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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此次回京,得上天眷顾,于良州遇见阿箬。当年她被贼人追杀,后被澹州沈家所救,便以沈菀的身份存活于世。”
沈菀看着姜明渊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若非是她亲生经历,她都差点信了。
建康帝等人却不知其中缘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事儿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姜明渊又道:“臣有一事,想恳请皇上答应。”
“爱卿请讲。”
“阿箬自幼流落在外,吃尽了苦头,臣深感愧疚,望能以毕生之劳,为阿箬请封郡主!”
沈菀大惊,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姜明渊。
这些事,他从未与她商量过,想来是一早便想好了。
建康帝笑着道:“爱卿的请求,朕答应了!”
从一个青楼舞姬,到卫国公府表小姐,到安宁县主,到如今的灵善郡主,沈菀坐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望着铜镜内那个盛装打扮的自己,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伺候她的宫女茯苓笑呵呵道:“郡主好福气,如今有姜武侯给您撑腰,便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茯苓还记得上次沈菀入宫,却被程可青泼了一身的茶水,如今给程可青几个胆子,只怕也不敢得罪她。
沈菀笑着赏了她些物件儿,便打发她下去。
她现在仍然想不明白,姜明渊怎么会当众说出那番话?不仅将她的过往完美地掩盖过去,还完美得让人挑不出错处。
唯一的理由,便是他早有准备。
而这也意味着,他知道她的过去了……
沈菀攥紧了拳头,姜明渊真的不在意,她假冒沈菀的身份招摇撞骗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沈菀正心烦意乱,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出……”
嘴边的话在看见来人时戛然而止,沈菀忍不住失声呢喃。
“小舅舅……”
卫辞站在门口,夜色在他身后铺展,被风吹乱的墨发懒散地披在肩头,幽沉的双眸如化不开的浓墨,紧锁在沈菀身上。
沈菀微微一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里没有惧意,只有一丝意味不明的紧张。
第158章 亲爹撑腰
他一动,衣角拂起,正欲跨入殿内,身后却传来一道惊慌的急呼。
一名小公公急匆匆走来,满头大汗道:“卫大人,您走错了,男子更衣房在东殿呢。”
卫辞冲着沈菀淡淡一笑,回着小公公道:“是么?许是我喝醉了,走错了。”
沈菀看他来了又走,既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堵得慌。
“才开宴多久就醉了……指不定是老丈人回来了,正高兴呢……”
她小声嘀咕着,正巧路过窗台下的人影忽然顿了一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散在了夜风之中。
沈菀休整片刻才出去,皇宫已经掌起了灯,绚烂的灯火照得夜如白昼。寒风阵阵,屋檐下雕花灯笼摇摇晃晃,在墙上投下了诡异狰狞的光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迎面一道身影撞了过来,沈菀抬眸,便看见了满脸震惊与愤怒的姜稚渔。
“沈菀!真的是你!”
今日建康帝与众臣迎接姜明渊,姜稚渔是没资格来的。只有到了晚宴,她才被人从武侯府中请来。
自从卫辞向皇帝请辞二人的婚约时,姜稚渔便急得食不下咽。如今姜明渊一回来,她本以为卫辞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同意履行婚约。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先收到了姜箬回来的消息。
姜稚渔甚至连梳妆都顾不上,便急匆匆地赶来,如今倒真看见了沈菀,将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掐灭了。
沈菀眯着眸看她,弯着唇笑道:“姜姑娘看到我很意外?”
姜稚渔面容扭曲,一边怒骂着那群废物,怎么没把沈菀弄死在良州,一边又焦灼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明渊本来也不见得多喜欢她,如今姜箬一回来,姜武侯府还会有她的地位吗?
姜稚渔咬紧牙根,目光阴狠。
“沈菀,是你蒙骗了我爹爹对不对?你根本不是姜箬,你是假冒的!”
沈菀可太能理解她的心情了。
坐拥一切,却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时时刻刻害怕自己会被打回原形,眼前的荣华富贵都化作过眼云烟。
从前她在卫国公府,日日都是如此。
只不过,沈菀可没那么善良与同情她。
目光瞥见她身后走来的人,沈菀收了笑意,满脸黯然。
“姜姑娘,我知道你不能接受我的存在,对你和姜世子来说,姜箬是已死之人,本不该再出现,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什么,我还是会遵从姜世子的要求,远离京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姜稚渔恶声恶气道:“那是最好!你若再敢耍花样,别怪我不客气!”
“咳咳!”
几声低咳自身后传来,姜稚渔猛然回头,看见了面色冰冷的姜明渊和盛瑾等人,吓得小脸发白。
“爹爹!”
姜稚渔疾步上前,却又不敢靠他太近,只能在几步之外,慌慌张张地行了礼,说话都不利索了。
“爹爹,我方才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
盛瑾讥笑道:“姜姑娘好大的架子了,本宫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姜明渊语气平静,“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侯爷言重了,见笑倒是小事,就是可怜了菀菀,从前受苦便算了,如今回来了还要受这种委屈……”
盛瑾唉声叹气的,随即又笑着道:“我看啊,还是让菀菀回卫国公府吧,至少有本宫护着,没人敢给她脸色看。”
沈菀看着冲自己抛媚眼的盛瑾,心里暗暗呵呵两声。
没人给她脸色看?
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发过的脾气了?
姜明渊拒绝得也很干脆,“阿箬是姜家的人,身上流着的是姜家的血,断没有去旁人家的道理。”
盛瑾遗憾地啧了一声,又叹了口气道:“姜夫人若在天有灵,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这般欺负,怕是也不得安心啊。”
“有劳殿下挂心,微臣自会处理好此事。”
灯影照着姜明渊的侧脸,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眸子,沉得好似一汪深渊。
他朝沈菀走去,眉眼间藏匿着惊喜与温和。
“阿箬正漂亮。”他摸着她的脑袋,笑着道,“先随殿下入席吧,为父等会就来。”
沈菀看了看满脸惊慌的姜稚渔,再看看脸色铁青的姜弋,莫名的有些暗爽。
等她和盛瑾离开,姜明渊也恢复了一贯的冷肃沉郁。
姜弋立马张口,想为姜稚渔辩解。
“父亲,小渔她……”
姜明渊打断他的话,冰冷的语气如冰锥般砸得二人双耳轰鸣。
“滚出宫去,在祠堂跪着等我回去!”
姜稚渔立马就哭了,想让姜弋替自己求情,却没想到姜明渊看向姜弋,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一样!”
沈菀坐在明亮的殿室内,看着姜明渊独身一人回来,心里还纳闷着那对兄妹跑哪里去了,盛瑾便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脸八卦。
“守门的太监跟我说了,他们被你爹臭骂了一顿,罚去跪祠堂了。怎么样?晚上要不要我带你去凑凑热闹?”
沈菀颇为意外,姜明渊教训姜稚渔就算了,怎么连姜弋也没放过?
不过想起昔日姜弋和姜稚渔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沈菀心里只有一种感觉。
爽!
“那可是姜武侯府,我要想去看热闹,自己去不就成了,不劳太子殿下了。”
也不知是因为日后不必担心身份问题,还是因为与盛瑾相交甚久,沈菀对他的态度越发随意起来,偏偏盛瑾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仍然乐呵呵地找她聊天。
卫辞更衣归来,看见那相谈甚欢的二人,眸色渐暗,又若无其事地走向了建康帝,也不知说了什么,便有太监前来请盛瑾,说是要考考他最近的功课。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