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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姐夫……”
程砚书浑身一僵,手忙脚乱地将她推开,表情格外尴尬。
王家人不曾见过卫姝然,故而无人知晓,那从京城卫家送出去的新娘子,已经变成了青檀。
卫姝然就在程砚书的别院住下,程砚书偶尔会来看她,但从不逾矩,卫姝然也不急,刻意跟他拉开距离,也逐渐降低了他的防备。
一场风雨悄无声息地酝酿着,而流风院内花开如常。
卫姝然出嫁后不久,卫辞也受命离京查案,本该冷清的卫国公府却闹得不可开交。
卫清然强烈反对和盛瑾的婚事,不惜绝食以表决心。薛姨娘好不容易把薛家的麻烦摆平了,才腾出手来对付娇月。娇月也不是好惹的,仗着自己怀着身孕,整日作威作福,没少在卫绅面前给薛姨娘使绊子。卫萱然是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日日找沈菀的麻烦。
沈菀现在有卫辞撑腰,收拾卫萱然丝毫不手软。卫姝然剪了她的裙子,她就断了卫萱然的琴;卫萱然抢了她的燕窝粥,她就在粥里下巴豆……
这一来二去,卫萱然斗不过沈菀,反倒把自己气病了。
沈菀顿时少了乐趣,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倒是有些怀念卫辞在的时候了。
卫辞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了,他没惊动卫家人,洗去了一身风尘,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沈菀的房门,满屋她的味道,抚慰了卫辞一身疲惫。
烟白色的纱帐内,沈菀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埋在锦被之间,墨发凌乱盛开,极致的黑白如妖异的水墨画,偏生那唇生得殷红,叫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锐利的眉眼在这瞬间柔和下来,卫辞挑开了她脸颊上的落发,许是痒了,她皱了皱眉头,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玉无殇,别闹……”
卫辞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夜风自半开的窗台卷入,穿过卫辞的指缝,悄然将那几缕墨发吹落。
发梢轻轻地擦过沈菀的眼角,似有所觉一般,沈菀缓慢地睁开了双眸,望着空荡荡的屋内,空气中独独留下一阵淡淡的青竹冷香。
翌日,流风院东阁。
卫辞刚换好衣裳,身后便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刚想转身,眼前忽然被一双冰凉的小手蒙住。
“猜猜我是谁?”
刻意变调的声音,也难掩少女的欣喜雀跃。
卫辞指尖蜷缩了一下,平静地拉下她的手。
“沈菀,别闹。”
低沉的嗓音如一块石头,压在了沈菀高悬的心头。
看着他转过来的脸,没有素日的宠溺与笑意,沈菀的眼皮猛地一跳,却还是极力扬起了灿烂的笑脸。
“小舅舅真无趣!你不会装一下吗?”
卫辞没说话,越过她,朝着对面的书屋走去。
沈菀跟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喋喋不休。
“小舅舅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知道了,你想给我惊喜是不是?”
卫辞拿下架子上的卷宗,偏头看着她凑过来的如花笑颜,目光也愈发幽沉。
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开口问她,可到最后,卫辞还是默默地咽了回去。
“大理寺事务繁忙,”他语气生硬,“这几日我不在府中住。”
“没事啊。”沈菀笑眯眯道,“我可以去看小舅舅。”
卫辞捏着拳头,声音冷沉,“我说了,我很忙!”
沈菀像是被吓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他。
卫辞的心如同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疼得厉害。
索性别开了视线,卫辞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背影冷硬得如劈开了山,汹涌的洪流将她隔在了山的另一边。
沈菀看着他离开,嘴角的笑也渐渐沉了下来,眼里浮现了可见的慌张。
他不会无缘无故对她这样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去拜见了卫老夫人后,卫辞才匆匆出了府,一路的沉默,让十一都觉察出不对劲来。
他正准备询问,卫辞却先开口了。
“十一,去帮我办一件事。”
“主子请说。”
“去查一下,玉无殇跟沈菀什么关系。”
第77章 装病卖惨
卫辞是什么意思?
对她腻了?
移情别恋了?
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这几日,这些问题反复折磨得沈菀提心吊胆,几乎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她很清楚卫辞不是三心二意之人,尤其他宁愿为了她而打破世俗的枷锁,可见其心意已决。
沈菀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是不是暴露了?
她现在每日几乎都像是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她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咬着牙死撑到底,还能博一条生路,要么被剥皮拆骨,满盘皆输。
卫辞同样不好受。
那一句无意识的呓语,仿佛魔咒一样在他的脑海中盘旋,她在睡梦中的呢喃,几分亲昵,几分娇憨,若非是对亲近之人,怎会有如此语气?
比起愤怒和嫉妒,卫辞心里更多的是不解。
沈菀在澹州长大,为何会认识玉无殇?
他之所以没问,就是怕自己过于杯弓蛇影,万一那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玉无殇呢?
在煎熬了三日之后,十一也送了消息回来。
“这是下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玉无殇从未去过澹州,表小姐来京城之前,也未离开过澹州。”
卫辞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面色在日光下晦暗不明。
“陵州呢?”
许久后,十一才听他问道:“从澹州一路向京城,势必会经过陵州。”
十一一怔,低着头惭愧道:“属下这就继续去查!”
卫辞捏着眉心,“但愿是我想多了。”
十一刚出大理寺,便看见了被视为拦在门外的青竹。
“十一!”
青竹激动地冲着他招手,见他们相识,那些侍卫也识趣地退开。
十一蹙着眉,“你怎么来了?”
青竹焦急道:“表小姐病了,一直说胡说,大夫来看了也毫无起色,她一直念着要找四爷,我这才斗胆来大理寺。”
十一想说卫辞很忙,结果身后便传来了卫辞的冷喝声。
“十一,备马!”
匆匆赶回流风院,没想到卫清然和卫萱然也在,二人吵得不可开交。
“卫萱然,你怎么还有脸来?要不是你故意把菀菀骗出去,故意泼她水,她会病成这样?”
“你少胡扯了!我不就是泼了她一盆水,是她自己身体弱扛不住,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上次她还在我的饭里下巴豆呢,这事儿你怎么不骂她?”
“菀菀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沈菀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也只有你们蠢得被她骗得团团转!”
卫清然吵不过她,撸着袖子就要动手,卫萱然明显是被打怕了,扭头就想跑,结果迎面就撞上了卫辞。
他站在门口,如雕塑般一言不发,冷硬的面容似刀削一般,凌厉逼人的气势,吓得屋内二人噤若寒蝉。
“吵够了吗?”
卫辞大步跨入屋内,宽敞的空间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有些逼仄。
卫萱然心里还纳闷着,卫辞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正偷偷抬头看他一眼,结果却正好被他那冰冷的视线捕捉。
她顿时一激灵,磕磕巴巴地开口:“四、四叔……”
卫辞语气冷沉,“平日里我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卫萱然都快哭了,急切地辩解道:“四叔,不关我的事!我真的只泼了沈菀一盆水,这种天气,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病了?肯定是沈菀想陷害我!”
卫清然不乐意了,“菀菀吃饱了撑的啊?她干嘛要陷害你?她现在病得都爬不起来了,难不成是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的?”
卫萱然还想解释,卫辞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自己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卫萱然哭着跑出去了,临走之前还愤怒地大喊:“我要去告诉祖母,四叔偏心沈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