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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辞抬手制止了欲张口的十一,低头看向一脸疑惑的沈菀。
“怎么了?”她问。
卫辞淡然道:“没什么,应该是朝廷有事,你同七七在姜府,我晚些之后再来接你回家。”
他没有多说,沈菀也没有多问,摆摆手就让他赶紧走。
“你不必来接我了,晚上我约了阿音他们一起去玩,玩完就直接回去。”
卫辞颔首,同她亲昵了一会儿,才跟着十一出了姜府。
沈菀抱着书看他远去,连月澜几时到她身后不知道。
“近日朝廷不太太平。”他道,“我在昭阳殿那几日,时常瞧见御史台递来的折子,几乎都是在弹劾卫辞的。”
沈菀神色平静,“我知道。”
她也知道,卫辞一直在瞒着,不想让她为这些事忧心。
月澜瞧着她,忽然忍不住一笑,“你们夫妻俩倒是有意思,彼此心里跟明镜似的,表面上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那不然呢?愁眉苦脸?哭哭啼啼?”沈菀懒懒道,“若他能解决,又何须我操心?若他扛不起风雨,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不是金丝雀,也不是菟丝花,比起姜武侯府嫡女,卫国公府夫人,她更是她自己。
姜家和卫家赋予她的荣耀,看似盛大,实则并不可靠。所以沈菀不会去依赖姜家,也不会依赖卫辞,有很多事她不会主动去担,但若真事到临头,她亦有自己的法子可以解决。
“这次的事似乎不小,而且还跟西南有关,你确定你不过问?”
沈菀仔细想了想,神色反倒放松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抖落裙角的落叶,笑眯眯道:“若是西南的事,更不用操心了,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应沅还在长风楼等我们呢,收拾一下,去玩吧。”
皇宫内,凝滞的气氛透着一丝紧张。
一扇屏风将盛瑾与朝臣隔开,侍监解释皇上感染了风寒,不便见风,众臣们诚惶诚恐地高呼“圣体万安”时,卫辞正好踏了进来。
同他一道进来的,还有被盛瑾传召而来的姬如兰。
盛瑾假意咳嗽了两声,声音不怒自威。
“说吧,到底又有什么事,这般兴师动众?”
站在卫辞对面的那名穿着红色官服的章御史即刻上前一步,正义凛然道:“回皇上,老臣要状告卫国公,动用私刑,虐待俘虏,残害将士,公报私仇……”
他念了长长一串,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最后郑重地向盛瑾磕头,并摆出了一叠证据。
“这些是下方官吏上呈的证据,里面细数了卫国公在豳州的残忍行径,实在是令人发指!”
侍监呈到盛瑾面前,隔着屏风,他们看不见天子的脸色,但是那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却如同打磨刑刀般刺耳。
章御史等人瞥了一眼卫辞,皆是不约而同地冷笑。
卫辞此次平反有功,风头大盛,但那奏折内所陈列之事件件属实,这一回,他们倒要看看,他要如何脱罪!
第425章 未雨绸缪
一盏茶之后,屏风后的声音渐渐消停,盛瑾却迟迟没有出声。
章御史立马道:“皇上,这些折子,经由几位大人重重审批,所言之事亦有人证物证,卫国公无从抵赖,还请皇上按律处置卫国公!”
章御史身后之人也纷纷附和上谏,好不容易抓住了卫辞的尾巴,这一回定然要让他身败名裂。
姬如兰皱着眉头,见卫辞还无动于衷,忍不住站出来道:“回皇上,卫大人在豳州确实处置了不少人,但是那些人意图谋害灵善郡主,毒杀豳州将士,乃是罪有应得!”
章御史瞥了他一眼,轻蔑道:“世子如今是戴罪之身,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替卫国公担保?”
姬如兰邪气森森,目光阴鸷地盯着对面的老者。
“我就是戴罪之身,也轮不到你这老东西置喙。”
“你……你你你!”
章御史一群人文士出身,骂起人来从来不带脏字,哪里能像姬如兰这般不顾形象和脸面?
顿时一个个气得面如土色,舌头如打结了一样,半天说不上来一句话。
姬如兰可就没那么客气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如今虽是落了难,但也不是能任人羞辱践踏的脾气。
他讥讽一笑,“当初西南叛乱,满朝文武无一敢站出来平反,如今卫辞好不容易镇压了叛军,收复了西南,大阙太平了,你们倒是出来蹦跶了。”
章御史气得眉毛倒竖,“世子莫要忘了,带头造反的,可是你爹!”
“我没忘啊,所以我现在不是来赎罪了吗?”姬如兰没脸没皮地笑着,“那你们呢?除了长着一张搬弄是非的嘴,还会些什么?打仗的时候出力了?军粮短缺的时候出钱了?还是疫病横行的时候出药了?”
一连三问,令众人哑口无言。
章御史面色铁青,猛地想到了什么,顿时挺直了腰杆。
“如今是在说卫国公残害将士之事,世子的话题扯远了。”
“没错,卫国公一言不发,任由姬如兰在此处撒泼,莫不是心虚了?”
姬如兰阴恻恻地盯着那人,“你说谁撒泼呢?”
眼见他一副要动手的架势,对面那群人皆慌张地后退了一小步。
有人气愤地把矛头指向卫辞:“卫国公,好歹如今你也算是百官之首,难不成就这么躲在这个黄毛小儿身后,不敢露头?”
姬如兰又要炸毛了,卫辞一个眼神递过去,才平息了他的火气。
“既知我是百官之首,刘大人这般失礼,岂非是以下犯上?”
淡漠的声音不含一丝情绪,那看过来的目光亦不悲不喜,可偏偏令章御史等人不寒而栗。
卫辞不给他们机会辩驳,从容不迫道:“章御史所言之事不假,豳州的事也是真的,那几个人也确实是我杀的……不过,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几位大人是想替叛军洗白吗?”
他反咬一口的操作,直接令章御史几人跳脚。
“卫辞,休要胡言!我等不过是觉得你手段过于残忍,而且并未上报朝廷。如满朝文武如你这般无视法度,先斩后奏,那君不成君,法无威信,还有谁会依法行事?”
姬如兰瞥了一眼卫辞,心里也不免为他捏一把汗。
当初在豳州城内,卫辞的行事他也有所耳闻。虽说是叛军,但那些人至少在明面上还是向朝廷投降的,纵使有错,但卫辞没有经过盛瑾的允许就处置他们,确实会被人诟病。
思及此,姬如兰抬眼看向屏风。
外人诟病倒没什么,最重要的,是盛瑾会不会也因此怀疑卫辞越俎代庖,有不臣之心?
姬如兰正犹豫着要不要替卫辞顶罪,那屏风后忽然穿来了几声低咳,一直沉默的的盛瑾开口了。
“谁说卫国公没有上报朝廷了?”
盛瑾摆了摆手,让人一封折子传递出去,给章御史等人过目。
“豳州之事,朕早就知道了。那些将领受姬琰蛊惑,将血蛊投放在豳州城内,不知害死了多少百姓。而且他们还意图谋害灵善郡主,数罪并罚,便是卫国公先斩后奏也不为过。”
章御史等人迅速翻看了两眼,同姬如兰一样,皆是震惊地盯着卫辞。
卫辞不着痕迹地蹙眉,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间划过一丝亮光,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很淡的笑。
章御史他们没料到卫辞竟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折子不可能是现做的,上面的日期都一清二楚。可是他们的人明明说了,卫辞确确实实是未向盛瑾请示。
棋差一着,章御史他们自以为抓住了卫辞的小辫子,却被反将一军,还被盛瑾训了一顿,离开之时一个个面色黑如锅底。
姬如兰追着卫辞出了昭阳殿,气咻咻地质问:“那折子是你写的?那你方才为何不吭声?”
害得他像个傻子一样跟那群老顽固对骂,简直可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