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位陆先生,的确是个难得的好人,不过想来正是因为这种性子,他在官场上才混不下去,带着一个进士功名,回到家乡做了个书院的院长。
感叹了一番之后,沈毅抬头看天。
这会儿已经临近正午了。
沈七郎背负双手,在城里晃荡了几圈,又在街边的路边摊买了两只烤鸭,然后买了一些糕点提在手上,朝着他给那些孩子们租住的小院子走去。
他需要尽快教会这些孩子一门手艺,让这些孩子在江都城里赚钱,安身立命。
当然了,赚到的钱要分给他沈某人一部分,这样沈毅即便是在书院读书,也能够积攒一些原始的资本,方便他以后做事情。
……
就在沈毅教几个小家伙做事的时候,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小胖子,焦急的站在范家大门的侧门门口,他神色慌张,对着范家的门房开口道:“劳烦通禀,就说我想要见范公子……”
门房看了看这个小胖子,然后微微摇头,开口道:“马公子,我家少爷被禁足了,最近几天都不能出门,恐怕不能出来见你了,你请回罢。”
站在范家门口的小胖子,自然是马家的公子马俊了。
现在,钦差虽然已经问了话,并且动身返回京城,但是京城朝廷的“判罚”还没有下来,马家暂时还是无罪的。
当然了,江都知府衙门也不是吃素的,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马家到处活动,因此今天上午钦差问话刚结束,知府衙门就派人把粮商老爷们的宅子给围了,没有知府衙门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知府衙门的原话是,等待朝廷定夺。
正巧马员外的儿子马俊,没有在家,因此没有被关在家里,他听说家里出了事,便赶紧跑到范家来求救来了。
只可惜,范家作为江都顶级士族,已经早早的收到了消息,原先马俊进出随意的范家大门,这会儿已经不让他进了。
马公子心里有些绝望。
他呆呆地站在侧门门口站了许久,然后又伸手敲了敲门,脸色苍白:“劳烦通禀,就说……就说我想见见范老爷。”
范老爷就是江都范家现在的家长,也是京城里那位范侍郎的胞兄。
现在,两个钦差还没有回到朝廷,如果朝廷里的范侍郎肯为马家说话,马家这一次,可能也就是罚钱了事,可如果没有人替马家说话,那就真有可能被抄家了!
范家的门房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了一眼马俊,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
“马公子,小人方才已经说了,我家少爷没有办法见你,至于我家老爷……”
这个门房抬起头,露出了两个大大的鼻孔。
“恐怕就是令尊马老爷,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罢?”
听到这句冷冰冰的话之后,马公子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踉跄了一下,几乎没有站稳,勉强收摄心神之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饼,递在了这个门房手里。
“我……我就想见一见范少,你去通报一下,就说……就说马家必有重谢……”
“好好好。”
门房被纠缠得烦了,白了马俊一眼,伸手夺过银饼。
“我去给你通报,但是老爷跟少爷见不见你,就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了。”
说完,门房重重的关上了侧门。
马俊马公子,就这么等在了门外。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范府里毫无动静,依旧大门紧闭,就连那个门房也不见了踪影。
马俊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范家的大门口,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门第高大的范宅,双膝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屈辱的泪水,从眼里流向双腮。
马俊作为江都首富的公子,在江都城里自然很出名,他在范府门前长跪不起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江都府,并且很快传到了知府老爷耳中。
这会儿陈府尊正在知府衙门的书房里,一边喝茶一边算账,计算这一次自己要填进去多少钱,听到了下人的汇报之后,陈府尊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后冷声道:“跪在范家门口?”
“让他跪去。”
“一个刑部侍郎……手伸不到户部,我倒要看看,这位范侍郎会不会插手此事……”
知府衙门没有阻拦,于是马俊就这么一直跪在范家的门口。
从中午到日落,范府的大门紧闭,连个门缝也没有给马俊打开。
马俊本就有些肥胖,跪了大半天之后,他已经有些禁受不住了,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跪在这里无用。”
马公子抬头,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人,手拿折扇,风度翩翩的站在自己面前。
“沈……沈七……”
马俊咬牙切齿:“你……你是来取笑我的?”
沈毅上下看了一眼马俊,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是啊。”
第五十三章 记仇与创业
听到沈毅这句话,原本就已经快到极点的马俊,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因为身体肥胖,再加上跪了半天,他站起来之后,下半身已经全麻了,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又站立不稳,跌倒在了地上,两只胳膊直接砸在地上,磕掉了一层皮。
真正被刀剑刺伤可能还好,但是伤到了皮肉是最痛的,马公子从小到大也没有怎么吃过苦,直接疼得双手颤抖,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
这是硬生生痛出了眼泪。
沈七郎半蹲了下来,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马俊,声音平和:“很疼吧?”
“我先前在县衙里,被县衙的衙差几乎殴杀的时候也很疼,我在县大牢里趴了三天,回到家里又趴了半个月,才缓了过来。”
“你知道什么时候最疼么?”
沈毅声音平静,语气也很柔和,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见马俊不回答,他就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从大牢里回家,换下那一身囚衣的时候最疼。”
“皮开肉绽的滋味,马师兄你应该不懂,囚衣粘黏在皮肉上被硬生生分开的滋味,马师兄估计更没有办法想象。”
“当时我趴在床上,那个姓严的大夫一层一层揭开粘黏在我身上的囚衣,他每揭一下,我对你们几个人的憎恶就更深一分。”
“那一天,我疼晕过去好几次,具体几次,我记不清楚了。”
沈七郎微微低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马俊,继续说道:“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受一些疼受一些痛也没有什么关系,最让我受不了的,是那位严大夫开的药,啧……”
回想起那半个月喝的汤药,沈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真是苦不堪言。”
说着,沈毅看向马俊,微笑道:“因此,现在看到马师兄你落难,心中很是畅快。”
马俊趴在地上,方才手臂破皮传来的剧痛,这会儿已经稍稍缓了一些,他努力转动身子,让自己从趴着变成平躺。
奋斗许久之后,马公子终于让自己看到了夜空。
以及站在旁边的沈毅。
他喘了好几口气,然后扭头看向沈毅,目光中露出了一些不屑。
“沈七……你……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弱者。”
“平日里你见到本公子,只能瑟瑟缩缩的躲在一旁,连看都不敢看本公子一眼!”
“眼见本公子落难了,你才敢伸出头看本公子几眼,然后出言贬损几句,满足你那可怜的自尊心!”
说着,马俊看向沈毅,冷笑道:“沈七,本公子就躺在这里,你来呀!”
“就像当日本公子殴你一样,来打本公子啊!”
沈毅站在原地,先是含笑不语,然后他甚至忍不住对着马公子拍起了手掌。
沈大公子笑容灿烂:“马师兄能这么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省得我还要给你解释。”
“是的,你们马家落难,我什么都没有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