动真格的了!

接下来几日,一直是绵绵细雨。

肖宗镜带人与韩琌前往港口踩点,他们与钱蒙的内应碰了头,制定好计划,等待出海的一日。

几天功夫下来,姜小乙对韩琌越发好奇,此人虽未显山露水,但仍能从各处细节看出些许端倪。姜小乙有心想要试探他,但是碍于肖宗镜的话,只得强忍好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过去五六日,船队人员集结完毕,准备出发了。

霍天的主舰审查极为严格,安全起见,肖宗镜并没有让所有人都登上主舰,他们商讨之下,让老船工带戴王山和他的几名亲信上了主舰,其余人则选择了主舰后方,离得最近的一艘船藏身。

出发当日,他们换好水手服饰,在内应安排下,与其余杂役一同上了船。在下舱之前,姜小乙举目远眺,远洋蔚蓝,海风吹来,尽是空远幽深的气息。

这次购粮的船队一共有三十艘,其中霍天所在的那艘铁壁铧嘴平面海鹘舰规模最大,长二十余丈,宽近四丈,船底厚四尺,四十橹,水手百余人,载战士二百人,船帆扬起,气势恢宏。

其他的船规模虽不及主舰,但是也不容小觑,姜小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庞大的船队,大开眼界。

只可惜,他们在舰船上是最低级的身份,只能在舱底活动,做些划船打扫的脏活,空间逼仄,很是辛苦。

不过,虽然条件艰难,但这里也正好适合躲藏。他们十几人分在了底舱同侧,前后挨在一起,行事极为方便。

姜小乙等在船舱里,顺着船橹的洞向外望。

好多船的甲板上都挂了红灯笼。

她嘀咕道:“为何要挂灯笼,难道是想讨个好彩头?”

“今夜是除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侧目,肖宗镜坐在她对面。他身材高大,挤在狭小的空间内,一双长腿蜷缩起来,看着好不舒服。姜小乙体格轻薄,使劲往后挪了挪,给他空出点位置。

“已经到除夕了?”

姜小乙全然无察,自打出征到现在,她全程精神紧绷,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是啊。”肖宗镜也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姜小乙有点激动地说道:“大人,我还是第一次在船上过年,而且是这么大的船,我以前坐的都是捕鱼的小船,跟这个没法比的。”

肖宗镜抬眼,环顾左右,随口道:“我倒是大船小船都没怎么坐过……”

姜小乙:“大人没坐过船?”

肖宗镜:“坐当然坐过,只不过都是渡过江河而已,没有长时间在船上生活过。”

姜小乙咝了一声,心想也对,她在闽州长大,也是沿海地带,对船很熟悉,但肖宗镜是天京人,肯定不常坐船。她往后瞄了一下,他们这个队伍,好像大多都是内陆人。她有点担忧地说道:“他们可别水土不服,晕了船吧……”

结果,好的不灵坏的灵。

船队启航之后,还没出两个时辰,李临就吐了起来,后面陆陆续续,很多人都开始身体不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了晚上,风浪起来,船飘来荡去,八九个人都不行了,连肖宗镜都是一脸灰败,毫无血色。只剩下姜小乙和另外两三个还算适应的,忙来忙去照顾众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监督的船工乃是自己人,帮他们打好掩护,还给他们准备了治疗晕船的药丸。

吃了药后,众人勉强好转一些,但大部分人还是头晕目眩,两目发直。一天下来,这群人上吐下泻,搞得一整间船舱怪味熏人。

肖宗镜背靠船板,脸色苍白。

虽然那经验丰富的船工说晕船不是大事,适应几天就会好,可面对此等突发情况,肖宗镜还是思虑尤深。他很担心自己这群手下,这种情况下,别说杀霍天,连能不能安全下船都成问题。

他本不是反应最强烈的,但脑子里想的东西一多,身体自然更不好受了。

天色已晚,船舱里一片黑暗,只余众人沉重难受的喘息声。

他叹了口气,偶然一瞥,微微愣住。

身旁,姜小乙正扒着橹洞看向外面,青色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起来冰凉又清透。

他看了一会,姜小乙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她忽然一笑,像是要给他展示什么秘密一样,拉住他的手,小声说:“大人,你快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被她拉过去,也顺着橹洞向外望去。海风吹得他微微眯眼,再次睁开时,壮丽美景迎面而来——鳞波许许,海潮蓬勃,明月悬挂,万里无涯。小小的洞口里,竟藏有浩渺之天地。似动似静,似真似假。顷刻间,肖宗镜灵犀清明,如上神境,体内真气无功自动,融天入海,浑然雄壮。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转头,看到姜小乙明亮的眼睛。他张张嘴,声音第一时间没出来,姜小乙道:“我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清静随心悟大道,超拔苦海解真常’。我以前不懂是什么意思,刚刚向外一望,好像明白了些。”

肖宗镜不言。

也是奇了,听她轻声念了那一句箴言,肖宗镜上船以来的困顿晕眩,甚至种种烦恼忧思,竟莫名化去了,脑海之中一片澄清。

姜小乙嘿嘿一笑,道:“说了些乱七八糟的,大人莫怪。”她低头,发现自己不自觉间还拉着他的手,刚要松开,肖宗镜手腕一转,将她的手掌轻轻扣住。

他轻叹一口气,低声道:“陪我坐一会吧。”

两人背靠船板,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好像天地宏宇,只剩下这方寸空间。

渐渐地,姜小乙困倦了,茫然之中,她忽然发问。

“大人,你说海的尽头是什么?”

“你觉得呢?”

“……大人,我忽然发现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何事?”

“每次你答不出的问题,就会反问给对方。”

她听到淡淡的笑声,肖宗镜道:“海的尽头是大地。”

“那大地的尽头呢?”

“是海。”

“……”姜小乙迷迷糊糊又问道:“当真?”

“自然当真。”

“大人怎么知道的?你又没去过。”

“所谓精健日月,星辰度理,阴阳五行,周而复始。世界之理尽在于此。我虽没去过,猜也猜得到。”

他语气一本正经,潇洒自信,可姜小乙总觉得他是在编瞎话搪塞她。她本想再反驳几句,可是困倦侵袭,眼皮愈沉,于是也懒得再开口了。

她很快陷入了安眠,梦中,她神游物外,见海天一体,神灵圆满,光辉而璀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终,这除夕之夜,就在海浪与肖宗镜清淡低哑的声音中,平稳度过。

老船工不亏是老船工,经验老道。两日后,李临他们果然开始好转,大家都逐渐适应了这种海上生活。

航行的日子枯燥乏味,每天干完活,就在小舱内一窝。众人为了打发时间,用碎木头做了几副牌,赌起了钱,连韩琌都忍不住过来一起玩,肖宗镜也不管,随着他们去。

日升日落,浪起浪平。

不知过了多少天,船终于靠岸了。

这异国的海港规模不算大,容不下这么多船,先由主舰和另外十艘船靠岸,其余船只在远处待命,待霍天购粮完毕,再轮流靠岸搬运货物。

姜小乙他们所在这艘船是离主舰最近的一艘,也跟着靠了岸。他们在船上等了一天,然后跟着其他水手一起上岸运货。

下船后,姜小乙他们走了很远。

异国的土地,看什么都觉得稀奇,姜小乙的小脑瓜忙来忙去,四处打量。明明还是冬季,这里却热得离奇,街上的人都露着手臂,穿着短裤和翘边的薄布靴。民众肤色黝黑,五官深邃,男人大多蓄着蓬松的胡须,女人额心点着红色的装饰。这国家的建筑不如大黎那般繁复庄严,都较为低矮,不过上面涂着各种涂料,五颜六色,看着极为热闹。

港口出去的一条街上,两旁都是小商贩,卖各种吃食和摆件,东西在大黎都不常见。姜小乙在路边看到有手艺人在黑色的小石头上刻花纹,然后再过一遍染料,拿出来用火烤一烤,上面便像裹了一层琉璃,鲜艳而油亮。

“嘿……”姜小乙看得新鲜,止步不前。旁边的督工推她一把,训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撇嘴,接着向前走。

离开这条街,再往前是一片树林,大量的粮食就存在林子深处的塔林中。抵达塔林后,督工稍做安排,便开始了搬运。

船队一共下来近千人,日夜不休连搬了六天,才将塔林里的粮食全部运到港口。接下来便是将粮食分别运到船上,又忙活了两天。

这期间,肖宗镜与戴王山碰了头,敲定了最终计划。

“我见到霍天了。”戴王山道。

肖宗镜:“哦?”

“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戴王山沉声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万不能大意。”

姜小乙听到这话,略感惊讶。在她的印象中,戴典狱从来只对钱和权力低头,在武力上可以说是天不服地不服,没想到会有这样高的评价。

这东海神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姜小乙越发好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装好了粮食,船队启程返航。

这次船一动,姜小乙明显感觉周围气氛紧张了起来。

他们终于要行动了。

返程第三天的深夜,肖宗镜叫来姜小乙。他们来到船舱角落,姜小乙运功幻化,变成了此船船主的模样,上了甲板。

守夜的士兵看到她,纷纷行礼。

肖姜二人来到主舱,门口侍卫大感奇怪,这船主明明就在屋里睡觉,什么时候出来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姜小乙和肖宗镜已经到舱内。船主和三四个管事正呼呼大睡,肖宗镜出手迅捷,点中他们穴道,五花大绑,嘴巴堵上。姜小乙手脚麻利,腾出几个空箱子,把人塞了进去。

随后,他们二人又大摇大摆走出来了,来到船只前方,姜小乙背着手,像模像样地对所有巡夜的士兵说道:“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下舱水手聚众赌博,影响恶劣,今夜他们替你们执勤。”

不用干活,士兵们当然高兴,纷纷回舱休息。

就这样,下面十几人都被换了上来。

今夜阴天,海天之间黑暗无光,极尽目力才能勉强看见主舰船影。姜小乙站在船头点了一盏灯,一亮一灭,连续亮了三次后,便收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他们通知戴王山的信号。

等了半个时辰,前方水面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正是曹宁。他腰上绑着一条粗绳,这是出海之前,在内应帮助下所埋的机关——因为这两艘船是前后离得最近的,所以出发前,他们就在主舰下方绑了一条绳索,长度刚好是两船间距。行动之时,由人偷偷下海,将绳子带到后方船只上,也在底部绑好。这十余人,便要顺着这条绳索,趁夜爬上霍天的主舰。

主舰后方的底舱,便是戴王山所在的位置。

曹宁绑好绳索,被他们拉上船只,说道:“我们大人已经解决了底舱所有人,请快些行动吧,明天天一亮,少的这些人就藏不住了。”

肖宗镜:“带好家伙。”

所有人最后检查了一遍兵器,肖宗镜环顾一圈。

“今夜之内,将一切处理干净。”

海风吹来肃杀的鲜腥,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一去,要么成功,要么死。

肖宗镜淡淡一笑,拱起手,声音一如既往平和安定。

“祝诸君旗开得胜。”

众人也朝肖宗镜一拱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祝大人旗开得胜!”

随后,肖宗镜不再多言,转过身,率先沉下黑暗的深海。

第77章冲!

姜小乙走在最后一个,在入水前将样貌变了回来,方便行事。

夜晚的深海冰凉刺骨,在船上尚无感觉,下水之后,姜小乙才感受到浪潮的冲击。船队航行速度不慢,这要是一不小心松了手,极有可能就被冲走了。

姜小乙抓紧绳索,闭着眼睛往前爬,丝毫不敢分心。

也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忽然有人拉她的胳膊,她一睁眼,发现爬到头了,前面周寅已经进到底舱,正伸手拉后面的人。

“……嗯?”周寅微微奇怪,“我记得刚刚是那船主在我身后……”

姜小乙笑道:“你看错了,他留在船上了。”

周寅将姜小乙拉了上去,舱内一片漆黑,她紧紧鼻子,闻到一股腥气。

等人全部进了舱后,有人点了一盏灯,四周全是血,但是一具尸首也没有。姜小乙看了一眼舱口,那里也染了红,想来戴王山杀完人后把尸首都抛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把灯盏往地上一放,正好压在一张图纸上。

“此船有三层。”戴王山简明道,“我们现在位于最下面一层,这层有近百名水手,还有囤积的粮食和货物,中间一层住着士兵,最上面是霍天和他的几名亲卫。”这图纸画得很简单,看样是戴王山这几天在船中摸索出来的。

图虽简单,但是每条道标注得都很清晰,一眼便能看懂。

“现在巡夜的士兵差不多有五十人,剩下的都在舱内休息,这是三个舱门的位置。”戴王山在图纸上点了三处。“我们得派多人把舱门堵住,其余人抓紧时间去一层主舱诛杀霍天,只要霍天一死,事情就成了。但是,万一没有一击制胜,拖久了,这百十来人出来驰援,我们麻烦就大了。”

所以,至关重要的,就是在这百名士兵惊醒之前杀掉霍天。

谈何容易。

姜小乙听了一会,忽然道:“大人,我有办法堵门。”

戴王山是除了肖宗镜外唯一知道姜小乙本事的人,问道:“可有术法能使?”

姜小乙:“有,但最多只能拖两柱香的时间。”

“够了。”戴王山看向肖宗镜,“要是你我联手,两柱香都杀不掉一个人,那也是活该葬身大海。”

肖宗镜问姜小乙:“你需要多少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我一个就行。”

肖宗镜略微思索,对李临道:“你跟着她。其余人听好,尽量在正面冲突前多除掉巡夜的士兵,速战速决。”

“是!”

得了命令,众人很快行动起来,肖宗镜走在最前,姜小乙与李临殿后,他们从底舱走到中层的一路上,先后杀掉四五个巡夜之人。

到了二层,他们兵分两路,姜小乙与李临前往舱门。李临走在前面,手中反握一把匕首,舱门口有一个正在打瞌睡的士兵,李临手起刀落,将其抹了脖子。

李临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封门?”

姜小乙从怀中掏出一叠湿漉漉的符箓,小心翼翼捻出一张,咬破食指,在上面画了些什么,口中默诵神咒。很快,符箓化作一小团青烟,顺着门缝溜了进去。

“啊?这是什么?”李临惊奇道。

“嘘!你小点声!”姜小乙又捻出一张符箓,再次画符,于门口盘膝而坐,手中掐诀,符箓原本因为浸水褶皱不堪,随着她念咒,竟渐渐铺平,牢牢印在舱门之上。

“这……?”李临瞪大眼睛,“你还有这一手!”

“这是道家的迷魂与封门之法,只是小把戏,撑不了多久。”姜小乙拿着符箓站起来。“快走,剩下两道门弄完我们赶快去帮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肖宗镜和戴王山已经来到一层,狭小的通道只站得下两人,肖宗镜低声道:“以霍天的实力,我们进屋就会被察觉,先下手为强。”

戴王山点头,肖宗镜向后摆摆手,其余人退后数步。肖宗镜推开舱门,只见屋里一片漆黑,肖戴二人久在夜间行动,自然看得清床板的位置,两人对视一眼,二话不说,直取霍天!

就在他们离床铺还有半丈远时,霍天猛然惊醒,翻身下床,取来佩剑。

这一番动静让屋内的几名侍卫也醒了过来,肖宗镜出手迅捷,一剑刺死一人,其余侍卫这才回过神,大喊道:“敌袭!敌袭!”

肖宗镜:“剩下的人交给你!”

戴王山道了声好,就近抓起一人,朝旁一丢,与侍卫缠斗起来。肖宗镜则手握宝剑冲向前去,他一连几次出招都被霍天格挡,四五个回合下来,肖宗镜心中暗惊,这霍天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剑客,深夜遇袭,竟能如此从容应对,无论招数还是气息,皆不见丝毫的凌乱。

打着打着,戴王山回头一看,发现肖宗镜竟处于下风。他自然看得出里面的门道,怒道:“你别在这打,太窄了!”

的确,主舱极为狭小,戴王山和肖宗镜身材都颇为高大,根本施展不开,而霍天较为矮小,正好发挥。

肖宗镜也明白这样下去于己不利,他虚晃一招,将霍天逼至角落,伸手去抓他的衣衫,想将他拉出舱外。不料霍天反应神速,蹲身一绕,来到肖宗镜身后。他抬起手,掌心汇聚真气,照着肖宗镜背后拍去。

肖宗镜本想要躲,可电光火石间,他意识到什么,身体往前面墙壁上一靠。

霍天眼眸微眯,一声沉吟,再催掌力,就在离肖宗镜寸远距离之时,肖宗镜忽然侧身,霍天这一掌收势不及,打在了墙壁之上。他掌力惊人,直接将木板打穿,碎屑飞散,肖宗镜使出姜小乙那招九宫八卦步,再次绕到霍天身后。霍天显然没有料到肖宗镜身法如此之快,背脊微凉,明显是肖宗镜攻势袭来,他再想向旁侧躲已经来不及,只能向前冲出了舱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甲板上的士兵听见舱内预警,早已反应过来。他们虽没有霍天那么淡然,但也是训练有素,很快拥上前来,与侍卫营和密狱的人杀作一团。

戴王山很快将舱内侍卫杀光,也冲了出来。

他环顾四周,二层舱室并无声响。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出来驰援,说明姜小乙的术法成功了。

“好!此事应是成了。”他冲肖宗镜道,“快点动手!”随即又去帮忙杀甲板上的士兵。

舰船在月光下反射着浅浅的光,海风咸湿,天地凄清。

霍天完完全全暴露在肖宗镜的视野中,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宽松里衣,赤着脚站在甲板上。他原本长发披散,在站定的短暂停歇中,他用一根绳子将头发粗粗绑在脑后,露出平洁的面孔。

这是肖宗镜和霍天人生中的第一次见面,也注定是最后一次了。

肖宗镜手握玄阴宝剑,虚抱一拳。

“前辈,请赐教。”

霍天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兵器的模样让肖宗镜眉头微蹙,又细又长,还是单开刃,比起剑,更像是一把刀,护手则像一片荷叶,将霍天的手完全包裹起来,他不禁道了句:“好奇怪的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天持剑立在身前,不发一言。

肖宗镜不敢大意,沉心静气,玄阴宝剑不知是受了谁的感染,发出淡淡微光。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

肖宗镜深知不能久拖,长剑如虹,刺向霍天!他此招有意试探,并未出全力,霍天不躲不闪,在剑近在眼前之时,左手在腰间一摸,拔出一把短短的匕首,将玄阴剑弹开,与此同时,他猫低身体,突然向上一跃——

肖宗镜预判到此招,身体向前,想要躲开空中一击,结果抬头一看,霍天这一下竟是向后跳的,此时正好处于他头顶。霍天右手的长剑垂直向下,剑上寒光与月色融为一体,肖宗镜向左避去,小腿与剑光擦肩而过,剑气破开布料,流下一抹红痕。

肖宗镜这一下避得勉强,没有及时站起,霍天落地后穷追不舍,在地上连刺几剑,肖宗镜只能滚着躲避,狼狈不堪。滚到船边,肖宗镜的脚悄悄抵在船板上,看准霍天剑刺到甲板里的一瞬,突然发力,横剑劈向霍天!这一击他灌足真气,瞄中霍天剑身中央,力求将此剑劈断!

然而,就在两剑交织的瞬间,霍天左手返握匕首,凭空向下一扎!三把兵器恰好卡在一起。肖宗镜一看这剑形,心知不妙,握剑的手掌不禁用力。下一瞬,霍天两手前后用力一别,肖宗镜掌心一松,玄阴宝剑顿时被弹飞。

“什么?!”肖宗镜已做了准备,没想到剑仍是脱了手。

若是换做另外的人,面对此等情况,或许已经无能为力,但肖宗镜毕竟身经百战,顷刻之间,他看清霍天刚刚那一别之后,兵器开刃的一面竟对着自己,他猛然翻身出腿,脚掌蹬在刀背,利刃冲着霍天而去。霍天拔剑后躲。就在这时,被弹飞的玄阴剑刚好落下,肖宗镜掌心凝聚真气,猛然一收,隔空取物,宝剑又重回到他的手中。

霍天站定,再次持剑身前。

眨眼之间,两人二度交手,真气碰撞,金石交织,铿锵刺耳,火花四溅。剑气将甲板上堆积的货物劈得零零散散,自有风雷闪电之声从剑网之中传来,摄人心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和李临从舱底出来时,戴王山已经领着人将甲板上那五十几个士兵杀完了,他问道:“情况如何?”姜小乙道:“人已经迷晕了!”戴王山回头看了一眼肖宗镜,随即命令曹宁。“此地交给他,你带人跟我下去,只留船员和水手,剩下的全部杀光。”

“是!”

人走后,甲板上只剩下四人,便是对阵的肖宗镜和霍天,还有姜小乙,以及在船边静静凝视着这番战斗的韩琌。

肖宗镜越打,心中越惊。

他此生面对过的高手数不胜数,霍天无疑是最奇特的一个。他没见过他的剑,也没见过他这种招式。就刚刚的几次交手,霍天经常预判他的招数,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他经验老道,实力绝不亚于自己。

不过,武功的高低,并不是让肖宗镜心惊的原因。他所惊讶的,是霍天的心境。

甲板上的士兵全都死了,霍天不见一丝波动。

刚刚很多士兵临死前都在不甘地哀嚎,不知船上为何会突然出现刺客,也不知道那些睡觉的士兵为何不来驰援。

唯有霍天,从他们偷袭的一瞬,直到现在,他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流露出一丝别样的表情。他只是这样拔出剑,按部就班地对阵自己的敌人。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他是否已练至心如止水的境界?

肖宗镜觉得也不像。

霍天体型矮小,可他的招数中所蕴藏的蓬勃与宏伟,肖宗镜平生未见。说是“止水”,未免太过小瞧了。霍天给肖宗镜的感觉,像极了这片夜海,暗潮汹涌,深不可测。

高手对阵,很容易从一招一式中,感受到对方的心境。

肖宗镜从霍天的招式里,感受到的,是一种极致的孤独。

第78章天涯知己。

此情此景,让霍天感到十分熟悉。

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周璧时的情形,与今夜很像。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八年?还是九年?霍天已经记不清了……他们见面之时,正是他思维最为混乱的时刻。

他们在一艘货船上相遇,当时的货船生意很难做,有时船主会偷偷载些没有手续的海客,赚些盈余。

他与周璧都是其中的一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时他已在海上漂泊了很久很久,满脸胡渣,头发凝成一缕一缕,浑身又脏又臭,像个要饭的乞丐。

他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

他独自坐在甲板边,一个醉醺醺的船员从他身旁经过,不小心被绊倒,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船员弯腰捡起他的佩剑,念叨着:“够沉的,这是什么?”一边说一边将剑拔了出来,那时霍天的剑与现在不同,破破烂烂,几个部分融在一起,连剑身都不是直的,像极了做残的废料。船员看得哈哈大笑,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灶房的烧火棍都比这个像样!”说完,便将剑扔到地上。

霍天低垂的眼眸,看着面前的剑。他的目光很平静,似乎也觉得,这是一件没有价值的物品。

不多时,面前多了一只手,有人把剑捡了起来,再次拔出,看了一会,道了句:“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东洋刀身,西洋剑柄,不伦不类。”

霍天闻言,视线缓缓向上。

这是一个身着普通海员服饰的年轻人,他拿着剑仔细观察了一番,笑着道:“虽然奇怪,却也趣味。我看这剑身上有很多痕迹,看来是经常使用了。”他转向霍天,打量片刻,问道:“不知兄台在哪行发财啊?”

霍天没说话,年轻人将剑放回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铜板,笑道:“不管是东洋刀,还是西洋剑,我都有更好的货,你想不想要?”

霍天依旧没有说话,年轻人离开了,没过多久,他带着一把包裹起来的东洋刀回来,拔出一半,放在霍天面前。

刀的冷光映着月色,发出清白的邀请。

这是一件让武者无法拒绝的兵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霍天看了许久,最终伸出手,把它拿起。他将刀在手里握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问道:“多少钱?”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没有说话,又沙又哑,周璧挑挑眉,说道:“你的口音好奇怪。”

霍天把嘴又闭上了,他不是纯正的大黎人,他有一半的海外血统,口音与常人有很大不同。

年轻人:“你是希罗人?”

霍天微微一顿,终于第一次正视面前之人。

年轻人道:“希罗人的舌头比较短,发音习惯也与大黎人不同,音调的高低起伏很明显,是以很容易能听出来。”

霍天问他:“你如何知道希罗人?以你的年纪,不该知道这群人。”

霍天也是海商与外族女子的后代,他出生在海上一座无名小岛上,刚出生就被遗弃了,被一个叫“希罗”的部族收养。

那座小岛甚至连个国家也称不上,只有一个个聚集起来的部落,希罗族是其中之一。因为这个岛的地理位置十分独特,位于两道海峡的交界处,很多海商都会经过这里,岛上居民便以帮这些商人交易物品,提供补给为生。

在他十岁那年,发生了一次大海啸,岛上居民死了大半。霍天被卷入大海,好在他的命够硬,在一条小船里漂泊了很久很久,最终流浪到大黎。

在陌生的国度里,他不会语言,也没有任何相识之人,只有做杂工讨生活。“霍天”这个名字,也是一个东家为了方便叫他,而给他取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渐渐的,他学会了大黎的语言,习惯了大黎的人文,但他仍然感觉孤独。尤其是在内地的时候,他发现他记忆里的那些生活,与大黎人相差甚远。他见过的东西,听过的话语,在大黎人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他很怀念小岛上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世界各地的船商都会路过那里,他每天都能看见新的物品,见到各色人物。大黎的生活相对安稳,物资也更为充足,国土比起那座小岛更是百倍不止,但是霍天总觉得,这里很小。在大黎的日子就像是一碗白水,这里的悲欢离合,战乱斗争,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淡而无味。

所以,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

他离开内地,来到沿海地带,他了解海洋,也适应船上的生活,经常做短工随船队出海。

十四岁那年,他终于有机会回到自己出生的小岛。但是,物是人非,岛上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当年的海啸使海商长时间不能来岛,小岛资源匮乏,剩下的部族为了存活,只能相互斗争,希罗族很快被敌对的部落蚕食了。

重返大黎的霍天,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什么,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他不知道自己的归处在何方。

这种迷茫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为自己定下了另一个目标——为族人报仇。

他要练武,然后再回岛上,杀掉敌对部族的首领。

霍天选择用剑作为武器,只是因为在他制订目标时,手边恰好有一把短剑。

他是个习武的天才,无师自通,很快就闯出了名堂。

二十岁的时候,霍天小有所成,他再次出海,回岛报仇。然而,这次回去,他发现他的仇人不见了,岛上所有的部族都已融为一体了,由另外一个国家的人驱使奴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思考了三天,究竟该不该对此国人下手。这些人杀了敌对部族的人,按理说,是帮他报了仇,他实在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他在岛上生活了一阵,发现再也没有商船来过。当年的海啸影响太大,商队都改变了路线,不再经过此岛。

他悻悻而归。

从此,他再也没有回去过那座小岛。

回到大黎的霍天,陷入了彻底的孤独与混沌之中,他觉得自己愚钝至极,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比现实慢了一步。

有一段时间里,他十分厌恶自己,甚至已经到了求死的地步,他去各个武馆挑战强者,希望有谁能够了结自己的性命,可惜未能如愿。相反,他的名气越来越大,因为他经常出海,他们还为他起了一个叫“东海神剑”的名号。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武痴,对武艺有一种狂热的追求,他们恭维他,奉承他,然而,他们越是这样,霍天越觉得孤单。他没有人能够说心里话,他无法告诉他人,自己对武艺没有半点兴趣,他此生唯一在意的,就是记忆里的那段新奇而热闹的童年。可惜,那再也找不回来了。

随着他名声越来越大,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霍天开始觉得不耐和厌恶。终于有一天,他抛开了一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他随着难民一起流浪,四处乞讨。

这两年里,他没有说过一句话,跟他在一起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哑巴。

这群难民中,有一个老妇,以前是个绣娘,在逃难的日子里,她仍然每天都在做功,曾有人问过她,为何这样坚持。老妇道:“这是我的本事,现在虽无用,但将来或许有用,不能生疏了。”

霍天就这样看着老妇,每夜刺绣,一看就是两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某一夜,霍天忽然醒悟,他对那妇人说了这两年来的第一句话。

“你说的对。”

武艺也是他的本事,他虽不感兴趣,但将来或许有用,不能生疏了。

从那以后,他重回武林,依旧坚持挑战强者,打磨自己的功夫。有时实在难忍喧嚣,他就会出海一阵,让海潮安抚他的躁动与孤寂。

那把奇怪的剑,是他在海商手里买来的,并不是因为好用,而是因为这两种奇怪的剑形,让他想起了儿时见到过的那些人。

“我在金链见过希罗人。”年轻人说道,“还有高棉人和隆都人,他们都是逃亡过去的。”

高棉和隆都均是当年小岛上的部族,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听到他们的名字,霍天感觉自己沉寂的心微微收紧。

“那座小岛已经没有人了。”年轻人又道。

霍天:“为何没人了?”

“为何?”年轻人似乎觉得霍天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岛上的矿产和药材都被挖光了,什么都没有,当然没人了。”

霍天怔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年轻人道:“这刀你到底想不想要?”

霍天:“想。”

年轻人:“你有多少钱?”

霍天顿了顿,道:“我现在没有,但是如果能上岸,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这是实话,这些年他名声大噪,上门送钱的人数不胜数。

年轻人笑道:“如果是其他人,见你这副模样,定觉得你在说大话,但我不会。”他眯起眼睛,“这艘船上,只有我能闻出兄台身上的钱味……哈哈!请跟我来,我再给你看看别的货。”

霍天起身,随年轻人进了船舱。

年轻人随身带了几个箱子,看着脏兮兮的,不甚起眼。他把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物品。他点燃一盏油灯,道:“兄台尽管看,我瞧你甚有眼缘,定会给你最合适的价格。”

霍天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样的短刀,刀鞘是银色的,上面镶嵌着宝石,十分漂亮。

年轻人道:“有眼光,这可是法蒂玛王朝的东西。”

霍天:“……法蒂玛王朝?”

年轻人坐在一旁的货物堆上,手里把玩着铜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若按照大黎的叫法,该叫做‘绿衣大食’,不过此朝已经覆灭了,这把刀算是古物,听说是他们曾经的宗教领袖哈吉姆的随身兵器。”

霍天:“……哈吉姆?那又是谁?”

年轻人笑了,说道:“看不出来,兄台真是好重的好奇心,这一点确与那些固步自封的大黎人不甚相同。”

霍天不语。

“哈!”静了片刻,年轻人扯扯嘴角,“你很对我的口味,你若真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

接下来,年轻人与他说了很久很久的话,他讲述自己去过的那些遥远的土地上,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他讲到思想,讲到战争,讲到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不同族群之间的差异,分析他们的优点,他们的缺点,判断什么族群能够发展,什么族群注定湮灭。

霍天脸上毫无表情,但是内心澎湃而热烈,甚至比童年时期看到各国商船时更为兴奋,当年他只能够看着那些货物,进行单薄的猜想,而现在,这位年轻人将他的幻想补满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碰到一个,与他看向同一方向的人。而且这个年轻人,看得比他更远,也更坚定。

“你、你……”常年的沉默,让他说话变得十分费劲,霍天激动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靠在船壁上,笑着说:“我?嘿嘿……我将来会成为举世闻名的人物,但是现在……”他歪了歪头,像在说个秘密一样,悄声道:“现在,我不过是个逃犯罢了。等我将来有了自己的船,有了自己的人,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这个时刻,霍天忽然感谢起当初流浪时遇到的那位老妇。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混沌的思维渐渐清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对年轻人道:“你等我一下。”

霍天出了船舱,只用片刻功夫,便将整艘船的人全部杀光了。

年轻人走到甲板上,震惊地看着满船尸首,还有站在月下的霍天。

霍天指了指甲板,道:“今日起,此船归你了。”然后又指了指自己。“我的命,也归你了。我厌恶当下的生活,我想去更远的地方。”

年轻人短暂震惊后,于海风中大笑起来。

“好,好!”他将手中的铜板抛出,霍天一把接住。年轻人朗声道:“我姓周,单名一个璧字。我答应你,将来的一天,我定会带你去往全世界。”他转向东方,沉声道:“第一步,便是从那陈腐落后的大黎王朝开始。”

那便是他与周璧的第一次相遇。

真像……

霍天心想,那一晚,与这一晚,海风与深夜,还有甲板上堆积的尸首,让他感觉说不出的熟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面前的刺客很快适应了他的招式,渐渐处于上风。这十分罕见。这人的武艺没有固定的路数,变招很快,后劲无穷。他能感觉出,此人也是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挥动手中的宝剑。

他们的剑身叠在一起,角逐力道。

那人杀得浑身是血,眼底通红,他咬牙道:“前辈,你已必败无疑了!放下剑,我留你一条性命!”

霍天不言。

除了周璧,他很少与人说话,因为没有价值。

那人似是有些不甘,沉声道:“前辈身为武林翘楚,名动天下,为何要助纣为虐,图谋造反!”

霍天忽然有点想笑。

名动天下……他们眼中的“天下”是什么样的呢?

他这一生,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过真正的“天下”,那便是周璧。

冰冷的剑影,像极了当初周璧在船舱中点燃油灯,照在那银色短刀上,泛出的第一抹光芒。

在他的身体被剑刺穿的一瞬,霍天闻到一股冷香,他虽不喜武艺,但他擅长此道,他知道,这是最顶尖的武者,才能散发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面前染血的人,忽然很想问一句——你是为何而战呢?

朝堂宝座上坐着的那位,也是你的知己吗?

但是最终,他没有问出口。

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霍天倒在甲板上,望着夜空中的月,看来看去,还是觉得今夜的月,不如那晚的圆满。

他心想,真是可惜……

他闭上双眼,怀中滚落出一枚鲜红的铜板。

第79章心累啊,都图啥呢?

甲板上静得离奇,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最后肖宗镜转过来,从他们身旁经过,留下一句:“收尸。”便去看底舱的情况。

姜小乙走到霍天身边,仍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物就这么死了。霍天的面容看起来很平静,没有痛苦,也没有波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看到霍天身体下压着一把短刀,将之捡起。这把刀很沉,刀鞘是银色的,上面雕着复杂的花纹,镶嵌着七彩的宝石。能看出此刀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很多纹路都已被磨平,宝石的色泽也黯淡了下来。

但在姜小乙看来,这把刀仍然很漂亮。

“怎么,你相中这把刀了?”

姜小乙回头,戴王山走了过来,战斗已经告一段落,他把其余的事交给了手下去做。他将刀拿来,评价道:“确是把好刀,那把长的奇形怪状,别人使不来,这把短的倒是顺手。”他一边把玩,一边道:“事先以为是场硬仗,没想到如此顺利。”

姜小乙:“大人神功盖世,自然顺利。”

戴王山笑道:“真要说起来,此战七成算是你的功劳。”

姜小乙:“……我?”

戴王山:“主舰上有两百名士兵,真打起来,我们胜算极低。谁也没想到你有这样一手,肖宗镜没有后顾之忧,自然发挥自如。高手相争只在微毫之间,任霍天再沉着冷静,见不到援兵,也会心生动摇。”

姜小乙难得听他夸奖自己,忙道:“还是大人武艺高强,小的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戴王山哼笑一声,蹲到霍天尸首前,将他的衣裳拨开一些。霍天胸口毙命的剑伤,血竟然已经凝结了。戴王山看得微微挑眉。这才刚死,按理说血不会这么快凝住。戴王山伸手摸了摸血迹,指尖冰凉,弯指一抠,血上竟然有冰渣。

戴王山眉头微蹙,这是剑气的余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心道,这肖宗镜武功大成,他之前确实低估了。

他摸摸下巴,再次感叹自己此番出手相助的决定真是无比英明,肖宗镜在前卖命,自己在后面捞捞好处,配合默契。待前线杨亥解决了周璧,青州之战就结束了,有这样的战果,他将来在朝堂上的地位也稳定了。

戴王山心里一高兴,将手里的短刀扔给姜小乙。

“赏给你了,留个纪念吧。”

他说得太流畅了,以至于姜小乙一时竟忘了这仗到底是谁打赢的。

她收起刀,用帆布将霍天的尸身包起,再用绳子绑好,等在一旁。肖宗镜处理完底舱事务,回到甲板上,姜小乙问他:“带他去岸上,找一处地方安葬吧?”

肖宗镜嗯了一声。

他凝视着霍天,片刻后,又改了口。

“算了,还是让他入海吧。”

他将霍天抱起,将他的尸身,连带着那段长达四十年的岁月,一同沉入了大海。

姜小乙一行人成功控制了霍天的主舰,船员一夜醒来,发现换了天地。这些普通水手并没有战斗的实力,他们在戴王山的胁迫下,改了航向,朝着丰州驶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计划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几日后,发生了一个意外——船队遭遇了风暴。

船上少了近一半的人,每个人要干的事翻倍的增长,肖宗镜他们不熟悉大海,在老船员的安排下,搬运甲板上的物品。

“把东西搬到下面!人都进舱!动作快一点!”

姜小乙抱着箱子,跪在甲板上艰难向前,忽然一个大浪打来,她身子一歪,向旁侧滚去。

好多人都失了平衡,滑落大海,黑暗的海洋如同无边的巨兽,张开大嘴等待吞噬。

姜小乙怕极了,她面对任何敌人时,都不及此刻的恐惧与无力。苍天的力量让人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眨眼间,四五名水手已经被卷入海中。风太大了,她呼救不得,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看不到想看的人。从甲板坠落的一瞬,姜小乙彻底吓傻了……不会吧,她心说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任务都已经成功了,结果被暴雨卷走?

她喜欢山,不喜欢海,她想死在鸟语花香的山谷中,不想像霍天一样留在这无人的汪洋。

千钧一发的时刻,离她最近的一道人影冲了过来,那人大叫一声:“伸手!”

姜小乙本能伸手,被他一把拉住。她反射性地想喊一声“大人”,可定睛一瞧,发现那不是肖宗镜,而是韩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来!”

姜小乙手上用力,刚要上去,船又是一晃,韩琌的袖子被她扯破,她又掉了下去。韩琌牙关紧咬,一只手抓住船上的绳索,飞身向前一跃,身子整个掉出船外。他一脚踩在船身上,再次加力,追上了坠落的姜小乙。

“你抓紧我!”

姜小乙紧紧抓住他,韩琌两手抓着绳索,慢慢爬上船只。

中途,姜小乙睁开了眼睛,那一瞬,她看到远方海浪翻滚,风暴肆虐,像一条腾飞的巨龙,驰骋在苍茫天海之间。

她渺小得几乎无可辨别。

回到船上,姜小乙又去捡那个箱子,韩琌抓着她的后背给她扔到船舱里,而后又将两三个扒在船边苦苦支撑的水手救回,喊道:“别要了!都进舱里去!还有很远的航路,不能再死人了,再死船员就不够了!”

他语气果决,一看便是经常下达命令之人,老船员不敢再让人搬东西,所有人都进了舱。

过道之中,姜小乙见到了肖宗镜,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你跑哪去了?”

姜小乙还没来得及回答,肖宗镜已与后方的韩琌碰了头,两人对视一眼,韩琌笑着躬身。

“大人可有什么吩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你们都进去,舱门要关了。”

这一晚,大家就在飘摇动荡之中度过了。

舱室中间点了一盏烛灯,人们围着这短暂的光明坐了一圈。姜小乙窝在旁边,脑子里是刚刚看到的画面,耳边是船外呼啸的狂风。

在这样磅礴的世界里,好像生与死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无意间抬眼,看到对面的韩琌,他凝视着灯盏,沉默不言。

他救了她……

姜小乙心想,不管怎样,等暴风雨结束,她该去跟他道个谢。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韩琌似乎坐得不太舒服,换了一个姿势——他支起一条腿,手臂横搭在腿上。

他的袖子被姜小乙撕破了,露出了小臂,在烛灯的照耀下,上面的道道伤疤清晰可见。

这画面落在姜小乙眼中,让她微微一愣。

电光火石间,她头皮一凉,忽然就认出来了——这条本应白皙细腻,却在风雨的磨练中,变得格外粗糙的小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在丰州见到过。

她再看向韩琌的面孔,所有的记忆都苏醒了,她终于知道为何他那小半张侧脸让她如此熟悉。

他是重明鸟……

姜小乙后背绷紧,心口砰砰直跳,第一时间埋下头,不敢再看。

韩琌似有所察,抬起眼,见姜小乙无聊地抠着地面,片刻后,他又将头低了回去。

姜小乙脑中一片混乱。

……这人怎么敢来的?他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竟敢独自来到肖宗镜和戴王山面前。而且,他为什么要帮朝廷,他不是个反贼吗?为何要对青州军下手,是与他们有仇,还是另有图谋?

太多复杂的问题难以解答,姜小乙想来想去,回到了那个最简单的问题上——

她还要向他道谢吗?

想到这,她再一次抬眼,偷偷看向韩琌。

韩琌安静地坐在那,烛火的光芒映在他的脸上,有微微的冷意。姜小乙想起当初他戴的那个火焰花纹的面具,他戴着那面具的时候,给人以想象的空间,冰火交织,疯狂而跃动。而摘了面具的他,多了些平凡的磋磨,脸上带着与这年龄不符的内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看着看着,竟渐渐平静下来……

人心真是复杂多变,她心想,当年她初入江湖,听闻重明鸟的事迹,心怀钦佩。可是经过丰州一案,她又憎恨起他。而现在,他与他们同船而行,又救了她,她发现自己的恨好像也没有那么深了……

她转向一旁,肖宗镜正于角落里安静打坐。

他这几天都在休息,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与霍天的一战,他消耗太大。

此时,肖宗镜和韩琌的脸上,竟出奇地显现出同样一种深沉而疲惫的神情。

姜小乙看了一会,低下头,正巧地面上有一只小虫,向着烛火爬去。离得近了,它受不了那热度,便打着转寻找出路。等适应了一些,它又开始向烛火爬,没过多久,它就不能动了。

那一刻,姜小乙忽然觉得,肖宗镜也好,韩琌也好,他们都很像是这只小虫。那团烛火就是他们各自为之奋斗的目标。那目标太过危险而炽烈,普通人根本不能碰触,只有他们会奋不顾身朝它奔去,因为那是他们的信念与本能。

他们的每一个决定,每一场战斗,都是一次向着火光的冲锋,任何人都无法规劝,也无法阻拦。他们将永不停歇,直到死亡的烈焰将他们的生命烧干。

姜小乙把身体又缩起来一点,她原本是想将肖宗镜叫醒,与他商量韩琌之事,可是现在,她不想开口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许多画面在她脑海中闪回——平静赴死的霍天、染满鲜血的甲板、漫天的繁星、浩瀚的汪洋、肆虐的狂风、海上升起的明月、青天之上咆哮的黑龙,还有那百十名因为被她迷晕,而魂断沧海的士兵……

姜小乙忽然觉得很累,头痛欲裂,急需休息。

她决定什么都不想了,先好好睡一觉。

不管任何事,都等这场暴风雨结束之后再说吧……

第80章重明鸟:贪吃造成的血案…………

暴雨延续了很久。

天放晴后,船队又航行了十余日。

某天清晨,老船工告知肖宗镜,他们今晚就能抵达丰州港了。

甲板上,天高云淡,海风习习,姜小乙从船舱中走出来,眺望远方,心境开阔舒畅。

肖宗镜正在与戴王山商量上岸后的安排,船员们也都在进行靠岸的准备。

姜小乙在甲板上转了一圈,来到灶房,里面的人正在准备饭食,姜小乙翻了一会,找到一小袋肉干。伙计见了,说道:“大人,这是霍大——”他刚想说这是霍大人的配粮,反应过来,又闭上了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取出一块肉干,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肉?”

船员:“回大人的话,这是鹿肉。”

姜小乙闻了闻,这肉干香味非常明显,很冲,却不刺鼻。她小尝了一口,一股咸鲜的香味充盈口腔。

船员介绍道:“这是用海外的手法腌制的,用的都是天竺国的香料,大黎很难见到。”

“怪不得味道如此奇特,这霍天还挺会吃的……”姜小乙瞥了一眼船员,船员识趣道:“请大人笑纳,请大人笑纳……”

片刻后,底舱开饭,这是船上的最后一顿饭,安安静静之中,众人各怀心思。

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去收拾货物,姜小乙来到韩琌身边,将那包肉干递给他。

韩琌不明所以。

姜小乙道:“这个给你。”

韩琌:“这是什么?”

姜小乙:“是我刚才搜船的时候发现的,我自己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给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琌将袋子拿来,刚一打开,香味扑面而来。

“……肉干?为何要给我?”

姜小乙笑道:“你之前救了我一命,你忘了?”

韩琌不言,姜小乙道:“就算是我的答谢吧。”

韩琌拿出一块肉干,再次闻了闻,奇妙的香气激起他满口生津。出海的这段时日十分艰苦,尤其他们还是以最低级的船工身份上船,两三天也碰不到一口荤,突然闻到这么香的肉干,韩琌食欲大动,实在没忍住,一连吃了三四块。

姜小乙到旁边,一边搬运货物,一边与他闲聊。

“等上岸之后,你还会与我们一同行动吗?”

韩琌:“我能做的都做完了,两军交战我帮不上忙,上岸后我会自行离开的。”他笑了笑,“我只能预祝大军马到成功了。青州军没了粮,败事已定,杨将军必然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姜小乙:“这就要走了?你帮了这么大忙,不想要赏赐吗?”

韩琌:“帮忙是为了报仇,只要青州军倒了,对我和我的东家而言,就是最好的赏赐。”

姜小乙点点头,赞同道:“被赶出家乡,确是天大的仇恨。对了,你们之前在青州是做什么生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跑船。”

“那看来是久未开过工了,第一天上船的时候,我看你跟那些内地人一样,都不太适应呢。”

“……嗯,是有一段时日没有出过海了。”

“你们在青州扎根多久了?”

“数年。”

“真是奇了,怎么在青州这么多年也没改掉北方的口音啊?”

韩琌搬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姜小乙。姜小乙也转过脸,冲他一笑道:“所以老话才讲,‘乡音难改’……对吧?”

韩琌目光中的戒备已经十分明显。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姜小乙毫不掩饰地与他对视,淡淡道:“这话该我问你,你鬼鬼祟祟潜入敌后,究竟有何图谋?”她冷笑一声。“你这个反贼。”

韩琌眼眸一凉,身体反射性地运起功法,伸手去抓姜小乙。然而,就在他运功一瞬,体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眼前一花,险些栽倒。他扶住一旁的木箱,手臂刮在木片上,划出一道流血的口子。他满头冷汗,看向一旁的肉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有毒!”

姜小乙的确在那肉干里下了药。她下的药量足以药晕三个人,韩琌竟然能撑住,足见他功力之深厚。

向韩琌这样的高手下药,是件很难的事,他们太了解这些江湖路数了,酒水和饭菜的味道有一点点不对,马上就能察觉。吃这袋肉干前,他也反复嗅了几次,觉得没有问题才入了口。只能说,霍天无形之中帮了大忙,这些天竺香料,韩琌并不熟悉。

韩琌兀自否认:“你为何说我是反贼,我不懂你的话。”

姜小乙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剧烈的疼痛使韩琌一脸苍白,姜小乙走到他身前,韩琌眼前已是一片模糊,他极力维持着头脑的清醒。姜小乙抓着他的衣裳,没让他倒在地上。韩琌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蓦然笑道:“刚刚还说我救了你,转手就给我下毒,阁下好手段啊……”

姜小乙:“没错,救了人,反被暗算,这种事时常发生。”她意味深长道,“好人真是做不得呢。”

韩琌一愣,总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再看向姜小乙,记忆朦朦胧胧。

当初姜小乙在丰州被刘桢阴了一次,也是因为出手相助,不过那时她所用的是另外一副皮囊,当下韩琌无法认出。

他张了张嘴,刚念了一句:“你……”便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姜小乙看了他片刻,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关在一个储物的小舱内。她蹲在他身前,低声道:“我不恨你了,但我也不能放过你,你的命运非是我来决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傍晚时分,船靠岸了,肖宗镜指挥众人将货物搬运到岸上。丰州太守闻讯赶来,肖宗镜命其调配兵马,准备日夜不停,押运粮草支援柞津城。

姜小乙上岸的一瞬,差点没跪下。她在海上漂泊月余,身体险些忘记陆地的踏实。

她等了很久,才等到肖宗镜片刻的停歇。

“大人,我有话跟你说。”

“……说吧。”

肖宗镜的嗓音因为不停说话,变得像破锣一样沙哑。他拿起手边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姜小乙:“我想起韩琌是谁了,他就是重明鸟。”

肖宗镜喝到一半,突闻此讯,竟呛了口水。他捂着胸口咳了半天,脸色通红。姜小乙连忙扶住他,帮他拍了拍背。“大人您没事吧!”

肖宗镜压住内息,眯着眼睛问:“你、你再说一遍?!”

姜小乙道:“韩琌就是重明鸟,我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肖宗镜:“在何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带着肖宗镜前往一个破屋,刚刚下船的时候,她已偷偷将韩琌藏在这里。屋内,韩琌晕倒在一堆稻草上。肖宗镜低声道:“你确定他就是重明鸟?”

姜小乙:“确定。”

肖宗镜沉默不言,姜小乙道:“大人,要杀他吗?”

肖宗镜:“要杀。”

姜小乙看向他,肖宗镜又道:“但是要审过再杀,此人背后一定还有主使。我们得将那股藏于暗处的势力连根拔起才行。”

姜小乙:“那现在如——”她刚想问话,忽然发现了什么,翻出韩琌的手臂,道:“大人,你快看这!”韩琌刚刚在船上被木片刮破了小臂,现在伤口旁的皮肤泛红发热,那道细细的口子竟然在慢慢愈合。这种场景,姜小乙只在肖宗镜的身上见到过。“大人,他……”

肖宗镜见此情形,神色一惊,走到韩琌身边,检查他的脉搏气息。

“这……”肖宗镜眉头紧蹙,“这怎么可能?”

就在他们犹疑期间,韩琌动了动,似是被吵醒了。肖宗镜松开手,见韩琌缓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轻声道:“肖大人……”

肖宗镜抓住他的臂膀,使出拆骨手,将他两条胳膊的关节都卸了下来,韩琌本就受着毒,被他这一弄,疼得眼冒金星。

“我也算为此战立了大功……肖大人为何要如此对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不答。

“请大人不要听信他人谗言。”韩琌看向姜小乙。“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我是反贼?”

姜小乙也是一语不发。

她总不能说,她见过他吧。

韩琌冷笑道:“恩将仇报的东西。”

肖宗镜蹲在韩琌面前,面无表情道:“你如何习得天一心法?”

韩琌闻言,脸色微变,受伤的手臂下意识往回缩了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肖宗镜:“这是一套气功秘法,吸天地灵气,促白骨再生,练成之后,于睡梦中也会运作,专门修复外伤。这是我师父的独门功法,你是怎么会的?”

韩琌仍是不回答,肖宗镜淡淡一笑,道:“阁下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待此战了结,前尘往事,我们再好好聊一聊。”说完,他抬起手,在韩琌脐下的关元穴一点,韩琌体内气息受阻。肖宗镜了解天一心法,自然知道如何克制,他用内力向上一推,韩琌顿时眼前发黑,竟比起中毒时更加痛苦几分。

肖宗镜带姜小乙离开屋子,姜小乙道:“大人,他会不会认识大人的师父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应该不止是认识。”

姜小乙小心问道:“难道……他也拜其为师了?”

肖宗镜:“不好说,我师父的规矩很怪,就算他拜师了,为何……”

他有很多疑问,但此时不是纠结的时候。

姜小乙心中震惊,重明鸟跟肖宗镜师出同门?天下间简直没有比这更离奇的事了。

如果他们真是师兄弟,那该怎么办呢?

她看向肖宗镜,后者低声道:“不管他是谁,来自哪里,都不能坏了国法家规,我自会处理的。”

他对姜小乙道:“丰州太守告知,前线已经列阵。决战在即,我必须马上前往柞津。韩琌受我手法制约,短时间内不可恢复,我只带周寅和李临走,你们剩下的人全部留在此地看守他,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姜小乙:“我跟大人一起去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肖宗镜:“战场上冷枪冷箭有很多,你没有经验,容易受伤。”

姜小乙哦了一声,肖宗镜看她茫然的脸色,语气变缓,轻声道:“此战马上就会结束。等我回来,就押韩琌入京审讯。小乙,我总有一种感觉,等我们把韩琌背后的势力挖出来,除掉之后,大黎就太平了。”

他的语气沙哑而平缓,但姜小乙从中听出了少见的激动。他是打从心底认为,他们离胜利只差几步了。

肖宗镜看着姜小乙,又道:“待到那时,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元神找回来,让你恢复原貌。”

姜小乙一愣,没想到肖宗镜还记着这件事。

“大人想得未免也太远了……”

“不远。”他抬起头,望向北方。“一点也不远,很快了。”

姜小乙默默看着肖宗镜被夜风吹拂的侧脸,忽然发现他的鬓角不仅只有一根白发了。他脸颊凹陷,双眸布满血丝,嘴唇也有些干裂。

最初在齐州相遇,他看起来丰神飘朗,这也没过去多久,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并没有受过几次外伤,他所经历的,多是心中的磨难。

姜小乙看得眼睛一酸,不由伸出手,拉住肖宗镜的袖子,脱口而出道:“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一定会赢的。大人要再果决一点,杀人时千万不要手软,我就在这等你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垂眸,四目相对,片刻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81章师父的心思你别猜~

就这样,姜小乙留在了丰州。

戴王山对于肖宗镜这样的安排再满意不过了,他的想法很简单——他离战场越远越好。

为了让戴王山端正态度,明白看守韩琌的重要性,肖宗镜临走前将韩琌的身份告知了他。他甚至还将韩琌与自己师出同门的怀疑也告知了他。

“他身上有太多的事有待查证了,万不能出差错,人就交给你了。”

在听到肖宗镜的怀疑时,戴王山脑中千回百转,最后眼睛一眯,笑道:“请肖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命。”

送走了肖宗镜,戴王山把姜小乙等人叫来,带着韩琌一起,移驾应城。他的理由是,偏远的海港人流繁杂,不易看守。

大家心里都清楚,他这是准备找个大城池享乐了。

这是姜小乙第二次来到应城,看着繁乱的长街,她竟已生出物是人非之感。

戴王山带韩琌去了府衙,将他下了大牢,临走时将一颗药丸强行喂入韩琌口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丸下肚,韩琌浑身如同万蚁侵蚀,胸口抽紧,呼吸困难。

“……这是什么?”他艰难道。

戴王山笑了:“是什么能告诉你吗?”他捏了捏韩琌的脸。“小贼,别想着耍花招。”

韩琌本就承受着肖宗镜的闭脉手法,现在又吃了颗毒药,浑身痛苦难当,他勉强挤出一个苦笑,道:“我这点花招,在十殿阎罗面前定是不够看的……”

“哈!”戴王山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他转身离去,在大牢门口打了个指响,曹宁上前,戴王山淡淡道:“叫几个机灵的,把人看好了。”

曹宁:“是。”

姜小乙在旁问道:“大人给他吃了什么?”

戴王山斜眼看她:“你话怎么如此多?”

姜小乙惊了,她总共才问了一句吧?!

她不敢顶嘴,陪笑道:“小的只是有点好奇……”

戴王山风凉道:“给他吃的是狱内自制的‘噬心丸’,服下之后,需每三日用一次解药,一共服用五次,才能彻底解毒,少用一次,都会烂心而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姜小乙忙道,“他可不能出事啊。”

“他不起歪心思,自然不会出事。我要走了。”说着,他想到什么,冲姜小乙微微一笑,“你要不要换身像样的皮囊,陪爷喝一杯?”

姜小乙惊道:“不了不了!小的还是留在这里看着他吧。”

戴王山:“呵,随你。”

说完,潇洒离去。

华灯初上。

戴王山寻了本城最有名的酒楼,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六七个舞女,月夜笙歌。

席间,他偶尔一瞥,见曹宁默默立在一旁,似有心事的样子。

“想什么呢?”

曹宁躬身道:“大人,那韩琌竟然就是重明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戴王山翘着腿,笑道:“在这样混乱的世道里,还有什么值得惊奇的事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刚刚大人给他吃的只是普通的麻药,并不是噬心丸,不会危害性命……”

“没错。”

曹宁斟酌道:“以往捉到重要犯人,我们下手都会更狠一点……”

戴王山欣赏着歌舞,无谓道:“你想怎么狠?”

“要不先把他给废了吧,反正押回天京,以他犯下的罪名也是必死无疑了。”曹宁提议道,“大人,我们可以先把他的手脚砍断,这样就确保万无一失了!”

戴王山转头看他,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说你这脑袋什么时候能灵光一点?”

曹宁怔然:“大人?”

戴王山:“你没听到肖宗镜走前说什么了?这韩琌有可能跟他同出一门。”

“是这么说了,这也是件奇事,但……”曹宁还是没太理解。

戴王山淡淡道:“如果这重明鸟真跟肖宗镜是师兄弟,将来回京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宁:“大人是觉得……肖宗镜有可能放过他?”

戴王山冷笑一声。

“放不放过都无所谓。他放过他,必然要以自身功劳相抵,那么此次出海的头功就会落在我的头上。而且,如果他要将这朝廷要犯留在自己身边,以后做事必遭掣肘,于我们大大有利。”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思忖着又道:“就算肖宗镜能够狠下心来清理门户,朝堂上的流言蜚语也是挡不住的,将来这就是他身上洗不去的污点。而且以肖宗镜的性格,杀掉同门,必然要痛苦一段时日。不管是哪一样,我都乐见。”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总之,此人轮不到我们下手,等着看热闹就好了。”

曹宁恍然大悟,躬身一拜,崇敬道:“大人深思熟虑,小的真是拍马难及!”

戴王山指点道:“杀人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世上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下面的可以随时用来练刀,无需多虑。越是上面的人,越要慎杀,必须要保证利益大于后患,才能动手。”

曹宁:“小的谨记。”他又问道:“那这个重明鸟,算是上面的人吗?”

戴王山闻言,懒懒一哼,意味深长道:“冲他干的这些事,可能远不止‘上面’这么简单……”

大牢中,阴冷黑暗。

姜小乙点了一盏灯,抱着膝盖坐在凳子上。

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隐约能看到牢内蜷缩在一起的韩琌。

他久久没动,姜小乙拿起灯靠近牢门。她怕他出事,也怕他使诈,离得远远的蹲了下来,问道:“喂!你没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琌动了动,勉强转过脸,看向她。

短短几日,他已经被折磨得脱了相了。

韩琌似乎张了张嘴,姜小乙没听清楚,说道:“我不会过去的,你大声一点!”

韩琌做了几个深呼吸,攒了点力气。

“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姜小乙:“我不能告诉你。”

“你见过我?”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姜小乙:“你以为自己戴个面具,就没人能认出来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夜路走多见到鬼,不是很正常的事?”

韩琌笑道:“你说得对……你算是个能人,为何跟了肖宗镜?”

姜小乙眉头一皱。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跟他,难道跟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以啊。”

“呸!”

“跟他是没有出路的。”

“哈!难道跟你有出路?”姜小乙讽刺道,“麻烦你清醒一点吧,你四下看看,你已经是阶下囚了,没多少阳间的日子好过了!”

韩琌还是呵呵地笑。

“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另外的人,来做我想做的事。”

姜小乙微微一顿,还想还嘴,一时没想出词来。

韩琌倒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她。她手中的烛火照在他的眼睛里,有一瞬间,让她想起冀县的那个夜晚。虽然他现在很虚弱,但他的目光,与当初火光中坚定的视线重合了。

姜小乙忽然觉得自己在这落井下石没什么意思,撇撇嘴,坐回一旁。

韩琌:“你与他很亲近?”

姜小乙:“你说大人?当然很亲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了片刻,韩琌喃喃问道:“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姜小乙:“你怎么对大人如此好奇?”

韩琌神色幽幽,不知想起了什么。

“之前,师父总是念着他……”

姜小乙坐直身子。

“师父?你们真的是师兄弟?那大人怎么不认识你?”

韩琌:“我是在他走后才入门的,师父处处拿我和他比,处处对我不满意。他更喜欢师兄,他不想我胜过师兄,也不想我忤逆师兄,我好恨!”

姜小乙觉得有些好笑,道:“那没办法,十根手指还分长短呢,做师父的自然也有偏向。为什么不讨人喜欢,你自己反省去吧。”

韩琌眼眸微低,含带着一丝冷意,低声道:“最后一次见面时,我问过师父,在他眼中,我和师兄到底有什么差别?”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这样问了?”姜小乙好奇地问,“师父怎么说的?”

想起那一日,韩琌眉目更为收敛了,眼底留下一层深深的黑。

“师父说,‘你师兄是佛国的莲花,只可惜生在了人间,你也配和他比?’我又问,‘师兄是佛国的莲花,那我是什么?’师父说,‘你是池塘下的烂泥,这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的,哪也别去,就留在山里陪我吧。’”

姜小乙哑然。

韩琌眉峰淡淡挑起,轻声道:“我对师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您说得真对。’”

最后一句话?

韩琌的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姜小乙以为他不舒服,连忙起身探查,没想到他只是在笑。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根本止不住笑意,好不容易稳住的气息也被打乱了,身体痛楚翻倍袭来,他满头虚寒,脸上疼得变形抽搐。

此种状态下,他非但没有调整内息,反而笑得更大声。笑着笑着,他嘴角流下鲜血,眼中涌出热泪,整个人看起来怪异而癫狂。

姜小乙莫名有些害怕,不禁道:“你别笑了!”

韩琌猛地瞪向她,沉静的双眼闪着刀锋似的寒冷。

“其实……我连烂泥也称不上,我不过是个欺师灭祖的罪人,我一定不得好死。”他冲着她笑,嘴角和眼角都是血光,他认认真真建议道:“要不,你杀了我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紧紧抿着嘴唇。

韩琌歪歪头,目光忧愁而哀伤,声音忽然变得十分轻柔。

“你就成全我吧。”

姜小乙:“你不要胡言乱语!”

韩琌一顿,脸色又蓦然阴冷起来。

“我这人命一向硬,我不求死,没人能杀得了我。这是最好的机会了,你现在不杀,将来我会拖着整座王朝一起陪葬的。”

他变脸速度之快,看得姜小乙心中发毛。她终于忍不住,进了牢内,一记手刀将其砍晕。

她重新锁上门,离开大牢,心口砰砰直跳。

好巧不巧,她出门走了不远,就见府衙大院内有一个小莲花池。现在不是花季,池子里只飘了几片浮萍。

池子打理得十分干净,清可见底。姜小乙走近,在池边愣了很久,忽然发现池中央的泥地里,萌生了一棵新芽。

晚风吹来,姜小乙抬起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对着天空颤声发问:“老师父,你说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是真的更喜欢大人吗?重明鸟又对你做了什么?”

自然无人应答。

夜空星光璀璨,天地一片安宁。

第82章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姜小乙在应城等了很久。

丰州离柞津最近,每天都有战况源源不断传来,这里的气氛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街头巷尾的民众都在讨论前线的消息。

听说杨亥分兵两路,一部分人马于蓬德与青州城中间扎营,准备抵挡钱蒙的援军。剩余大军在柞津东北方向百里外的野狐岭列阵,与周璧决一死战。

各种各样的消息像春日的柳絮,在这座躁动的城池中飞舞。

有人说,第一天前锋对阵,杨亥军大获全胜。

“知道因为什么吗?”

路边的茶肆成了百姓讨论战情的据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是因为那邪将丹木基不在了!前锋战就讲究一个快,要像一把刀直插对方心口!之前青州军的仗,前锋战都是丹木基打下来的,他一走青州军就不行了!”

过了几天,又有人说,两军主力对碰,这次是周璧赢了。

“呵,心口真被插刀,人就直接死了!小小的前锋战拿了优势就吹起了牛皮,真是笔筒里看天——眼光狭隘!”

“怎么就是吹牛了?若不是杨将军派曹彦的副将郭技带两万人马追击丹木基,让他自身难保无暇驰援,前锋战也不会如此顺利。”

“那又怎样,青州军最强的是主力中军,前锋战不过是个幌子。周璧是个指挥的好手,真正的对抗现在才刚刚开始。”

“你到底是站哪一边的!怎么还帮着反贼说话?”

“哈哈,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蠢货,等周璧赢了屠城,先杀你全家!”

“这你可说错了,之前他们屠城是因为要快点拿下蓬德柞津,为抵御杨亥做准备。如果赢了杨亥军,那江山怕是要易主了,周璧重商,丰州必受重看,他屠谁也不会屠我们。”

“你、你这大逆不道的东西……敢说这样的话,小心我告到府衙去!”

“你去呀,这些官老爷现在还顾得上这个?他们的家眷早几个月就送到北边去了,你难道不知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们都别吵了,杨亥和周璧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看这一战,还是要看钱蒙。如果杨亥分出的人马能拦住钱蒙还好,如果拦不住,他们前后一夹击,杨亥军士气必然崩溃。”

姜小乙从茶肆走出,耳边仍是各种纷纷扰扰。

动荡的岁月中,人们仿佛被置于迷雾重重的路口,原地打转,犹豫不决,不知朝哪边走,才得生路。

她走着走着,觉得有点热,拉开领口。

从他们出征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时间就像流水,不知不觉,悄无声息。

忽而一阵风过,姜小乙深呼吸,嗅出淡淡的早春味道。

这一阵风从南海而起,一路向北,路过丰州,吹入了深山,也刮起了谢凝鬓边几缕柔软的发丝。

时值傍晚,今日天很阴沉,不见云朵,也不见太阳。

谢凝抱着腿,靠在一棵树上,一动不动。

她已经一整日没有吃东西了,并不是那些难民虐待她,而是她自己赌气。

早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赶路的时候,路过一道溪水,坡度很大,自山上向下流淌。水流看着很浅,也不急,村民走得都很顺利,所以谢凝也没有多留意。可一走进去,冲击力远超她的预计,她一下子就摔倒了,水底湿滑,她站不起来,水流就要将她冲到山下——就在这时,离她最近的薛婶忽然跑过来,将她拉住了。

“别看水小,冲下去就没命了,快拉住我!”薛婶扒着河底的石头,冲后面的人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

几个村民跑来,把她们两人捞了起来,背过了河。

队伍暂时休息,薛婶带谢凝一起去换衣裳。

谢凝抱着薛婶给她的衣服站在一旁,薛婶道:“你怎么不换?”谢凝脸颊发红,不好意思开口。她自幼尊贵,何时在深山老林里换过衣裳?薛婶道:“你快些换,穿着湿衣服会生病。小师父的药本就不多,还要给孩子用呢。”说完,自己换了起来。她衣服脱下,谢凝看得一愣。薛婶身材与她相仿,但是比她要瘦很多,肋骨清晰可见,两胸干瘪下垂,肌肤褶皱,呈现一种不健康的土褐色,像是放久了的柿子一样。

“……你怎么这么瘦?”谢凝不禁问道,“你这样瘦,为何力气那么大?”她分明记得刚刚她救她的时候,一只手就拉住了她。

薛婶道:“我们是干活的,当然得有力气。”

谢凝低下头,默不作声将自己的衣裳也换了,穿好后,领口有些窝紧,薛婶过来帮她松了松,她的指头不经意间碰到谢凝的肌肤,又硬又粗糙,根本不像是女人的手。

谢凝:“谢谢你救了我……”

薛婶:“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们还怎么找青州军。”

谢凝心中难过,又问她:“你救我只是因为这个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婶顿了顿,在她身后叹了口气,道:“我有个女儿,可惜饿死了,她要是没有死,应该跟你的年纪差不多。其实我也不想害你,但是没有办法。这世道没有公平可言,我们放过你,但没有人放过我们。”

谢凝回头,看向薛婶。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越发觉得这些人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们说的话,做的事,与微心园里那些仆从没什么两样。在发现她不会擅自逃跑后,他们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他们没有打骂过她,甚至言语之间,还带着尊重和同情。

谢凝忽然拉住薛婶的手,说道:“要不,你们跟我回天京吧?”

薛婶一愣:“什么?”

谢凝:“我一定保你们所有人平安无事,我不会告诉别人是老瓢抓了我,我就说是我迷路,流落在外,你们救了我!陛下一定会奖励你们的!”

薛婶把手抽了出来。

“不行。”

“你就听我的吧,青州军是不可能赢的,你们不了解杨亥,他肯定会打败青州军,到时候你们要怎么办呢?”

“……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她们的争吵将众人吸引过来,谢凝当着所有人面,把自己的提议又说了一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跟我回天京,我发誓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会帮你们要来田地,给你们房子,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请你们相信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

他们同样也是时代的迷路人,跌跌撞撞,犹犹豫豫,不知朝哪走才得生路。

“不行。”最后,还是老瓢开了口。

谢凝:“你不相信我吗?”

老瓢:“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其他那些官差。”

谢凝:“其他官差?可是……”

“不用再说了。”老瓢打断她道,“准备赶路了!”

谢凝没有办法,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当初我们老家的县令,也对我们说过同样的话。”薛婶走在她身边,说道:“叛军来前,他跟我们说,现下粮草不足,驻军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他向我们征收军款,说要买粮,他答应我们等打退了叛军,会按照出钱多少,分给我们田地房屋。”

谢凝问:“然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薛婶:“然后?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还不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吗?”

谢凝不言。

薛婶又给她理了理领口,道:“你别怪我们。”

夜幕降临。

这一夜,谢凝思绪混乱,睡得很浅。她梦到了高贵的永祥帝,梦到美丽的微心园,还有薛婶干瘪的双胸,和刀子一样磨人的手指。

她的呼吸越来越重,直到一只手掌轻轻覆下,清凉水流自头顶灌入。谢凝茫茫睁开眼,发现是坐在身边的幻乐,他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谢凝不喜欢和尚。

她甚至愿意接受薛婶和老瓢,也不愿接受幻乐。她本想马上拨开他,然而,就在她伸手的一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又犹豫了。

她被老瓢抓出来的这段时日里的所思所想,比她在天京城的十六年加起来还要多,她发现许多事的真相,与她最开始的认知相差甚远。她下意识地将皇宫里的混乱与荒唐归咎在那些僧侣头上……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静了许久,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幻乐平静地看着她。

谢凝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垂头。

“我听兄长说,陛下儿时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孩子。他本想做个教书先生,他不想做皇帝的,可武王把所有皇子都杀了,先帝坚持接他进宫,他没有选择。”她声音有些发颤。“其实我都知道,这一切根本就不关和尚的事……已经没有办法了,几派势力早就把持了朝政,大臣们不可能让他退位的。我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迁怒于你们。”

谢凝揉了揉眼睛,泪水扑簌簌落下。

“你之前说,世上的因果是很复杂的,我好像有些懂了。百姓们遭受劫难,说到底是皇族无能之罪,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想。现在好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幻乐微微一笑。

“郡主是至善之人,小僧第一眼便看了出来,我佛慈悲,定会保佑你的。”

谢凝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哭得更厉害了。

“我是皇亲国戚,还债是应该的,可是有些人、有些人本不该受这种罪……”

幻乐:“你说的人是谁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凝:“我有一个大哥,他把一切都给了这个朝廷,从他跟陛下还有我的兄长相遇的那天起,他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而活。”

她说的人,自然是肖宗镜。

有一段时间,她特别想与他成亲,他明明比她大那么多,待她也只是像亲妹妹一样,但她还是想要嫁给他。有一部分,当然是因为崇爱,而另一部分,则是她打从心底觉得,一个为了谢家江山拼尽一切的人,不该是孑然一身的命运。

她想着,他们若成了亲,她不仅可以照顾他,还能让外人明白,一个忠诚而正直的人,理应拥有权力和财富,也一定会有光彩照人的生活。

这样,或许别的人也会效仿肖宗镜,去做他做的那些事。

这肤浅而幼稚的念头,是这个十六岁的少女,在父亲与兄长的重重保护下,生出的对世间最纯洁的幻想。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谢凝哽咽道,“他不该替我们受那些罪。”

幻乐笑着道:“施主不必担心,善恶终有报,一切善果,必将开花,请耐心等待吧。”

幻乐语气柔和轻盈,听得谢凝心神安宁。

她问:“能等来什么呢?”

幻乐半抬眼,视线忽而幽深,好像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谁知道呢?”片刻后,他轻飘飘地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凝懵懵懂懂,就在她想要再问几句的时候,幻乐神色忽然一敛,侧头向东边望去。

谢凝:“怎么了?”

幻乐没有说话。

谢凝还是第一次见到幻乐脸上出现这样严肃的神色,不禁紧张起来。

“到底怎么了?”

幻乐道:“叫醒大家,有人来了。”

第83章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浪里格浪里格……

四里开外的山谷中,有一股骑兵行在夜幕之下,密密麻麻,人数众多。这些人的长相与中原人不太相同,眉目更为凸出,体格也更为强健,他们像是士兵,腰间配着弯刀,却没有穿着统一的军服,有人甚至袒胸露臂,行进在黑夜之中。

他们来到一片开阔的谷地,有人喊了一声,队伍停了下来,在溪边点燃了篝火。

如果由一个会领兵打仗的人来看这支队伍,会觉得漏洞百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应该在日落之前扎好营,而且不该离河道如此近,他们该有很多放哨的士兵,并且在布置好营地之前,不该起明火。

这队伍每一样都是相反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伙人便是从柞津离开的丹木基的军队。

根据前线的消息,郭技正带着两万人马搜寻他们,但从他们的神色状态里,完全感受不出正在被人追击,他们甚至还很悠闲地在溪边喝水玩乐。

这是一个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奇怪的军队。

山坡上,老瓢带着几个村民趴在树丛中,向着下方望去。

不久之前,幻乐提醒了他们,说东边有军队要来,老瓢大惊。

“军队?什么军队?是大黎的守军吗?”

幻乐:“不,是青州军。”

老瓢:“你怎么知道?”

幻乐没有回答。

老瓢以为是他无意中发现了什么线索,也顾不得问了,转头看向谢凝,目光逐渐凶恶。

谢凝知道他的想法,向后退了半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

倒是薛婶一愣之下,站到谢凝面前,问老瓢道:“这还没亲眼见到人呢,就这么带她去,这不太稳妥吧……”

老瓢听进了薛婶的话,琢磨道:“也有道理,那我们先去看看情况,东边,东边……”他随即叫了三四个人,跟着一起走了。

谢凝紧张得双手发凉,偶然间与幻乐对视,他冲她温和一笑,道:“郡主莫怕,小僧答应过护你周全,定会遵守诺言。”

以前谢凝对幻乐的话都当作胡言乱语,但不知从哪一刻起,她对他的看法改变了,再听他的言论,又有了另一番感受。

幻乐来到一棵老树旁,盘膝打坐,谢凝待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看得久了一些,她忽然感觉幻乐周身好像生出一层淡淡的光。等她定睛再一瞧,光芒又不见了。

“这……”

幻乐睁开眼,这次谢凝没有看错,他的眼眸的确呈现出一种幽深的绀青色,看得她心绪一轻,神灵通透。他并不避讳谢凝的目光,面带微笑,坦然而视。谢凝被那抹蓝吸引,只觉得比天还高,比湖还深。她喃喃道:“我听过一个异域的传说,有一个神明幻化成孩童,托生人间,有一次他在田地里吃土,他的母亲制止他,结果他张开嘴,她母亲从中见到了整个宇宙。你的眼睛,也很像……”

幻乐道:“这是《往事书》里的故事,这位神明是克里希纳,他想告知世人,认知本身即是幻。”

谢凝道:“之前我想找一个叫大灵师的人,他很厉害,在天京城里红得很,好多人都信他。但我身边的却告诉我,那人不是得道之人。”她顿了顿,轻声道:“你是吗?”

幻乐:“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的回答平平无波,又不容半点质疑。

谢凝心神震荡,好像有人在天边敲响了巨鼓,使她胸口空空。她感觉自己耳根很热,她刚才还在担心老瓢会把自己交给青州军,现在却彻底把这事给忘了。她像个好奇的孩子,有点激动地问道:“那大灵师会帮人实现愿望呢,你呢?你也有神通吗?啊……对了,你是怎么知道青州军来了的?”

幻乐道:“我看见的,他们在四里外扎营。”

谢凝瞪大眼睛。

“四里?那么远你也能看见?”

幻乐:“修禅定,可得六通,分别为天眼通、天耳通、神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漏尽通。其中,天眼通又称天眼智证通,可看透世间所有远近苦乐。”

谢凝:“有这么厉害?那修得全部神通,岂不是要成神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幻乐笑道:“这些不过是修行路上的方便法门,只是工具而已。若不证大法,只是一味追求这些所谓‘神通’,那是彻底的本末倒置,永远见不到真如。”他抬起头看向东方,脸上笑意渐渐消失,眼中的绀青越发深邃。“如果有人修得了神通,却背离我佛,堕入魔道,那么他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林中飞起一只惊夜的鸟。

四里地外的大军中央,一名男子回过头来。跟周围那些强壮的士兵不同,他瘦得离奇,好像一具行走的枯骨,他的年纪约莫二十几岁,眉骨突出,眼睛细长,额心有一个红色的符号,中央画着一个金色原点。因为身材消瘦,嘴唇颜色又极浅,他看起来很是衰弱。但他的眼神又十分野性,像是林间的兽,他微微躬腰,头也垂着,整个人呈现一种病态的凶狠。

此人便是丹木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过来的眼眸,也是绀青色的,但与幻乐不同,他的颜色要淡一些,也没有维持得那么长久稳定,而是断断续续,不明不白。

看不清……

山坡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又好像没有。

这些日子他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视线颇为模糊……

丹木基凝神静气,注视片刻,还是觉得无有大碍,便又转了回去。

山坡上潜伏的正是老瓢等人,他们并不知晓,死亡刚与他们擦肩而过,他们也感受不到,他们藏身的这方寸地带,正被高人作法护持。他们趴在树丛中往下看,丹木基的军队扎好了营,生了数十处火堆,照亮了深夜。

老瓢跟周围的人悄声说话。

“这就是青州军?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

“扎了那么长的营,少说也有几千人……”

“他们是要休息了?看着像是准备吃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领头的在哪?”

“不清楚……欸?你看他们拉来了好多人。”

下方,有人拉来一串绑在一起的俘虏。

“这些人穿着大黎的军服,是大黎的守军?”

这些俘虏,就是负责“追击”丹木基的郭技的士兵。

郭技的“追击”可谓是一场笑话,他就像个没头苍蝇,根本摸不清丹木基的路数,几次进攻都失败了,还有数次遭到对方的偷袭,损兵折将。但郭技也不敢违抗杨亥的军令,擅自班师,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丹木基部队附近,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

“……他们打算干什么?”老瓢道,“为何要拨他们的衣服?这是想要拷问吗?”

这些异族人剥掉俘虏的衣裳后,将他们丢到溪水中清洗,而后一个个砍掉了脑袋。又有人上前,拿着刀子刨开尸首的肚子,取出赃物,熟练地用一根长矛将人穿起,裹上盐巴,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山坡上,老瓢等人看到这一幕,惊得喘不上气。那张贵更怕得两腿一抖,竟尿了出来。

“他们在吃人……他们在吃人!我不去找他们,要找你去找,我、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老瓢虽不至像张贵那么慌张,但也是目瞪口呆,灾荒时节,不是没有过易子而食的惨剧,但是吃得如此自然而开心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敏锐感觉到,这伙人跟他事先想得不太一样,若是贸然下去,没准也成了盘中餐了。

“……走,先走!”老瓢抓起脚软的张贵,一瘸一拐向回走。

篝火旁,丹木基再次抬头,望向那个山坡。

还是看不清楚……

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近期消耗太大,有些吃不消了?

有属下拿来烤好的人肉递给他。

丹木基看着烤得滋滋作响的人肉,片刻后,他向那部下说了一些话,并不是大黎的语言,部下听后,点头回应。

他话中的意思是——“我觉得有些不对,我们先解决掉跟在后面的那些蠢货,然后回到胡西,修养一段时间,再来向大黎的这群臭虫报仇。”

老瓢他们回到队伍里,村民们围上来,七嘴八舌问了起来。老瓢将刚刚发生的事告知他们,众人大惊失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瓢也有些犹豫,他们原定的路线,是先一路向南,绕过战场,再前往青州。现在马上该向东了,可有这几千名凶神恶煞的食人兵在东边,他们怎么过得去?

这时,幻乐忽然开口道:“再往南走一段路,有一座叫洛水的小城,我们可以前往那里暂避。”

老瓢摆摆手道:“小师父有所不知,我们没有路引,进不了别的城。”

幻乐:“那是一座荒废的城池,不需要路引,大家可以在那休息一段时间,再做商议。”

他们的确走得太久了,风雨飘摇下,一个个都没了人样。老瓢环顾四周,最后一叹道:“好吧,就这么定了,我们去洛水。”

因为惧怕丹木基,他们趁夜赶路,又走了两天,在第三日清晨,来到洛水城。

就如幻乐所言,这是一座荒废的小城,城不大,几里见头,唯一的特色是城中有一条贯通的小河,不宽也不深,但是清澈见底,缓缓流淌。此河名为洛河,洛水城就是因此河而得名。

城已空了大半,只剩下千八百名走不动的老弱病残,在城中苟延残喘。

他们先找了一处破旧的民宅,将孩子们安顿好,然后众人出门找寻食物。寻了一圈回来,什么都没有。

“死城,这是一座死城,什么都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瓢让人清点食物,也所剩无几了。原本他们的带的东西就不多,幸而南方山林茂密,老瓢又经验丰富,采摘山林里的果实野菜,供了这一路的口粮。

“此城离山很近,要不我们白天去外面寻食,晚上再回来?”

“也只得如此了……”

就这样,几个男人白天去找吃的,晚上回来,众人勒紧腰带,勉强也活了下来。

这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谢凝从房子里出来,看到薛婶和其他的女人们都躬着腰,正埋头苦干。

谢凝问薛婶。

“你们在做什么?”

“翻地。”

“那是要做什么?”

薛婶笑道:“翻地当然是为了种东西。现在这个时候,种春豆角最合适了。”

谢凝走过去看,薛婶身边有个袋子。这袋子她见过,薛婶一直带在身边。现下袋子打开,里面又分着各个小袋子,谢凝有些好奇,问道:“这里装着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种子。”薛婶道,“这是家里最后一点种子了,我一直带着,我想着将来若能寻到一处安身的好地方,就把它们种下来。”

这些女人相互配合默契,一大片地很快就规整好了。谢凝只见过种花,从没见过种地,她甚至都不知道“春豆角”是什么,长在哪里,什么样子。她在旁边瞧了好一会,又道:“这里这么荒凉,什么都没有,也称得上是好地方吗?”

薛婶扶着腰起身,擦了擦头上的汗。

“这地不如我们老家的肥,但也不错了。我们本就只想得到田地和房屋,这里刚好都有。”她转向谢凝,小声说道,“你放心,老瓢最喜欢看庄稼发芽了,等这批苗长起来,我就劝他把你放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能告发我们。老瓢不是坏人,那时候冬官病得重,他真是走投无路了才出了这昏招。”说完,叹了口气,又回头弄起地来。

这时,张贵忽然跑了进来,冲院里大喊道:“坏了坏了!军队来了!军队来了!”

薛婶惊道:“军队?那吃人的军队过来了?!”

张贵道:“不是他们,是大黎的兵!”

“大黎的兵?!”

众人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忽然看向谢凝。

对啊,谢凝心想,大黎的将士来了,她就可以向他们呼救了。

薛婶一改之前春风和煦的神色,紧张地跑过来,想要把她的嘴堵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把她关起来!”马芙跺着脚喊道,“被人知道我们抓了郡主就全完了!”

薛婶的手在抖,念叨着:“对对对,关起来,得先给你关起来才行……”

谢凝忽生感慨,这些人真是太简单了,他们的心就像风中的草,脆弱而飘摇。顺风之时,他们无比善良,一旦逆风,又变得阴险恶毒。

不远处,幻乐依然笑着看着她。

谢凝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怕了。她握住薛婶那男人一样粗糙干硬的手,说道:“你把种子捡起来,你不要怕。”

第84章来呀~斗法呀~

这进城的军队,正是被丹木基杀得屁滚尿流的郭技一行。

自打丹木基几日前做下了反攻的决定,郭技的两万人马瞬间成了猎物,丹木基几次进攻硕果累累,郭技损兵折将,加上趁乱逃跑的士兵,全军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做为大黎的战将,郭技唯一的优势就是比丹木基更熟悉大黎的地图,他在溃败之时,同样将目光投在洛水——这座距离他们最近的,垒了高墙的城池。

一众败兵盔也歪了,旗也倒了,拼了命地挤进洛水城。

郭技不停下达命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进城!所有城门务必全部关紧!分兵把守!弓箭手上城墙!”

小城不大,没多久已经完成了布置,郭技带着众将上了城楼,紧张地向北眺望。

两个时辰后,丹木基的军队出现在北方。

他的军队都是装备精良的骑兵,在城外列阵开来,黑压压的一片,使人见之心惊。

大军中央,一匹黑色宝骏踏上前来,丹木基骑在马上,远远望向洛水城。

身旁部下上前,他们用异域的语言简短交流。

“攻城?”

丹木基没有说话,他望着那座城,视线依旧模模糊糊。他隐约得见,城中有光出现……他抬起头,时值正午,太阳正浓,可在他的眼中,城中的光却更为炽烈。

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看到这光芒。

这是佛门路上的同修者。

丹木基轻轻一笑,低声道了一句:“不管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部下没有听清他的话,又道了一遍:“攻城吧。”

丹木基一扯缰绳,道:“不,扎营。”

部下愣了,重复道:“扎营?”

丹木基似有不耐,缓缓转过头来,那部下的坐骑四蹄一颤,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连退了五六步。部下再不敢多说话,连忙去传令。

见丹木基的军队在远处扎了营,城楼上的郭技松了口气,他颤抖着指向城外,道:“贼将不智!这种时候扎营,白白给了我军修补城防的时间!他们只剩四千余人,我军是他的两倍,他怎么攻城!”

身旁副将一边搀着他,一边符合道:“将军说得对!说到底还是个不懂兵法的蛮子,之前在山里,是我们大意才让他占了便宜,现在出来了哪还用怕他!”

郭技命令道:“加固城防!务必面面俱到!再派五百人去搜城,将全部人员物资都集合到北门口!”

这一座小城突然之间涌入一万余人,瞬间变得喧闹起来。城东边的小院内,老瓢带着这些村民躲在地窖中,一声也不敢出。

不一会,有军士进了院子,冲屋里喊话。

“有人吗?有没有人?”

薛婶紧紧捂着谢凝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士兵在院里说话。

“这院子的地都翻了,土还是湿的,怎么会没人?”

“可能不在家吧,把东西贴好,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人走后,老瓢带人从地窖出来,见屋门上贴着一张告示,村民们都不认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望向幻乐。

幻乐道:“上面是说,军队在招人修补城防,一日两钱的工钱,包每日口粮。”

“两钱?还包口粮……”张贵琢磨道,“这待遇很好呀。现在大门被封了,我们没法进山寻食,就剩这点食物撑不了多久,还不如去吃军队的粮食。”

老瓢嘴角下耷,眯起的眼睛四周是重重褶皱。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能去!大黎早就从头烂到脚了,官家的人都不值得信任!”

谢凝听到这些话,心绪复杂,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接下来几日,他们都躲在地窖中,不敢出门。他们的口粮越来越少,到最后每天只能吃一顿,大伙饿得面黄肌瘦,话都说不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这样下去就是活活饿死……”张贵颤抖着站起身,“不行,我得出去看看,我出去看看……”

老瓢也没力气制止他了,张贵一早出去,大晚上才回来,看着精神了不少。

“是真的!告示上说的是真的,干活就有粮食和钱!”他掏出两枚铜板,“你们看!”

众人围上去,七嘴八舌问起来。

“给吃的了吗?”

“给了两张饼呢!”

“你都干了什么活?”

“都是些体力活,搬东西,补城墙。城里剩下的人都去了,原来不止千八百人,一听说有吃的,藏着的人全出来了,男女老少加起来,少说也有两三千人。你们再不去,东西就被吃光了!”

大家听得蠢蠢欲动,只有老瓢仍是将信将疑,坚持道:“我还是觉得不能去。”

张贵不由撇嘴,一旁的王头说道:“老瓢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等在这,无非也是饿死,还不如出去搏一搏,那么多人都去了,咱们怕什么?”

“就是,畏畏缩缩。”张贵嘀咕道,“我看啊……就是有人抓了郡主,心虚不敢见官,才拉着大伙一起遭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瓢怒道:“你说什么!”

“别吵别吵。”薛婶连忙出来劝架。“怎么自己人还吵起来了。老瓢,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所有人都看着老瓢,老瓢也没得办法,深沉一叹,说道:“罢了,去就去吧……”他安排道,“屋里得留人照看孩子和郡主,食物我们分着带回来。”

张贵哎了一声,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非要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薛婶怒斥道:“你少说两句吧!”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打坐的幻乐,此时呈现的异样。

城外的军队正在休息。

丹木基并没有在军营中,他站在洛河旁,静静地望着河水。不多时,他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一位衣着朴素的僧人双掌合十,站在他的面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僧人自是幻乐。

这是一副奇怪的画面,丹木基身边有数名护卫,幻乐就站在他们当中,可他们谁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丹木基道:“都退下。”

护卫离去,丹木基坐到河边的一块巨石上,淡淡道:“我还道城里的高人是谁,原来是瞿昙大师。我知道你,大黎人都叫你‘极乐尊’,你不在胡西给人看病,跑来这里做什么?”

幻乐没有说话。

“你是来找我的?”丹木基挑眉道,“让我猜猜你打算说什么吧……”他向后一靠,悠闲道:“‘你这个邪魔外道,也胆敢滥用如来法藏,我定要叫你好看’,我猜得对吗?”

幻乐还是没说话。

奇怪的是,幻乐越是沉默,丹木基反而越烦躁。他声音放轻,言语间尽显凶狠。

“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我的族人都被杀光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佛弟子。我是来为他们复仇的。这些大黎的狗罪业深重,我送他们往见如来,有什么错?”

他站起身,在河边走了几步,蓦然回首,冷笑道:“我在胡西听过你的传说,据说你是一位通达经律论的三藏法师,怎么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来啊,与我辩论啊,告诉我佛无分别心,无分别智,佛渡众生,就算是大黎的狗,也是众生之一。来说服我啊,你是哑巴吗!”

狂风骤起,环绕着这玄妙诡异的方寸法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静默许久,幻乐垂首一叹,转过身,似要离去。

丹木基冷冷道:“堂堂法师,怎么连一句禅语也说不出,难道是承认我的话确有其理了?”

幻乐站定,缓缓转头。

“焚香掷戟浑如梦,魔佛空争是与非。我佛降魔从不靠口头禅,只凭真功夫。”

丹木基的脸瞬间变得铁青。

两人对视片刻,幻乐语气忽尔悲凉。

“回头是岸吧。”

丹木基:“瞿昙,你听好,我将血洗洛水城,这城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他指着幻乐,“包括你。我知道你修持的是药师如来济世大法,今生都不能杀害一个生灵,否则形神俱灭,几世修行毁于一旦。”他阴惨惨地一笑。“咱们就斗斗看吧。”

幻乐身影模糊,蓦然消散。

他睁开眼,看到谢凝在自己身边,一脸担心地拉着他的衣袖。

“你没事吗?刚刚我看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呼吸,我还以为、以为你饿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乐笑了,道:“不会的,别怕。”他环看四周,这些村民因为连日的饥饿,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幻乐看着看着,喃喃道了一句:“不用怕。”

第二天起,村民们就跟着张贵一起,去找守军干活赚口粮。

一连几天都十分顺利,大家有了吃的,心情也变好了,每天白天做工,晚上回来休息,有说有笑。

王头一边啃饼一边道:“我偷偷看了,他们携带的粮食还有好多,够吃很久!”

张贵也道:“没错,而且城墙都加固好了,外面那些人攻不进来的,等他们带的俘虏吃完了,也就该走了。”

他们聊得颇为轻松,只有老瓢黑着脸坐在一边,一脸的不认同。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就在三日后,他们照常出去做工,就在傍晚时分,城墙上有人忽然喊道:“糟了!他们过来了!他们过来了!”

士兵连忙去向郭技传讯,郭将军匆匆披上铠甲冲了出来,一见之下,果然丹木基的军队正在向前挺进。

“夜间攻城?!”郭技大骂道,“这群蛮子到底想干什么!”他回过头,朝副将一摆手。

老瓢他们一看敌军攻来了,早就吓得往城墙下跑,没想到在出口被一众士兵堵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副将喊道:“发兵器!一人一把刀!”

张贵紧张得两脚发抖,道:“……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们发兵器?”

副将接着道:“各位乡亲!外敌来袭,我们要共同作战!每人分一把兵器!谁也不许走!”

有人吼道:“我们是来干活的!我们不会打仗!”

那人刚冲出来,又被士兵一脚踹了回去。

“仗不会打!饭怎么会吃?!”那人还想跑,被一刀剁了头,一干民众吓得失声尖叫。“违抗军令者,杀无赦!”

刀子落在马芙的手里,她双眼一翻,竟然直接吓晕了过去。

张贵扶着她,哭丧道:“作孽啊!这都是做得什么孽啊!”

小院内,薛婶正在哄冬官睡觉,今晚不知怎么,冬官一直在哭,怎么都哄不好。

薛婶嘀咕道:“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呢……”

幻乐睁开眼,对身旁的谢凝道:“郡主,你要帮小僧一个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凝:“什么忙?”

幻乐:“小僧打坐的这四尺见方之地,不能有任何人踏入。”

谢凝有些奇怪,说道:“你打坐的地方,一直没有人打扰呀。”

“不是现在。”幻乐缓缓闭上眼睛,语气像是沉入水底的巨石。“万万切记,小僧去去就回……”

第85章同样是法系,大灵师你看看人家俩……

这夜的天,色彩绚烂离奇。

太阳好像迟迟不肯落山,头顶是青色的,远处是红色的,中间则像是染了黄的胭脂。

丹木基的军队在休息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作为青州军的先锋,他们自然有充分的作战经验,他们在林中采集材料,搭建了云梯,以作攻城之用。

后方,护卫们包围着一个营帐,丹木基端坐其中。

薄薄的帐布隔绝了一切声响,周围安静异常,丹木基两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多时,他的身后,数道模糊的黑影渐渐浮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丹木基作法之时,洛水城墙上早已乱成一锅粥。

军伍长朝民众们吼道:“往下面扔石头!拿长矛的站前面!别让他们上来!都卖力点!这些人若是攻进城,所有人都得死!”

城墙上的民众们又哭又叫,好多人都像马芙一样,吓得晕厥过去。剩下的人也不知如何是好,退也退不走,只能一味朝下面扔石头。很快,石头也要扔完了,军伍长又喊:“把那些晕过去的人丢下去!对准梯子丢!”

下方指挥攻城的是丹木基的部下,他见城上已经开始扔人了,不禁哈哈大笑。

“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全力进攻!”

攻城士兵勇猛异常,郭技在高处看了半天,叫来副将,问道:“别的城门情况如何?”

副将道:“敌人很少!看来他们盯准了主攻北门!”

郭技咬牙道:“北门看似布置得当,其实漏洞最多,这狗贼看得倒是准!”

副将:“现在如何是好?”

郭技眯起眼睛:“照他们这进攻势头,看来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了。我方毕竟有一道城墙,还有一千多名百姓,这是两道壁垒。这群蛮子就算真攻进来,折损必然不小。”他琢磨道,“我军有胜算……集合主力于北门,准备与贼人决一死战!”

副将:“是!”他刚要去传令,郭技又给他喊住了。“慢!”他压低声音,又道:“再准备一只轻骑队伍,在南门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

就在这个当口,第一个爬上云梯的蛮族士兵已经在城墙上冒了头,民众大惊失色,想要推他,结果刚一伸手,就被他拉住手腕从墙上扯了下去。

蛮族士兵一跃上了城墙,军伍长吼道:“快把他杀了,把他身后的梯子推下去!”

拿着长矛的民众纷纷捅了过来,这士兵咧嘴一笑,从后腰摸出一把弯刀,弯下身,避过矛头,就地一滚靠近对手,弯刀在下方横扫而过,像割麦子一样切断了这些人的腿,惨叫声登时响彻整面城墙。

这些普通百姓本就不会使兵器,更何况最早上城墙的都是军队里的精锐武士,双方差距过大,这蛮族士兵口中高呼异域的语言,瞬间砍倒了七八个人。就在他杀人的这短暂的空隙,梯子上又上来数人,他们的优势越来越大,城墙上的死尸也越来越多。

处处哀嚎,处处狂奔,十方天地,无一活路。

这道赤红的城墙,于九天望去,就如大地的裂痕,下方便是阿鼻地狱,众生血流成河,惨厉焦烂,骨肉尽碎,内脏横流,于绝望惨呼中复复生死。

鲜血的味道传入账中,丹木基邪法得助,背后那些模糊的影子渐渐显形,人身兽面,牙森列戟,目闪双灯,背后生双翅,乃是凶恶的夜叉恶鬼……

“城墙守不住了!城墙守不住了!”

蛮族士兵跳入城内,下方的守军杀上前来,这些蛮族士兵配合默契,他们一部分挡住守军攻势,另一部分去开城门。

“城门开了!”郭技骑在马上,大喊道,“准备迎敌!准备迎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血光充盈,杀声震天。

丹木基帐内数只夜叉鬼也腾飞而出,直奔洛水城。

它们飞至途中,忽然停住,空中传来千古浑厚的雄音——

“邪魔何处去?”

夜叉鬼抬头看天,若隐若现的威压使它们邪气蓬勃,杀心肆虐。它们一抖身体,翅膀幻化无数法箭,射向天空。

漫天邪气中,响起阵阵惊雷,红云之中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双目微闭,宝相庄严。他张开大口,深深吸气,将夜叉射出的法箭尽数吞没。

帐内丹木基催动法力,夜叉鬼仰头鸣叫,声音贯穿十方。数只夜叉融为一体,变为罗刹鬼,体型也变为之前的数倍之大,蓝脸蓝身,手持尖刀,发齿眦裂。

空中的人脸也从红云中流淌下来,幻形怒相金刚,手握宝剑,雄壮威严。

罗刹与金刚在云中斗法,天地变色,山林觳觫,附近鸟兽纷纷奔走逃命。

丹木基久攻不下,赫然而怒,他面目狰狞,怒喝道:“你别想阻拦我,任何人都别想阻拦我——!”他高昂头颅,身体像被抽干了一样,瞬间只剩人皮裹着骨头,他的皮肤变成青色,双眼流出鲜血,看起来实为恐怖。

罗刹鬼感受到本体力量,啸吼如雷鸣,形体再次发生变化,罗刹身灭,化形修罗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它的体形再次变大变长,长出第二颗头,第三颗头,背上抽出了第二双手臂,第三双手臂。一双手遮挡日月,一双手紧握法器,一双手于胸前合十。它双眼暴突,嘴巴大张,脑后亮起业轮。

一股无明真火随着业轮的成型,在其口中渐渐汇聚。

洛水河里堆满死尸,小小的城池已成人间炼狱,厮杀的声音传遍各个角落。

薛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了!”她抱着冬官急匆匆跑到地窖口,贴着耳朵听了一会,大叫一声。“哎呀!坏了坏了,敌军杀进城了!”

谢凝心中一惊:“他们攻进来了?”

薛婶手脚发抖:“老瓢呢?马芙呢……他们为何还不回来?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惊慌失措,原地打转。“这可怎么办呐!”

谢凝回头看幻乐,他仍然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院内忽传打斗之声,薛婶跌下梯子,连滚带爬躲在角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么一摔,给冬官摔哭了,薛婶怕引来敌人,捂住他的嘴,颤抖着声音道:“别哭别哭,冬官听话,别哭。”

谢凝紧盯着地窖口,注意外面的动静。

偶尔一回头,她发现薛婶的手死死捂在冬官的口鼻上,眼睑一抽一抽,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谢凝叫了她两声,薛婶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谢凝过去拉她的手,压低声音:“松一点,你松一点!”

薛婶手硬邦邦的,她根本拉不动。谢凝急道:“这孩子没气了!他要死了,你快松开些!”

薛婶一听“死”字,浑身一抽,忽然回过神。

“呀……呀!”她连忙拿开手,冬官已经奄奄一息。“……冬官!”她拼命晃着孩子的身体,“冬官!冬官——!”

几番起落,几番折磨,让这年仅五旬的妇人精神几乎有些错乱了。

她接连大喊了几声,谢凝心道不好,果然,上面打斗声结束后,地窖口被掀开了。

一名蛮族士兵的头探下来,看见窖内众人,忽然眼睛一亮。他握着弯刀跳下来,朝他们走来。

谢凝注意到他的视线——他看的人是幻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攻城之前,丹木基就曾向全军传达过命令,进城之后,第一要务是找到一名十八九岁的和尚,斩下其头颅者,领此战头功。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谢凝心想,幻乐所指的,当是此时了。

谢凝的恐惧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镇定。她站到幻乐身前,散下瀑布一般的长发,冲那士兵柔弱一视。

檀香做身,善识为配,姿容曼妙,倾世无匹。

她的美貌落在那男人的眼中,譬如祭坛里升起了火光,是唯一指引的方向。

他着了魔,什么都看不见了,迫不及待朝她而来。他浑身是血,将她扑倒在地。谢凝手里握着一把小刀,这是她刚刚从薛婶身边拿来的。她向他肋下用力一刺,这蛮族士兵毫无防备,一声惨叫,一巴掌扇在谢凝脸上。谢凝口中泛腥,头晕眼花,她没有退后,而是顺势扯住士兵的头发,从下到上,再刺一刀……她这些出招全无把握,但冥冥之中却有如神助一般,这一刀刚好刺在士兵的下颌,贯穿半个脑袋。

蛮族士兵倒地身亡。

谢凝爬上地窖口,重新堵上门。

回到窖中,薛婶抱着冬官躲在角落,她看过来的目光颇为呆滞,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谢凝检查冬官的情况,发现他已恢复了呼吸,便回到幻乐身边。

她低下头,嘴角的一滴血落了下来,滴在幻乐身边的地上。谢凝静静地看着这滴血,横看竖看,总觉得不太吉利。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那血破开,周围点了几下,成了一朵五瓣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花画成,她抬头看向打坐的僧人,她被打伤的脸已然肿了起来,疼痛难当,但她心中却莫名腾出一种无限的极乐,她轻声唤了一声:“幻乐。”

琉璃世界,时有天女,为佛献花。

幻乐指尖一动。

刹那间,业轮停驻,举世安然。

丹木基双目渗血,看向前方,有一人三目八臂,乘白牛,处无量无边之地,身泛明光。丹木基将眼睛睁得老大,也看不清他的神貌。

他喃喃道:“你带我走,几世修行毁于一旦,他们不会感谢你,他们连是谁救了他们都不知道,这不值得的……”

那人无言,那光愈盛,最终将一切吞没。

城内杀得烈火焚天,郭技眼见己方节节败退,终于顶不住了,叫来副将:“暂退!暂退!”准备奔往南门逃命,刚上马,前方忽然传来重重躁动。

“怎么了?”郭技到底是个将军,敏锐察觉敌军后方有变,当即命令道:“他们要退!两翼向内包夹!别让他们跑了!”

蛮族士兵口中呼喊着什么,郭技虽听不懂,但能感觉出其中的惊恐之意。

这战场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军伍长从前方后回报,道:“好像、好像是丹木基死了!”

“啊?!”郭技大惊,“死了?当真死了?”他一愣之下,大笑出声。“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快快反攻!务必将丹木基的人头割来给我!”

一旦失了王,再凶悍的蜂群也活不下来。

战场风向大变,换作了另一种屠杀。

不知过去多久,这场战争结束了。郭技望着鲜血淋漓的洛水城,说道:“打扫战场,班师回朝!”

天边微亮,天地恢复安宁。

幻乐缓缓睁开眼睛。

谢凝看着他,道:“你回来了?”

幻乐轻声道:“郡主,你去南门,那里有准备好的马,你骑马南下,去丰州应城。到那里,你会见到你一直想见的人。”

谢凝道:“那你呢?你跟我一起走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乐苦笑道:“小僧走不动了,小僧就留在此地了。”

谢凝看他的神色,与之前并无差别,可是又若有若无的,透露着丝丝缕缕的衰败。

谢凝道:“走不动是什么意思?”

幻乐:“郡主不必多虑,这个地方还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小僧留在这里,只是为了尽最后一丝薄力。”

谢凝:“你想做什么,我留下帮你,做完了,我再去应城。”

幻乐:“郡主……”

“你不必说了。”谢凝站起身,挽起袖口,对幻乐和已经被折腾得发了傻的薛婶道,“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找点吃的东西来。”

第86章人生无常啊老将军…………

洛水城内,尸首堆积成山,到处都是横流的血肉,田地全部染红,河水也变得腥臭。

郭技已经带兵离开的洛水,城内十分安静。

太阳升起,谢凝一步步走在这凄凉地,心中不敢生出一丝波澜,生怕一发不可收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还有事要做。

路边忽然传来声响,谢凝吓了一跳,原来是有人从尸首堆里爬了出来。谢凝捡起路边一把弯刀,谨慎以待。再一看,爬出来的是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对方用同样惊魂未定的视线看着她,问道:“他、他们……他们走了?”

谢凝顿了顿,点头称是。

老人擦了擦脸上的血,冲后面喊:“走了……他们终于走了!”

尸体堆里陆陆续续又爬出一些人,这都是在刚刚那一战中,逃过一劫的人。

谢凝在城里转了一圈,发现有还有不少民众靠各种方法活了下来。她不禁想到老瓢他们……

他们还活着吗?

谢凝的心思很复杂,她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们活着。如果是在离开天京城的第一天,她一定希望他们全都以死赔罪,但是这几个月来,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她……

踏上城墙的一瞬,谢凝思绪忽然停滞。

她一眼就看到了老瓢的尸体,他被人一刀劈断了半个身体,死相惨烈。她向旁一看,王头和张贵也在。谢凝走过去,把他们拉开,后面是其他村民。他们都死在了一起。从那一张张狰狞面容不难想象,他们死前经历了何其恐怖之事。

人死缘尽,她刚刚的那些想法,已然无足轻重了。谢凝将这些尸首并排列在一起,看得周身发冷。她又想起薛婶,想起老瓢的孩子冬官,顿感无尽悲凉。她看着看着,忽然发现里面少了马芙,心口莫名涌上一丝希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说她刚刚还在犹豫自己的想法,那此刻她则万分确定,她希望马芙还活着。

她跑到城墙边再次寻找起来。

“马芙、马芙……!”

无意间一瞥眼,她又是一顿。

城墙下,有一抹鹅黄色的裙子。

这群村民里,有六七个妇女,其中马芙最爱美。逃难的人大多穿灰穿青,只有她带的衣裳鲜艳一些,颇惹周围人的嫉妒。

以前,谢凝觉得很好笑,马芙那些衣裳色泽太过粗暗,连微心园的下人都不会穿。

但此时,这一抹丽色,却艳得险些刺伤她的眼。

马芙是被人从城墙上丢下去的。

谢凝两脚发软,靠着墙壁缓缓蹲下。

诚如幻乐所言,世上因果之律,复杂难辨。这短暂的相逢,究竟谁是谁的折磨,谁又是谁的报应,没人能够说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处城内,存活下来的民众从各个地方走了出来。蔚蓝天际,晴空如洗,苍茫大地,何以为家?

“前线大捷!前线大捷——!”

柞津的喜报传到应城时,姜小乙正在午睡。她蓦然惊醒,推开窗子,听街上的人都在喊。

“杨亥军大胜!青州军败了!周璧被捉,周璧被捉——!”

姜小乙跌跌撞撞从屋里跑出来,抓住同样向外冲的曹宁,问道:“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曹宁难得跟她一样激动,道:“听到了,说是打赢了!”

戴王山从屋里出来,看向院外,曹宁回到他身旁随侍。姜小乙顾不得同他施礼,跑到街上,还想再听几声。

她怕是她弄错了。

街头巷尾处处都在讨论。

有人在街角茶肆侃侃而谈,姜小乙费力挤了进去,听他们道:“……此战打得惨烈,死伤无数,杨亥军只能算是险胜!”

“千钧一发啊,听说周璧差点就跑了,幸好那右翼将领反应神速,才将之活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没错,那将军叫肖、肖……”

姜小乙脖子一伸。

“肖宗镜?!”

“对对对!肖宗镜!就是他将周璧捉到的!我看此战头功就是他了!”

“错,他功劳虽大,但头功还真轮不到他。”又有人说道,“懂兵法的人都知道,此战关键在于蓬德与青州城中间那道防线,周璧一直孤立无援,才让杨亥主力得以发挥,所以此战头功当属此地将领。”

“咝……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这人欲言又止,“我听说那钱蒙根本就没有出兵过。”

“什么?这怎么可能?”

“据说钱蒙开战之后就带兵驻扎城外,随时准备冲阵的架势。但直到战争结束,他也没有动过。反而是在总攻开启的第一日他就率军离开了,剩下一座蓬德城,白白送给了杨亥军。”

“真奇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可不是嘛,我还听人说,周璧败阵的时候,曾高喊‘钱蒙为何负我!’,想来是那老将临阵变节了。”

“就算没有钱蒙支援,周璧也跟杨亥打得有来有回,只可惜他棋差一招,没算到钱蒙叛变,否则结果如何还不好说呢。这周璧年纪轻轻,就能跟杨亥过手,真是了不得。”

“说起来,周璧把青州城打理得相当不错,我听说那城里富得流油啊。唉……”

这人话没说完,只留一声叹息。

大家都能听懂。

很多人都觉得,让周璧赢,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于重商的丰州来讲,一定比杨亥赢了要强。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静默片刻,又有人道,“成王败寇,周璧输了,青州军已经完了。”

又聊了一会,人群渐渐散去,姜小乙找到一人。“阁下请留步。”她听了刚刚的讨论,有一点颇为挂心。“刚刚阁下说,钱蒙在总攻第一日就离开了,他是投了杨亥吗?”

“还真不是。”那人说道,“他带兵北上了。”

“北上?”姜小乙忙道,“北上去哪了?”

那人摇头:“这就不知道了,进了山就没消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往回走,路上思绪翻飞,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哪里疏忽了,但想来想去,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踏入门槛,居住之地,楼头柳已青。

姜小乙提起精神,决定不想那么多,先去查看韩琌的情况。

府衙大牢门口,她碰到刚从牢内出来的徐怀安,问道:“你给他送吃的来了?”

徐怀安嗯了一声,姜小乙又道:“大人打胜仗了,他捉了周璧,你听说了吗?”

徐怀安:“我听说了。”他笑着道,“太好了,终于结束了。”

姜小乙:“我去看看韩琌。”

徐怀安目送她进入大牢,默默离去。

牢内,韩琌背靠墙壁坐着,姜小乙打量他片刻,道:“你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

韩琌:“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小乙好奇道:“你蹲着大牢呢,有什么喜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琌:“前线不是打了胜仗吗?狱卒们都在讨论。”

姜小乙哈了一声,道:“前线打胜仗,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琌:“我生长于这片土地,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有关。”

姜小乙一愣,这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对。韩琌冷笑一声,又道:“那东海的杂种,根本不配得这大好河山。”

姜小乙又愣了。

“你是因为不喜欢周璧的海外血统,所以才帮我们?”

韩琌淡淡一笑,道:“你觉得是,那就算是吧。”

姜小乙看着这抹笑容,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还是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为何韩琌看起来如此风轻云淡?

她不禁问了句:“你怎么有闲心想这些,你不怕吗?”

韩琌:“怕什么?”

姜小乙:“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琌:“那又如何?”

姜小乙:“就凭你杀了赵德岐将军这一项罪名,你就必死无疑了!”

“赵德岐……”韩琌微微仰头,回忆道:“他本事很大,我们杀他花了好大的功夫。”他言语之中,竟带着尊敬。“我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么强悍的对手,他跟大黎其他官员不一样。”

说着,他忽然看向姜小乙。

“你知道吗?名将的刀,特别的重。”

这话有些没来由,姜小乙道:“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跟名将交过手。”

韩琌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他们的刀上承载了太多的人命,站在他们面前,连呼吸都会变得艰难。”

姜小乙:“那你们不还是把他杀了?”

韩琌低声道:“没错,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方式,再坚固的城墙,也有缝隙供针戳进……”

他脑中浮现的是几个月前,他在蓬德与钱蒙相见的那一夜。

钱蒙与他言:“刘公若真想成就大业,除了周璧,还有一人非死不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

杨亥。

大黎有两名神将,一是赵德岐,已经被你们杀了。杨亥是最后能救他们的人,他若死,大黎灭亡只在顷刻之间。

韩琌垂眸,看着地牢的灰尘。

杨亥身经百战,身边永远围着重重军队,怎可能轻易得手。

所以才说,此次出征乃是天赐良机。杨亥曾有一挚友,儿时与他一同从军,二人情同手足,共战数十年,感情深厚。后来一次战争中,他这位挚友不幸中敌人冷箭而亡,就葬在青州附近的山林里。知道此事的人很少,我当年也与他们做过战友,方才得知此事。杨亥此次出征,定以周璧为先,我们先助其拿下青州军,届时他必去祭拜故友,这是私密之事,他不会带太多人的。

竟还有这样的机会,看来真是天助我主。我知江湖上有些能人,精通暗杀之法,倒是格外适合这项差事……

“……喂,喂!”

姜小乙觉得今日的韩琌奇怪得很。

“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不说话?”

韩琌道:“我在想……你的大人究竟何时归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哦?你是想他回来,还是不想他回来?”

韩琌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想。”他靠在墙上,淡淡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的好师兄,你可一定要给我带点好消息……”

此时,肖宗镜骑着马,正踏在返回应城的路上,李临和周寅跟在他身后。

这场仗在几日前就结束了,他们打扫了战场,整顿了青州城。这日清晨,他与杨亥告别。其实他们今日本该班师,但杨亥说,他有些事要做,还需一日。肖宗镜可以与杨亥一同行动,但他不想等了,他想快些回到应城,将这胜利的消息告诉等在那的那些人。

命运之无常,所有人都浑然无知。

远方瀑布声悠悠,老将军席地而坐,把酒话思愁。

“我寻了好久,险些找错了地方。古人常说,四海故人尽,九原青冢多……大概便是如此感受吧。”

酒香招引来紫色的蝴蝶。

清平世界,朗朗天地,竹林尽头,传来呜咽唱曲。

“我飘零犹似断蓬船,惨淡更如无家犬,哭此日山河易主,痛先帝白练无情。歌罢酒筵空,梦断巫山凤,雪肤花貌化游魂,玉砌珠帘皆血影……”

第87章一夜回到解放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人自小路尽头走来,身着红裳,系黑色腰带,肩窄臀圆,身姿柔美。这人带着斗笠,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相貌。

杨亥凝神而视。“……女人?”又喝了半杯酒,轻声道:“不,男人。”

徐梓焉抱着一把月琴,边走边弹,边弹边唱。

那声音幽怨,如泣如诉,勾起无限回忆。杨亥听得入迷,坐在墓前,一动不动。

就在他们相距几丈远的时候,周围侍卫腾身而出,抽刀劈向徐梓焉。徐梓焉不理不睬,依旧缓步向前。

刀光落下之时,林子深处忽然飞出数枚暗器,四面八方袭向侍卫,数十名刺客从林影中现身,与这些护卫缠斗在一起。

徐梓焉从这些人中间缓缓穿过,指尖勾起最后一个尾音,他自杨亥身前站定,从琴头抽出一把锋利的细剑。

远处刀光剑影,厮杀拼斗。

杨亥放下酒盏。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余音清明缭绕,徐梓焉幽幽道:“将军……此曲,已然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中腾起一只黑色的雄鹰。

肖宗镜忽然勒紧缰绳,回头望去。

飞云当空,长风环绕。

这只鹰自山林而起,飞过树丛,飞过山谷,飞过血腥未散的战场,最终来到了应城。

徐怀安站在鼓楼上,面向北方。不多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那只鹰。徐怀安低下头,他的手放搭在木栏上,指尖无比冰凉。不知过了多久,徐怀安一声叹息,离开了鼓楼。

姜小乙路过府衙大院,惊讶地发现那小池子里的莲花已经长出了小小的花苞,这小花在她最近本就不错的心情上又添了一抹愉悦。她翘着脚趴在池子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朵花。忽闻脚步声响,她回头,见徐怀安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过来。

她笑道:“你来给他们送饭?”

徐怀安道:“对,今日有刚出锅的桂花糕,你要不要吃?”

姜小乙刚好有点饿了,道:“要要要。”徐怀安从食盒里取出一块香糕递给她,姜小乙吹吹热气,咬了一口。徐怀安看着她吃了半块糕,忽然道了句:“小乙,大人就交给你们了。”

姜小乙没听清:“什么?”徐怀安摇摇头,拎着食盒下了大牢。

今日是密狱负责看守大牢,曹宁和另外几名密狱的侍卫坐在桌旁,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韩琌靠在墙上,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徐怀安将食盒交给曹宁,曹宁取出碗碟,问徐怀安道:“徐兄弟不吃吗?”徐怀安道:“我已吃过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密狱侍卫们吃起饭菜,随口聊道:“算算日子,肖大人应该很快回来了,我们应该马上就能回天京了。唉,这一转眼就过去了一季,我们能十个人出来,十个人回去,属实不易。”

这话说得诚恳,回想此次出征,危险重重,好在两个管事的手段果决,方才如此顺利。

“此战硕果累累,除掉了周璧这一大患。全国叛军虽多,但数来数去,也没什么像样的人了。”

牢内的韩琌,轻轻睁开双眼。

“洛水那边的郭技将军也回来了,据说是大败丹木基。真是难以置信,那种混吃等死的将领也能击败丹木基,看来大黎天命未尽啊。杨将军接下来应该会去搜寻钱蒙的下落,等除掉钱蒙,我们的陛下又可以高枕无忧接着念佛了,哈哈。”

韩琌静静听着他们的一言一语。

曹宁看向一旁站着的徐怀安,道:“徐兄弟怎么还站在这?”

徐怀安道:“我在等。”

曹宁:“等什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徐怀安不语,曹宁盯着他的侧脸,忽然感觉到什么,眼睛一瞪,站起来道:“你——!”刚起身,头晕目眩,他扶住桌子,指着徐怀安,咬牙道:“你敢出卖密狱,你不想活了……”说完,栽倒在地。

所有侍卫都晕了过去,徐怀安走到门口,打开牢门,将韩琌扶起。

半个多月的折磨下,韩琌瘦了一大圈,他伤势颇重,解开脚镣,站都站不稳。

韩琌垂着头,低声道:“你怎么今日就来了,不是说好了要等肖宗镜带回确切的消息?”

“不用等了。”徐怀安道,“我见到夜枭了。”

韩琌手臂一颤。

“真的?”

徐怀安:“嗯……杨亥应该已经死了。”

韩琌深吸一口气,声音发抖,连道了几声好。

“快走吧。”徐怀安搀扶韩琌离开大牢,走过府衙大院,他忽然停住,看向水池边。姜小乙晕倒在那里,手臂落在水中。徐怀安目光微颤,放下韩琌,过去将姜小乙抱起,放在阴凉的树下。有日光透过树叶落在姜小乙的脸上,这画面徐怀安甚为熟悉——姜小乙在营中的任务最少,经常犯懒,搬个躺椅在侍卫营外院的杏花树下午睡,那时的光与现在很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起那安安静静的侍卫营,徐怀安一时之间心潮澎湃,他没有时间再做停留,只能将之前那句姜小乙没有听清的话又说了一遍。

“小乙,大人就交给你们了……”

离开大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徐怀安将韩琌扶上马车,一路朝北门而去。

出了城门,徐怀安稍稍放心,可刚上小道,他忽然发现什么,又停了下来。

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颇为悠闲地从旁侧出现。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戴王山。

徐怀安佩刀在手,如临大敌。

戴王山好像刚从哪个酒楼吃饱喝足出来,嘴里还咬着剔牙的柳桠,他打了个哈欠,微微侧头,冲徐怀安一笑。

“我现在的心情颇为复杂,有乐亦有怒,你可知为何?”

徐怀安不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戴王山十分耐心,与他解释道:“我乐的是,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我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肖宗镜知道你背叛他时,会做出什么反应。”

徐怀安握刀的手不由变紧。

戴王山:“当年肖宗镜把你从牢中救出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大对劲,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被‘无意’间当作细作?哈哈哈!”笑完,他话锋忽然一转,又变得阴沉起来。“不过,我也有愤怒之处。”他脚下一夹,马匹转过,正对着徐怀安。戴王山冷冷道:“是谁给你的错觉,以为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这一怒,徐怀安顿感压力倍增。

马车的门帘被掀开,韩琌看向戴王山。

戴王山冷笑道:“来吧,重明鸟,你还有什么奇计,都使出来看看。”

韩琌道:“我已无计策了,徐怀安是我最后一根暗桩。”

戴王山啧啧两声,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他一边说,一遍戴上玄铁手套,韩琌道:“戴王山,你放我们走,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戴王山以为自己听错了。

“哦?区区一条落水狗,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黎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韩琌道。

戴王山冷笑一声。

“去年看,的确如此,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戴好手套,下了马,一步步走来。“时事风云,真是变幻莫测。”

他每近一步,杀意蔓延,拉车的马不禁向后退了半步。

韩琌道:“有些事,你还不清楚。”

戴王山道:“你可以留到以后慢慢说,不用担心,你们老实一点,我不会杀你们的。毕竟回京之后,我还要靠着你们二位,来给我找侍卫营的乐子呢。”

他再上前一步,韩琌道:“我若回天京受审,肖宗镜一定会杀了我。”

戴王山无谓道:“那就是你和他之间的事了。”

“我若死,我主必为我报仇,到时侍卫营与密狱一个也逃不掉。”

“……你主?你主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韩琌微微一笑。

“戴王山,杨亥死了。”

戴王山的脚步终于停下,语气也变了。

“你再说一遍?”

韩琌道:“你再等半天,这消息就该传来了。戴典狱,杨亥一死,此朝结果已可想而知。”

戴王山面色不改地判断着韩琌这话可信与否。……杨亥死了?青州军已经完了,还有谁能向他动手?

韩琌神色笃定,一点也不像玩笑话。

戴王山冷冷道:“你的主人到底是谁?”

韩琌:“你很快就会知道他是谁,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听到他的大名。”虽然身受重伤,又面对强敌,可韩琌在提到自己的主人时,那言辞神态中所蕴藏的信念,依旧使人震慑。他背靠马车,望着天,淡淡道:“我主必得天下,他会终结这个荒诞的朝廷,结束这个乱世。”

戴王山走过来,徐怀安拔出刀,韩琌道:“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白白浪费性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怀安一顿之下,戴王山已点了他的穴道。

戴王山走到韩琌面前,一只手掐在他的脖子上。

生死就在即刻之间,韩琌抓住戴王山粗壮的手腕,艰难道:“戴典狱,你……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都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戴王山冷冷一笑,一掌敲晕了韩琌。

他举目眺望,山野安静如常,再看看倒下的两个人……诚如自己刚刚所言,时事风云,真是变幻莫测。

戴王山将这两人带回应城,但他并没有将他们送去府衙,而是藏在了他平日寻欢作乐的酒楼中。

他决定再等半天。

若韩琌给的消息不实,他便将他们关回大牢,一切照旧。

若消息属实……

烛灯晃晃,戴王山以极慢的速度饮着一杯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传来仓促脚步声,有人推门而进。戴王山眉头微皱,他的属下不敢如此无礼……抬眼一看,闯进门的是姜小乙。她已顾不得礼数,径直冲到他身前,慌张得拍起了桌子,道:“大人不好了!不好了!重明鸟跑了!”

戴王山故作惊讶:“什么?跑了?”

姜小乙语无伦次道:“徐、徐怀安他……他午时送了两盒饭,吃、吃完……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总之重明鸟和徐怀安都不见了!曹宁他们也都还晕着,戴大人你快想想办法啊!”

戴王山摸摸下巴,忽然提起另外一件事来。

“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有着落了吗?”

“什么事?你让我查什么了?”

戴王山不满道:“我让你给我查‘观果’,你竟忘了?”

姜小乙人都傻了。

“戴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观果?!”

戴王山沉沉地嗯了一声,姜小乙瞬间又怂了,道:“大人,观果说是佛门之物,是一种……”她抓抓头,“一种很神秘的药,功效离奇,具体哪里有我也不清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佛门之物……”戴王山道,“这跟我打听的差不多。”

姜小乙急道:“大人,您快想办法啊,那重明鸟——”她话说一半,门外又跑来一批人,是刚刚苏醒的曹宁等人。姜小乙往后一看,竟然还有李临。他一身风尘,显然也是刚到应城。双方一个照面,发现对方眼神都是惊慌失措。姜小乙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李临刚要开口,曹宁已在门口跪了下来。

“启禀大人!徐怀安叛变,将重明鸟救走了!”

李临大惊:“你说什么?!谁叛变?不可能!”

曹宁怒道:“就是你们营的徐怀安,他给我们下了迷药,将重明鸟从牢中劫走了。”他指向姜小乙,“不信的话,问问你们自己人!”

李临猛然看向姜小乙。

“当真?”

姜小乙垂头,避开了视线。

李临:“小乙,他说的是真的?!”

屋里一团乱,戴王山又饮了一口酒,淡淡道:“李临,肖宗镜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又把头抬起来了,这也是她想知道的事。

李临道:“我和周寅随大人一早从青州出发,准备回应城,但是半路被杨将军的近卫队叫住。大人和周寅又回去了,派我前来应城,说让戴大人您即刻押送重明鸟进京……”

众人默然。

即刻押送……现在人没了,怎么押。

戴王山晃了晃酒杯,又道:“杨将军的近卫队为何要将肖宗镜叫回去?”

李临嘴唇颤了颤,说道:“说、说是……是……”他顿了又顿,才勉强说完一句。“说是杨将军遇刺了……”

姜小乙双腿一软,坐到椅子里。

屋外的风吹得烛影晃动,一如众人起伏不定的心。

戴王山喝完杯中酒,站起身,曹宁忙道:“大人有何吩咐?”

戴王山:“你们回牢中,将剩余的酒菜收好,以作证物。我有些事要去做,不必跟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宁:“是!”

戴王山离开房间,李临冲进屋,抓着姜小乙的肩膀。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徐怀安当真背叛了我们?”他愤然道,“这个逆贼!大人待他恩宠如山!他竟敢背叛!”

姜小乙脑子一团乱,话也说不出一句。

戴王山来到后院,打开关押韩琌和徐怀安的柴房,这两人已经醒了。

韩琌逆着月光,看着戴王山。

“怎么,消息已经来了?”

戴王山笑了笑,评价道:“你主好狠的手段啊……”

韩琌:“我仍是那句话,你放过我们,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戴王山:“不。”

韩琌眉头紧蹙:“你……”不等他说完,戴王山魁梧的身躯蹲在他面前,冷冷道:“算上那个雨夜,这是你欠我的第二个人情,账得算明白。”

第88章坐庄达人戴典狱~

等戴王山回去酒楼的时候,姜小乙已经不在了。

戴王山问李临:“人呢?去找重明鸟了?”

李临:“不,小乙去青州了。”

一切混乱尚未理清,姜小乙的身体比脑袋更快做出了决定——留在这一点意义也没有,她要去青州,找肖宗镜。

冷冷的月高挂天边,姜小乙夹紧马腹,片刻不停。

清晨,她来到青州边界,发现戒备异常森严。战争已经结束了,这样的戒严看起来很不寻常。士兵将她拦下,姜小乙出示侍卫营的腰牌,得以进入。

驻守此地的将领带她去找肖宗镜,他们骑马进了一片山林,姜小乙小心问道:“杨将军当真遇刺了?”

将领沉声道:“刺客放了一把火,将所有痕迹都烧没了。我们辨认不出尸首,但是从数目看,与杨将军和他带进山的人数相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匹拐了一条山路,姜小乙顿时嗅到浓浓的焦糊味,空中还弥漫着滚烫的热气。马匹不愿再向前,姜小乙下了马,走进山谷中。前方有瀑布,水汽冲淡了热浪,姜小乙用手扇了扇薄烟,一抬眼,看到池边站着一道人影。

肖宗镜看起来与平常并无两样。

姜小乙走到他身后,他没有动,依旧看着面前的一座坟墓。

这墓有些年头了,疏于打理,立了一个墓碑,但上面并没有刻字。这坟墓旁边,有一座刚刚挖好的新墓,里面放着一具烧得只剩碎骨的尸体。这尸体看起来异常“完整”,明明浑身都已经烧碎了,可这刺客却花费了大量精力,将骨头拼起,平平稳稳置于墓中。

“很奇怪吧……”肖宗镜低声开口。“这刺客。”

姜小乙嘴唇微动。

他又道:“我不知杨将军为何会带如此少的侍卫来此地,我也不知这刺客为何毁了尸,又要替人收葬。”

姜小乙的手指在衣角扯了又扯,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大人,徐怀安、徐怀安他……他把重明鸟救走了。”姜小乙总觉得这事会让肖宗镜大受打击,说到最后,声音轻得完全被瀑布所掩盖。

肖宗镜依然站在原地,姿态神色并没有半分改变。静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

“我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亥遇刺,所率军队尽归其副将所管。为防再生变故,肖宗镜全程紧随,姜小乙自然也跟在他身边。

起初,肖宗镜忙于处理军中事务,并没有多言。他们在杨亥遇刺之地搜寻了几日,想找些线索,可这刺客手段利落,一片山谷烧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剩下。粮草告急,他们无法再拖,最终决定班师。

在大军班师的前一晚,肖宗镜找到姜小乙,问道:“徐怀安如何劫囚?”

姜小乙道:“他给我们下了药,我们都晕过去了。”她自责道,“大人,都是我太疏忽了……”她是真的没有料到徐怀安会背叛侍卫营。

肖宗镜语气未变,又道:“就这样劫走了?戴王山呢?”

姜小乙:“他这月余都在酒楼里寻欢作乐,什么都不管。”

肖宗镜:“寻欢作乐?”

“没错。”姜小乙愤愤道,“他三五天才去一次大牢,对韩琌之事根本不闻不问,韩琌逃走,与他不尽心不无关系。”

肖宗镜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了。”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姜小乙:“大人……”

走到营帐门口,肖宗镜回过头,露出了这几日唯一一次,算不上笑容的笑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可惜今年的杏花已经来不及了,明日班师,你早些休息吧。”

这一夜,山谷里刮起了风。

姜小乙睡得很不踏实,她做了一个混乱的梦,梦中铁马冰河,沧海明月,呜咽的风飘忽不定。只可惜清光照不亮黑夜,最终吞没了整段青州之行。

回到天京城,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永祥帝召开了盛大的仪式,他亲自吊唁杨亥,文武百官全部跟随。

天京城内举办了一场气势恢弘的葬礼。

葬礼当中需有祭祀之物,杨严命人将周璧押来,准备在全城百姓的注视下,将之斩首。

周璧貌不惊人,周围人议论纷纷。

“这就是青州军首领?怎么看着像个卖包子的。”

“哈哈哈,想来是运气好,趁乱叫他给混起来了。”

姜小乙默默站在人群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杨严问周璧:“逆贼!可还有话要说?”

周璧临死也不见慌乱,淡淡道了句:“可惜了,这片土地再无可能争夺真正的‘天下’了。”

杨严蹙眉:“什么?”

周璧静默,杨严冷哼一声,刽子手上前。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懂得他的野心与渴望。

周璧忽然像听到了什么,抬起下颌望向天空。姜小乙心中一紧,拨开人群,踮着脚看过去。刚出人群,周璧人头已经落地。周围传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那颗人头在地上滚了又滚,最终停下。他的脸刚好朝向东南,眼睛迟迟不肯合上,依然看着天。

就好像是有谁等在白云外。

身旁有人挤来,姜小乙腰间一咯,低头看去,是那把如今已归她所有的,从南海夺来的银色短刀。姜小乙愣了愣,再也看不下去,转身离去。

葬礼结束,朝廷开始论功行赏。

原本主帅必是头功,但现在杨亥死了,这头功空了出来,各方势力毫不意外开始争夺。

有人提议给肖宗镜,被刘行淞一派阻止,他们列出肖宗镜两宗罪过,一是杨亥遇刺与他“擅离职守”不无关系;二是侍卫营内出了叛徒,放走了朝廷要犯,他作为首领理应担责。又有人恰时指出,十人小队早期能够进入青州城,靠的乃是密狱的暗线,戴王山或可受此头功。这论调一出,杨严一派又不愿意了,里里外外挑刺,一众臣子吵得脸红脖子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还是肖宗镜主动向永祥帝请罪,不要封赏。

一次朝会从早开到晚,最后众人协商来去,这头功竟莫名其妙落在了郭技头上。据他所言,他在南方小城血战丹木基,所率军队损伤惨重,险些全军覆没,浴血拼杀之下,才最终取得了胜利。

姜小乙站在杏树下。

五月了,一树嫩绿,看起来倒是欣欣向荣。

她觉得,这次回来后,侍卫营安静了许多。这很奇怪,明明徐怀安以前话也不多,他的离开却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所有人都像私下商量好一般,绝不在肖宗镜面前提及徐怀安三字。如果是以前的谢瑾,定会对此事大发雷霆,但因为谢凝的消失,他的话也变少了。

姜小乙看见很多次,肖宗镜独自坐在营房中,桌上放着待理的事务,和一盏清茶。他经常分心,看着茶水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戴王山倒是活跃依旧,他找到姜小乙,接连催促她有关观果的事。姜小乙明确告诉他:“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我的人不见了。”

她没有说谎,这次姜小乙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达七。

但达七不见了。

姜小乙自然不知道,达七离开天京城已经几个月了。他担心文鉴成父女,当初从韩琌那问到他们的下落后,不久便出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姜小乙又去找徐梓焉。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徐梓焉也不见了。

绿柳说,他也走了几个月了。

夜幕降临,姜小乙立于朱雀大道,周围人流窜动,灯影绰绰。她恍然发现,原来世间许多的缘份,都在命运不知不觉的操弄中,烟消云散了。

立夏过后,天越来越热,燥热的暖风带来了两个不好的消息。一是藏匿许久的钱蒙终于有了动静,他离开深山,带兵向齐州进发;二是南方发生了瘟疫,中心似乎是一座叫洛水的小城。

消息传到天京,满朝文武的注意都放在钱蒙身上。

众人都认为,齐州尚有驻军,还能撑一段时日,朝廷只要立即派兵驰援,钱蒙便是腹背受敌,定不久矣。

这次朝会只分出一点时间给洛水城。

据说这次瘟疫与水源有关,郭技与丹木基决战洛水,死了太多人,尸首堵住河道,无人处理,加之今年天气又出奇的热,尸体纷纷腐烂,污染了源头。

“陛下不必担心。”上奏官员说道,“丰州驻地已经派兵将瘟疫区域围住,任谁都不能出来。”

永祥帝道:“围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陛下,青州刚刚结束战争,若传来瘟疫,再生动乱,朝廷恐怕分身乏术。围住疫区,不使病气蔓延,乃为上策。”

永祥帝:“那疫区百姓……”

官员顿了顿,道:“启禀陛下,瘟疫目前影响三城,都是弃城,民众所剩不多。”

永祥帝沉默许久,缓缓道:“减免此地赋税,发放钱粮物资。”

官员:“是。”

说了几句,又回到了钱蒙身上,最终讨论的结果,乃郭技领主帅位,带兵前往齐州。

下了早朝,肖宗镜回到侍卫营,意外地遇到了戴王山。

戴典狱笑眯眯道:“下官来找大人讨杯茶,不知大人赏脸否?”

一张方桌上摆了两盏清茶,戴王山还真品了起来。

“肖大人怎么没去兵部?”

“我为何要去兵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自然是讨论出征之事。”

“此次出征,我不会随行。”

戴王山一顿,笑道:“肖大人还真是放心郭将军啊。”

肖宗镜不言,戴王山看着他愈瘦的脸颊,淡淡道:“你是想去洛水?”

肖宗镜挑挑眉,道:“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这满朝上下,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

戴王山叠着腿,晃了晃手中的茶盏,忽然冒出一句:“肖大人,我有没有跟你提过,其实我爹也做过官。”

肖宗镜:“哦?”

戴王山:“不过与令尊肯定没法比,我爹只是个小小的村官,管百十户人家。我爹跟我不一样,是个又蠢又笨的老好人,所有村民都能骑在他头上。我九岁那年,庄稼歉收,村民不愿缴粮食纳税,逼着我爹少报各家田亩。我爹不敢,他们就在我家门口倒泔水和粪便,每日每夜又哭又闹。后来我爹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在他前往县城的那日,我偷偷去了闹事的一家,剥了他们一家六口的人皮挂在村口的树上。等我爹回来的时候,每一户的粮食都已准备好了。那年灾荒,靠着我爹存粮分粮,硬生生撑过去了。”

“肖大人,”戴王山的手指点在桌面上。“现在大黎就是那个村子,洛水就是那一家六口,下官的意思您能明白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肖宗镜嗯了一声。

戴王山看了他片刻,站起身,他走到门口,侧过脸,沉声道了句:“肖宗镜,你是真不适合当官。”

肖宗镜忽然哈哈两声大笑。

“肖某自然是比不了戴典狱。”他靠到椅子里,举起茶盏,好像敬酒一般。“本朝吃满,没准还能坐个连庄呢。”

话中有话。

戴王山嘴角一拉,拂袖离去。

肖宗镜望着敞开的大门,笑容渐浅,许久许久都没有动。

不多时,门口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

姜小乙扒着门边,小心看过来。

“大人……”

肖宗镜勾勾手,姜小乙走进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人准备去哪呢?”

“洛水。”肖宗镜轻声道,“没人看管,丰州官员不可能给灾民发放钱粮物资。”他放下茶盏,看着对面那盏已经凉了的茶,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去洛水。”

第89章emmmm……

姜小乙顺理成章与其同行。

他们走得很急,肖宗镜到底放心不下前线战事,计划半月之内将疫区钱粮发放完毕,然后由洛水直奔齐州。

他令周寅和李临先去齐州待命,他与姜小乙赶往洛水。

离开的那一日,姜小乙又一次站到外院的杏树下。深宫的风吹落片片绿叶,姜小乙凝视着叶子落在地上,再环视这安静的侍卫营,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肖宗镜从营房出来,二人一同离去。

走到门口时,姜小乙忽然感觉身后有声呼唤。她回过头,暖风吹起,灿烂的日光洒在青石地上。姜小乙灵识不满,看这世间本就与常人不同,在这一刻,她感觉到这营地在与她告别。

“……小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回眸,肖宗镜等在前方。她心中忽生慌乱,说道:“大人,要不……我去丰州监督发粮,您直接去齐州吧。”

肖宗镜:“怎么突然说这个?”

姜小乙也不知道。

肖宗镜笑道:“耽搁不了几日的,放心吧。”

姜小乙担心的不是这个。

她担心的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们快马加鞭,花了六日赶到丰州,将粮食物资备齐,押往洛水。平定了青州,南方一带较为安稳,他们一路颇为顺利,没遇到什么阻碍。

洛水和周围的两座城都被驻军围了起来,范围很大,肖宗镜找到驻军将领,询问瘟疫情况。

据这位将领所言,此次病疫乃是血疫,不过比预想的轻很多,血疫不易传播,感染的多是些身子骨较弱的老幼妇孺,死者十之四五。

“而且城中似乎有个颇有本事的郎中,救了不少人。”

“郎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错,是之前抓住的从洛水逃出来的人说的,好像是个和尚。”

肖宗镜点点头,将粮食按照三座城池的民众数量进行分配,亲自前往边界发放。

前几天,根本没有人来。

肖宗镜有些奇怪:“城中已经没有余粮了,他们为何不来领粮?”他思忖片刻,又道:“是不是我们离得太远了,他们看不到?小乙,你去挑些身强体壮的年轻士兵,将粮车再向前推一段。”

这次他们离洛水城只有不到百丈距离,城墙上偶尔出现的人影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还是没有人来领粮。

肖宗镜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姜小乙望着空荡荡的大门,轻声道:“大人,把粮食放下,让士兵退后吧。”

肖宗镜恍然。

他们把粮食放到城门口,这里还堆积着许多已经腐烂的尸体,姜小乙无意一瞥,见到一具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尸,因那裙摆颜色过于鲜艳,不禁微微一愣。

“不要靠太近。”肖宗镜把她拉了回来。

姜小乙:“没事的,他们不是说了,年轻力壮的不易得这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你算年轻,哪里力壮了?”

姜小乙撇撇嘴,却也无处反驳。

放好粮食,他们重新退到百丈外,这里刚好有一间由驻军临时搭建起来的茅草棚。肖宗镜命其余士兵全部退回防线外,他与姜小乙等在小屋内,观察城门情况。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有一个人鬼鬼祟祟从城门出来,试探着拿了一袋粮食,又匆忙跑了回去。

姜小乙道:“有人拿粮了!”

这一幕落在肖宗镜眼中,却明显沉重了许多。

“他们害怕官兵,”他低声道,“百姓不信任朝廷。”

姜小乙:“开了头就好了,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他们发现粮食少了很多,很多民众都趁夜将粮取走了。

肖宗镜稍稍放下心来,说道:“再等两天,粮食取完我们去下一座城,全部发完就可以前往齐州了。”

就在他们认为此次发粮要顺利完成之时,事情发生了变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命运与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那夜,肖宗镜坐在小屋的木桌旁,借着昏暗的油灯,正在看齐州地图。姜小乙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昏昏欲睡。她歪着头,半睡半醒的视线刚好对着肖宗镜的后颈,她眯起眼睛看了好久,慢慢坐了起来。

“大人……”

肖宗镜回头,姜小乙愣愣道:“你脖子上是什么……”

“脖子?”肖宗镜有点奇怪,伸手摸了摸,忽然觉得后颈有些痒,不禁抓了抓。姜小乙下了床,走到桌边。肖宗镜手掌张开,指尖沾着血迹。姜小乙靠近了看,发现他脖子后面起了一块铜钱大小的圆疹,他刚刚轻轻一抓之下,整块皮竟然都掉下来了,血流不止。姜小乙忙撕开衣裳帮他包扎。

“大、大人……?”

肖宗镜倒是镇定许多,一顿之下,迅速拉开姜小乙,道:“你先离开这里。”

姜小乙声音打颤。

“大人,这、这这……这该不是,该不是……”

肖宗镜笑道:“放心,没事的。听我的话,去边界军营等我。”

姜小乙被他推出屋门,他道:“不要向外传此事,以免造成混乱。”姜小乙脑子一片空白,手足无措。肖宗镜看出她过于慌乱,又道:“这样吧,你先带人去另外两座城放粮,回来的时候我差不多就可以来找你了。”这话多少安慰了姜小乙,她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放粮……”她一转身,又被肖宗镜拉住。他手掌紧了又紧,叮嘱道:“小乙,粮食一定要发到,但是你千万千万要小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用力点头。

“是!”

姜小乙觉得,这是她活到现在,老天与她开过的最荒唐的玩笑。

发粮的所有人,包括她,和那些酒囊饭袋一样的将领,还有那些并无武艺傍身的,混吃等死的士兵们,他们谁也没有感染此疫。

只有肖宗镜。

姜小乙找到正在营地休息的驻军将领,问道:“这病、这病得上,几时能好?”

将领道:“那就不知道了,要看自身状况,身体好的自然恢复得快,差的就惨喽。血疫死状极为恐怖,到最后浑身毛孔都会渗血,人像在你面前化掉一样,真是看一眼两三天都吃不下饭。”

姜小乙彻夜未眠。

她兀自安慰自己,绝对不会有事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比肖宗镜身体更好的人了,他正值盛年,身经百战,四方神都不是他的对手,区区小病算得了什么?

与其乱担心,不如先把他交代的任务完成。

姜小乙强迫自己忘了那些事,专心赈灾发粮。她带人将另外两座城的物资全部发放完毕,又花费了七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迫不及待回到洛水,掀开本营的大帐。

肖宗镜并没有回来。

她去那小屋寻他,走在路上,姜小乙手脚冰凉,心跳得极快。她眼前视线已些许模糊,见了许多不该见到的影子。她知道这是元神不稳的征兆,她已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姜小乙站在小屋门口,深吸一口气,指尖放在门上,似推未推。

门竟然被风吹开了。

“啊……”姜小乙猛然捂住嘴。

肖宗镜倒在木板床上,床上污秽一片,他的身上,脸上,处处都在流血。

姜小乙灵识猛然震颤,心口收紧,她见到了鬼影——那女孩蹲在床头,正静静看着他。

屋外银光闪过,空中响起惊雷之声。

肖宗镜眼角血红,望着她的影子,他想说话,但已经说不出口了。

姜小乙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昏过去,她用力一抓自己的脖颈,抠出十道血印,再次打起精神。

“大人……你等我,你等我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留下这句话,姜小乙冲进雨中。她跑进洛水城,到处都是尸首,弥漫着恶臭。“有人吗!”她站在雨中,四下呼喊:“有人吗?有没有人!”

没有人出来。

姜小乙眼尖,抓住躲在门后的一个老者,老者大叫一声:“官兵来了!官兵来了!”他用力推了她一把,姜小乙纹丝不动。

“郎中呢!”她急切问道,“那会配药的郎中在哪里!”

他没有回答她,拼了命地挣扎,姜小乙轻而易举将之制伏。

“你告诉我那郎中在哪!我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老者惊弓之鸟一般,用嘶哑的嗓音大喊大叫。

“官兵来了!大伙快躲起来!快躲啊!”

姜小乙眼睛一热,忽然之间委屈得要死,她抓着老者衣领,颤声道:“他是来救你们的,是来救你们的!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那郎中在哪好不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谁知这老者受到严重惊吓,竟直接晕了过去。

姜小乙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浑身湿透,雨泪不明。

小城角落,有人匆忙跑到一间院子里,将刚刚看到的情况与屋里的人说明。

“有官兵进来了,说想找郎中。”

一听“官兵”二字,正在缝补衣裳的薛婶浑身一震,抽搐起来。谢凝把她扶到一旁,为她服下安神的药丸,回头又问:“找郎中做什么?”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远远听到的,那人一直在说,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旁边又有人道:“救我们?这血疫是因何而来的?瘟疫爆发,又是谁第一时间围住城池,不让我们出去的?若不是小师父医术惊人,我们早就死绝了!还等他们来救?”

谢凝道:“或许是那些放粮的官兵中有人感染了疫病。”

“难道真要帮他们?”周围人纷纷反对,“小师父身体越来越差了,带他出去,万一出事了,我们剩下的人怎么办?绝对不能出去!我们吃过一次亏还不够吗?”

谢凝低头,薛婶拉了拉她的手腕。

谢凝轻声道:“好,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不救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头顶又是一声惊雷。

姜小乙回到小屋,肖宗镜依旧倒在床边。她一脚踏入房内,他摇了摇头。

姜小乙还是想进,肖宗镜胸口一声怒音,用力向外摆了摆手。

姜小乙哽咽道:“大人,要得病早就得了,哪能等到现在呢。”

肖宗镜怔住,姜小乙来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肖宗镜脸皮深紫,一碰就流血,双眸更是见不到眼白,恐怖骇人。但姜小乙一点也没觉得可怕,只能感受到了浓浓的茫然与苍凉。

他努力地张嘴,好像要说话,姜小乙将耳朵凑过去,听他艰难道:“我死以后,你离开这里,想去哪就去哪……三年之内,不要再回天京城……”

姜小乙不言,肖宗镜想催她应声,可手上已经没了力气,只抖了两下。

姜小乙终于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肖宗镜放下心来,他见她太过难过,又反过来安慰她。

“不要担心……”

姜小乙:“你都这样了,还不用担心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离谱,竟不自主地笑了笑,结果笑到一半又呕出几口血来。姜小乙抱着他,帮他顺了顺后背。

入手湿黏,尽是血迹。

“对了,”肖宗镜颤抖着抬起手,“险些忘了一件事……”他从衣裳里取出一样东西交给姜小乙。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石头,上面好像裹着一层琉璃,里面尽是奇异的花纹。姜小乙认出来,这是当初他们在南海搬粮时,那座异域国度里所卖的东西。当时她便很喜欢,只可惜没看两眼就被推走了。“这个给你……”肖宗镜道。

姜小乙垂眸:“怎么现在才给?”

肖宗镜也看着那小小的石头,笑着道:“我偷的,不知该怎么说。”

姜小乙哭笑不得,眼泪终是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大人……”

他道:“你不要难过,生死有命……我能死在这个时候,也算老天垂怜。”说完,又咳了几声。姜小乙稳住他的身体,感觉他的呼吸越来越重,明显已处于弥留之际。

她听他喃喃呓语:“爹,娘,陛下……”

她紧贴着他的脸颊,牢牢抱着他,不管他叫谁,她都温柔地应声。

“小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而叫到她的时候,她停下了。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盖在她的背上。

“辛苦你,送我一程。”

杏花落进苦海。

千丝万缕,蓦然消散。

姜小乙怔然望着前方,苍茫大雪,幽冥鬼途,三途河旁群鬼调笑。

她今始得悟。

原来人来人往,不过是为了互相教会对方,何为命运无常。

第90章孩砸,叔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呐!……

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肖宗镜低着头,安安静静走在生死道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三途河旁,有鬼魂说:“无人为你收尸,你没有棺材,没法渡河呀。”

肖宗镜愣了片刻,徒步走进河中。

奇怪的是,河水很浅很浅,只到膝盖。

鬼魂笑嘻嘻地跑掉了。

肖宗镜不停向前走,走到河的对岸,见一老妇站在一棵树下。

他一上岸,老妇就冲过来扒了他的外袍,挂在树枝上。那外袍明明也没有多重,可粗壮的树枝却被瞬间压断,老妇惊呼一声,低下头去。

肖宗镜不明所以,接着向前走,天渐渐亮了,周围景色也明晰起来。他来到一座小县城,大街上空无一人。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衙门口,府衙大门敞开,似乎在等他进入。

他隐隐地,听到雷的声音。

狂风吹散最后一丝微光,大雨倾盆扑入,黑暗吞噬了一切。

姜小乙像个木偶一般,抱着已经没了呼吸的肖宗镜。风雨扑打着她的身体,湿发紧贴着脸颊,她的思绪渐渐消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本是灵物,生死交界之时,屡有奇事发生。

就在姜小乙的前方,一双妙瞳正对着她,有鬼影一点点从肖宗镜身上抽出,钻进她的身体里。

肖宗镜一脚跨入府衙。

就在这时,姜小乙身旁忽生异光,一股凛冽的寒气从那把被放置在角落的玄阴剑内流出,裹住肖宗镜的身体,将他完全冻住。

……当初,达七向姜小乙介绍此剑时曾说过,玄阴剑是几百年的宝贝,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而且据说它是前朝一名得道高人的修炼法宝,内藏玄妙。

达七和姜小乙当时都觉得这是刘大千为了给自己的宝贝贴金,杜撰的说辞。

没想到此刻因缘际会,竟然显了灵了。

肖宗镜回过头。

街对面凭空出现一个小商摊,摊位上挂着一幅画。他顿住片刻,不自主收回脚,过去看那幅画。

这是一幅山水画,画中有田地房屋,飞鸟山林,技法虽不复杂,却看得人十分舒服。

肖宗镜伸手一碰,周围景色再变,他进入了画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房屋院内,有一老翁正翘着脚,躺在竹榻上晒太阳。

肖宗镜走到他身前,开口道:“老前辈。”

老翁睁开眼睛,一脸和蔼的笑相,道:“你醒过神了?”

肖宗镜再回头,仍能远远望见府衙的影子。

老翁道:“你若走进去了,就真的拉不回来了。”

肖宗镜:“那是什么地方?”

老翁晃晃脚道:“地府咯,死者进了地府就要被清账了,要是按照夺衣婆的判定,你可有得受了。”

肖宗镜:“……夺衣婆?”

老翁:“就是刚刚在三途河旁抢你衣服的疯婆子,她负责将死者的衣服挂在树上,树枝垂下越多,表示此生所造业力越重。”

肖宗镜:“我的衣服已将树枝压断,想来是生前罪孽太过深重。”

老翁笑道:“业力是业力,罪孽是罪孽,这是两回事。”他也不想解释太多,又道:“其实,你能醒过来,也是多亏了你自己。地府是死者的归宿,大多数人到了门口都会直接进入,你为何停留那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不知。”肖宗镜静了许久,喃喃道:“或许是生前进过太多次府衙,实在厌烦了这地界吧。”

老翁听得哈哈大笑。

“你很对我的胃口,要不要留下?”

“留下?”

“没错,你留在此地,我可以教你如何洗清业力,抽身苦海。机缘由你。”

肖宗镜不言。

老翁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好,顺着这条路向前走,你会经过一片火照之地,莫要留恋。”说完,老翁从竹榻上起身,随着他的站起,周围景象逐渐坍塌。老翁手掐道诀,悬身天外,空中传来爽快笑声。

“世间处处是蠢人,争先恐后入迷尘。清凉天地你不去,偏向欲火里烧身。哈哈哈哈——”

肖宗镜的面前出现一条宽阔大道,周围一片火红的花海,像是地府为死者点燃的红烛。烛光里显现无数光景,肖宗镜一边走一边看,很多画面,他甚至自己都不记得了。

四五岁时,他在书院里背书。他开智较晚,背得比别的孩子慢,教书先生经常打他。有一次他回家,碰到出征归来的父亲,看到他通红的手心,哈哈大笑。他母亲出来维护他,狠狠地凶了他父亲一顿。后来其父讨饶,将他带到练武场,教了他一套硬气功。他学这个可比背书快多了,从那之后,教书先生的戒尺再也没有打伤过他。

肖宗镜看得嘴角微抿,露出淡淡的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画面又是一变,他长大了一些,正与谢瑾在微心园内练武。安王殿下领进来一个秀气的小孩,对他们说,这是小皇子谢惟。那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见面。谢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皇亲国戚,行为拘束,这也怕,那也怕。后来在一起久了,他的话才渐渐多起来。他发现谢惟虽然性格有些软弱,却极为聪明,喜欢钻研文辞学究,经常替肖宗镜和谢瑾完成课业,他还说如果将来肖宗镜子承父业,也入了军伍,出征之时,他就负责为其攥写讨贼檄文。

很快,画面再变,肖宗镜家遭突变,其父死于征途,母亲也相思成疾,弃他而去。那是肖宗镜此生遭遇的第一次重大变故,他茫然无措,不知前路何方。那段日子里,谢瑾与谢惟每天都陪在他身边。谢惟深知分寸,不会多说一句话。而谢瑾性子急,为了安抚他,他提议三人义结金兰。谢惟听了,立即答应。

十岁左右的小孩并不懂得复杂的礼仪,他们的结拜仪式十分简陋。

结拜结束,谢惟和谢瑾先后开了口,都叫了他一声:“大哥。”

这两道稚嫩的安慰,在肖宗镜心中重达千钧。

那一刻,原本迷茫的前路瞬间清晰了,他告诉自己,他必须担起兄长的责任。

后来谢惟荣登大宝,君臣有别,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过这样的称呼。一转眼快过去二十年了,再次听到这两道声音,他不禁眼底发热。

一切似乎早已注定了。

他接着向前走,眼前飘起鹅毛大雪,谢惟躲在房间里,吓得嘴唇惨白。他抓着他的手腕,说道:“别怕,我绝不会让他动你分毫。”然后他拿着一把匕首便离开了微心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明明是惨烈的一日,他的记忆却很模糊,他当时的心神都被一股信念充满了。他拦在武王谢邕前往微心园的路上,谢邕常年征战,与肖谦关系不差,自然也认得他是肖谦的儿子。他叫谢邕来一条小路上,说要告诉他一些关于微心园的事。当时谢邕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没把这十三岁的孩子放在眼里,便真的独自去巷子里与他交谈。

他当即便动了手——

后来想想,他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当时的武艺远远不如武王,刺杀的手法又生涩无比,却意外得手了。

他想不到,谢邕同样也想不到。

他第一下只刺到谢邕的手臂,谢邕回过神,勃然大怒,一脚将他踢出老远。谢邕抽刀而来,怒道:“从前你父的愚忠便时常使我厌烦,如今轮到你,竟还是这副模样。世人都道我是叛乱的贼子,殊不知我才是唯一能救大黎之人。今日我在宫里杀一百人,将来大黎就会少死一万百姓。肖宗镜,你能刺中我一刀,是难得的天才,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将匕首放下跟我走。”

当然不可能。

谢邕提刀走来,肖宗镜被他的威压所迫,喘不过气。

谢邕最后道了句:“肖谦,你莫要怪我。”

那刀落下的瞬间,巷子边忽然传来小孩的哭声,谢邕转过刀锋劈向旁侧,墙边堆积废弃的木板,下面躲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他这一刀将妇人的肩膀劈成两半,当场毙命。婴孩放声大哭,谢邕再起一刀。

如今看来,这一刀合该是要落在肖宗镜的身上,但当时肖宗镜却以为谢邕是要杀那孩子,本能地向前扑去,想要救人。结果阴差阳错使了个妙招,躲过刀锋,近了谢邕的身。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瞬息之间掏出匕首,刺穿武王的胸膛。

武王的血洒满婴孩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随后他又补了两刀,抱起婴孩转身就跑。他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很快逃离了围捕。

谢邕那一脚给他伤得不轻,他不停吐血,浑身都在抖。这时,旁侧传来声音,他如惊弓之鸟,猛然转头——

一个道士悠哉游哉走在路上,见到满身血迹的他,脸色丝毫未变,还颇有兴致地问道:“小兄弟,算命否?”

他走到道士面前,将那婴孩放到他怀中,颤巍巍地取出身上仅剩的银两,一并交给了他,而后落荒而逃。

道士看看他,又看看那婴孩,笑了起来。

“哎呀哎呀,小家伙,你被吓出来的魂跟着他走了呀。”

见到这一幕,肖宗镜微微怔住,他快步上前,想细看那孩子的脸。道士极为配合,抱着婴孩转过身,肖宗镜瞧见婴孩耳后那朵花一样的胎记。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肖宗镜道。

他想起当初姜小乙在冀县所说的话——他是一块燃烧的石头,他周身都是黑色的火焰,但那火不是热的,而是重的。他是个穷极信念之人。

“原来你说的人是武王啊。”

肖宗镜愣了愣,忽然笑起来,那笑声化作狂风,吹起万千花火,飘零着无尽的荒唐与无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围景象全然散去,他回到雷雨交加的深夜,怀中是一具温热的躯体。

他轻轻托着姜小乙的后脑,她已完全变回了女人的样貌,肖宗镜看着她的脸颊,莫名有种感觉,她不会再换别身了。

他抱着她,盘膝而坐,望着屋外倾盆大雨。

明明电闪雷鸣,但肖宗镜却觉得这是世间难得的安静。他低声道:“小乙,我刚刚做了一场梦,在梦里,我将一生都过完了。”

姜小乙睡在他怀中,他像是在与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打小就不是很聪明,很可能做错了一些事,却不自知……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错过人。”他顿了顿,又喃喃道:“但有一点我能确定,我今生救的任何一人,都不曾后悔过,包括谢惟。”

说完,他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她听到他说完这句话,神色变得温柔了。这丝丝缕缕的善意,无形之中给了他安慰,他拨开她额头的湿发,凝神注视片刻,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第91章抠抠搜搜还想泡妹?

雨过天晴。

姜小乙还是没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的身体也没完全恢复,他勉强下地,收拾好床铺,让姜小乙躺下休息。

他回到营地,将领们正在用膳,见一人满头满脸一身血污走过来,吓得纷纷拔出兵器。

肖宗镜走近,这伙人大眼瞪小眼。

“大人?!出什么事了?!”

肖宗镜摆摆手,向他们要了一套干净衣裳,准备去清洗身子。他走到营帐口,回过头又道:“城外的茅屋里,有一位晕倒的姑娘,你叫几个人去屋外看守,不要打扰到她,也不要让闲杂人靠近。”

将领应道:“是!”

就近的洛水河已被血疫污染,肖宗镜拿着衣裳,骑马进山,找到一条浅溪沐浴。

天已大亮,雨后的山林充满着透彻的清香。

洗净身子后,他于溪边树下打坐调息。他的身体被病疫侵害,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心里清楚,他已没有大碍了。

那弥留之际所发生的事,随着太阳升起,竟渐渐淡忘,迷茫如梦,难辨真假。他睁开眼,看溪水潺潺流淌,听飞鸟叽叽喳喳,不知不觉,竟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所谓生死有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心想着,当初觉得,能死在此时,算是苍天慈悲。但现在他又活过来了,是不是老天又变了想法,不想他逃得如此轻松。

“也罢。”他低声道,“我就回来见证这一切,这条路也算是有始有终。”

刚这样想着,视线一转,他忽见身旁一朵小小的野花,随风左摇右摆。

他想起屋里的姜小乙,不禁再次感慨,世事复杂难料,从前他心中的那些坚不可摧的信念,屡屡被现实所打压,几乎找不到出路。而那些看似浅薄又脆弱的缘份,经过时代洪流的冲刷,却依然牵着细细的线。

肖宗镜拾起这朵花,起身回营。

营地门口,将领们聚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肖宗镜走过去,将领道:“大人,那姑娘醒了。”

肖宗镜心中一松,上前半步,那将领又道:“但是、但是……她看着有点奇怪。”

肖宗镜顿了顿,不等他再说,已走向小屋。

屋外,几名士兵正围着姜小乙,不让她出来。

“姑娘,你不能走。”

姜小乙手掐腰,瞪着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凭什么不能走?”

“大人没说让你走,你得在这等他回来。”

“大人?谁是大人?”

“大人就是肖大人啊,是他让我们看守你的,你不能走。”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

那士兵也觉得有些奇怪,认真问了句:“姑娘,之前在此执勤的是一个男人,他是同肖大人一起从天京城来的,他人去哪了?”

“……男人?”她抓抓头,“我怎么知道。”

士兵又问:“姑娘,你到底是谁呀?”

姜小乙又愣了。

“我是谁?”她直勾勾地盯着士兵。“……对呀,我是谁呀?”

士兵道:“而且你一直说要走,是要去哪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张张嘴,又顿住了。

“别别别,你还是闭嘴吧,你都把我说糊涂了……”她回到屋里,在桌旁坐下,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无意间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把剑,她拿过来,一把拔出,见剑身钝锈,毫无光芒。她不禁啧了一声,嫌弃道:“剑鞘看着还挺值钱的,里面竟是这样的破铜烂铁。”

看门的士兵对她道:“姑娘,你再等等吧,大人很快就来了,他应该认得你的。”

姜小乙想了想,道:“也好,那我就等等吧。”

肖宗镜站在不远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低下头,凝视着手里的小花。

原来再世为人者,不止他一个。

“这是好事。”他将那小花放在鼻子下,嗅到清浅的淡香,喃喃道:“应该,是好事吧……”

姜小乙在屋里等得百无聊赖,翘着脚,晃着腿。

不多时,听到门口士兵喊了一声:“大人!”

她回头,见一逆光的身影走了过来,等人进了屋,她才看清他的面貌。来者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看着便是一副武艺不俗的模样。他的面孔略有些憔悴,神色依然沉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道:“你就是‘大人’?”

肖宗镜冲门口摆摆手,看守的士兵都撤走了。

姜小乙又道:“你认得我吗?”

肖宗镜坐在桌旁,看向她。

他已见过几次她的原貌,但从前她未开神智,一切都是模糊混沌的。如今她元神饱满,就像是被点了睛的灵龙,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

“喂……喂!”姜小乙在他面前晃晃手。“说话呀。”猛一拍桌子。“喂!”

……鲜活得未免过了头了。

肖宗镜淡淡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小乙被这么一问,脖子一梗,嘴硬起来。“我记得,我怎么不记得?”她摸摸下巴,仔细回想。“我有师父,我下山来是为了……是为了……”说着说着,眼睛又有点发直。

肖宗镜接着道:“你有师父,下山是为了历练,除了这些,你可还记得别的?”

姜小乙半晌无言,肖宗镜也不急,在一旁安静等待。她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的眼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肖宗镜:“怎么?”

姜小乙:“色泽为何这样浅?”

肖宗镜:“生来如此。”

姜小乙啊了一声,又道了句:“真好看。”

肖宗镜挑挑眉,姜小乙思索片刻。

“有些像、像是……像是茶水!”

肖宗镜赞同地点点头。

“确实像。”

姜小乙觉得这位“大人”说起话来,语音语气都极为好听,她一脚跪在条凳上,胳膊垫着桌子,不禁又靠前一些,兴致勃勃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到底认不认得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她浑身沾染了血污雨泥,明明乱糟糟的,可她一靠近,清新欢悦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给肖宗镜的感觉,像极了刚刚那片雨后的山谷。

他心中清楚得很,牵着他们之间缘份的那条细细的线,如何处理,便看此时了。

想到这,肖宗镜靠在椅子里,蓦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姜小乙看得有些晃神,她发现比起他的眼睛,他的声音,他的笑更使她心宜。

肖宗镜道:“姑娘芳名姜花,乃闽州人士。”

姜小乙:“……我叫姜花?是闽州人?”

“不错。”肖宗镜又道,“你有一位师父,道号春园真人,你们师徒的道场在闽州小琴山。你下山是为了入江湖历练,但不小心受了伤,记忆便有些混乱。”

姜小乙一边听一边点头。

“不错不错,你说的这些我都有印象,确实是师父让我下山的。那……你、你……我……”她手指在二人之间比划来比划去。“你跟我……”

肖宗镜:“我是个官差,被人追杀,无意间被你所救,你自称是位女侠,那些经历都是你告诉我的。”

姜小乙小嘴微张,颇为吃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是女侠?”

“对。”

“……我救了你?”

“没错。”

“那之后呢?”

“之后嘛……你一路护送我来到军营,中途我们再次遇袭,你受了伤,我便带你来此地调养。”

姜小乙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她看了一圈,指着那脏兮兮的床铺。

“你带我在这种地方调养?”

肖宗镜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姜小乙本想贬损他几句,但看着肖宗镜的脸,莫名不太敢说过于放肆的话,她咂咂嘴道:“行……行吧。”

一时静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姜小乙马上道:“你先说。”

肖宗镜:“你走吧。”

姜小乙一愣,道:“什么?”

肖宗镜手指微弯,轻轻触碰掌心那朵小花。时间过得真快,他心想,明明一年都还没有到,却已经历了沧海桑田。姜小乙已经找回了元神,合该有段新的旅程,无论怎样,都不该再回那群魔乱舞的皇宫了。

她的遗忘是天赐的机缘。

这根线,他来扯断,他来收好。

“你说你入江湖是为了历练,但现下你受了伤,错失记忆,再四处流浪未免太过危险。你回闽州,去找你的师父,他是个高人,或许可以帮到你。”

姜小乙顿了顿,道:“那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我是官差,自然要接着办公事。”

“哦……”

姜小乙停了老半天,总觉得还应该说点什么,可这位“大人”句句在理,她也想不出什么话了。

她站起身。

“那我走了。”

肖宗镜:“嗯。”

姜小乙往屋外走。

肖宗镜:“小……”忽而改口,“姜姑娘。”

姜小乙转过头,这回轮到她站在逆光里。

“怎么?”

肖宗镜顿了顿:“你还没说,你刚刚想说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抬起下巴回忆片刻,道:“我忘了。”是真忘了,从他说出“你走吧”的一刻,她就把自己想要说的话给忘掉了。

“你还有别的事吗?”

肖宗镜低声道:“你救了我的命,我应该报答你才对。”

姜小乙觉得奇怪,这人怎么忽然之间磨蹭了起来。她灵机一动,道:“我护送了你一路,不如你也护送我一路吧,你跟我同去小琴山如何?”

肖宗镜:“公务繁忙,恕不能同行。”

姜小乙撇撇嘴,肖宗镜道:“你再换一样吧。”

姜小乙眼睛一瞥,看到桌边那把剑,随口道:“那你把那柄剑给我,全当是谢礼了。”

肖宗镜:“不行,剑是我的。”

姜小乙深吸一口气。

“那剑都烂成什么样了,劈柴都嫌钝,你还舍不得给?”

肖宗镜还是那句话,斩钉截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剑是我的。”

姜小乙气得直跳脚,狠狠一哼,扭头就走。

跑到屋外,她没忍住,再次回了头,见那男人抱着手臂靠在门板上。

姜小乙远远吼了一嗓子。

“小气鬼!”

他回应:“骂得好!”其人朗朗一笑,姿容清俊潇洒。姜小乙脸也热,眼睛也热,竟扑簌簌地落下几滴泪来。她不知缘由,也不想被人看见,背过身子越跑越快。

那男人还在后面喊:“记住了!闽州小琴山!找春园真人!别四处乱跑!”

姜小乙心里骂,用得着你管?

肖宗镜望着那一溜烟跑掉的影子,心中是今生少有的快乐。

他仰起头,和风吹,艳阳照。

炎夏就快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2章老肖:手下败将,在这装尼玛帅呢……

艳阳之下,另有一处,同样有人走到了分别的岔口。

谢凝正在处理药材,这些药都是病疫还没流行起时,幻乐带她去山中采集的。他好似未卜先知,提前做好了充足准备,才救下了这么多人。

那日幻乐与丹木基斗法归来,打坐休整了三日。事后,至少在谢凝看来,他的言行举动与从前并无两样,好像一切恢复如初。

谢凝坐在院子理,认认真真杵药,午后的阳光落在她的后脑上,照得发丝又暖又亮。她的余光看到地上自己的影子,这影子极美,又极朴实,看着像她,又像百家。

她有些看愣了。

屋里传来无声的呼唤,谢凝放下捣药罐,走了进去。

阳光从房门照入,洒在榻上,幻乐坐在光中,正笑着望着她。

谢凝:“我好像听到你叫我了,你怎么了?”

幻乐笑着道:“小僧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小僧要走啦。”

谢凝有些茫然,她坐到榻旁,又道:“不走行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幻乐不言。

谢凝:“你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吧。”

幻乐:“郡主,不要任性。”

谢凝被他这么一说,心中更加难受,赌气道:“那你既然都决定了,走就走好了,还叫我来做什么?”

幻乐道:“小僧还有两件事想说。第一件,是你也该走了,离开洛水城,你就能看见你想见的人。”

谢凝盯着他的眼睛,固执道:“我现在想见的只有你。”

幻乐依旧笑着看着她,谢凝刚刚攒起的那点脾气也被他一点点给笑没了。

“好吧。”她垂下头,“第二件事呢?”

幻乐平静道:“第二件事,是小僧观施主慧根深种,悟性极高,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如投靠我佛,争取早日上岸吧。”

谢凝蓦然抬眼。

这是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说的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是当真的吗……”谢凝喃喃道。

幻乐:“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

谢凝:“可是你还对老瓢这样说过呢,你说他灵根具足,凤毛麟角,是万里挑一的。”

幻乐:“这话也是真的,你们能走到此地,除了小僧之外,靠的便是他。只可惜他欲念未除,未能在此生得窥门径,实是可惜。”

“此生……”谢凝喃喃道,“原来真有来世吗?”

幻乐:“有,人不开悟,便有生生世世,为了各自爱恨执着,复生复死。”

谢凝指尖紧紧抓着榻板,低声道:“好,你说的我信了,但我只认你一个,你要是肯教我,我就走这条路。”

幻乐:“郡主,你若真的走上这条路,不会是因为我,只是缘起罢了。”

谢凝眼眶湿润,摇头道:“你说那些我都不想听,我只知道我不想你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幻乐笑道:“你错了,这不是‘死’。”

他抬起手,落在谢凝的手背上,她能感觉道他的掌心因为常年磨药,变得十分粗糙。不止是他,就连她自己,经过这近半年的磋磨也变得枯瘠了。

可是又有谁能体察到藏在皮囊下的变化?

以前谢凝总觉得,得道之人像是高岭的花,神秘高远,拒人千里之外。但现下她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他亲近你,爱护你,他忍下所有的苦楚,甚至卑微地求着你,让他救你。

谢凝哭着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舍不得……这世上的好人太少了,凭什么你救了这么多人,却不能有好结果。”

幻乐道:“你又错了,这里这么多人,没有人比小僧的结果更好。”

谢凝:“好好好,我全是错的,我悟性太差,你留下来教导我吧。”

幻乐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郡主,小僧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世间道理再简单不过,读得百部经,不及一善行。越是黑暗的世间,越要有行善的勇气。郡主,世上的好人一点也不少,这条路也一点都不苦。你不踏入,安知吾等极乐?”

她望着他,明明近在眼前,却好像隔在千年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有不舍。”他笑着说,“从今往后,你见世人,就是见我,你爱世人,就是爱我。”

他的声音也渐渐空远。

“郡主,我将留你一颗丹药,将来用来救你想救之人,还过此债,你便斩断了最后的俗缘。”

周围一切都不见了,谢凝站在一片虚空之中,幻乐的身影也消失了。她抬起头,见银河飘过彩霞,她忽然觉得,十方天地,处处都是他。

她轻声道:“求你了,再让我看你一眼吧……”

她话音一落,面前出现一道光影,光芒之中,现身一名十八岁的少年,宝相庄严,肃穆尊贵,打眼一看像是幻乐,可仔细一瞧,又不太像。少年双掌合十,面带微笑,眉目玲珑,美丽无匹。

他张开口,三千世界,传来千古浑厚的雄音。

“小郡主,我在彼岸等你。”

那声音细细听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鸟有兽,有花有果。

一句说完,一切灰飞烟灭。

谢凝趴在榻旁,屋门敞开着,她睁眼的一瞬,被屋外的光晃住,不由抬起手。七彩的琉璃色顺着她的指缝落进眼帘……周围太静了,也太安逸了,清风顺着门槛溜进屋里,吹起地上的沙砾往前翻滚两圈,又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凝盯着那暖洋洋的沙砾看了老半天,才撑起身子。

转过头,榻上只留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药丸。谢凝将药丸收好,再看那空荡荡的床榻,她似梦似醒,从屋子出去。

院子里,薛婶坐在小凳子上,正在哄冬官睡觉。谢凝走到她身边,惊讶地发现,前面那一小块田地,不知何时,竟已发了芽了。

她问道:“薛婶,你一直在照料这片地吗?”

薛婶专注地哄着冬官,随口道:“当然要照料,种子都下了,怎么可能不管。”

谢凝站在那看了一会,道:“薛婶,我要走了。”

薛婶道:“好。”

谢凝:“我把剩下的药都留在屋里了,不过我看这场瘟疫马上也要结束了,应该不会有大碍了。冬官的病也好了,要是再犯,你就用蓝色布兜里的药给他煮水喝。”

薛婶嗯了一声,头也没抬一下,不知听进去多少。

谢凝:“对了,幻乐也走了,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找你们告别。”

薛婶微微一顿,又嗯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谢凝不知还要说些什么了,转过身去,刚走到门口,薛婶叫住她。

“等等。”她随手往角落一指。“把那个拿走。”

角落放着一个包裹,谢凝过去一看,里面装了洗好的衣裳,粮食,还有少得可怜的几枚铜板。谢凝看向薛婶,她一边哄冬官,一边冷着声音道:“你不能叫人来抓我们,听到没有。”

谢凝道:“听到了。但是薛婶,外面就有官差,我应该用不到这些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薛婶又不说话了。

谢凝抱紧包裹,最终道了一句:“保重。”离开了院子,这一次她没再回头。

大街一片萧条,屡见人尸。

谢凝心想,半年前,她在微心园里见人杀鸡都吓得浑身发抖,而现在她居然独自穿梭于满街尸体之中,实在是令人感叹。

出了洛水城,谢凝向军营驻地走去,路过一个茅草屋时,她莫名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那小屋子,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踏着暖阳,走到小屋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

“说了也不听,到底还是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一开,四目相对,谢凝开心道:“肖大哥,原来是你啊。”

肖宗镜愣愣地站在那,谢凝又道:“你在等谁呀?”

肖宗镜张了张嘴,几番纠结,终于出了声。

“凝儿……”

这一声沙哑的嗓音,多少唤起了些这一路的酸楚。

谢凝抿抿唇,苦笑一声道:“肖大哥,好久不见了。”

肖宗镜怔怔:“确实,好久不见了……”

这两个打小就认识的人,彼此之间了解颇多,他们在相遇的一瞬,都能感觉出对方身上发生的改变。

他们都遇到了一些人,他们都送走了一些人,他们都不舍过一些人。但这一段南辕北辙,却又无比相似的经历,都被他们默契地藏在了心底。

谢凝道:“肖大哥,你怎么在这,你在等人吗?”

肖宗镜静默片刻,拿起角落的玄阴剑,摇了摇头道:“不,没在等,我们走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官道上,姜小乙顶着烈日,肚子咕咕叫。

那位“大人”……赶人倒是快,都不说给匹马,连点口粮也不给,难道让她就这么饿着肚子徒步走到闽州吗?

越想越累,越累越气,最后她站定脚步。

“不行,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她自己默默念叨了一句,果断转身往回走。

她回到军营口,发现营地刚刚撤掉,她心里一凉,一溜烟跑到茅屋去。

推开门,屋里空荡荡。

她走进屋,来到墙边,墙上刻着一句戏文,看其纹路,像是用兵器划出的,姜小乙不禁想起了那把破烂的剑。

她轻声念道:“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念过之后,她心中凭白生出一种直觉——她今生或许再也不会见到那位“大人”了。

“啊……”她轻轻一叹,离开此地。

去闽州应该南下,向东南方向走。她看着地上的马蹄和车辙印,明显军队朝西北方向走了。姜小乙想了想,从这向西北走,再过几座山就进入娄州,再向前是齐州,他们是打算去哪呢?她一边想着,脚步就漫无目的地跟了上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结果第二天,她撞见一伙逃难的流民,她本来准备避开他们接着追军队,结果她无意一瞥,在这伙流民中发现一位年近五旬的妇人。

就是这么一眼,原本的计划又被打乱,她再次走上命运的另一条岔口。

姜小乙怎么看这妇人都觉得眼熟,一问之下,此妇姓白名秋源,姜小乙对这名字全无印象。

但她一定见过她,姜小乙坚信,而且她觉得自己一定有话想对她说。

什么话呢?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但越想不起来,她越钻牛角尖,最后竟一路跟着他们下了山。

她刚准备找白秋源问一问,忽然迎面来了一伙流寇,人数不多,但来势汹汹,冲过来开始抢劫抓人。难民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姜小乙喊道:“别慌!他们没几个人!”可惜声音被尖叫淹没,一群人还是没头苍蝇一样乱跑。姜小乙抢了一把刀,上去几下砍翻了两个匪寇,再次喊道:“别怕!这伙人都是假把式,吓唬人的!”

实在太乱了,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么个小姑娘。

“简直自乱阵脚!”姜小乙气得火冒三丈。“照这样下去,早晚被人屠干抹净!”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姜小乙回头,见一黑衣人影竟站在了马鞍上,左手拎着寇首的人头,右手握着一把刀,刀如蝉翼,薄得惊人。

黑衣人跳下马背,身后是血样夕阳,他就像从天落下的一滴墨,让整个战场陷入沉静。

第93章男二不会是你吧?!我不接受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人武艺高绝,手起刀落,又杀了身旁两名贼寇。

形势瞬间逆转。

姜小乙把白秋源拉到一旁,道:“白大娘,你跟在我身边。”

白秋源是这群难民中少有的镇定之人,她望向战场后方,道:“你看那边。”

姜小乙看过去,在那刀客后方的小道旁,停着一辆马车。这车刚刚她也注意到了,嘀咕道:“这黑衣人跟他们应该是一起的。”

就在姜小乙观察马车的时候,车上帘子掀开,有人也望向了他们这边。他们相隔很远,姜小乙看不清车内情形。

黑衣刀客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群劫匪,难民们千恩万谢。黑衣刀客不发一言,回到马车上。他赶着马车向前使进,停在难民中间。车帘再次掀开,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冒出头。他一副文弱样貌,生得不算很俊,书卷气十分浓重,气质轻盈聪敏。他问这些难民:“诸位乡亲,你们这是要去哪?”

难民纷纷道:“是逃难去。”

男子又道:“准备向哪边逃?”

难民道:“想去东边,那边不是打完了仗,刚刚太平了嘛。”

男子顿了顿,再道:“那边也不安全,再有一段时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站在一旁围观,身旁的白秋源观察仔细,盯着那辆马车内部看了好久,忽然上前两步,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你可有什么好去处吗?”

男子看了过来,姜小乙也不由得站直身子。

“……好去处?”

“没错,这里的人多是拖家带口的,年轻汉子也不少,小兄弟若真有好去处,就同我们说说吧。”

姜小乙听着这话,感觉哪里有点怪,再看那男子,环顾了一圈,最后道:“我们要去前面的一个县城,诸位乡亲若有愿意同行的,可以一起走。”

难民们相互看了看,似有犹豫,男子道:“县城有粮,各位不想停留,去取了粮再走也好。”说完,又笑着补了一句,“富户散财,不拿白不拿。”

一听这话,周围欢腾一片。

男子退回车内,那黑衣刀客过来放下车帘,顺便低声道:“就算要充军,也没有这样半路征召的吧。”

男子道:“哪里是差这么几个壮丁,袁成即将带兵突袭东南三城,照他们这个时间和路线,八成会撞上交战,凶多吉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黑衣刀客沉下一口气。

“带这么多人北上,我们要多下很多功夫。”

“到时再看吧。”

黑衣刀客呵呵一笑,道:“从前的你可比现在狠多了。”

男子道:“我狠不狠不重要,主上的心才最为重要,他想救民,我就救民。如今我们聚义揭竿,所言所行不能使主上蒙羞。”

黑衣刀客意表赞同。

马车从难民中间驶过,姜小乙顺着缝隙瞄了一眼,与车内男子瞬息对视,姜小乙不由努了努嘴。

这人看似文弱,实则锋芒至胜。

白秋源背上包裹,道:“走吧。”

姜小乙跟在她身旁,问道:“白大娘,你刚刚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要是我没有看错,那车里的旗……”白秋源轻声道,“他们应该是刘公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刘公?”

“嘘……”白秋源拍她胳膊,“你小点声。”

姜小乙好奇道:“刘公是谁啊?”

白秋源:“上个月有一伙起义军,异军突起,奇袭齐州,打的就是刘公的旗号。这旗号是第一次打出来,不过现在到处都在传,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说到这,她声音再次压低。“听说刘公仁慈宽厚,爱民如子,是不会放弃百姓的。”

姜小乙似懂非懂,又问:“所以你想跟他们走吗?”

白秋源笑道:“我?反正我到哪里都是一个人,跟着刘公走,起码不用担心被官差背后捅刀子。”

姜小乙:“到哪都是一个人?你没有亲人吗?”

白秋源:“没有,我爹娘早都死了。”

姜小乙:“那夫婿和儿女呢?”

白秋源笑了笑。“我没成过亲。”她道。

那笑里的伤感看得姜小乙心里一紧,好像有些话就在嘴边,可怎么都说不出来。她使劲想,用力想,不由再一次钻进了牛角尖,就这么一路思索着来到了小县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座小县城位于山外的一块荒地里,姜小乙进了城,发现里面竟藏了千余士兵和大量补给。县城土墙高高矮矮,刚好把里面全都挡住,从外部根本看不出城里如此内有乾坤。难民们被安排在各个民宅中,有人组织发放粮食,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姜小乙领了两袋炒稞,回到破旧的民宅一边休息一边嗑。

白秋源在旁缝补衣裳,姜小乙靠在门板上,悠悠道:“其他人也知道他们是刘公军了,你是没看到那场面,那老爷子一蹦三丈高要跟他们走。”

白秋源笑道:“当成是救命稻草了呗。”她问姜小乙。“姜姑娘也要跟我们走吗?”

姜小乙思忖道:“……我原本不是走这个方向的,但是见了你,总觉得有些事还没做。”

白秋源:“到底是什么事?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姜小乙断然道:“不可能!绝对没认错,我一定见过你,唉……我这脑袋最近出了问题,将来一定能想起来,不急。”

白秋源:“那你原本是打算去哪呢?”

姜小乙嗑炒稞的嘴巴停了下来。

她原本要做什么呢?去小琴山?还是去找“大人”……?

就在她思考之际,门口进来一人,正是之前马车里那名男子。姜小乙一看他的打扮,大吃一惊。刚刚在车里没仔细瞧,这男子在大热天里竟裹着一身厚实的棉袄,外面还搭了件斗篷。他太瘦了,穿这么多也不显得臃肿,才勉强撑起普通人的身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子搬来个凳子,坐在姜小乙和白秋源对面,拱起手,笑道:“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姜小乙:“我叫姜花,她是白大娘,你呢?”

男子道:“小生刘桢,来此只是想与二位聊一聊。”他看向白秋源。“白大娘刚刚是瞧见了车中的军旗吧?”

白秋源道:“没错,现在民间盛传刘公义举,我们也不过想求个活路罢了。”

刘桢道:“请放心,我们必将竭尽全力护百姓周全。”说完,他又看向姜小乙。“贼寇突袭时,我见民众中只有姑娘一人不顾危险,奋力杀敌,属实令在下敬佩。”

姜小乙道:“那些人都是些唬人的假把式,没什么可怕的。”她得意道,“谁是真厉害,谁是装厉害,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刘桢:“哦?”他打量姜小乙。“我瞧姑娘身手不俗,可是江湖中人?”

姜小乙不由一顿,抬头望天,嘀咕道:“……江湖中人?好像是吧。”

刘桢瞧着她一脸懵懵懂懂,又机灵又迷糊,一时失笑,又问:“姑娘好眼力,不如也说说我吧,你觉得在下是假把式,还是有真本事?”

“你……?”姜小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嘿嘿一笑。“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我不说你。”她换了个话头,问道:“你怎么大热天穿这么多?”

刘桢道:“我身体不好,患有寒疾,穿得再多,身上也是凉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的?”姜小乙好像不太信,身子向前探,抓住了刘桢的手掌。他的手又瘦又长,冰冷无比。姜小乙惊讶道:“还真是凉的,你太虚了呀!”

刘桢看着自己被姜小乙握住的手,一时发愣。旁边的白秋源瞧见,眉毛也是微微挑起。

“刘桢?”门口又传来一道女声,一名身着水绿色轻衫,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门外。“刘桢,裘辛到处找你呢,你在这……”她往里看了看,忽然呀了一声,捂住脸。“你在这拉姑娘的手!”

姜小乙与刘桢对视一眼,姜小乙道:“原来不能拉的?”她又松开了,笑道:“那抱歉了。”

她笑得浑然天真,瞧不出一丝多余的味道,刘桢薄唇轻轻一抿,道:“也不是不能拉。”门口的女子走进来,躲在刘桢身后,悄悄看姜小乙。“这是谁呀……”刘桢起身道:“她叫姜花,姜姑娘,这是文小青。”

姜小乙抱拳道:“见过小青姑娘。”

文小青也像模像样地抱了拳。“见过见过。”她拉着刘桢,“快点吧,都在找你呢。”

刘桢道:“姜姑娘,白大娘,我先走了。”

他们朝门口走去,文小青一步三回头,还偷偷冲姜小乙笑了两下。随后又急着问刘桢:“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呀,不是说好了会来的吗?”

刘桢无奈道:“他在钱蒙军中,不跟我们一起走。唉……你真是太不听话了,竟然自己偷偷跟着军队跑出来,你爹现在一定急死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七叔不得活剐了我。”

文小青道:“我才不怕。”她央求道,“你带我去钱将军那里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好。”刘桢淡淡道,“你老老实实呆在这,明天我们就出发了。”

文小青嘴角拉下,一脸的沮丧。

刘桢安慰她道:“放心,齐州很快就能打下,朝廷已经组织不起像样的攻势了,等齐州安定下来,韩琌就会回滨州了。”

姜小乙隐隐约约听到“齐州”,“朝廷”,“韩琌”……这些词就像是随风卷起的落叶,自她心中飞舞,反转飞腾,再片片飘零。

她忽然又想到,那位萍水相逢的大人,现在在何方?

她看向白秋源,轻声问:“白大娘,你觉得这朝廷该亡吗?”

白秋源:“该。”她扯断一根细线,反问道:“你觉得呢?”

姜小乙思考了很久很久,忽然一笑,风凉道了句:“随便。”她坐回椅子,重新望天。“我没兴趣。”

白秋源道:“确实,谁有本事谁坐江山,女孩家确实不该想这些。”她想起刚刚画面,调笑着又问道:“不过,你这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有无婚配?”

姜小乙头摇得像拨浪鼓。

白秋源:“那你可有心仪之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停顿片刻,问道:“怎么算心仪之人?”

白秋源:“心仪之人嘛……各人想法均有不同,该懂的自然就懂。”

姜小乙不懂,她坐回椅子,被暖洋洋的日光照着,不多时竟然睡着了。

这白日的梦境中,她跟一个男人走在一条灯火辉煌的街道上。她走在后面,看这男人的背影,他生了很宽的肩膀,很窄的腰身,手臂长而有力。路旁的店铺门口挂满了红灯笼,光从侧面照在他的身上,呈现一种蓬勃而安静的美。

她伸出手,那背脊开阔舒展,厚重紧实,隔着衣裳,还散发着微微热力。

就在他要回头的时候,画面一转,面前是风波缭绕的山谷,还有波涛汹涌的大海,和座座尊贵威严的宫殿……最后他们来到一片山野,周围安安静静,有人形神松散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冲她道:“小兄弟,请报上名来。”

但这所有的一切,很快又被大浪淘沙一般推远了。

姜小乙睁开眼,望向沉寂的天空。

你可有心仪之人?

她摸摸下巴,轻声回答。

“我觉得是有的。”很快,她又加了一句。“不过是在上辈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94章一败涂地之关系。

姜小乙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上了路。

原本姜小乙觉得,这整支队伍将近两千人,一路藏身是个大问题。但刘桢计划详细,路线安排十分合理,他们一路都没碰到阻碍,最多遇见点山匪毛贼,都被轻松打发了。

这一路战乱频发,他们能走得如此顺畅,十分不易。

“十人左右的队伍穿越战区很简单,但两千人能藏得这么好,这刘桢真是有两下子……”姜小乙坐在辎重车上,随口念叨。“欸?”她又是一歪脖。“十人左右的队伍?”她搔搔下颌,哪来的十人左右的队伍……

最近她经常冒出这种稀奇古怪的念头,可均像是无根的浮萍,怎样都找不出源头。

不等她想出什么,身旁一匹快马掠过,马上士兵一脸喜色。

不多时,前方队伍传来消息——齐州已被攻下。

身旁士兵议论纷纷。

“我昨晚做梦,梦到一条黄龙,盘旋腾空,果然是好兆头。”

“早就想到了,郭技哪是钱蒙的对手,从开战第一日起,就被杀的抱头鼠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郭技死了吗?”

“没有,听说是差了一点,被后来赶到的一伙援军给救走了。”

“真是可惜。”

“无妨,钱将军说了,留他一条狗命,下次再取。”

姜小乙挠挠脖子,微微诧异道:“这么快就拿下了齐州,咱们才走了几天啊……”

士兵听见,冲她一笑道:“快吗?以后会更快的。”

姜小乙抬头,空中白云朵朵。这士兵的一个“快”字,概括了这一整段的时光。

好像一眨眼间,他们就穿越了战火连连的南方,穿越了中原腹地,绕道孤岭一路北上,来到了大黎版图最北边的滨州。

踏入滨洲城时,已是七月了,由南到北,天气越发清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和白秋源还有另外两名妇人被安排到一间民宅落脚。

这座极北之城完全称不上热闹,地广人稀,又大又空,就算现在刘公军在此囤了重兵,城里看着还是略显苍凉。

不过,与荒芜的环境相比,这里的居民却是异常充实而积极。

这座城里的人来自天南海北,姜小乙闲聊下来,才知道滨州因为环境过于恶劣,原本的居民都走的差不多了,一部分年轻人前往天京寻找出路,一部分老幼妇孺逃去了南方,还有一部分身强体壮却心术不正的,就近前往了匪都抚州,落草为寇。

可以说滨州是一处同时被朝廷和民众放弃的存在。

现在生活在城中的人,除了一部分走不动的老人外,年纪轻的基本都是后期投靠刘公军的。

姜小乙自然也被划在其列。

后来她甚至征兵入伍了。

她去征兵的理由很简单,这座城里的日子并不轻松,每个人都有干不完的事,男人要做体力活,女人要缝缝补补,管理后勤。

可姜小乙既不喜欢干体力活,又不喜欢洗衣服做饭,她找来找去,发现还是当兵最省事,每日只要操练几个时辰就了结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想法一说,白秋源格外担心。

“当兵太危险了吧……”

“不危险。”姜小乙躺在榻上,翘着脚。“放心,我绝对死不了。”

“可他们收女兵吗?”

“普通的肯定不收,但我他们一定收。”

白秋源笑了,道:“瞧你那得意的模样,就该让你碰一鼻子灰回来。”随即又叹了口气。“你还是听我的吧,女人家就要趁着最好的年华,找个心爱之人,双宿双飞,错过了小心抱憾终生。”

姜小乙一听“抱憾终生”,脑子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想起要对白秋源说的话了。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眼珠一瞪,顿卡片刻,她猛一敲自己的头。“哎呦我这个脑袋啊!”她再次躺回,无奈道:“哪来的双宿双飞,我跟谁飞呀……”

第二日,她前往征兵处。

负责征兵的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对她道:“对不住了姑娘,我们这不招女兵。”

姜小乙:“你把我当男的就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伙上下打量她。

“姑娘莫开玩笑,快些回去吧,我们这很忙的。”

姜小乙从他手里抢来毛笔,往桌子上一拍,毛笔穿透厚实的木板,牢牢钉在桌子里。

“啊?”小伙大吃一惊,再看姜小乙。“姑娘稍等。”

小伙一路小跑离开征兵处,过一会又跑了回来,对姜小乙道:“姑娘请跟我来。”

姜小乙跟着他来到军营中,士兵们正在操练,小伙子带她去见了一名姓曹的百户长,曹百户命人从军队里叫出来几名士兵,对姜小乙道:“姑娘可否切磋一下?”

姜小乙:“没问题!”

结果她几下功夫便解决了战斗,曹百户见之大喜,连连夸赞。

姜小乙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我差得远了,刘公军里定有无数好手比我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曹百户笑道:“比你强的确实有,但‘无数’倒也称不上。”

姜小乙好奇道:“这里谁最厉害呀?”

曹百户道:“自然是韩琌。”

“韩琌?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韩琌和刘桢是主公的左膀右臂,没有他们就没有刘公军的今日。刘桢神机妙算,运筹帷幄,韩琌武艺之高强,实乃天下第一。”

姜小乙挑眉。

“……哦?”

天下第一?

就在这时,营帐掀开,文小青一脸开心地走进来。“韩琌?谁在说韩琌?”她左右看看,瞄见姜小乙。“呀,姜花!”姜小乙笑道:“文姑娘。”

文小青:“叫得太生疏,这里说得上话的女子太少,以后你就叫我小青吧,我叫你小花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欣然同意。

文小青:“对了,你们刚刚是不是说起韩琌了?”

姜小乙:“曹百户说韩琌的武艺天下第一。”

文小青拍拍手。

“他说的没错,韩琌就是天下第一!你见过他就知道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武艺比他好了。”

姜小乙努努嘴。

“……是吗?”

曹百户道:“征兵一事我还要再去问一下,军伍非比寻常,不是武艺好就一定收的。”

姜小乙又等了两日,文小青替曹百户来传消息,说有军队要她了。

“你猜是谁收了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哪里知道?”

“是空慧大师!”

姜小乙一愣。

“……那三个和尚?

姜小乙对他们略有耳闻,刘公军中共有七八支军队,他们带领其中一支。

文小青戳戳她的胳膊。

“什么和尚,要称大师,大师!”

姜小乙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和尚收了她。

文小青:“大师境界高,跟俗人不一样。不过你也要小心点,我听说这三位大师在江湖上绰号‘疯魔僧’,凶起来吓死个人。”

姜小乙抱着忐忑的心态进了疯魔僧的军队,几日过后,完全放下心。她根本看不出这三个和尚到底“疯魔”在何处。作为军队将领,他们干的活是全营最多的,甚至打水做饭都亲自动手。三人当中,只有空戒的嗓门大一些,但也极少发火。他们没对姜小乙这个营中唯一的女人有过任何特殊照顾,这种平和相待,反而让她觉得舒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每到傍晚,操练完毕,三名僧人都会念经修行,不愿走的士兵就会围着他们坐着。

他们深沉而悠扬的声音,被收进漫天红云之中,使北国的天变得更为空远。

七月底,传来命令,他们这支军队要出发前往肇州。

消息传来,队伍紧锣密鼓准备起来。

出征前一日,姜小乙去给文小青送东西。文小青住在城中一间相当不错的府邸内。姜小乙早就听周围人说过,文小青的父亲是位大富商,为刘公军提供了大笔资金,他们一家在城中地位非常高。

她与丫鬟报了姓名,由丫鬟带入府内。

走到堂外,她听到文小青在里面说话。

“爹,我想一起去!”

“不行!”

“你们都说了,肇州守将一点也不厉害,此战必胜,我跟着后勤去帮忙也不行吗?韩琌一直不回来,我在城里好生无趣。七叔,你帮我说说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现在守将是不厉害,没准下一刻就厉害了,你不能去。”

文小青气得跑进内堂,丫鬟对姜小乙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找小姐。”

她等在外面,又听见堂里人说话。

“大哥,你真决定跟着他们一路走到底了?”

“你还看不出来?大黎不得民心,积怨已深,百姓们好不容易等来了明主,战乱很快就会结束的。”

“哼,我向来不愿参合官家事,说什么昏君明主,不过是老蛇蜕皮罢了,看似以旧换新,实则没什么两样。你若离得太近,早晚被缠上。”

“嘘!这话怎说得!”有人压低声音,姜小乙不自觉地朝门靠近了些。“……我说些场面话而已,小青对那韩琌情根深种,我哪走得了?何况我都花了这么多钱了,不给刘公推上宝座,岂不是血本无归?再说了,你也莫要总以江湖人的眼光看人看事,刘公再怎样也比谢家人强,你有本事可自救,那些没本事的人还真就等着他了。”

那人起身,来回踱步。

“阿七,你到底在急什么?”

“我想出去找人!”那人拍着自己的胸口。“我有朋友在天京城,我得给她传讯,让她快点逃出来,再晚就真没机会了!可我什么法子都使了,就是找不到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的可是姜小乙?”

“除了这蠢人还有谁!”

“唉,所谓时也命也,若那小兄弟真的心在他方,你就算找到了,人家也不会走的。”

那人咬牙,狠狠一拍桌子。

“该死的肖宗镜!”

听到这三字,姜小乙的心猝然收紧,又向前一步。

堂内人警觉。

“谁!”

姜小乙悄悄露头,见堂内两名男子,一站一坐,站着的一脸不羁,坐着的满身富贵。

“啊……我是姜花,是来找小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巧丫鬟带着文小青从内堂回来,小青拉着姜小乙的手,冲文鉴成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屋里人又谈起什么事,姜小乙已经听不到了。

一直到踏上征途的一刻,姜小乙还在想那个“肖宗镜”到底是谁,这名字听起来总有那么一点使人在意。

行军路上,她仍默默念着这名字。

正巧空慧大师路过,听见此名,拉紧缰绳。

“……肖宗镜?”

姜小乙忙问:“我是在别处听到了这个名字,大师知道他是谁吗?”

空慧道:“知道,肖宗镜是皇城侍卫营的首领。”

姜小乙:“……皇城侍卫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旁边有士兵说道:“就是朝廷的走狗!”

姜小乙肩膀一抽,看向空慧。空慧神色平静,目视前方,也看不出是否赞同士兵的话。她不由再道:“那大师见过这个肖宗镜吗?”

空慧:“何止见过。”

姜小乙又问:“难道还有别的关系?”

这时空戒与空定骑着马从他们身旁经过,空慧叫住他们,悠然道:“二位师弟,有人问我们与肖宗镜有何关系。”

空戒一声冷哼,催马离开。

空定挑挑眉,看向众人,语气令人玩味。

“有何关系?有一败涂地之关系。”

空慧哈哈大笑。

姜小乙很是惊讶,空慧向来沉着稳重,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空定空慧皆打马前去,姜小乙在后面喊道:“谁呀?大师还没说是谁一败涂地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旁边士兵好笑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走狗一败涂地呀!朝廷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哪有像样的人呐。”

可能大伙都觉得此战必胜,蓝天白云下,周围说说笑笑,一派轻松。

“是吗?”姜小乙抿抿嘴,“好吧……”她也不再多问,随着队伍一路朝肇州而去。

第95章一切战术转偷家!

肇州地形狭长,在大黎版图上,成一条楔子状。其中北部几处地点,已被刘公军占领,姜小乙他们此次任务,是攻打中部的庆县。

而他们整兵落脚之处,则是已被他们所攻占的,肇州中北部的隹城。

根据前线传回情报,目前庆县守将名叫李褕,年纪不大,是个买官的纨绔,并没有统帅的能力。庆县驻军七千,人数也不算多。刘公军在隹城本有两万人马,算上新调配来的姜小乙所在军队,差不多近三万人马,四倍有余。

肇州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它的南北两侧分别是两道山岭,合称“双峡岭”。姜小乙的军队就是翻越了北峡岭来到了隹城。而南峡岭下方是洄州,穿过洄州再向南行三百余里,便是天京城了。

“那这岂不是最后一战了?”姜小乙忽然道。

空慧的军队以十人一组为最小编队,姜小乙正与跟她同队的士兵围在一圈看地图。这地图每队分得一张,画的十分简陋,寥寥几笔将山川城镇概括过去。

身旁人道:“什么最后一战,早着呢,庆县南边还有不少城池,而且南峡岭下面还有洄州,哪里是最后一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盯着那略显草率的地图,秀眉微蹙。“不对。”她说道,“我们前几日去庆县附近,你们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大军抵达隹城后,每天都派人前往庆县附近侦察。

庆县已经戒严,城门紧闭,城墙上一直有巡视之人。

士兵:“敌军早早就龟缩城内了,有什么不对劲?”

“庆县的城池跟别的城不一样。”姜小乙回忆道,“只是个县城,未免也太过牢固了。”

“哦,你说这个啊。当年肇州发生过饥荒,引发了暴乱。庆县是肇州最大的屯粮所,附近老百姓都往这涌,闹得太厉害,朝廷就加派人手加固了城池。”士兵蛮不在意道,“打仗看的是人,里面的人不行,就算城墙再厚也没用。”

姜小乙依然盯着地图上的庆县,琢磨道:“洄州经贸匮乏,穷得叮当响,我们北上路过此地,那里几乎没有抵御外敌的能力。”她摸摸下巴。“只要越过南峡岭,就等同直逼天京城了。”

这话士兵们听得开心,纷纷鼓掌。

“说得好!直逼天京城!把那吃斋念佛的假皇帝拉下来!换主公去坐!”

姜小乙手往地图上一指。“这两道山岭,北峡岭比南峡岭更险。”

士兵:“那又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庆县正好处于滨州和天京城的中间,我们与守城军身后各有一道天险,而我们这道明显比对方更难翻越。一旦我们在此地焦灼,长久消耗,敌军的后勤一定比我们补得更快。”她再指向天京城下方。“钱蒙攻下了齐州,我们算是在南方有了据点,刘桢一定是想我们南北夹击,进攻天京。可我们如果输了,不仅夹击之计会失败,后方的滨州也危险了。”

她几番谈到失败,听得同队士兵颇为不满。

“危言耸听。”带头的队长说道,“庆县守将是个买官的纨绔子弟,有何可惧?女人家不懂打仗,莫要在此夸夸其谈。”

姜小乙瞪眼:“你说什么?”

士兵道:“空慧大师是看你身手不错才收你入伍,不要再乱说话,图长他人志气。我们比对方多了两万人马,怎么可能会输?”

姜小乙:“两万算什么?攻城本就比守城难。强如杨亥,带精兵二十万都不敢硬攻蓬德,生怕损耗太大,宁可承受粮草告急之危,也要绕道柞津,保存实力。我们谨慎点总没有坏处。”

“哎呦。”队长似是有些惊讶。“你竟还知道青州之战?打哪听来的?”

青州之战?

姜小乙一愣。

清醒的蝴蝶,白日的庄周。

她眼前掠过千军万马,铮铮铁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听得有差,那杨亥算什么?徒有虚名罢了。我们军中有人在天京城亲眼见了青州军首领周璧被斩首,他说那周璧根本就是个不上道的鱼贩子,有两艘破船而已,他能混起来还不是全靠钱老将军相助。杨亥与这种人打得有来有回,足见名不副实。而且他竟然还在山里被野火烧死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

姜小乙听着他的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的愤怒,她脑海中冒出一句话——

不是诸君无能。

“诸君”是谁?她不知道,也许就是全天下的“徒有虚名之辈”。

所谓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实是洪流难抗罢了。

队长接着道:“你没打过仗,就不要纸上谈兵了。”他摆摆手,“后方军需所正缺人,你过去吧。”

姜小乙没有再反驳他,低声自语了一句。

“庆县城池之牢固,是一道绝佳防线,如果朝廷尚有能人在,一定会想尽办法固守此地。”

说完,转身离去。

来到军需所,果然缺人,姜小乙被分配去清点物资,几日下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搬东西,累得她腰酸背痛,浑身僵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日后,攻城战正式打响。

军营内热火朝天,姜小乙被留在后方,只能靠偶尔的讯息了解战况。

刘公军自然希望速战速决,一开战便全力以赴,但一连四日的攻势都被化解了。

“负隅顽抗。”军需官冷冷道,“守起城来如此拼命,还不是怕城破了小命不保!不过他们怕得没错,刘公军绝不杀害无辜百姓,但这些大黎的走狗,一个也别想活!”

攻城到了第五日,战况越发激烈,大军也开始到后方调兵。姜小乙分配到一件薄甲,一把刀,一副盾牌,一个头盔,甲胄还没套牢,人就被推走了。

五百人的步兵队,一路急行赶往前线。

庆县前方有个小山坡,上面有一片树林,队伍进了树林视野大为受限。走着走着,姜小乙隐约听见人声。她顺着树影拼了命地抻脖,什么都看不到。等队伍绕过树林,站在小坡上的时候,厮杀的吼声瞬间放大,前方一切忽然开朗。

下方就是真正的战场。

满地尸首,血流成河,无数士兵一阵接一阵,前赴后继冲向城墙。

大地在震颤。

姜小乙呼吸急促,握刀的手也不由收紧。身旁一名十五六岁的小兵两腿一软,差点跪到地上,哭着道:“咱们不是只负责后勤吗?我是民兵入伍,当初只说押运军需,也、也没……也没告诉我要上战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默默道:“空慧大师一定是想加强战力,快点结束战斗。”

她强自镇定,再看向战场,仔细瞧了一会,瞄出了点端倪。

“物资……”

没错,物资——这正是这么多天攻势都没有进展的原因,从第一天进攻刘公军便发现,庆县驻军虽不多,但守城物资却意外充足。巨石、弓箭、白灰……简直没完没了地往下投。墙根下有两架已经烧毁了的攻城云梯车,这两架云梯非是临时搭建,都是精心准备的,做工极为扎实,进攻前还特地泼了水。即便如此,还是被烧得只剩个残架,可见对方预备了多少火油。

“振作士气——!”长官骑马前来,冲他们喊道,“再多的物资也禁不起这般消耗!我们今日必将攻占庆县,刘公必胜!刘公必胜——!”

战火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不论是勇武、激动、还是惧怕,全部融为一体,混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喊。

“列阵——!”

阵列拉开,五百人的队伍被分成十组,姜小乙位于队列中部。

所有人屏息以待。

前方大旗举起,姜小乙跟着身旁人一路吼着冲向前去。冲到距离城墙还有十余丈的时候,便进入了敌方弓箭的范围,箭簇像下雨一样,漫天而落。队伍中倒下一人,眼睛被箭射穿,惨叫声比起口号更加刺耳。姜小乙身旁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兵吓得当场失禁,坐在地上。姜小乙用力拉起他,喊道:“别停!不能停!把盾牌举起来!”

又是一箭飞来,姜小乙抽刀劈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停下死得更快!快走!”

身旁不断有人倒下,姜小乙一路冲到城墙下。仰头一看,心中胆寒。远处看不出什么,原来这城墙竟有这么高?一块巨石坠落,姜小乙拉着那小兵敏捷躲避,小兵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姜小乙喊道:“你要是怕就去装死!”小兵就地就要倒下,姜小乙拎着他。“别在这!太危险了,去旁边!”

小兵闭着眼睛往空地冲,结果空中一盆火油当头淋下,浑身烧着。

姜小乙看着这少年人被活活烧死,一时间头脑混沌,耳边嗡嗡作响。

“梯子!”满身是血的长官吼道,“再架三个梯子!”

城墙上的守军拼死抵抗,往下倒什么的都有,箭簇火油用尽,便开始洒石灰,甚至倒泔水。

姜小乙也拼红了眼,一边躲避坠物,一边推搭梯子。

“他们的守城物资已经用光!冲锋!冲锋——!”

姜小乙抬起头,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他们的抵抗的确不如一开始顽强。她听到城墙上有人喊:“挨家搜!所有能用的都搬来!”

攻城士兵都已看出敌方式微,越发勇猛,渐渐地已经有人登上了城墙。

不过……姜小乙望向天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云漫天,马上就要天黑了,夜间攻城变数大,危险性极高。但是如果放弃,那前面的努力等于白费。而且今日他们投入了大量兵力,连后勤民兵都拉上战场了,实是一次总攻,死伤也极为惨重,如果明日从头再来,就算城内资源不足,也必要再掀起一番登城的苦战。

远处的空慧定睛瞧着战场态势,旁边的空戒忍得满脸通红。

“师兄!”空戒急道,“快做决定!”

空慧看着满地尸首,沉声道:“再次攻城损耗太大,敌人已然式微,我们今夜便一鼓作气拿下庆县!空戒,空定,擒贼先擒王,一定要尽快找到主将,莫要拖延!”

“是!”

号角吹响,大旗挥动。

“攻城!继续攻城!”军中喊道,“传下命令,继续攻城——!”

姜小乙一咬牙,翻身上梯,几番拼斗下终于也跳上了城墙。

大兵压境,杀声震天。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在上来的一瞬,敏锐感觉哪里不太对,她环视一圈,发现了问题——这些守城士兵所穿军服变样了。姜小乙再往城下看,之前偶尔有敌军被拉下墙头,那些人穿的是灰色布甲,而现在守城的士兵穿的则变成了深赭色,跟刘公军的军服颜色一致,天色一暗,根本分不出差别。

看着大批涌上来的士兵,姜小乙后脑一凉,喊道:“别上来!别上来了!”

她的声音被层层埋没,周围已经乱成一片。

“看清楚!”

“都看清楚点!”

“认清自己人!”

姜小乙被喊得心慌意乱。

所有人都缠斗在一起,明明己方人数占优,可因屡屡顾虑,士气大乱,反而被对方杀得更多。

领头的呢?

他们领头的在何处?

姜小乙深知,只要杀了贼首,一切计谋烟消云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她奋力寻找之时,余光忽然闪过一丝光芒。

她猛然转头——城外,东北方向亮起了红光。夕阳已经落下,夜幕降临,火光越来越大,烧亮了整片黑夜。

那是他们的本营。

刘公军终于意识到了。

“中计了……咱们中计了!”长官大喊。“敌人调虎离山!快快撤退!回防本营!回防本营!”

本营内,火光冲天。

地上横七竖八倒着惨死的士兵。

一名蒙面的黑衣人手持黑油罐,溜溜达达走在营中。

“当和尚就老老实实念经,非来指挥战场,何必呢?不是你的行当就别碰。”他随手丢油,随手放火,随手杀人。后方大量兵力都被送去前线发起总攻,营中分外空虚。“今儿个小爷就教教你们,什么叫‘闯空门’。”

“李临。”另一黑衣人从外叫住他。“大人让你快一点,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来了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李临扔掉最后一罐黑油,与其他几名黑衣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第96章劈前同事一刀。

刘公军的撤退信号对于大黎的士兵来说,如同进攻的号角。

城墙上乱作一团,大黎士兵拼命喊:“撤掉梯子!别让他们跑了!”

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姜小乙见己方败事已定,也顾不得其他,抄了就近的梯子先行翻了下去。她爬到一半,梯子被推开,她半空中落下,向旁一滚,躲开了砸落的坠物和人。

“不要自乱阵脚!”

刘公军的前线指挥还在尽力整军,可惜兵败如山倒,不管什么军队,只要士气一垮,便是一盘散沙。

姜小乙拎着刀往回跑,偶尔一回眸,见城墙上所有梯子都倒了,不停有人被推下高墙,上方的惨叫声更是此起彼伏。姜小乙心中一阵后怕,刚刚她要是跑得慢一些,现在不也成了阴间的怨鬼?

想到这,脚步更快了。

离开庆县范围,大伙心思稍定,渐渐重新组织起队伍。

“回防本营!全速奔袭!全速奔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跟着队伍跑啊跑啊,终于赶回了本营。大火还在烧。“救火!快救火!”营内长官派人搜查附近,士兵很快回报,说东北方向有马蹄印。东北边正是姜小乙之前做工的军需所,他们的兵器、甲胄、攻城器械都存在那里。

不多时,东北方向也亮起了红光。

空慧三人赶了回来,见东北部情况,立即道:“火势不大,敌人应是刚到。”他勒紧缰绳,“来人!调集三百骑兵,随我去军需所!”

姜小乙将手里的两桶水倒到火堆里,转过头,见一旁已经乌泱泱地聚集了一众骑兵。她跑过去查看情况,见林间小路上,有几串马蹄印朝着东北方向一路延伸。

她朝东北方向望了一会,忽然又转向西边。

西侧则是一片黑暗。

隹城民居小而分散,为了能突袭庆县,速战速决,他们并没有花费时间去建立驻地,所以物资都是分散屯于多处地点。东北部是军需所,而粮草则屯于西边。看着平静无波的西侧,姜小乙心中再次萌生奇怪的感觉。她拉住一名士兵,问道:“粮站可派人支援了?”

那人忙着救火,灰头土脸道:“我不知!你问别人!”

姜小乙连问了几个都不清楚,周围人来人往,她抓来一个负责巡查的士兵,问道:“西边可有增援?”

士兵道:“放心,西边有巡逻的人。”

姜小乙点点头,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欸?你们之前也在巡逻吗?”

可惜士兵已经走了。

“救火!快点救火!”有人过来拍她。“别闲着!”

姜小乙拎着木桶去打水,一边想,巡逻士兵应是一直都在的,而且本营附近的侦察更是重中之重,可敌人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便突破了本营的防备,为何前往军需所的途中留下如此明显的马蹄印?

她去找空慧,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惜只追到个尾巴,他们师兄弟三人已经带着集结好的骑兵赶往军需所。

姜小乙凝视着黑漆漆的西边,好奇之心和担忧之情同时高涨起来,她丢掉木桶,趁着他人不注意,独自前往粮站。

经过一片残破的民居,她来到粮站附近,这一路上她多次偶遇巡逻士兵,但是谁都没有发现她。

“简直形同虚设。”姜小乙撇嘴道,“这种巡逻也就挡挡普通百姓,但凡有点功夫傍身的,哪个绕不过来?”

她在粮站外围,听里面的动静。

一片安静。

各个粮仓门口的士兵都老老实实站着岗,并无异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光照出地上一条条的人影。

难道是她想多了?

夜风吹来一丝寒意,太静了,这地方已经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不过……月光?人影?

刹那间,姜小乙终于察觉出问题所在——哪有靠着月色站岗的?总要点几根火把吧?而且他们双手都垂在两侧,兵器何在?整个粮站一点光亮都没有,也无人说话,地上一道道直勾勾的人影,就像是阎王殿的守门人,诡秘而阴森。

姜小乙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悄悄跳进了粮站。她走到一间粮仓旁侧,贴着边一点点蹭到前方。云将月亮遮挡,黑暗愈发浓稠。她离那站岗的士兵越来越近,走到只剩半丈远的时候,风一吹,云朵散开,姜小乙头皮一麻,终于看请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早已毙命,之所以站着没倒,是因为他们背后穿着长矛,一头支着甲胄,一头插在地里。

地上一滴血都没有,姜小乙颤抖着靠近,眼睑一颤,忙捂住嘴。这些人的头顶都插着削尖的楔钉,一人一根。百会是人体死穴,不过朝这扎钉子很需手法,扎浅了人会挣扎,扎深了七窍会流血,只有不深不浅,刚好贯穿脑髓,人才死得会如此“漂亮”。

一圈十几个粮仓,门口分别有三名守卫,每一个都是这般姿势,众人安安静静,同赴黄泉。

姜小乙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从他们声东击西的方式看,想来是人数不多。

但是不管多不多,能把人杀成这样,姜小乙深知这伙人她得罪不起。

她一步一步往后倒退,准备原路返回,到本营去送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过粮仓旁的窗子,她忽然站定。

她依然看着前方,但她的余光能察觉到,旁边的窗子开了。

刚刚窗子是开是关?好像是关着的吧……

毛骨悚然,姜小乙整个左边身体都麻了起来,她缓缓转来,跟那黑乎乎的人头几乎脸贴上脸。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那人轻飘飘地说道。

姜小乙瞬间提起真气,飞身向外,那人跃出窗子,一把抓住她的脚踝,狠狠往下一拉。“给我下来!”姜小乙没让他使满力气,另一只脚凌空一踢,这脚力道十足,踢中了手骨必断,那人及时收手,没被踢中,但姜小乙这一下也没跳出去。

她再次一跃,跳上了房顶,那人紧跟着上来。二人相距两丈有余,此人一身夜行服,头脸都蒙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笑。

“女人?”他笑着打量她,“刘公军里还收女人?”

姜小乙被他嘲讽,不甘示弱道:“确实比不了朝廷的军队,男女老少都不愿意去!”

那人眼神一冷,阴狠道:“找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这时,下方一个粮仓开了门,一黑影从里出来。姜小乙顿时紧张。然而这人压根就没看他们,手里拎着一个口袋,急匆匆地进了下一间粮仓。

啊?这是什么意思?

姜小乙眯起眼睛……她想明白了,恐怕他们的意思就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他们的首要任务是破坏后勤粮草,他们确信屋顶上这个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将她解决。

大难临头,姜小乙反而镇定了。

她悠悠道:“你们行此声东击西之策,不能弄出大动静,无法生明火,这附近也没有水源。水火都不能用,那要如何破坏粮食?”她想起刚刚那个袋子,又道:“难道是用毒粉?”

“呵。”面前人从腰间摸出一根楔钉。“你算是个有脑子的,可惜了。”

刚刚交手一瞬,姜小乙发现这人手上功夫极佳,但是脚下功夫却没能让她感叹。她心说既然你们如此轻敌,瞧不起我,那我就逃给你们看看。

此时某个粮仓门打开,又走出一个黑衣影子,姜小乙找准时机,忽然一声惊呼——

“大人!”

那人身影猛地一顿。

屋顶黑衣人下意识回头,“……什么?”姜小乙卯足吃奶的力气,咻地一下飞出老远。黑衣人察觉中计,怒道:“站住!”他提起真气追击而出,却发现那一瞬间他们拉开很远,黑衣人凝神,盯着姜小乙的步法,说道:“好轻功!是小爷看走眼了,姑娘原来是道上的,哈!”那楔钉在他手里挽了个花,他瞄准她的后背,轻叱一声:“去!”楔钉飞射而出!姜小乙听到后方破空之声,耳根发冷,她本能地伸手摸向怀里,抽出一张脏兮兮的符纸——这些符纸一直藏在她身上,但她之前并不知晓这些东西该怎么用,此时拿在手里,一切忽然变得顺理成章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两指夹符,利落抖开,深吸一口气,吹了过去。

符箓化为幽蓝的鬼火,冲向后方,楔钉撞到火上,烧得灰也不剩。

“啊?”黑衣人眼睛圆瞪,大惊失色。“还有这种事?!”这么一个晃神,姜小乙又跃出两丈远。黑衣人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冲前方喊了一声:“周寅!”

姜小乙向左一瞥,只见左前方粮仓内又冲出一名黑衣人,翻身上房。

身后那人道:“把人拦住!”他拔出身后的佩刀,狠绝道:“杀了她!”

左侧那人话不多,抽出刀子冲了过来,他这方向正好封住姜小乙的去路,她心中一紧,那人长刀已然劈下。姜小乙猛踩房上瓦片,脸都挤变了形,将将避开刀锋。结果脚下一松,竟是那人一刀劈穿了房顶,两人一起掉了下去。姜小乙狠狠摔倒在地,容不得她缓解疼痛,余光中那黑衣人腕子一翻,手成鹰爪,已朝她喉咙抓来。姜小乙心中叫苦不迭,地上连滚了几圈,再摸符箓,半空中画了一个大圈,身形模模糊糊,几乎融于夜色。

“……嗯?!”

姜小乙悄悄溜出房子,抬头一看,老天开眼,厚厚的云朵挡住了月亮,周围伸手不见五指,陷入一片黑暗。

那两人来到院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人呢?”

“就在院子里。”

“这女人会妖术,不要大意。”

姜小乙听着他们的话,大气不敢出一下,她尽可能悄无声息往角落里躲。这些人都是一顶一的高手,她一点点脚步声也不敢放出来。

就在她往两房夹缝里蹭的时候,嘴巴忽然被捂住,不待她眨一下眼,穴道已被点住。姜小乙身子顿时一软,被人捞在臂膀里。

姜小乙登时吓得是一魂出窍二魂升天!这人打哪冒出来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周围这么黑,他怎么一下就点住了她的穴道?她被人扛了起来,耳边飘过一阵风声,她虽看不清四周,却也能感觉出他几下功夫就带她翻离了粮站。他的动作看似力道很足,却又意外轻盈,比起刚从那两个黑衣人,此人明显要更加老练。

不过,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是一起的吗?还是敌对的?他为何不杀她……

疑问有很多,姜小乙想了半天没有答案,注意却渐渐被别的东西所吸引。

这人身上有股寒香气,特别好闻,又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猛吸了几口。

没多一会,他停了下来,不知从哪牵来一匹马,将她放到马上,自己站到她身前。姜小乙调节体内真气,好不容易歪了歪头,正好看见他的胸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瞧不见脸,她还是知道他在看她,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还能感觉出他似乎不太高兴。

片刻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呼喊。

“……大人。”

“大人!”

姜小乙心中一动,拼了老命冲破一点穴道,开口道:“他们在叫‘大人’?……你是哪个‘大人’?”

那人不言。

姜小乙:“说句话来,你说句话我听听,一句就行。”

他还是沉默。

姜小乙有点急了,愤愤道:“我告诉你,你们赢不了的,别以为守住一次就大获全胜了!这三个和尚不会带兵,被你们阴了一手,等会带兵的来了,你们就守不住了!你……你要不要来我们这?我认识他们总军师,你救了我,我可以给你说句好话的。”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的大手盖在她头上揉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她忽感一股温流顺着头顶流淌周身,刚刚被吓得冰凉的手脚也变得暖和了。他借着她的头给马匹转了个向,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奔向前方。

姜小乙费力扭过头,云朵飘开,月光倾洒,将一切照亮。可惜天愿作美,人不从愿,原来他也蒙着脸,只余一高大身影负手而立,沉默无言。

第97章聚起来,准备打麻将了!

没一会功夫,姜小乙就冲破了穴道。

她从马背上爬起,活动了一下身子,有些奇怪地想着,那人手法老道,她怎么这么快就将穴道冲开了?她稍加思索,手摸到头顶,想来是刚刚临走时他为她疏通了气脉……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像是那群人的首领,可却又救了她。

姜小乙迷迷糊糊回到本营,火还没完全扑灭,到处弥漫着糊焦的刺鼻味。前方传来马蹄声,空慧带着那几百骑兵回来了,应该是在军需所扑了个空。姜小乙准备与他说明粮站之事。刚要开口,转念一想,如果有一说一全部交代出去,自己好像也摘不干净,她没法解释为何被对方放了回来……

合该迂回行事。

姜小乙来到空慧身旁,故作急切地问道:“大师,可有抓住军需所的敌人!”

空慧摇头道:“只有几处野火,并无敌人。”

姜小乙:“没有敌人?地上明明有那么多马蹄印,为何会没有敌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慧:“这……”

姜小乙试探着说道:“该不会是敌人诱敌之计?”

一旁的空定恍然大悟。

“糟了!粮站!”

你们可终于想通了,姜小乙骑上马,跟在这群骑兵后面一路奔向粮站。

路上,她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大人”,心中默道,你既然放我回来,就该想到了我会通风报信,你我立场不同,你就自求多福吧。

她攥紧缰绳,狠夹马腹,跟着队伍全速奔袭。

他们很快来到粮站,依旧是一片死寂。空慧带人进入粮站,不多时,姜小乙听到士兵发出的惊呼声,想来是已经发现了内部的异常。她手握兵器,也跟着进入粮站。

“敌袭!有敌袭!速速搜查!”

他们点亮火把,把死掉的士兵并排摆在地上,挨个粮仓搜寻。过一会士兵们出来了,道:“大师不好了!粮草都被撒了毒粉!”

空戒气得脖子通红,一口银牙恨不得咬碎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报!西南侧一间粮仓似乎发生过打斗。”

一群人匆匆围了过去,姜小乙看着这倒塌的粮仓,这不就是刚才她差点被人劈开的地方吗?士兵们边边角角搜查好一阵,什么也没搜出来。他们在粮站折腾了近一个时辰,最后查出的结果就是——粮食损毁大半,敌人无影无踪。

姜小乙蹲在那一排尸首前,惊讶地发现他们连行凶的楔钉都拔走了。她眯起眼,亏她报信时还有那么小小的忧虑,现在看来,这位“大人”是艺高胆大,坚信自己走得掉才会如此放心地放她离开……

她正这样想着,有士兵喊道:“快看那边!”

姜小乙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夜空之上,东北方窜起火舌。

那正是军需所的方向。

大火烧亮了整片黑夜,这次怎么看都不是“野火”了。

姜小乙嘴巴微张,往那边走了几步。

“这……”望着那火光,姜小乙渐渐意识到,这好像不仅仅是“艺高胆大”的问题。她该不是中计了吧?那“大人”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她会把消息告诉空慧,所以将计就计了?

姜小乙的脸忽然间变得好热,她觉得自己一路而来的所有“奇策巧思”都被人家拿捏在手中,揉来又搓去。她情绪极乱,既有愤怒,又有不甘,还有点莫名其妙的佩服在里面,又酸又麻。

空戒等人也看明白了,这是己方再次被人调虎离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空戒怒不可遏,连连骂道:“奸贼!这逼奸贼!”

姜小乙也咬了咬嘴唇,她很多想说的,但又无人可聊,所有混乱只能自我消解,这些复杂的思绪绕来绕去,最后皆化作那人沉默的月下影。

她冷哼一声,道:“耍猴呢你!”听着像抱怨,又像是自嘲。

队伍火急火燎赶往军需所,不出意外,人又不见了。

等扑灭大火,天也亮了。

众将士被折腾得一个个都没了人形,又累又饿,困得打颤。

然而折磨还没结束,他们刚休息了一会,本营方向又传来噩耗。

“敌军出城了!敌军出城了!”

空慧惊道:“你说什么?”

“敌军穿越防线,已经杀到本营了!”

不一会,就有大量慌不择路的逃兵涌向后方,口中喊着:“杀来了!敌人杀来了!快跑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军需所顿时大乱,空慧几番想要整兵都失败了。他看着周围劳累顿乏一脸惊恐的士兵,明白此战大势已去,咬牙道:“撤退!先撤退!”

姜小乙拄着刀鞘艰难站起。

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士气没了,就只剩下丢盔卸甲的丑态。

姜小乙运气不错,还有匹马能骑,一直逃在最前面,后方五里地外,敌军紧追不舍……

姜小乙心道完蛋了,这回彻底完蛋了,照这个态势下去,他们定会被赶尽杀绝。

这场追击战持续了整整三日,姜小乙的魂都要跑没了。行至北峡岭脚下,姜小乙的马匹累倒。她正准备徒步翻越山岭,后方又传来消息,敌人撤兵了。

姜小乙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士兵扯着嗓子嘶吼道:“援军来了!我们的援军来了!”

他们原地待了一会,果然没有追兵了。过了一阵子,天空传来一声鸣叫,姜小乙抬头,见一直黑色老鹰盘旋天际。它扑腾着翅膀落在空慧胳膊上,空慧取下传讯,又将之放走。空慧看完了信,脸色明显松下一些,对周围道:“原地扎营,粮草随后就到!”

事后姜小乙才知道,这是他们的主力军队来了。

这支军队之前一直在中原活动,他们原本的计划是与南方的钱蒙军汇合,一路北上。但是中途不知刘桢从哪得到了些消息,临时改道,带兵绕过天京,攻打庆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庆县驻军本就不多,能够反击全靠那一夜的出其不意,现在对方援军来了,他们自然要回撤城内。

翌日清晨,押运粮草的队伍到了,空慧组织众人生火起灶,先让大伙吃了顿饱饭。

饭吃到一半,刘桢他们也到了,几名将领聚在一起,便进了大帐。姜小乙离大帐很近,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偷从怀里取出一张符纸……经过那一晚,她忽然想起这些符箓该怎么使了。她选了一张空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花了点什么,往地上一拍,屁股再一坐,细密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我得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来,还好来得及。”

这是刘桢的声音。

“唉,都是我们师兄弟太过无能,才遭来如此大败!我们愿受军法处置!”

这是空慧的声音。

刘桢:“非是几位大师的过错,是我的消息太过迟缓,敌人换了守将都没能察觉,要论罪责,我才是第一。”

姜小乙听得直歪嘴。

都说些废话,你有罪,他有罪,就这么几个人,难道还能真砍了谁不成?快说点有用的听听。

空慧像是听到了姜小乙的想法,马上问道:“庆县守将换了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桢:“肖宗镜。”

姜小乙愣住了。

“……姑娘,你在做什么?”

耳旁忽然传来声音,姜小乙吓得一哆嗦,转眼一看,一个清秀的小道士蹲在她侧后方,浅笑着看着她。

眼熟……

姜小乙瞪着他,这人看着也眼熟!

小道士穿着一身浅灰道袍,面容温和,如墨的青丝由一根桃木簪高盘脑后。

他说话声音很好听,又轻又软,但话里的内容姜小乙就不是很喜欢了。

“姑娘在偷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姜小乙装傻道:“偷听?什么偷听?”

小道士手成剑指,在地上轻轻一点,下面的声音彻底断掉。

姜小乙歪歪嘴。

“有两下子,你是什么人?”

“小道张青阳。”

姜小乙抱拳:“见过。”而后好整以暇起身准备离开,张青阳的手搭在她的肩膀,轻声问道:“姑娘可是细作?”

姜小乙:“别冤枉人!”

张青阳:“我当然不想冤枉人,姑娘来把话说清吧。”

她被张青阳带进了大帐,一屋子人都看了过来。三个和尚,刘桢,还有裘辛和另外几名将领,这些人她都认识。张青阳将刚刚的事告诉了众人。姜小乙理了理衣裳,淡然承认。“我是偷听了,但我不是细作,我有点好奇而已。”

刘桢:“用符箓偷听?姑娘会道术?”

姜小乙:“算不上道术,跑江湖的把戏而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桢笑道:“姑娘为何好奇我们的议事?”

姜小乙:“我是怕你们再做错事,我与你们拴在一条绳上,我还不想死呢。”

一旁将领怒道:“放肆!”

姜小乙硬气道:“要是一开始就听我的,根本不会输得这么惨!”

刘桢挑眉:“哦?姑娘有何见解?”

姜小乙道:“你去找我那呆瓜一样的队长一问便知,他叫……叫王诠!不知道死没死,没死就来对峙。”

刘桢对守卫道:“去找人。”

没想到这王诠福大命大,还真没死,他被带进大帐,一看阵势,吓得跪倒在地。刘桢问道:“姜花姑娘是你手下的人吗?”

一旁张青阳听到“姜花”两字,微微一顿。

王诠侧头看了姜小乙一眼,忙道:“是、是我的人。”刘桢:“她在战前可有说过什么?”王诠将姜小乙战前的分析说了一遍,懊恼道:“她的确说了如果朝廷还有能人在,定会在庆县下功夫,是小的失职,应当上报才对。”

空慧也道:“当时也是姜姑娘最先发现了敌人的诱敌之计,我们太过轻敌,才导致大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桢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各位不必太过介怀,我的军队现下围困庆县,趁此时机我们要好好整顿队伍,真正的胜负还在后面。”他环顾一圈,声音不轻不重,“请诸位放心,我军必胜。”

众将抱拳,齐道一声:“是!”

姜小乙心中微动,这些人面对过失,勇于承认,又积极改正,这种氛围让失败看着都不那么“失败”了。

他们给她的感觉,与那“肖大人”截然相反。

他们是“败军之将”,他们被“肖大人”打得屁滚尿流,丑态毕露,可他们的气势不退反进,明明一个个灰头土脸,眼中却迸发着对未来强烈的渴望。

而“肖大人”则不然,他是此战的胜者,但她感受不到他的兴奋,他就像是一根已经被烧干的蜡烛,只因过去万分辉煌,所以只靠着余温也足以灼伤敌人。

哪边会赢?

姜小乙依然觉得是己方。

奇谋巧计只能挺得住一时,只有团结一致的人心才能撑到最后。

而且,回想刚才她偷听到的话,刘桢是得到了消息才特地赶回来的,这就说明他在宫中是有眼线的,而且从传讯速度看,应该不是简单角色。

朝廷本就摇摇欲坠,身边还叛徒频出,姜小乙设身处地替“肖大人”想一想,也觉得兴奋不起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一个惨字了得。

姜小乙叹气道:“我能走了吗?”

刘桢道:“请再等等。”

姜小乙:“等什么?你要是真的信不过我,就把我赶出军营好了。”

刘桢笑道:“姜姑娘请别误会,马上就来了。”

“来?谁来?”她话音刚落,大帐外又走进两人。这两位姜小乙都没见过,打头一位身姿卓越,面相平凡,却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凛冽之气,让人见之生畏。后面一位则较为沉默,眼睛半垂看着地面,腰间挎着一把刀,一路跟着走了进来。

“韩琌。”刘桢道。

这名字姜小乙可从文小青那听过无数次了,原来他就是韩琌。

韩琌停在姜小乙和王诠身旁,微一侧目,姜小乙立马后退半步。她感受到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戾气,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文小青绝对不适合这疯子。

“这是谁?”韩琌道。

刘桢:“这是姜花姑娘。”他没有多说,直接问后面那个人。“徐怀安,你认不认得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叫徐怀安的年轻人看向姜小乙,片刻后,淡淡道:“不认得。”

刘桢点点头,冲姜小乙道:“姑娘可以走了。”

姜小乙莫名有点怕这位韩琌,巴不得早点离开此地,匆匆一行礼,扭头就走。

走到大帐口,她隐隐听到刘桢的话。

“杀气如此重,是因为听到他的名字了?”

……谁的名字?

可惜姜小乙已经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了,她站在阳光下,深吸一口气,才察觉到背后湿漉漉的,尽是冷汗。

第98章刘公来露个脸。

姜小乙拿着自己没吃完的面饼,脚步不由自主往南走,到了军营边界,不能再向前了,便坐到一块石头上吃东西。

吃着吃着,人就有点愣神。

这是她近期以来经常出的状况,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陷入一种混沌的迷茫,像是在做白日梦,可思绪又是清醒的了。她在真实与幻境中迷离游走,隐隐觉得自己忘掉了些重要的事,心底一个声音告诉她,要快点找回来,可每当她准备积极寻觅时,脑海里又会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与她说一切执着皆是幻影,世上那么多看似牢不可破的缘分,断掉时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推拉与撕扯,几乎将她分成两半。

“……姜花?”

姜小乙惊醒,回过头,见张青阳站在身后。

“你……”他试着问,“你可是春园真人的弟子?”

姜小乙上下看他。

“你认得我?”

张青阳见她承认,脸上一喜,又走近了些。

“你不记得我了?我们曾有一面之缘,当年肇州闹饥荒,春园真人带着你来我们道观送粮,你忘记了?刚刚我见你所画之符用的是闽州道真一脉的手法,再一听你的名字,便认出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姜小乙隐约想起一些。

“送粮……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她头一转,指向庆县方向。“这……”

“没错,就是这里。”张青阳道,“阴阳道的道场就在庆县。”顿了顿,他又道,“庆县对于刘公军来讲意义非凡,我们好多人都是在此相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好奇道:“都有谁?”

张青阳坐在她旁边的一块石头上,与她悉数道:“除我之外,还有有主上,韩琌,徐怀安……最早一批跟随主公的人,几乎都相识于那场饥荒。”

姜小乙:“那还真是巧了。”

张青阳笑了笑,道:“主上曾说过,是时运使我们相逢。”

后面又走来一人,徐怀安也拿着一块面饼来到这边。他看也不看姜小乙和张青阳,自顾自地选了远处的一块石头坐下,面朝南方,一边望着庆县方向,一边啃饼。

姜小乙小声问张青阳:“他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说话?”

张青阳道:“他与我们关系很淡”

“你刚不是还说你们是最早一批追随刘公的伙伴,为何关系淡?”

“我们只是短暂相识,之后他就离开了,只与韩琌有联系。”

“离开?他去哪了?”

“天京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姜小乙再问他去做什么,张青阳便不再回答了。姜小乙想起刚刚在大帐内,刘桢对徐怀安的问话,忽然了悟。

他应是在宫中做过暗桩。

“我懂了。”姜小乙道。

张青阳冲她一笑,他年纪小,言语笑容皆是温柔可亲。“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道友了,此番与故人重逢,实是令人欣慰。听刘桢说你是随着难民一路到此的,你师父春园真人呢?你怎么不回闽州?”

姜小乙也想问自己这个问题。

“阴差阳错罢了,等我想起一些事,早晚要走的。”

张青阳:“马上就要决战了,各方戒严,现在离开太过危险,你再等等吧。”他站起身,缓缓道:“战乱很快就要结束了。”

姜小乙问他:“战乱结束,你有何打算?”

张青阳:“隐居深山,潜心修道。”

送走了张青阳,姜小乙的视线又落在徐怀安身上。他至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看久了,隐约有点冒傻气。

姜小乙走过去,问他道:“你怎么一直看着那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徐怀安不说话。

姜小乙:“光盯着城池有什么用,你不去同刘军师一起商量计策吗?那肖宗镜可是很强的呢。”

徐怀安听到某些字眼,手腕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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