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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沈毅真的爬到了朝堂的高处,回首四望的时候,身边却连个同伴都没有,到时候皇帝如果看他不顺心了,只要轻轻一推,沈老爷就会从高处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甚至皇帝都不需要去推这一下,只需要放出一些口风,朝堂上下的官员,可能就会对沈毅群起而攻之。
沈毅微微低头道:“陛下厚望,臣铭感五内……”
他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皇帝,然后再一次低下了头,开口道:“只是臣……有些重感情,让陛下失望了。”
“罢了。”
皇帝挥了挥手,摇头道:“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罢,至于明年的事情,等过了年节,朕再找你进宫细说。”
沈老爷起身,恭敬行礼:“臣遵命。”
就在他即将离开甘露殿的时候,皇帝叹了口气:“沈卿,就是这几年了……”
皇帝陛下语气幽幽:“你我都要把握住机会。”
沈毅回头,对着皇帝再一次低头。
“臣……明白。”
皇帝说的话虽然云里雾里,但是沈毅这里也有不少关于北齐的情报,他知道,那位北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因为身体,已经好几年没有上朝了。
据说,随时有可能龙御归天。
而北齐皇室,未必就会服现在的太子,等到皇帝北齐的皇帝一死,诸王争储,北齐立刻就会乱将起来。
到时候,对于陈国来说,就是一个莫大的良机。
一个彻底整顿朝纲,然后从战略防守,转为战略进攻的好机会。
沈老爷躬身作揖,对皇帝告辞,然后离开了甘露殿。
虽然皇帝跟他说了很多打鸡血的话,但是沈毅心里清楚,作为整个陈国的大老板,皇帝私下里估计跟不少人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不知道具体跟多少人说过,反正绝对不止他一个。
这种话,听听就得了。
……
离开皇城的时候,时间还没有到中午,沈毅看了看天色,默默叹了口气,迈步朝着张府走去。
张府地理位置很好。
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地理位置好不好,主要就是看离皇城近不近,张家就在皇城边上不远,可以说是黄金地段。
因此沈毅步行,没过多久,就到了张家门口,他递上自己的名贴,想要拜见张老相国。
名贴递给了张家的门房之后,没过多久,张家的三公子张简,便快步从张府里走了出来,远远的对着沈毅拱手,等走的近了,他才一把捉住了沈毅的衣袖,笑着说道:“子恒可算来了。”
沈毅抬头看了看明亮的天色,无奈道:“师兄,没有记错的话,这会儿你应该在太常寺坐班才对。”
“告假了。”
张简笑着说道:“反正衙门里也没有什么事情,知道你回来之后,大概率要到我家来,我便告假在家里等着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沈毅身上穿着的官服,开口问道:“刚从宫里出来?”
“是。”
沈毅点头,有些无奈:“被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特来跟老相国分说此事。”
张简一边请沈毅进去,一边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到现在,为兄还有一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子恒你也不要生气。”
“一省的封疆……”
他低声道:“一省的封疆说没就没了,老爷子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沈毅默默点头,然后跟着张简一起,在张家的后宅见到了张敬。
沈老爷先是拱手行礼,口称老相爷。
张敬“嗯”了一声,让沈毅坐下说话。
沈老爷落座之后,看向张敬,开口道:“老相国,那封信,晚辈已经让朱中丞当着晚辈的面焚去了。”
听到这句话,老头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看向沈毅,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默默叹了口气:“朱圭已经前后三封信寄到老夫这里来了,撇去官场上的利害不谈,子恒着实让老夫不好做人了。”
沈毅面色平静,开口道:“老相国,晚辈以为,张家正可以借此脱身,与朱圭等人……”
“彻底撇清干系。”
第七百一十四章 匪夷所思!
“撇清干系?”
张相终于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眼沈毅。
“我与朱玉璋,虽然无师徒之实,但却有师徒之名,这些年他一直以师待我,如何能撇清干系?”
沈毅站在书房里,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张简,张易安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也听不得?
张三少爷看了看沈毅,又看了看自己的祖父。
张敬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张简这才苦着个脸,离开了这间书房。
等张简离开之后,沈毅便不再顾忌,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张敬拱了拱手:“老相国,朱圭的事情起因是一个误会,晚辈并没有在天子那里参奏朱圭,不过事已至此,晚辈没有办法证明这件事,因此老相国怎么想,便怎么是。”
“但是晚辈以为,这的确是一个机会。”
沈毅沉声道:“相国可能知道朱圭在地方上贪腐,但是却不知道他到底贪了多少。”
说到这里,沈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或许老相国也知道,这一点晚辈就不继续说下去了。”
“晚辈想说的是,广东省广州府里,哪怕是小民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巡抚老爷在京城里很有人脉,有宰相高官做后台,因此无人敢得罪这位朱半城住老爷。”
说到这里,沈毅看向张敬,问道:“老相国,如今中书五位宰相,哪一位是他朱圭的后台?”
张敬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沈毅又接着说道:“晚辈查过这位朱抚台的履历,此人原先是在四川为官,做的是按察使,洪德六年之时,他一任按察使都没有做满,便突然被调任到广东任巡抚去了。”
沈毅低声道:“没记错的话,洪德六年,您老人家刚刚致仕。”
这种情况很明显,是老张在退下来之前,为了让自己的影响力继续下去,尽量在一些缺位上安插自己人。
不止他这么干,杨敬宗杨相,也一定会这么干,而且会干的更加过分。
张敬终于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晚辈想说,您不知道朱圭这个人,到底在外面打着您的名声,做了多少事情。”
“是好事还是坏事,您现在恐怕都不清楚了。”
“更要命的是……”
沈毅无奈的说出了一句话:“您现在,甚至不知道外面还有多少个朱圭这样的人,在做朱圭这样的事。”
张敬的已经耷拉的眼皮子跳了跳,满脸皱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些表情,他看向沈毅,默默说道:“后生,你想要说话就尽管说,不必拐弯抹角。”
沈老爷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老相国,您……是时候离开朝堂了。”
到今天,张敬离开朝堂,已经四年多了。
确切地说,过了年关进了洪德十一年,就整整五年了。
五年时间里,老头虽然退了下来,但是暗中的影响力依旧还在,他甚至想要用自己的影响力,再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说,他给沈毅写“介绍信”,这就完全是政治操作,不是一个退休老头应该干的事情。
沈毅低声道:“五年了。”
“且不说您这碗茶到底凉了没有,即便没凉,现在的张家,也未必端得动了,晚辈说一句得罪的话。”
“张党……”
沈毅咬了咬牙,开口道:“已经不复存在了。”
“现在还认所谓‘张党’的人,您的那些门生故吏,大多都是朱圭那种人,打着您的名头在外面作恶的人。”
沈毅这番话,说的不怎么客气。
但是他其实已经是收着说了。
两个老头人老心不老,虽然退了下来,但是凭借着巨大的影响力,依旧可以在暗中做事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