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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卫辞毫不犹豫地扭头离开,沈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抓了一把雪,毫无杀伤力地冲着他扔过去。
“混蛋!”
沈菀咬牙切齿地怒骂着,卫辞却没有丝毫反应,身影逐渐消失在雪松林间。
似乎不敢相信他真的把她丢下了,沈菀又气又急,一边又扶着树干艰难地爬起来。
粗糙的枝干划得她的手掌生疼,冰天雪地又将她冻得四肢僵硬。沈菀将腿从雪地里拔出来,这才发现脚踝扭伤了,稍微一碰便是钻心的疼。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气的,沈菀红着眼眶,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但她也高估了自己,还没走两步了,便又摔了下去。
只是这一回,她没有摔进冷冰冰的雪地里,而是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身子忽然一轻,沈菀忍不住惊呼一声,也掩盖了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被去而复返的卫辞抱着,沈菀不仅没有半点感激,反而出声讥讽道:“卫大人不是不想管我了吗?又回来做什么?”
卫辞冷淡如斯,“兰姑娘误会了,我身为朝廷命官,别说是一个人了,就是一条狗倒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见死不救。”
沈菀气结。
这狗男人,竟然拿她跟牲畜比?
“不劳卫大人了,傅玄和沉舟他们很快就会来救我,卫大人与我搂搂抱抱的不太合适,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污了你的名声,坏了你的婚事。”
她强硬地推着他的胸膛想跳下来,许是碰到了他的伤口,卫辞浑身一僵,却也一言不发。
他越是沉默,沈菀便越是想撕开他的面具,仿佛恨不得用一身的刺,扎得两人都鲜血淋漓。
“沈菀,闹够了吗?”
一声低沉的嗓音制止了沈菀无理的撒泼,她浑身僵直,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身上还有伤,却能轻轻松松地抱着她在雪地行走,日光从松枝间滑落,在她的脸颊落下一道道的金色斑驳,清澈的眼眸中凝着水雾,映着一池金灿灿的曦光,一如梦中那般娇怜。
卫辞不着痕迹地滚了滚喉咙,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无人看见的地方,心里正下着一场雨。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出声问她。
沈菀扭过头,小声嘀咕着,“关你什么事?”
卫辞扯了扯嘴角,“行,那我换个问题——昨夜那些人是谁?”
不等她反驳,卫辞又道:“人命关天,这是大理寺的职责所在,我总有资格过问吧?”
沈菀一怔,被他的话勾起的回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袁昶的话一遍遍重复着,她试图找到半点思绪,最后所有的指向都朝着姜家。
姜家……
姜明渊,姜弋,姜稚渔。
是谁想杀她?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卫辞淡淡开口道:“十一年前,姜稚渔也不过六岁。姜明渊和姜弋远在塞北,况且以他们的为人,根本不会去为难一个无辜孩童……所以那个人所说的姜家,未必就是指姜弋他们。”
“我知道。”沈菀不以为意,“那个人不过是个江湖混混,随口瞎说罢了。”
卫辞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竟然诡异地没有追问。
长久的沉默令沈菀有些不安,她总觉得现在的卫辞怪怪的,明明待她冷漠如冰,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又沉得吓人。
沈菀实在忍不了,想要打破这诡异的寂静,刚想出声,忽然一群人从林间冲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沈菀愣愣地看着申屠漠和申屠祁一行人,不过才一夜没见,他们像是刚从泥地里爬起来一样,伤的伤,残的残,狼狈至极。
看见卫辞和沈菀时,申屠漠他们先是一愣,随即申屠祁这个炮仗先炸了。
“你跟他是一伙的?”
沈菀还没反应过来呢,又听卫辞冷飕飕地逼问:“你认识他们?”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卫辞同申屠漠他们斗了几日,双方各有伤亡,但更多的是卫辞胜,霍阳族败。像现在这样把卫辞单枪匹马地堵住了,对申屠漠他们来说绝对是个天赐的良机。
第143章 沈菀劝降
申屠漠兄弟俩屡次败在卫辞手里,卫辞此趟出来又是为了剿灭他们,故而两边一碰面,别说霍阳族人,就是卫辞单独一人,亦是蓄势待发。
沈菀赶紧从卫辞身上跳下来,拦在了众人中间。
“几位,有话好好说。”
申屠祁一脸冷漠,“看在你救了我们兄弟俩的份上,我不杀你,滚远点,别影响老子报仇。”
卫辞也把沈菀推开,下意识地要拔剑,却在后腰摸了个空。
他也面不改色,“我的人就在附近,你们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申屠漠他们多有忌惮,但更多的是愤怒。
申屠祁脾气最火爆,立马就拔了刀。
“那又怎么样?老子就是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他不由分说地便朝着卫辞冲来,卫辞躲过他横空劈来的一刀,虽无武器傍身,但他的身手在申屠祁之上,不过几招便将申屠祁打趴下。
申屠漠面色阴郁,也拔了刀欲冲上前,沈菀急忙拦住了他。
“申屠漠,不想让你的族人再东躲西藏,就马上住手!”
申屠漠虎躯一震,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族人,眼里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阿祁,住手!”
被卫辞丢开的申屠祁不甘示弱地还想动手,却被申屠漠一句话喝住了。
“大哥!”
申屠祁气急败坏,“这女人跟他们是一伙的,你怎么能信她的话?”
他恶狠狠地瞪着沈菀,果然他娘没说错,越漂亮的中原姑娘,心眼越多,早知如此,昨夜他就不该放她离开。
沈菀也凶悍地瞪着申屠祁,眼神中含有警告,“不想死就闭嘴。”
别看卫辞现在单枪匹马的,他失踪了这么久,十一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到时候死的就是申屠漠他们了。
她这是在救霍阳族,申屠祁这狼崽子竟然还不知好歹。
身后的卫辞朝她投来探究质疑的目光,令沈菀背脊一凉,却还是强撑着脸上的镇定。
“小舅舅,你应该清楚他们的来历,他们落草为寇,也是被逼无奈,能不能放了他们?”
“不能。”卫辞回答得十分干脆,“既为匪,便早该猜到会有什么结局。”
“你……”
“那小舅舅告诉我,若不为匪,他们又该怎么活下去?”
她倔强地盯着他,仿佛也在问他,若不为妓,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很多时候,并非是他们想如此,只是世道不公,命运多舛,他们只能选择看起来最好走的那条路,哪怕这条路在别人眼里,布满了罪恶与荆棘。
卫辞沉默片刻,才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们总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他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多了,背井离乡,连遭驱逐,不过是不甘沦为别人的爪牙,便只能躲在山里,不见天日。大阙泱泱大国,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又何以立足于世?”
申屠祁有些迷茫,低声问申屠漠道:“她这是在替我们说话吗?”
申屠漠神色也有些复杂,虽搞不清楚沈菀的意图,但是握在手里的刀也渐渐放了下去。
卫辞冷眼睨着她,“沈菀,你确定你要护着他们?”
“我只是想请小舅舅放他们一条生路,至少,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卫辞久久与她对视着,在沈菀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才缓声开口。
“可以。”他说,“不过,他们必须跟我回去!”
沈菀大喜,扭头看向申屠漠。
申屠漠面色毫无波澜,“若我不愿意呢?”
沈菀一怔,略带焦急道:“申屠漠,你得想清楚,你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吧。”
申屠漠却笑了,“为何不可?霍阳族人崇尚自由,当隋州太守的走狗,和大阙朝廷的鹰爪,有区别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