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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连后记也记无可记。
与他们再相遇，一定是在另一本小说里。
怀念在南京大学的风起云涌，怀念南京、上海、北京、广州三年的颠沛流离。
人类的情感，大多一纸之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破无可破，无能为力。
张嘉佳于南京青岛路
二零零五年三月十五日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上，姑娘说，你别来烦我了，我又不喜欢你。他颤抖着声音说，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姑娘说，不要这样好不好，我昨天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说，你难道不相信有一见钟情吗？ 姑娘转身就走，他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当然也跪在了地上，叫道，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围观群众蜂拥而来，姑娘急得快哭了，他说，要不你给我一百块钱分手费吧。 然后他拿着一百块钱，从围观群众中挤开一条缝，欢乐地飞奔。和哥们喝酒，聊天，赌博，看见美丽的姑娘就吹口哨。 上大学的那天，他背着破烂的包裹，走出火车站，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子。她穿着有污迹的蓝裙子，怀里紧紧抱着脏兮兮的布娃娃，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想了想，从钱包里翻了半天，捏了枚一元的硬币，去递给小女孩子。 小女孩子伸出手，却没有接硬币。她很柔和地握住了他的手。小手冰冷，而且握得很紧。他大笑，说，小妹妹，你迷路了吗？ 小女孩子突然有晶莹的眼泪滴落下来，轻轻地说，真可怜，一个人活着，多么多么寂寞的人呵，连理解也放弃了。人真的就没有什么奢侈的权利吗？ 他一怔，感觉整个世界黑暗了下来，只剩他站在空旷的人间，和小女孩子面对面，那晶莹的眼泪，安安静静地滴落，有幽幽的光芒。他僵硬地站着，被她握着手。 小女孩子的眼泪滴在他手上，又微笑地说，你是多么多么悲伤的人，他们都不明白你，你是多么多么骄傲的人，不需要他们明白。可是，太孤独了，孤独地活着，还要再孤独地活下去。 他哭了。小女孩子悄悄地走了。蓝色的裙子，消失在黑白的人流里。 南宫成蹲在火车站的门口，哭了很久很久。 褴褛衣衫，暗自停留，揣度着刹那的芳华。其实骄傲败给时间，知识败给实践，快乐败给想念，决定败给留恋，身体败给失眠，缠绵败给流年。 在千里之外的家乡，有孩童用竹叶编织着小小的蚂蚱。在青翠的竹林深处，有小小的坟堆，埋葬了梦想，执著，灵魂，还有一具最爱的人的尸体。 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南宫成对这句歌词无比激赏，认为就是生活真谛：人总是要痛并快乐着的，你痛着，我快乐着。 第一章 杯酒干戈分楚汉 传说在南浦大学的后山上，有一块常年累月发光的石头。那石头是星光所化，石头里插着一把宝剑。谁能找到并且拔出这把宝剑，谁就可以征服辅导员，打败教导主任，和校长平起平坐，成为学校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不管传说可不可信，但从那一年起，人们在南浦留下了更多的传说，风云人物肆意挥洒自己的才华，光辉事迹代代流传永不磨灭。 那一年，南宫成踏进南浦大学之门。 他披头散发，纵酒高歌，一路跌跌撞撞，颠沛流离，却踏月破沙，迎风放舟。 开学后没有几天，南宫成就撞上了著名的ldquo大平台之乱rdquo革命事件。 南浦大学是所威震大江南北的学府，在国际上也颇享盛名，但由于笔者的几年求学未有大成，因而对学校的什么论文发表等等一无所知，也道不清说不明，此处便删减一段学术简介，有兴趣者，可以上网打开3W南浦大学多特卡姆查询。 南宫成参加的军训为期一个月，白天艳阳普照，夜晚月黑风高，众人排列为多个长方形，跟着一群下等兵大呼小叫。 第一个难题是叠被子。原本在电视记录片中欣赏多遍，但实际操作起来，简直非人力能及。经过思忖，天刚九月，气候炎热，南宫成睡觉便只盖一件茄克衫，将被子叠好装进行李箱，每逢检查取出，被子已然平整齐滑，有棱有角。这条秘诀广为传诵，遭到普遍使用。被子虽然长短厚薄一致，但各人的行李箱却是形状各异，结果取出的被子有长方体，有立方体，一位兄弟大概是国外进口的箱子，只见他的被子正面一行凹字，有如印章里的阴刻：made in USA。 等到指导员和班长发现奥妙的时候，军训恰好结束。 后人评论，这第一个难题，南宫成丢失了诚实。 第二个难题是正步走。军训主要就是反复折腾跑步走和正步走，步伐要整齐，姿势要正确，东面跑到西面，南面跑到北面。历经曝晒，众人像一批人工养殖的黑鱼，扑腾着鱼鳍，欲哭无泪。南宫成采用的方法是直接手脚同出，屡教不改。班长恼怒之下令他当众表演，南宫成依旧同手同脚，而且大义凛然，在哄笑声中被逐出队伍，加入飞虎队。飞虎队的意思就是不用参加训练了，您老人家一边歇息着去吧。 由于军训结束后会有汇报演出，所以完全缺乏集体意识的同志将被剥夺演出的权利。各班的班长考虑到演出的效果，军训伊始就剔除部分害群之马，南宫成通过精确的计算，成为了其中一员猛将。滚出队伍的男生被称为飞虎队，踢出队伍的女生被称为霸王花，南宫成这一匹飞虎，在余下的军训岁月里，就躺在绿荫下享受着其他人艳羡的目光，顺带和霸王花们调调情。 后人评论，这第二个难题，南宫成丢失了尊严。 第三个难题是拉练。军训的尾期，全部人员将跑步十公里到打靶场打靶，打完再跑步十公里回校，称之为拉练。拉练的辛苦，许多人毕业后仍记忆犹新，大雨瓢泼，泥浆四溅，还负重十公斤。最令人发指的是，负重十公斤里，竟包括自己的一床被子，活生生淋成了二十公斤湿棉花。 四班的一位兄弟中途晕厥，送到医院挂水，醒来后大哭一场，对天长叹道：ldquo真他妈晕的是时候啊！rdquo六班发起暴动，可惜战斗力不强，集体阵亡，拉练结束后冒雨俯卧撑一百次。某女生欲使用美人计，班长冷笑道：ldquo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晒了一个月，黑得跟个鬼似的，还来这招。rdquo该女生羞愤之下，二十公里健步如飞，泪水飞扬在南浦大地上。 南宫成在拉练点名后，回宿舍睡觉。那么大雨，伤元气。睡完觉，再跑回操场，恰逢拉练结束点名。 后人评论，这第三个难题，南宫成丢失了人格。 丢失了诚实、尊严和人格的南宫成，和所有的人一样，拿到了军训合格证书。证书上南宫成的三寸照片军仪威懔，神情端庄，目光中饱含诚实，嘴角挂着尊严，满脸都是人格。 正式开课第一天，南宫成在宿舍里说，自己从来没有后悔过，谁都不知道，这三个难题，包含了多少哲理和智慧，勇气和计谋。两天后，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撞上了名垂南浦青史的ldquo大平台之乱rdquo，也撞上了日后在南浦变法中独霸一方的人mdashmdash胡言。 其时月上树梢，南宫成在八食堂牛饮了几碗薄粥，撒开脚丫子驴奔一阵，来到了高升园附近。因为地处荒僻，高升园是南浦大学左近最豪华的一个饭店。他踌躇了一会，口袋里银两不多，一盘宫爆鸡丁，一碟皮蛋豆腐，再来一瓶啤酒，估计倾家荡产。踌躇归踌躇，吃还是要吃的。他一脚就踏进了高升园。 高升园的大厅面积不大，刚够摆放六桌，桌间距约莫三步之遥。这里出名的是包厢，大概有十来个，卡拉OK、沙发、麻将桌一应俱全，交个五十块钱还能包夜，所以不想打野战的情侣常来照顾生意，到了冬天老板居然还提供被子，真是符合市场供求规律。南宫成走进大厅，迎面就感觉到凛冽的气氛，脚下打个寒战，再难往前一步。 左手一桌坐着七人，有男有女，都是阴沉着面容，似乎钱借出去没人还。后来南宫成知道了，确实是有人借了他们的钱不还，这个人的名字叫做胡言。胡言就坐在右手一桌，大嚼大喝，兔肉小炒，大盘鸡，三十串烤肉，盐水鸭，酸菜鱼，红烧龙虾，清炒茼蒿，瓦罐肉，咖喱牛肉，几听可乐，一个人吃得满头是汗。 南宫成但见局势诡异，一只脚踩进了饭店，骑虎难下，咽了口口水坐在中间一桌，喊：ldquo老板，吃饭。rdquo来招呼他的不是老板，倒是一位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姑娘。南宫成突然感到一些寂寞，因为看见不属于自己的美丽姑娘，都会有些寂寞，何况是个在小破饭店打杂的。 ldquo同学，要什么？我们这里是各地美食大荟萃，全国特色全集中。四川的辣子鸡丁，成都的水煮鱼，西安的肉夹馍，河间的驴肉火烧，南京的鸭血粉丝，东北的猪肉粉条，您要是口味重，就来酸菜鱼，大盘鸡，你要是口味淡，就来印度甩饼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打断了她，问：ldquo肯德鸡的新奥尔良烤翅有没有？rdquo 姑娘摇了摇头：ldquo没有。rdquo 南宫成也摇摇头：ldquo那来一碟花生米，一盘小葱拌豆腐，一瓶啤酒。有没有免费的汤？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哦，花生米是免费的啊，那来两碟，豆腐不要了，谢谢。rdquo 这一番话，说得南宫成心有自得，起了哼唱江南小调的冲动。另一桌上的女孩子，起身坐到他旁边，小声说：ldquo我能不能和你拼桌吃饭？rdquo南宫成瞪大了眼睛：ldquo还有空桌子，你干吗不一个人坐？rdquo女孩神秘地说：ldquo没有人，我怎么拼桌子？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哇靠，干吗非得拼桌子，你一个人坐不好吗？莫非你贪图我的美色？rdquo 女孩子和他一握手，诚恳地说：ldquo你好，我的名字是颜真，人称老颜。主要看出兄台你是个爱钱之人，专程过来和你探讨切磋一下对钱的看法。rdquo南宫成拍案而起，叫道：ldquo谈钱他妈的太伤感情了！rdquo老颜拊掌和道：ldquo好汉子！既然如此，这笔赚钱的生意，我就找他人共谋了！rdquo南宫成大笑道：ldquo既然我们没什么感情，也就没什么好伤的。我们谈钱吧！rdquo 老颜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幽幽道：ldquo你喜欢看漫画书吗？rdquo南宫成眨了眨眼，说：ldquo漫画？你说的是几个格子的？rdquo老颜尚未回答，南宫成又接道：ldquo一页一格一段话，如果讲故事，那应该是中国传统连环画，如果说胡话，那应该是几米。一页四格人头大，如果冒充哲学家，那应该是蔡志忠，如果篡改名著，那应该还是蔡志忠。一页数格往左读，如果人物没几划，那应该是日本动漫，如果肌肉细致描，那应该是香港动漫。rdquo老颜听完，惊奇地把眼镜越擦越薄，说：ldquo你很有研究嘛。rdquo南宫成得意忘形，道：ldquo管它一页多少格，改成电视连续剧，那应该就是朱德庸了。rdquo 两人击掌大笑，一副知己相逢恨酒少的模样，其实不但酒少，只有两瓶，连菜也少，只有两碟花生米。老颜刚举起筷子，南宫成先用嘴把其中一碟花生米叼到自己面前，左手右手各一双筷子，唰唰唰已然把另一碟消灭干净，继而悠闲地从面前那碟夹起一颗，边嚼边劝道：ldquo人生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吃，吃，吃花生。rdquo老颜呆呆地看着，放下筷子：ldquo这位兄台尊姓大名？rdquo南宫成夹起一颗花生，想了想，又想了想，伸长胳膊把这颗花生放入老颜的碗里，一脸依依不舍，道：ldquo区区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成字。这粒花生，是代表了区区满腹的友谊，一手的交情，老颜兄不管有没有吃过晚饭，只要吃了这粒花生，想来都会饱了。rdquo 老颜怔怔地低头，看着在碗里孤身打转的花生，喃喃道：ldquo南宫兄，莫非忘记了花生原本是免费的吗？rdquo南宫成恍然大悟，唰唰唰，把面前的花生吃得一干二净，走进店后的厨房，托了一盆花生出来，面不改色坐下，夹起一颗，想了想，又想了想，伸长胳膊把这颗花生放入了老颜的碗里。老颜的碗中两颗花生，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吃哪颗都不忍心，长叹道：ldquo南宫兄护花有术，看我这碗中一对情侣，只能祝它们早生贵子。rdquo南宫成道：ldquo哪里哪里，老颜兄真幽默。rdquo 老颜心里骂了声娘，微笑着说：ldquo我问兄台看不看漫画，是为了件利校利民的大事。rdquo南宫成应道：ldquo哦？rdquo只见老颜目光惆怅，望着门外渐暗的天色，说：ldquo学校有许多的社团，每个社团都是各个项目爱好者心中的家。咱们喜欢漫画的，江湖中称为下九流，分散在各系各界，从来没有交流和沟通的机会。一天，宿舍熄灯早，两位漫画爱好者，在走廊聊起了《乱马二分之一》，被路过的《巴黎圣母院和包法利夫人探微协会》一群人嘲笑。那两位兄弟也算是性情中人，怒目相向，结果被饱以老拳。rdquo 南宫成笑道：ldquo老拳虽然是免费的，但不饱也罢。rdquo老颜叹口气，说：ldquo两位兄弟情急之下，跑到宿舍楼底大叫，喜欢漫画的同学有吗？走廊里探出无数个脑袋，有的问：是不是租漫画的来了？有的问：《棋魂》第二部出了吗？两位兄弟见人多势众，不由大喜过望，叫道：喜欢漫画的同学，我们是你的伙伴，希望你们能为我们出头，一起对抗世界名著的暴力分子！rdquo探出的脑袋纷纷缩了回去，只留一个人跳将出来，蹲好马步，大叫一声：龟派气功波！支援完毕！叫完也缩了回去。两位兄弟涕泪纵横：殖民地就是这么诞生的啊！rdquo 说到这里，埋头猛嚼的胡言突然抬了下头，含糊不清地说：ldquo自取其辱。rdquo这话一说，旁边桌上几个男女学生齐齐一挺上身，一人瞪大了眼睛，似乎要把瞳孔当照妖镜将胡言吸收消化。老颜背着伸手一按，那几个人缓缓坐好。南宫成惊奇道：ldquo你混黑社会的啊？送我几个小弟吧？rdquo老颜摇头道：ldquo我们都是漫画社的成员，我是副社长，他们是漫画社的理事。正因喜欢的同学遍布全校，依然遭到打击和压迫，这学期一开学，突然有人成立了漫画社，大家奔走相告，集体加入组织，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rdquo说到ldquo以为可以扬眉吐气rdquo，旁边桌上的诸人目光一黯。 南宫成擦擦嘴：ldquo希望永在人间。大家为了相同的爱好，从五湖四海团结到一起，值得庆贺。rdquo老颜呆了半晌，挣扎着说道：ldquo问题是，加入一个社团，是要交会费的。rdquo南宫成浑身一个颤抖，问：ldquo多少钱？rdquo老颜道：ldquo五元。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娘希匹，一包薯条啊！rdquo老颜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ldquo最令人扼腕的，漫画社一共加入三百二十一人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没等她说完，筷子一抖，厉声喝道：ldquo那岂非有一千六百零五元？！rdquo 老颜的脑袋无比沉重地点了点，欲言又止，南宫成自知失态，清清嗓子，说：ldquo继续，这一千六百零五元，怎么分配？到了谁手里？rdquo老颜脸色由红转白，克制着情绪道：ldquo自然全交给了社长。rdquo南宫成惆怅道：ldquo先人板板，这能买七百多斤鸡蛋啊helliphelliprdquo他努力甩甩头，ldquo社长又是谁？rdquo 话音刚落，众人包括老颜都把手一指胡言，叫道：ldquo就是他！rdquo 南宫成心头亢奋，却若有所失，亢奋是听到这么多钱，若有所失是这么多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接着老颜便说了几乎关系到南宫成命运的话：ldquo社团的钱，是公家的，要拿来服务大众。结果这位胡社长，却把钱全部花在了馆子里吃香的，喝辣的。今天，我们来，乃为了讨回三百六十一名社员的公道，为了把这钱返回社团，造就新气象，打开新局面！rdquo 南宫成眼珠一转：ldquo怎么讨？小生可尽微薄之力。rdquo老颜站起身，双手按桌，说：ldquo无论怎么讨，谁讨回来，就拿百分之十五。rdquo南宫成道：ldquo十五不吉利，百分之八十五吧。rdquo老颜差点一个跟斗摔到桌子底下去。 胡言停下筷子，眉目淡然，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倦慵地说：ldquo会费由社长管理，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社长把钱吃光光了，却没有什么规矩说不可以。rdquo南宫成恨恨地嚼着花生米，心下思忖：ldquo钱虽然是多的，但讨回来只怕难上加难。何况这钱也不是我借给他的，没名没份。要说钱多，那自动提款机里一撂一撂，那也不属于我呐。rdquo想到此处，叫道：ldquo大丈夫精忠报国，侠肝义胆，讨什么钱吃什么饭，成立什么漫画帮，不如上下一心，卧薪尝胆，轰炸靖国神社，用我百滴血，耀出千分光！rdquo 这番话说得壮怀激烈，踏破贺兰山缺，肚子里暗暗嘀咕：ldquo一千六百零五元啊，咱们有缘无份，有缘，没有我的份。rdquo老颜诸人沉默不语，心想没见过这么有革命精神的白痴。那边大厅和厨房的门帘ldquo哗rdquo地一掀，南宫成余光一扫，隐约是个女孩，登时窃喜：ldquo看来有爱国女青年被我吸引了。rdquo那女孩低低地说：ldquo你不要再继续了，我有苦衷。rdquo 南宫成心头小鹿乱撞，笑着说：ldquo要继续的，要继续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rdquo女孩叹气道：ldquo你做你自己的事，别再打扰我了。rdquo南宫成觉察不对，转头过去，原来那女孩一直面朝胡言，不是和自己说话。失望对南宫成来说，实在家常小菜，失望加丢脸，也不过是两盘家常小菜，叫道：ldquo妈的，花生吃完了，再来一盆！rdquo 女孩不理会他，走到胡言桌边，说：ldquo南浦大学有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这是传说，你执著也没有用。rdquo胡言目光有激愤一掠而过，沉声道：ldquo别人都说是传说，我信。你说是传说，我不信。rdquo女孩望着门外，南宫成看到她眼中空空荡荡，并非惆怅，也并非悲伤，大概人绝望之后，就这么漂泊，没有山，没有水，就这么寂寞地漂泊。南宫成大为好奇，这女孩看来颇有文章。他悄声问老颜：ldquo你认识她吗？rdquo话没说完，老颜暴立而起，大喝道：ldquo胡言，你听着！rdquo南宫成刚凑到她旁边，受了大惊吓，下意识一手抓汤勺一手举起碗，摆了个正当防卫的造型。 胡言长长的头发，眼角眉梢全是冷漠，说：ldquo我听着。rdquo老颜深深呼吸，平缓道：ldquo由于你滥使职权，公款私用，对社团极端不负责任，我们决定，要求你让出社长职位，交出社员名单、社团证书，以及所有社团费用。rdquo 大厅的气氛一刹那剑拔弩张，空气里弥漫着战斗的味道。南宫成四下观望，把左手的瓷碗换成了金属的盆子，把右手的汤勺换成了一把牙签，如果见势不妙，就将牙签洒出，混淆敌人视线，再将盆子扣在头上，抵挡攻击。他对自己的应变甚为满意，一时控制不住就嘿嘿傻笑出了声，众人扭头看他一眼，想：ldquo此人莫名其妙，当世少见，莫非有童年的什么阴影？rdquo 那女孩低头道：ldquo胡言花这些钱是为了我，你们不要怪他。一定要还的话，我还给你们吧。rdquo胡言脸色一沉，接着又是面无表情，说：ldquo还什么还，有本事就来拿。rdquo女孩轻轻按住胡言的手，说：ldquo别做傻事了，我虽然在这里打工，你没有必要老是过来把钱花在饭店里。何况，这些钱，你也不能乱花。rdquo胡言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那女孩接着道：ldquo好好上课，别再管社团的事情了，都是个黑洞，进去了就出不来。rdquo 南宫成看着两人你侬我侬，重重叹了口气，说：ldquo你们关系不错。说真的，我以前也有过很多女人的。她们有的因为我的人品而和我在一起，最后因为我的智慧而离开；有的因为我的智慧而和我在一起，最后因为我的人品而离开。rdquo他痛心疾首续道：ldquo其实，她们都误会我了，我既没有人品，也没有什么智慧。rdquo 众人齐齐大喝一声：ldquo他妈的闭嘴！rdquo 南宫成喃喃道：ldquo闭嘴是可以的，但你们要对打就对打，要对骂就对骂，何必站在这里看人家谈情说爱呢？rdquo那女孩冷冷地说：ldquo我们不是恋人。rdquo南宫成大惊道：ldquo不是恋人？他还花钱在你身上？难道现在大学里也流行包二奶？rdquo胡言一直都是慵慵懒懒的样子，听到这话也勃然大怒，操起个酒瓶就砸过去，ldquo咣rdquo地砸在南宫成头上扣着的盆子，碎片ldquo咣咣咣咣rdquo掉在地上。南宫成被砸懵了，老颜喊道：ldquo胡言，我们不管你是为了谁花的钱，为了这个女人也好，为了自己吃饭也好，现在还给我们！还有这位兄弟，应该脑震荡了，以后变成白痴，你自己负责！rdquo 众人想：ldquo这个兄弟原本离白痴也不远，砸中了脑袋，怕是从此智商化做负数，成为学校一道奇特的风景线。rdquo 胡言缓缓坐下，说：ldquo明天黄昏，在大平台，有社团大会，全校三十多个社团，都要参加。这个大会，为的是评出五个上流社团。所以明天，我第一要成立足球协会。第二，让漫画社成为上流社团，领取两万元社团经费，大概也够令你们满足了。rdquo老颜咽了口口水，嘿嘿笑道：ldquo吹什么牛啊，大平台的社团大会群英荟萃，轮得到你抖威风？rdquo那个女孩也幽幽地说：ldquo胡言，你办不到的。rdquo胡言霍地转身，定定看着她：ldquo你帮我，我就能办得到。rdquo 恰在此际，厅里炸出撕心裂肺的哭喊：ldquo畜生！淫贼！敢砸老子的头！野狗！藏獒！我和你没个完！rdquo喊声如同鲛鱼夜哭，杜鹃啼血，众人听得汗毛直竖，统统涌起抱头鼠窜的念头。那女孩对胡言说：ldquo你道歉吧，是你砸了人家。rdquo南宫成已进入癫狂状态，忽然哈哈大笑，又咬牙切齿，大喊：ldquo狗男女！我和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拼了！你这个潘金莲，你这个西门庆，你们这个封建余孽，我要用历史的车轮，把你们碾得粉碎！rdquo 众人心想：ldquo我靠，太长见识了。rdquo 南宫成喊完，高高跃起，蹂身扑上，就要掀了胡言坐的那张桌子。老颜大叫：ldquo桌上十二个碗，一个五毛钱，共计六块，哪个搞坏哪个赔啊！rdquo南宫成身处半空，竟然漂亮地急刹车，ldquo砰rdquo，平平坠落在地板，老颜自言自语：ldquo金钱面前，连物理规律都可以违背。所谓的惯性，在他眼中，就象天上的浮云一样。rdquo 南宫成爬起来拍拍灰尘，说：ldquo假如我使用了武当派的梯云纵，未必会掉下来。rdquo老颜说：ldquo兄弟，地方太小，施展不开。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却一定要坦荡光荣，问心无愧。rdquo南宫成抹抹嘴巴，恢复了平静，问老颜道：ldquo那个社团大会，什么时候开始？rdquo老颜回答：ldquo明晚七点。rdquo南宫成又问：ldquo刚才提到两万块，怎么回事？rdquo 老颜和他互相对视，贪婪的气息自两人眼中扩散，她说道：ldquo全校的社团分成三个等级，每年在社团大会上，评出五个上流社团，评上的社团，获得2万元活动经费。rdquo南宫成的瞳孔扩张得比眼眶还大，徐徐而坚定地走到胡言对面，说：ldquo你记住，明天，带领漫画社成为上流社团的，将是我，南宫成。rdquo 胡言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南宫成闭上眼睛，门外的风吹进来，他的衣服猎猎作响，他睁开眼，道：ldquo两万块是我的，为了报答你砸我的头，我也要把你的女人抢过来。rdquo说完，冲那女孩抛了个媚眼。 老颜只觉自己的胃差点掉到脚后跟，回头一瞅，众人也是面色古怪，一个个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为匪夷所思的噩梦。 胡言冷冷地说：ldquo她不是我的女人。rdquo女孩眼角略有笑意，说：ldquo我叫宋薇，你记住了。你很快就知道，自己多么可怜和可悲。rdquo 南宫成左眼闪烁着ldquo两万rdquo，右眼跳跃着ldquo女人rdquo，傲然说道：ldquo明天，决斗大平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的，两万，还有女人。输了，滚出南浦大学！rdquo 宋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黯，说：ldquo我不是胡言的女人，你也斗不过他的。最后一个忠告，离这些是非远远的，别在这里搅混水，你玩不起。rdquo没等南宫成开口，胡言起身对宋薇说：ldquo你一定会帮我，我明天再来。rdquo说罢扬长而去。南宫成对门破口大骂：ldquo吃软饭的小白脸！总有一天死于没有性接触的花柳病！rdquo骂完又对宋薇嘻嘻一笑：ldquo宝贝，我玩不起？是，我玩不起，因为我没有玩，我是真心的，你会明白，这个世界，只有我对你是真的好。rdquo 南宫成潇洒地走了，走到门口回头一个飞吻，脚下绊在门槛上，连声怪叫，咕噜噜滚了出去。 剩余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道：ldquo是幻觉吧？太没逻辑了，一定是幻觉。rdquo老颜叫道：ldquo呆着干嘛，走吧。rdquo 饭店的大厅人去楼空，只有宋薇愣愣看着面前的桌子，有胡言留下的一封信，她过了很长时间，才拿起信封，还没拆开，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世上，人们为往事打包，用现在补仓，将来也不一定能买单。 第二章 不入烟水怎相逢 信写在简单的白纸上，天花板的灯光透下来，纸张的背后剪出了宋薇脸部的轮廓，线条顺滑，纤弱。穿越这一场阴影，都能看见洁莹的泪光，人们见过她的笑容，可是在简单的白纸之后，却并不只笑容这么简单。岁月如灰尘，一点一点掩埋，谁也没有清洗的力量。 南宫成趴在窗台仔细研究了半天，压抑住咳嗽、冷笑、疑问等等各种生理冲动，十分辛苦。他研究的范畴，包括宋薇和信纸的侧面，但表情和信上的字，几乎辨别不出。这直接影响他研究的质量，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跳了下来，想找个砖头什么的扔进去。 临窗的空间并不大，因为饭店是背靠小河，很少有人转悠到饭店后门，所以河边连防护设施都没有。南宫成紧贴着墙壁移动，不留神撞在一个人的躯体上，借着窗户投射的光亮，他发现是老颜。两人面面相觑，双双叹口长气，就地而坐。 老颜悄声道：ldquo果然如我所料。rdquo 南宫成点点头，沉声道：ldquo果然亦如我所料。rdquo 老颜一惊，继而欣然道：ldquo果然如我所料，我们都有所料。rdquo 南宫成按捺不住，道：ldquo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料？rdquo 老颜悠然道：ldquo我料到你要这么问，真是料事如神。rdquo 南宫成血气上涌，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怪叫道：ldquo你说话再这么叽叽歪歪，我就开你的膛，破你的肠，看看你的心是什么材料！rdquo 老颜正色道：ldquo就算你开了我的膛，并不一定能找到我的肠。就算你找到我的肠，也不一定能找到我的心脏。rdquo 两人纠缠不休，动静也大了些，窗户ldquo砰rdquo的一下打开，宋薇探出头观望。两人扭打成一团，蓦然静止，不敢动弹。南宫成距离宋薇较近，她的长发悠扬，被风丝丝缕缕地吹，在夜里有许多寂寞。他呼吸也屏住，抬头能看着她白皙的下巴。她打开窗户，也忘记了要寻找什么，就呆呆撑着下颚，平平望去。整个夜早无声息，校园的喧嚣隔了一片树林，只有叶子簌簌，仿佛聆听一个世纪的静谧。 她呆呆看着夜，他呆呆看着她，老颜的一只脚呆呆地踩在他胸口。南宫成在想，时间紧迫，必须在有限的机会里，挖掘到开展攻势的有利资源。但他并不具备读心的能力，宋薇究竟为何发呆，直到他发现老颜的脚，已经踩在他胸口十分钟的时候，也未尝有个所以然。 宋薇在出神，南宫成在想她为什么出神，至于老颜，能踩一脚是一脚。宋薇以后追溯历史，止不住要微笑，谁能猜测到，自己出个神，居然拨动了整个社团大会的命运之弦呢。 高升园前边是宽阔的马路，笔直延伸，距离五百米处便是学校大门。这里其实相对城市来说，属于郊区，偏僻，交通困难。学生要购物或者休闲，一般得坐唯一的班车进城。南宫成坐过几次，感觉如同腾云驾雾。班车司机大多中年妇女，意外地开车风格大刀阔斧，拐弯也不减速，哗的一下，满车人遭遇离心力。南宫成第一次乘坐还有个位子，刹那被甩出去三米，坐在地上还保持着姿势滑行，满脸困惑地看看左右，左右也是一束束无辜的眼神。第二次站着，结果急刹车，一个踉跄从车尾奔到车头，还没站稳后边的兄弟前仆后继，把他撞在车前窗上。汲取经验后，大家都抱成一团，共同进退，女生包在里面，男生围在外面，一趟车坐下来，死伤无数也就算了，最离谱的是有人怀孕了。 南宫成和老颜伫立路灯下，望着最后一班车从面前驶过，两人各怀鬼胎。南宫成说：ldquo前途渺茫，看了半天，叵测得很呐。rdquo老颜道：ldquo兄弟未战先怯，犯兵家大忌。rdquo南宫成幽幽道：ldquo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我认了。rdquo老颜振奋道：ldquo此乃男儿本色，当下我们必须运筹帷幄，仔细谋划。rdquo南宫成呸道：ldquo色你老木，运你老木，仔你老木。rdquo老颜不以为怀，从背包掏出一张牛皮纸，笑道：ldquo你不退缩，我就有锦囊妙计。rdquo南宫成眼珠一转，笑道：ldquo你知道我的目的么？你肯定自己是锦囊妙计？rdquo 老颜蹲下，铺开牛皮纸，用手刮刮平，语气铿锵地说：ldquo我大胆地预测，今夜西北方星光大盛，有暴戾之气直冲霄汉，正是拨散黑云，争兵斗甲之时。你我布置兵力，双管齐下，万事具备，只待明日东风大作，便可起义。rdquo 夜从边际席卷，月色与微风手牵着手滑行，能听见路边草叶子暗自低头的声音。南宫成跟着俯下身子，仲夏的清爽里，老颜聚精会神比划着牛皮纸，大黑框眼镜掉到了鼻尖，参差不齐的短发被风抚弄，形状好比在微波炉里转了十分钟的刺猬，他咳嗽一下，由衷地赞叹：ldquo老颜，你真美。rdquo老颜一阵心悸，隔夜饭汹涌到了嘴边。 老颜镇定道：ldquo这张牛皮纸上，标明了校园里各家社团的活动范围，兵力分配，粮草布置，以及社团高手介绍，美女评定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目中精光暴射，一把抢过牛皮纸，揣进怀里，笑道：ldquo我拿回去多加分析，认真考较helliphellip对了，你快说你的计划。rdquo老颜不舍地注视他藏着牛皮纸的胸怀，道：ldquo明天你我二人要将漫画社捧为上流社团，当下就有两件事迫在眉睫。rdquo南宫成ldquo哦rdquo道：ldquo讲。rdquo老颜缓声道：ldquo第一，就是要拿到上流社团的报名单。这报名单名额有限，只能到学生会办公室领取。每家社团对它是虎视眈眈，志在必得，要平安拿到，怕是极为不易。rdquo南宫成奇道：ldquo不就领个单子吗，不给老子，老子砸死他。rdquo 老颜叹道：ldquo我原本也以为区区小事，何足道哉，但去领过三次，次次无功而返。rdquo南宫成摸摸下巴：ldquo想必是你高风亮节，和小弟一样的憨厚老实。rdquo老颜差点发作：ldquo妈的，你如果憨厚，老娘就算耿直了。rdquo辛苦忍耐下来，说：ldquo正因为有实力的社团太多，已经领到报名单的，就派遣人手，看护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不让其他社团的人进去领取；没有领到的，也动用本帮精华，死死守在门口。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老颜你美若天仙，往那一站，大家就蜂拥而来，我偷偷潜入就是了。rdquo南宫成满嘴胡说八道，老颜忍无可忍，抬手给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南宫成惊道：ldquo干什么？rdquo老颜恢复平和，说：ldquo没什么，打蚊子。rdquo南宫成心想：ldquo她打蚊子下手也这么狠，一巴掌把脸都打肿了，果然是个人物。rdquo老颜道：ldquo就算拿到报名单，以你我实力，明天的大平台评选，只怕还是输多赢少。rdquo南宫成沉思道：ldquo总有法子的，你在评选的时候，拼命打蚊子，打得鲜血飞溅，体无完肤，说不定评委一心软，就把咱们给选上了。rdquo 两人突然一阵沉默，老颜笑吟吟地看着他，他又惊道：ldquo干什么？rdquo老颜道：ldquo你真是令天下女子倾心。rdquo他羞涩地低下头，扭捏道：ldquo哪里哪里，我不想这么早结婚。rdquo老颜暗骂：ldquo哪个女人嫁给你，只怕都是为了在你茶里下砒霜。rdquo嘴上道：ldquo我有个法子。rdquo南宫成狐疑地说：ldquo要花钱你来，要送死你去，要打仗你上，要分赃我分。rdquo老颜悠悠地说：ldquo听说咱们学校的教务主任，有个漂亮的女儿，也在学校上课。更重要的是，她是明天社团评审委员会的会长。rdquo南宫成恍然道：ldquo你的意思是helliphelliprdquo两人相对抚掌大笑。老颜又发愁道：ldquo我尚不清楚这个教导主任的女儿姓什名什，也不知道如何找到。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你不会到女生宿舍楼下，找管理员问吗？rdquo 结果两人定下计划，由南宫成即刻赶向学生会办公室所在地，玉成楼，夺取报名单；而老颜，夜赴女生宿舍，为南宫成明天中午约会教导主任女儿，代号ldquo九一八美女蛇计划rdquo。两人胸有成竹，暗自计算，写下合约，一式两份，各自行动。 合约的内容是： ldquo我，南宫成，去抢报名单；她，颜清，去帮我泡教导主任的女儿。明天两个人一起把漫画社搞成上流社团，两万块钱平分。高岗千仞秀，清溪万古流，我们的阶级友谊天长地久。rdquo 南宫成要到玉成楼去，必须经过正对大平台的喷水池，那里是个丁字路口，往南是食堂和教学区，往北是宿舍区。他激情洋溢，走路脚步轻快，心中思忖：ldquo报名单是众家必争之物，只怕剩不了几张，学生会那帮贪官污吏，也不是好相与的，看来今晚使出浑身解数，才能马到功成。待我千军之中取来报名单，让老颜大大吃上一惊，从此对我俯首称臣，借助她的力量，赢得万元奖金，再泡到那位饭店西施，嘿嘿嘿嘿，甚好。rdquo 他又转念一想：ldquo老颜胸怀城府，不动声色，不能小看。她去游说教导主任的女儿，只怕其中大有蹊跷，我得小心为妙，莫要中了她的计策，为她所用。rdquo想到此处，脸色凝重，仔细盘算，终于释怀，仰天大笑，长啸道：ldquo我南宫成天纵奇材，一生遭遇风波无数，又怎会被丑八怪利用！看我驰骋江山，攻无不克，也好，就将这两万元的奖金，作为建立南宫朝的基金，就把这饭店西施，封作我的开朝皇后！哈哈哈哈！rdquo 南宫成狂笑而去，身后的树荫里，有人幽幽叹息一声：ldquo妈个巴子，他说的丑八怪难道指我？rdquo 南宫成一路狂笑，笑到了喷水池，一口气接不上来，登时有点腿软，便想在池边稍坐，却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一愣，悚然转头，一对男女生相对伫立，男生脚边碎了一地玻璃片。他摸摸下巴，心想：ldquo苍天可怜我今天一无所获，安排一场分手的大片给我看么？rdquo他偷偷挪到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藏在喷水池的水泥扶手后边。一看几乎大骂：ldquo这女的太他妈好看了！rdquo 男生伸手去抚女生的头发，女生微微后仰，顿了顿，始终没有避过。 男生沉默半晌，说：ldquo我们不合适。rdquo女生不作声，南宫成恰好能望见她大半个正面，洁白的额头，低垂的目光，几缕刘海寂寂地被风吹动。南宫成揣摩剧情，喃喃自语：ldquo我们真的不合适，勉强在一起大家都很痛苦。rdquo那个男生果然紧跟着说：ldquo叶子，我们真的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只会更痛苦。rdquo南宫成小声道：ldquo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也难受，我希望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rdquo那个男生放下手，说：ldquo你心里难受，我也不好过，我希望从今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rdquo南宫成捂住嘴巴：ldquo你要好好的，我才放心。我走了。rdquo那个男生似乎也快哭出来，用手捂住嘴巴，说：ldquo答应我，你会照顾自己，要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叶子，我走了，你多保重。rdquo南宫成清清嗓子，换个自以为清丽的声音，嘤嘤抽泣道：ldquo你真的一定要走？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爱你，我们别分手，好不好？rdquo 这趟南宫成却是失算了。男生缓缓转身，月色温柔，披洒大地，那个女生没有哭泣，突然说：ldquo以后的笔记，你自己记得要做，我不能帮你了。月底的小测验，重点我划好，课本在你书包里。你的饭卡早上我也补过，找你的时候你还在睡觉，我就搁在楼下管理室，记得去领。别再去网吧包夜，钱花完生活怎么办。烟也少抽，一定要抽就抽好点的牌子，对身体的伤害也少些。rdquo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ldquo上周末我回家，亲戚结婚了，我把饭桌上他们发的烟一根根留下来，正好凑了一包，你拿着。rdquo 南宫成定定地看着那女生的手，一只拿着烟盒的手，水光映得那只手晶莹纤弱，似乎是错觉，手正轻轻地颤抖。那个男生缓缓转回身子，南宫成想：ldquo糟糕，这女的我见尤怜，老子也听得心碎了，这男的一脸猥琐，怕是已被打动，复合在望。我得想个法子破坏气氛。rdquo他胡思乱想间，那男生竟一抬手把烟打落在地，恶狠狠地盯着女生，吼道：ldquo我就是讨厌你管家婆一样的，我才20岁，只想简单谈个恋爱，没想和你搞成老夫老妻，要不要我把钱全交给你保管啊？操！rdquo 南宫成几乎拍案而起，大为激奋：ldquo哇靠，这作者是谁呀，太牛了！将来拍成电影，这个男生对角色要求很高啊，绝对不能找李亚鹏来演！rdquo男生喘着气吼道：ldquo分手就分手，我找我喜欢的，你找你喜欢的，何必弄得心灵这么大创伤，世界上还有比爱情更假的东西吗？rdquo女生不吭声，蹲下来，却没有拣那包烟。南宫成大为窃喜：ldquo看来这包烟要归我了。rdquo那个男生平复心情，柔声说：ldquo叶子，你送我的水晶球都砸了。咱们都没爱多么深，早散早超生，就像这水晶球，一砸就坏，就只能听见砰的一声，里面啥玩意也没有，就几百毫升空气。rdquo南宫成暗自点头：ldquo那英有首歌唱得好，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这句歌词的意思就是说，人生总是痛并快乐着，你痛着，我快乐着。rdquo 叶子微弱地说：ldquo我知道了，你走吧。rdquo男生丝毫不犹豫，大步流星离开。叶子失神地说：ldquo水晶球碎了，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几百毫升空气吗？rdquo南宫成心想：ldquo废话，难道里面还有几百万的存折？rdquo风一吹，把碎片中的一张纸条卷到他的脚下，他不由大惊：ldquo莫非不是存折是支票？rdquo赶紧用脚踩住，一是怕被风吹远，二是怕遭人发现。叶子怔怔出会神，吃力地拎起一个大包，极其费劲地从南宫成身边走过。 南宫成若无其事哼着ldquo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拉我皮条rdquo，边斜睨着眼等她走出七八米，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出纸条查看。 纸条已经颇陈旧，边缘毛糙，上面的字迹端正清秀，也略有褪色。 公元二零零四年九月十七日二十一点十五分，南宫成的往事呼啸着击中目标。他只是看到了一张纸条，整个夜晚却在刹那间模糊成一个微笑，思念扑面而来，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和回忆一起呼吸。 纸上有泪水的痕迹。 ldquo别哭，最爱的人。 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 也想牵住你的手， 可是水平面已经在我的上头。 别哭，最爱的人。 人们都会老去， 母亲带着荒凉迷路， 孩子就这样松开了手。rdquo 他突然坠入很深的黑暗，在那里能感觉到，有个女孩子正小心翼翼擦着他额头的汗水，她手指纤弱，全神贯注和心无旁骛。她是弯着腰的，倾泻的长发在台灯柔和光泽下，泛着隐约的浅红。沉默的他安静而详和，窗外有小小的虫高声鸣唱，夜色在窗帘的罅隙里缓缓淌入，他听见一朵花绽放的时候，有颗露珠滴落在草丛中。他说：ldquo姐姐，你是最美丽的。rdquo姐姐微笑，整个夜晚也模糊成一个微笑，夜晚终于过去，那个微笑也再也不能看到。 明月沉碧海，云光拂人衣。何不想归去。 山也隐隐，水也依依，望不尽的碧落重重。也不如归去。 几处吹笳明月夜，绿杨著水柳如烟。无归路可去。 思念不能自已，痛苦不能自理，结果不能自取，幸福不能自予。 姐姐说，别哭，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你一哭，我就舍不得你了。 纸条上的这首诗，也是他心底最珍藏的一首诗。 南宫成的眼泪再也忍耐不住，夺眶而出。他把纸条折叠好，擦擦眼泪，猛然转向叶子走远的方向大叫：ldquo爱妃留步，且等候一下朕。rdquo没人理会他。他继而大叫：ldquo同学，你水晶球的空气掉了！rdquo叶子拎着包停下来回头，讶然ldquo啊rdquo了一声。南宫成露出迷人的笑容，疾步赶上，朗声道：ldquo容我大胆预测，这位姑娘的芳名，想必叫作叶子吧？rdquo叶子皱皱眉，点点头。南宫成看她似乎不耐烦，心想：ldquo看来她不喜欢健康阳光型的，我得换成梁朝伟。rdquo他收回50%的笑容，压低80%的声音，把100%的头发往后一顺，说：ldquo你掉了张纸条。rdquo说完将纸条递给叶子。叶子接过，勉强挤出笑意，说：ldquo谢谢，我以为被风吹走了。rdquo她把纸条放进口袋，一只手承受不住大包的重量，略略倾斜了身子。南宫成忙俯身抓住包带，替她向上拎着，两人的头恰好轻轻碰了下。 南宫成感觉两人的头发有二分之一秒的接触，电流呼啦传遍开来，他打了个冷战，一把抢过大包，说：ldquo姑娘千金之躯，怎能负重，我来，你去哪？rdquo叶子面无表情看他一眼：ldquo谢谢，我去玉成楼。rdquo他一愣，大喜：ldquo哦，天涯如此之大，我们居然相逢。校园如此之大，我们居然同路。rdquo叶子ldquo哦rdquo了一声，南宫成又道：ldquo你那纸条上写的，是我也很喜欢的一首诗。rdquo叶子心中一动，注视了他一眼。南宫成慨然道：ldquo老子看到这诗，就他妈的想哭。rdquo叶子的手颤抖了一下，并不说话，往前走去。 南宫成拽着大包，腰部剧疼难忍，气喘如牛地跟着，嘀咕道：ldquo妈的，老子摸过这么大的胸，却没拎过这么大的包。rdquo叶子蓦地回头问：ldquo你说什么？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没什么。我说你眉目如画，气质超群，身材高挑，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一句，你是由里而外的美丽，从上到下的漂亮，自始自终的优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尤物啊！rdquo叶子怀疑地看看他，也不停留。南宫成追上叫道：ldquo鄙人南宫成，易守难攻的难攻，攻城掠寨的攻城，简称难攻城helliphelliprdquo叶子听他气喘得厉害，说：ldquo我自己拎吧。rdquo南宫成脸色一变，又恢复正常，笑道：ldquo我以前出过车祸，腰受重伤，现在好得差不多了，医生正叮嘱我多做运动，强加锻炼呐。rdquo 两人并肩走路，渐去渐远，尚能听见南宫成上气不接下气的朗诵：ldquo别哭，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不小心就散到了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没有我换洗的内衣，我只能哀伤地哭泣helliphelliprdquo老颜从树荫里闪了出来，喃喃道：ldquo我为什么要盯他的梢，完全看不懂。此人行事，莫名其妙，莫测高深，沿途不忘泡妞，战斗不忘娱乐，真是当世一员猛将。rdquo 老颜又摇摇头，自语道：ldquo罢了，我还是去找教导主任的女儿，正事不能耽搁。rdquo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冷冷地说：ldquo你要找的，是不是我？rdquo 南宫成和叶子相安无事，一个吟诗作赋，一个默不作声，走到了玉成楼下。 叶子说：ldquo我到了，你把包给我吧，真是谢谢。rdquo南宫成忧伤地看着夜空，说：ldquo别谢，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不小心就帮你拎包，几十斤重的大包，拎得我屁滚尿流鸡飞狗跳，结果是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岭啊，也不见有女人投怀送抱helliphelliprdquo叶子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ldquo谢谢你。rdquo说完拿过包就往楼上走，背后传来南宫成的声音：ldquo叶子。rdquo她浑身一抖，愤怒的冷汗从额头上滚滚而落，一个字一个字地问：ldquo你mdashmdash还mdashmdash有mdashmdash什mdashmdash么mdashmdash事？rdquo 南宫成很安静很寂寞地说：ldquo该忘记的忘记，该面对的面对，珍惜自己就好。rdquo叶子回头，南宫成已经消失了，她怔怔地站着，脑海里又响起南宫成的话：ldquo我说你眉目如画，气质超群，身材高挑，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一句，你是由里而外的美丽，从上到下的漂亮，自始自终的优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尤物啊！rdquo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楼下的大厅里仿佛还在回响他的朗诵：ldquo别哭，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不小心就散到了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没有我换洗的内衣，我只能哀伤地哭泣helliphelliprdquo而有句话，低低徘徊，像微凉的咖啡，有暖，也有浅的苦，孤单地沉淀mdashmdash该忘记的忘记，该面对的面对，珍惜自己就好。 南宫成的这句话，是在姐姐的日记里读到。那时候，弟弟和姐姐站在田野里，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他在想好多年后，我依旧怀念这短暂而悠长的片段。 在这片段里，弟弟是蓝衫的剑士，姐姐是白衣的女子，在这片段里，每个字都是神往，每页纸都是赞叹。 他听完了开端，看见了中场，记住了结局，爱上了片段，然而作者是命运，没有给姐姐当主角的空当。 姐姐在他的梦中，微笑着注视他，说，不要哭呢，日记总要写完的，片段总要读完的，你还是站在田野里，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孩子总要长大的。 叶子不自觉重复低声说了一遍：ldquo该忘记的忘记，该面对的面对，珍惜自己就好helliphelliprdquo忽地醒过神，举步待上楼梯，听得轰然巨响，从学生会办公室的走廊门口抛出来一个人，前滚两周侧翻四周，以贝克汉姆的任意球曲线，重重摔在地上。 叶子后退一步，冷冷地说：ldquo怎么回事？rdquo走廊口的两个壮士应道：ldquo这个王八蛋想进学生会找茬，被我们搏击会左右护法扔出来了。rdquo叶子将包放在地上，走近一看，南宫成被摔得七晕八素，仰面朝天，动也不动。她对那左右护法说：ldquo我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找学生会的茬？rdquo 左右护法之一的八臂猿王毕恭毕敬地说：ldquo回禀副主席，咱们搏击会的吴会长，正在里面领取大平台评选的报名单。这位英雄既不是协会负责人，又不按规矩办事，就是看不起咱们学生会，兄弟瞧不过眼，就替学生会料理了他。rdquo地上的某人心中大动：ldquo副主席？这个官很大啊，小娘皮是官场得意，情场失意来着。rdquo 叶子扫了八臂猿王一眼，说：ldquo你是今年的新生？已经做到搏击会的护法，前途无量啊。rdquo八臂猿王鞠躬道：ldquo多谢副主席夸奖。rdquo叶子也不弯腰，问地上的南宫成：ldquo你去学生会办公室做甚？rdquo 南宫成仰面躺着，呆呆看向天花板，目光空洞，一滴眼泪悄悄从眼角滑下来。他是多么多么无助，又多么多么的倔强，就像一个骄傲的孩子，想要橱窗里的糖果，又不向妈妈开口。他低低地说：ldquo我有个好朋友，马上要过生日了，我想把这张报名单，争取到手后送给他做礼物。我是没有用的人，从来未尝帮助到他。可是他一直对我很好，最好的东西总是先给我。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偷看了他的病历卡，上面说他已经只有一个月的命了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一定要把报名单拿到手，我要送给他，告诉他，放心走吧helliphellip我会完成他的遗愿，把社团发扬光大helliphelliprdquo叶子忍无可忍，抬脚就想踩他，转念又放下，对八臂猿王说：ldquo你们放他进去。rdquo八臂猿王迟疑道：ldquo这helliphelliprdquo叶子一扬眉，说：ldquo莫非你们堂堂搏击会，害怕一个泼皮无赖小骗子吗？rdquo南宫成骨碌一下站起身，正色对叶子说：ldquo他们害怕的并非是泼皮诬赖小骗子，而是我这个顶天立地的南浦未来栋梁！你不收回刚刚那句话，我宁死也不会进去的。rdquo叶子懒得答理他，对八臂猿王说：ldquo你们帮我把包送到会议室，陈老师在等。rdquo说完头也不回上楼。 南宫成和左右护法面面相觑，他大声叫道：ldquo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快给我女朋友送包！你，还有你，快放老子进去！rdquo八臂猿王拎起包和他擦肩而过，阴森森地说：ldquo你别得意，里面还有咱们的七绝阵镇守，天刀把门，这报名单，你休想拿到。rdquo南宫成嚣张跋扈，叫道：ldquo七绝阵？老子要他们气绝身亡！天刀？老子要他去卖刀削面！rdquo八臂猿王冷哼一声，跟随叶子上楼。 南宫成走到另一个护法跟前，趾高气扬地说：ldquo让。rdquo三眼龙王谄媚地笑道：ldquo兄弟手长过膝，耳挂到肩，是王者之相啊！以后还烦请在副主席面前多多提拔！rdquo南宫成眼珠一转，笑道：ldquo好说好说，女朋友是副主席，我也不轻松啊，日理万机，搞得面目枯槁，不成人形。rdquo 三眼龙王犹豫一番，掏出一瓶佳得乐，塞到他手里：ldquo兄弟快请进，我叫三眼龙王，这是小小心意，还望笑纳。rdquo南宫成满意地拍拍他肩膀，笑道：ldquo兄弟随机应变，容我大胆地预测，将来必定大有可为啊。这样，我住7号楼502，明天你搬箱红牛到我宿舍，我们切磋切磋，琢磨琢磨。rdquo三眼龙王心下破口大骂：ldquo日昌晶，当了副主席的姘头，就来敲诈勒索，爷爷明天送你一个骨灰盒。rdquo脸上不动声色，笑道：ldquo兄弟人中龙凤，气宇轩昂，和副主席郎才女貌，一个是璞玉无暇，一个是仙苑奇葩，叫人艳羡。rdquo南宫成惊道：ldquo当真？原来我给人的第一感觉如此优秀，以前还不觉得。rdquo三眼龙王心里呸道：ldquo贱人！rdquo嘴里笑道：ldquo我是出了名的诚实，兄弟快请进，迟了只怕报名单被其他人领完。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哎呀，差点误了正事。兄弟放心，我去去就来。rdquo匆匆就往走廊里狂奔。 三眼龙王喊道：ldquo兄弟路途保重！搏击会的七绝与天刀，虽然武功高强，但同兄弟一比，如萤火之于皓月，螳臂之于战车helliphelliprdquo喊了一半吐口口水：ldquo靠，等死吧你。rdquo南宫成脚下狂奔，心中思量：ldquo明天他要真送了一箱红牛来，就让他后天再送一台饮水机。rdquo想到得意处，嘿嘿笑出声，ldquo砰rdquo，撞在一人的胸口。 二楼，八臂猿王小心翼翼看看叶子，嗫嚅道：ldquo副主席，那小子真是你男朋友？rdquo叶子忽地转身，凤目不怒自威，直直看到他心底去。八臂猿王被盯得发毛，讪笑道：ldquo隐私隐私，恕罪恕罪。rdquo叶子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八臂猿王暗忖：ldquo副主席脸薄皮嫩，那小子却恬不知耻，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侣要互补？但我如此英明神武，倘若要互补的话，岂非得找个容貌猥琐的八婆？真是造化弄人。rdquo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叶子听到身边有人叹气，也一阵惆怅，掏出那张纸条，映入眼帘的却并非ldquo别哭，我最爱的人rdquo，而是一份字迹东倒西歪的合约： ldquo我，南宫成，去抢报名单；她，颜清，去帮我泡教导主任的女儿。明天两个人一起把漫画社搞成上流社团，两万块钱平分。高岗千仞秀，清溪万古流，我们的阶级友谊天长地久。rdquo 叶子放下纸条，心中微动：ldquo教导主任的女儿，不就是那个女孩么helliphelliprdquo 学生会的办公室一共六个，东北向分布在走廊两侧。根据老颜的描述，领取报名单的是最内侧的那间主席办公室。南宫成步履匆忙，结果撞在走廊里的人胸口。撞在胸口的意思，就是说他的头，正好抵达别人胸部的高度。 南宫成讶然抬头，只见七名彪形大汉穿着篮球服，堵在走廊中间！搏击会左右护法说，里面还守着七绝阵，莫非这七头类人猿就是了？ ldquo小子，你来干吗？rdquo最前一人闷声道，南宫成只觉头顶轰隆隆地炸下来，头皮发麻。七个巨人不屑地俯视着他，南宫成大怒，伸出自己的拳头叫道：ldquo看什么看，没见过醋钵大的拳头？rdquo领头的巨人一把捏住他的拳头，南宫成魂飞魄散，在巨人发力把自己的醋钵捏碎之前，他大叫：ldquo你们体育课谁选修了篮球？rdquo七个巨人对视一眼，诧异道：ldquo我们都选了。rdquo南宫成抽回醋钵，哼道：ldquo选了可不一定能上。rdquo领头的巨人急道：ldquo那怎么办？我们可喜欢篮球了。rdquo南宫成装腔作势地说：ldquo长这么高个子，不打篮球也真可惜。rdquo领头的巨人点头，迷惘地说：ldquo我们七个人，军训就一直在一起打篮球，所向披靡。可是篮球协会组织的联赛，每人要交一百元，我们没钱，吴会长就让我们参加了搏击协会，还发我们工资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大惊失色：ldquo篮球协会一个人要交一百？一共多少人？rdquo领头的巨人说：ldquo学校一共二十一支篮球队，一个队起码七个人，大概一百五十人吧。rdquo南宫成喷出一口鲜血：ldquo一万五千块会费？rdquo领头的巨人挠挠头：ldquo反正我们没钱，听吴会长说，篮球协会这钱算少的，以前咱们学校有个足球协会，一年的开销是几百万呐。rdquo南宫成大脑嗡嗡作响，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ldquo难怪在饭店里，胡言坚持要成立什么足球协会，难怪难怪helliphelliprdquo 领头的巨人见他面色古怪，善意地叫醒他：ldquo你不是来领报名单的吧？吴会长说了，来领报名单的一律不得入内。rdquo南宫成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嗓音略带嘶哑：ldquo不是，我是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来看一下体育工作进展。rdquo巨人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南宫成说：ldquo我看你们也是打篮球的料，我给你们写个条子，你们立刻上楼去找一个叫叶子的女孩，她是学生会副主席，让你们免费打篮球，并且可以上篮球选修课。rdquo 之后五分钟，七个身高一米九的好汉，就拿着一张皱巴巴的条子，气势宏大地去二楼找叶子了。 南宫成志得意满，目送走七绝，却感受到杀气逼来。他寒毛倒竖，猛地回转身子，一个白衣短发的阴郁男子，正森然注视着他。南宫成大为头疼，说：ldquo老大，你就是搏击会的什么天刀了？你的刀呢？rdquo天刀不说话，只是杀气淋漓地盯着他。南宫成心念急转，不动声色道：ldquo我让你打一掌，你让我过去。rdquo天刀慢慢点了点头。南宫成大喜，暗道：ldquo这僵尸号称天刀，只要不拔刀，吃他一掌也无所谓。rdquo接着惟恐天刀反悔，沉声道：ldquo来吧。rdquo天刀的白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南宫成见他威势逼人，不由面如土色，刚想大叫：ldquo投降！rdquo天刀的一掌无声无息地砍在他的肚子上，半个手掌都陷进去了，把南宫成的一句ldquo投降rdquo砍碎在丹田。 南宫成缓缓拖着步子，面无表情从天刀身旁挪过，走到办公室门口。 天刀正在糊涂：ldquo妈的，老子练了一年的手刀，一刀下去，红砖也裂成七八块。这个畜生怎么没事人一样的。rdquo 南宫成扶住墙壁，嘶哑着说：ldquo老兄，何必这么认真，你这么会砍，回家砍柴去好了，靠。rdquo他奋力擦擦嘴角流下来的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进门，迎面就是一群人围着一张办公桌，桌上放了几张报名单。 南宫成一进门，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他。一个中等个子的男生端坐着，徐徐道：ldquo我是搏击会的吴枫，这位小兄弟是？rdquo南宫成大笑道：ldquo我就是漫画社的一代天骄，南浦大学的未来栋梁，唇红齿白身轻如燕小金龙，南宫成。rdquo 众人议论纷纷，吴枫道：ldquo南宫小弟也是来拿报名单的了。门外有我搏击会的左右护法，七绝阵，天刀守卫，南宫小兄弟是怎么闯进来的？rdquo 南宫成精神大振，内伤也顾及不上，口沫横飞，说自己如何破了左右护法的联手攻击，又如何晓之于情，动之于理，结果七绝抱头痛哭，认了自己当结拜兄弟，到了天刀，更是凶险，自己空手入白刃，将天刀的宝刀一折两段。天刀痛嘶一声：ldquo刀在人在，刀亡人亡rdquo，就抽出备用的水果刀要剖腹自尽，幸好我南宫成宣了一声佛号，以无上佛家精神，将他渡化，现在天刀已经出家，法号梦遗。 众人听得目眩神驰，耸然动容，南宫成说话中间，不断有人鼓掌喝彩，大声叫好。南宫成末了嘿嘿冷笑，说：ldquo就凭我一人破了你们搏击会的精英，还不够领一张报名单么？rdquo 吴枫沉默一刻，笑道：ldquo这边报名单只剩两张，我搏击会一张，还余一张。南宫小兄弟要拿的话，怕其他协会的负责人不服啊。rdquo 南宫成早就强驽之末，内伤气血翻涌，此刻再无精力，连话也不能多说一句。他就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上去，不发一言，拿了桌上一张报名单，又一步一步地离开。众人呆呆看着他，和他嘴角不停流淌的鲜血，谁也没有阻拦。 等南宫成离开办公室，办公室里吵成一团。 ldquo他妈的，你怎么不拦他？rdquo ldquo老子看他又是流血，又是虚弱，不忍心碰他罢了。你怎么又不拦他？rdquo ldquo你是他妈的害怕吧？rdquo ldquo我怕什么，我怕你啊，再罗嗦老子咬你。rdquo ldquo你咬啊咬啊，你敢咬我一下试试！rdquo ldquo我怕你啊，咬就咬！rdquo ldquo你咬啊咬啊，你敢咬我一下试试！rdquo ldquo我怕你啊，咬就咬！rdquo ldquo你咬啊咬啊，你敢咬我一下试试！哎哟，妈的你真咬，老子和你拼了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走出玉成楼，明月高挂，老颜正立在月下。南宫成冲他一点头，老颜道：ldquo得手了？rdquo南宫成又擦擦血：ldquo是。你呢？rdquo老颜似乎满是心事，也没看见南宫成嘴边的血迹，道：ldquo我约了教导主任的女儿，她说不必要约会，明天晚上的大平台上，她会酌情相助的。rdquo 南宫成心下一松，喜道：ldquo那就好。rdquo他头昏眼晕，也没发现，老颜的脸色十分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没有深究，教导主任的女儿，与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说会酌情相助。 有人问南宫成，你一生最恐惧的时刻是什么？ 南宫成说，有一天我梦见自己在考试，吓得我魂飞魄散七零八落，一下就被吓醒了，醒过来发现自己果然在考试！ 第三章 折弦无意惹缤纷 南浦的夏天，干净，荒远，有人前前后后地忙碌，有人寂寂寞寞地伫立，有人在赶着自习的路上，有人喝醉了靠在朋友的肩膀上。矮矮的路灯逼射下来，就算平静，也逃不脱这黑夜里微弱的光亮。学校这点电还是舍得花，虽然是分校区，但是一片漆黑总归有失体面，比如要节约的话，不妨停停宿舍里的用水，或者提前五分钟熄灯，转眼便把路灯的开销挤压出来了。 海报栏上一张红色喜报，字里行间是触目惊心的欢快与自豪。作者笔迹不堪入目，从第一个字开始抡了套王八拳，连滚带爬冲到最后一行，踢了一招犀牛望月，画下一个峻峭的感叹号。大意是说，怎么样在学校浴室，只花一毛五分钱就可以洗澡。期间步骤复杂，比如说用ldquo兰花拂穴手rdquo去按水钮，这样可以在不计费的情况下，篷头就喷了水。又比如说打了肥皂以后不要冲洗，直接使出ldquo八步赶蝉rdquo掠回宿舍冲掉。文章末尾是激情澎湃地引用了古诗一阕：ldquo敢把天堑变通途，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dquo 胡言路过海报栏的时候，正看见一位仁兄仔细地在海报下加注。胡言虽然好奇，也等他写完了再走上前去。那位仁兄字体细腻，行文工整，写得是最后一条的备注，说千万不要节省内力而使用ldquo旱地拔葱rdquo掠回宿舍，虽然ldquo旱地拔葱rdquo和ldquo八步赶蝉rdquo同属武当的轻功一脉，但后者注重的是一个ldquo快rdquo字，旁人只见人影一晃，你就已然回到宿舍，途中浴巾滑落也不打紧。而前者注重的是一个ldquo高rdquo字，直上云霄，旁人居下临高，只怕是将你的要害看个一清二楚，有失我儒雅斯文。 这位仁兄精妙的评论看得胡言哑然失笑，旁边几位同学啧啧赞叹，正击节称妙，忽然大批人群涌向校门口的大平台，人人你呼我叫，奋力赶路，比之中午、黄昏奔赴食堂的速度犹有过之。胡言怔了一下，被人流冲击得东倒西歪，只好闪到路边。 熙熙攘攘的人在面前奔跑，男女老少，扛着旗帜，举着凳子，高喊口号。 胡言不知道，南浦大学近年的平静结束了，即将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在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光芒四射，生命火焰炽热燃烧，平庸不存在于任何的角落。最叱咤的风云，最骄傲的灵魂，最耀眼的才华，最辉煌的胜利，最悲哀的分离，最失落的战斗，最奋不顾身的攀登，最前仆后继的牺牲，欢笑与泪水洒遍了校园。 而胡言也和其他即将登上舞台的主角一样，比如南宫成，遇见了自己的最爱，遇见了自己的最哀伤。这一夜，史称大平台之乱。因为所有的人都站在大平台前，所有的格局都被打破，所有的英雄都逐渐出现，夸父开始追日，嫦娥开始奔月，精卫开始填海，胡言开始踏进历史的改变。 ldquo人算已死，天命当立！迷信早该破除，只有星座，才能为我们指引方向，乘风破浪，知己知彼，百战不贻！也只有星座，才可以告诉我们的性格特征，事业未来，才可以在学校中有的放矢，选修适合自己的课程，选爱适合自己的伴侣！什么八卦、易经，都是学问，不是彼岸，所以我们一定要坚持维护我们星座社，战胜困难险阻，成为今年的上流社团！rdquo 大平台前乌压压的人群，却各有次序，各自为阵。东北角聚集的多以女生为主，阵前一位戴着眼镜、大热天系着蓝风衣的女生铿锵有力地说着，说一句众女生整齐划一地叫一声ldquo嗨rdquo！等到她说到ldquo成为今年的上流社团rdquo时，星座社的社员还来不及鼓劲，只觉头顶忽地阴影大展，旁边一面大旗ldquo哗rdquo地迎风抖开，差点把整个星座社都盖起来了。 一个低厚的声音响了起来：ldquo这面旗，长十丈，宽六丈，是上一届心理协会的会长留下来的。过去三个月了，我今天终于又有机会把它挥舞在各位眼前，挥舞在各位心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上届会长临走时握着我的手说，嘉伟，我们心理协会，虽然与世无争，男耕女织，其乐融融，但自己低调，别人却一直对你虎视眈眈。几年来遭奸人排挤，小人陷害，数度在社团管理委员会上被人弹劾，几近无奈解散，幸好众志成城，才把这一点心火得以保留。嘉伟，我希望在下一次的大平台社团大会上，能把这面旗再次飘扬，用尽一切力量把我们心理协会送入五大上流社团之中！我怎么能忘记！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嘉伟，今天就要和各位站在旗下，一了老社长的宿愿，进入上流社团，以慰藉老社长在天之灵！rdquo心理协会的会长嘉伟说到末尾，泪水再止不住夺眶而出，社员小声地对话：ldquo你知道上届的会长是谁吗？rdquo ldquo我不太清楚啊，好象是城资系的。rdquoldquo难道他已经死了？不然为什么要慰籍他的在天之灵？rdquoldquo听说保送研究生了，那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helliphellip哎哟rdquo随这一声哎哟，原来被人猛推了把，另一个巨大的方阵挨着心理协会齐步来到平台前。 旁侧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小声说话。 ldquo这是什么社的？怎么这么霸道？rdquo ldquo嘘，别乱说话，搏击会的人不好惹。rdquo ldquo搏击社？老子见识过了，什么左右护法，七绝阵，最离谱的是天刀，天刀天刀，天生一把砍柴刀。他们究竟会不会搏击啊？rdquo ldquo大多不会，但据说擅长群殴。rdquo ldquo那怕什么，比人多啊，我们漫画社有的是人！rdquo ldquo我只想留点力气回头看《乱马》。rdquo ldquo真他妈的没种，看我南宫成一人就灭了他们搏击会！rdquo ldquo搏击会的人听着，这边有个人叫南宫成，他说他一个人就能灭了你们搏击会！rdquo ldquo靠，你这个阴险小人helliphellip我不是南宫成，大家不要瞪我，搏击会万岁！rdquo 搏击会人人站定，有的一副短打装扮，还戴了个斗笠，有的一副柔道装，腰带一直拖到地上，有的挂着把宝剑，剑鞘挂着个标签，有的摄氏三十度穿了套黑西装，不仅别人奇怪，自家社团也有人问：ldquo我打个赤膊我是跆拳道的，你穿个黑西装算什么？rdquoldquo我无间道的。rdquo ldquo安静，我们搏击是为了和平，为了强壮体魄，本来也不想和凡夫俗子争什么，但我吴枫一定要给众家兄弟一个交代，进了上流社团，才能有自己的练习场地。所以今天，我们是势在必行，也是势在必得！rdquo说完会长一挥手，只见练游龙掌的扎个马步，练猴拳的来个倒立，练截拳道的不停跳跃，嘴巴里还发出哇哇怪叫，而练无间道的反复大声叫喊：ldquo我爸爸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不由窃笑地对老颜说：ldquo这干吗？马戏团啊。rdquo 老颜斜他一眼：ldquo你这么能耐说话大点声。rdquo 南宫成：ldquo我昨天唱卡拉OK嗓子坏了。搏击会的会长叫什么？rdquo 老颜：ldquo他刚才不是自己说了嘛，吴枫。rdquo 南宫成：ldquo吴枫，哈哈，听起来像卖假药的。我昨天就是从他嘴里抢来的报名单。我和他单挑，三招之内让他参加残奥会。rdquo 老颜：ldquo吴枫，南宫成要和你单挑！rdquo 南宫成：ldquo我不是南宫成！吴枫万岁！吴枫一统江湖，千秋万载！rdquo 老颜：ldquo你不是说你嗓子坏了吗，怎么喊这么大声？rdquo 南宫成：ldquo你懂什么，在物理上这叫弹性，在生理上这叫潜能。rdquo 老颜：ldquo我真是怀疑你昨天到底怎么拿到报名单的，你这个又阴险又卑鄙的虫类生物。rdquo 南宫成：ldquo又阴险又卑鄙，还有做不到的事情吗？rdquo 老颜若有所思：ldquo有道理。rdquo 南宫成：ldquo你到底搞定教导主任的女儿没有？一会我和那个臭小子，那个胡言决斗，有她帮忙多点胜算啊。rdquo 老颜岔开话题，望向不远处，嘀咕一句：ldquo奇怪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心里大骂：ldquo王八蛋，一定有事瞒着我。rdquo一边还在叫道：ldquo哪里奇怪了，黑格尔说，存在着就是合理的，孔子曰，喊奇怪的都是笨蛋。rdquo 南宫成嘴巴里不让人，却随老颜的目光看去，不由也叫了一声ldquo奇怪rdquo。搏击会方阵你推我让地从中间破开一条道路，几个少数民族打扮的学生目不斜视地走向大平台前。那几个学生排列也不整齐，穿戴也不统一，脸上带着微笑，似乎十分平易近人。搏击会尽管人多势众，却同见了鬼一样，纷纷下意识让开了路，只见那几个学生仿佛破浪而来，大有魄力。 南宫成嘀咕道：ldquo妈的，这又是怎么回事？rdquo 老颜说：ldquo是苗族的同乡会。rdquo ldquo我靠，同乡会也能来参加社团大会啊？rdquo ldquo他们也是骨笛爱好者协会。rdquo ldquo那干吗怕他们，难道怕他们用笛子戳死老子啊？rdquo ldquo他们会用蛊，下毒，杀人于无形之中。rdquo 南宫成听得瞪大了眼睛，嘴巴也张得合不拢：ldquo今天真是helliphellip我喜欢今天helliphelliprdquo正当他惊骇不已，那几个学生中有个苗族姑娘如同听到了什么一般，回头冲南宫成嫣然一笑，笑得云淡风轻，月余三分明，那般美丽。南宫成兀地翻身倒地，哭叫道：ldquo妈的老子中蛊了，快叫辅导员来，他不给老子四级英语过关老子就死给他看！rdquo 九月底，临近中秋的黄昏，月亮悄悄接近美丽的圆形，从喷水池边看，她挂在桂花的罅隙里，寂静地流淌，抖落些影子；从教学区顶楼看，只需要略略地抬头，平滑深邃的天空，有明亮不声不响地伫望；从大平台看，它在迎接新生的横幅背后，如同悬而未决的结局，或许升起明净，或许坠落在一片忘怀的地方。 但始终无法安静。一两千人暗流汹涌，挤得大平台四周水泄不通，纷纷暗自揣度，估摸着今天事态怎么样向有利的方向发展。 团委文化部长陈经，铿锵有力地一步步踏上台阶，挑选了使他仿佛在月亮正下方的位置，大平台偏东。 陈经身兼法学院的辅导员身份，本来一脸肃穆，常常在上课之前问化学系借一架天平放在桌上，用来喻意法律的公正，端的庄严。后来某次讲到激情处一拍桌面，将精密的天平变成了翘翘板，化学系要求他赔偿损失1500元人民币。他号称两袖清风，只好又问物理系借了工具想把天平修理完善，最终他赔偿给化学系1500元人民币，另外工具遗失，赔偿给物理系400元。这件逸事哄传一时，但由于牵涉金额不大，所以并没有进入南浦每年的傻瓜排行榜，只作为野史，被老生用来向新生介绍情况时，丰满文化部长形象的材料。 陈经一上台，月光辉映，眼神柔和，平伸出双臂往下虚虚地一压，示意大家安静，我有话说。这个姿势目的明确，通俗易懂，无奈一千多人心怀鬼胎，各自为营，争执不休，哪里察觉到台上的情况，忽地人群中炸出一声怪雷：ldquo好帅啊！rdquo人们ldquo唰rdquo地把目光投向南宫成，但见他浑身抽搐地指着陈经，亢奋不已地说：ldquo这个老师气质玉树临风，身材卓而不凡，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双目炯炯有神，温柔中带着威严，两耳虎虎生风，慈悲中带着高贵，一定大有来历！rdquo 大伙听他口若悬河，不由把目光又投向台上。但见台上只有名身高一米六八，胡子眉毛纠缠不清的中年男子，尚且有只蚊子在他头顶盘旋。众人看着蚊子绕过几圈，猛地扑向他的发梢，齐齐屏住呼吸。然而此人头发太油滑抓不住，在众人的惊呼声里，蚊子失去平衡，ldquo嗡嗡rdquo一叫掉了下去。 陈经感激地冲南宫成笑笑，手持麦克风，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说：ldquo同学们好，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九月社团大会，让我们热烈鼓掌欢迎这次大会的开幕！rdquo他率先用左手轻拍右手，麦克风被振动地发出ldquo砰砰砰rdquo，回荡不已。众人盯着他心里不停盘算，哪有情趣响应，只南宫成一人大力鼓掌，叫好不休：ldquo说得好，原本是平常的开场白，在老师嘴中说出，气势不凡，虚怀若谷，不卑不亢，尤其是热烈二字，意境全出，好比天马行空，羚羊挂角！rdquo众人心想：ldquo这人拍起马屁不知廉耻，乱用成语，要么是白痴投胎，要么是大智若愚，看来要小心为妙。rdquo 南浦大学一共三十一家社团，活动经费基本都是由团委会支出，但是总经费有限，因此每年的九月，都要召开社团大会，将所有社团评选出三个级别，根据级别的高低来决定领取经费的多少。这条规矩虽然不成文，也延续几年，好比古代殿试，哪个中了状元，就当了团委会的驸马，享尽荣华富贵。规矩定下来了，竞争就无比激烈，三十六计层出不穷，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社团为了钞票忙。 陈经继续说道：ldquo大家知道，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要评选出上流社团。公平起见，每个社团都有机会，希望大家放开怀抱，为了学校的文化事业做出应有的贡献helliphelliprdquo话音未落，台下一片嘈杂。南宫成大叫：ldquo妙啊，雄鸡一唱天下白，春雷阵阵发新芽，说得妙！rdquo他的嗓子虽然有生理潜力的优势，也被淹没在千把人的议论中。电影协会的方阵中有人喊道：ldquo究竟谁拿奖，开始评选啊！rdquo搏击会的方阵中有人喊道：ldquo评选什么，大家手底下面见真章，哪个拳头硬哪个坐龙椅！rdquo美容协会的方阵里也有脆生生的女声喊道：ldquo今年SK2又涨价了，谁投我们美容协会一票，我们给他内部价格，附赠一学期澡票！rdquo 南宫成左右望望，只见群情汹涌，你叫我嚷，一个个拔直了喉咙，吵得鸡飞狗跳，一塌糊涂，他登时莫名兴奋，大喊：ldquo谁家社团美女最多，我南宫成就支持谁，不但誓死效忠，而且尾随鞍前马后，帮她洗脚按摩晚自习，梳头擦汗抄笔记！rdquo众人一时鸦雀无声，统统看着他轰然道：ldquo哇，连人格也不要了，佩服！rdquo南宫成得意非凡，大叫道：ldquo还有排队打饭，考试作弊，抢占座位，盗窃试卷，熄灯偷电，硫酸泼敌，半夜撬开宿舍门，简直多功能一体化，嫁个老公养条狗都没有我管用！rdquo大伙听得目瞪口呆，一半人愤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半人暗自思量：ldquo男人活成这样，和太监有什么区别。rdquo 陈经见喧嚣平息，把麦克风从右手换到左手，宣布说：ldquo既然大家都有充足的准备，我就来简单介绍今天大会的流程。大会主要是评选出五个上流社团，评选分为三个步骤，首先是参加竞选的社团，要推举一名代表上台发表演讲；接着参加竞选的社团，要发挥本社团的特殊能力，可以是表演，可以是挑战，形式不限；最后就是由评审委员会综合打分，根据分数决出本年度的五大上流社团！本次大会的主持兼评审主席，就是学生会主席叶南！rdquo 发言是老生常谈，评选内容年年相似，也无人关注，等到叶南的名字响起，好像一场美丽的瘟疫，在人群中蔓延。男生的幻想底线便似多米诺骨牌，一股脑儿倒地阵亡，舌头在牙齿之间轻轻敲击一下，发出两个内敛的音节：叶南。 叶南，大三中文系学生，校花，学生会主席，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最佳辩手，金牌主持，中英双语演讲第一名，音乐、舞蹈、话剧、文学无一不精。三年来追求者比下岗职工还多，基本分为两种类型，极其优秀，或者极其无耻，结局只有一种，失败。据说有位没有创意的猛将兄，打听到她的选修课，又发现她一门也没有去上，就起早贪黑偷偷去上，笔记抄得比家谱还详细，最后才知道她一开学全部选修就考试通过，免修。又据说有位家产亿万的富家子弟，搞了热气球悬挂超级巨大的情书，才升上天空，就被十几个兄弟仿效后羿射了下来。这位神仙姐姐遭遇的追求方法，可以汇编成一部百科全书，其中涉及的最高科技是原子物理。 南宫成见被人抢了风头，推推旁边的人问：ldquo喂，老颜，叶南好看吗？rdquo老颜没有回头，喃喃道：ldquo好看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好奇道：ldquo怎么个好看法？rdquo老颜道：ldquo东北方是篮球社。rdquo南宫成不解道：ldquo是啊，篮球社，狗日的爆发户，然后？rdquo老颜道：ldquo你看到他们的社长吴魁了吗？那个高个子，长头发的。rdquo南宫成：ldquo我认识。rdquo老颜道：ldquo他手里拿着的是高倍望远镜和螺旋微尺，因为他一直认为，叶南的眼睫毛是3.3厘米，而不是传说中的3.2厘米，所以只要有叶南出现的场合，他就会带上这两件利器。rdquo南宫成呸道：ldquo妈妈的，我还以为他是高度近视眼，带着那两玩意儿用来投篮的。rdquo 老颜又道：ldquo东西方是美容协会。rdquo南宫成惊道：ldquo我梦寐以求的地方，美眉云集。rdquo老颜道：ldquo你看到她们的社长温暖了吗？rdquo南宫成：ldquo我不认识，颇想认识，听说她是妲己转世，我很想做新一代的纣王。rdquo老颜：ldquo她手里拿着的是八百万象素的数码相机，因为她一直想整容，来克隆叶南完美的嘴唇，所以只要有叶南出现的场合，她就会伺机拍摄。rdquo南宫成打了个冷战，和老颜一起失魂落魄地盯着台上，一边擦着口水一边等待叶南的出场。 陈经被几千束如狼似虎的目光聚焦，突然有种衣服被扒光的感觉，麦克风也抓不稳，讪笑道：ldquo我下去了，欢迎叶南。rdquo说完火烧屁股地溜下台，后背出了一身汗。后来他阐述自己当时在台上，仿佛被无数双手抚摩，似乎有人摘他的眼镜，解他的扣子，拉他的拉链，脱他的鞋子。而造成他崩溃的是，从西北方向投射来一束目光，给他的感觉似乎是用舌头舔他的脖子。有人调查，那个方向，恰好站着南宫成。 在这一刻，秋天凝固成期待，一个女孩子，只用自己的名字，就带来了战役前的宁静。她身着白裙，踏上第一级台阶，在所有人眼中，包括南宫成，都以为那不是白色，而是彩虹，月光下的彩虹，谧然升起，璀璨无声。 在南宫成和大伙万众一心出神之际，胡言正从海报栏往食堂走。水泥路边的草坪间，有一条小道通至7舍，胡言打这抄个近路，脚下一绊，差点摔倒。他低头望去，是个歪斜躺着的男生。 胡言赶紧说声对不起，那个男生并无反应，只把搁到路上的腿缩回草坪。胡言皱皱眉头，闻到一股酒气，心想校园里居然也有酒鬼。他不喜欢酒，便对酒鬼敬而远之，扭过头往前走，身后却ldquo铮rdquo地响起几声清脆的琴声。 那是几声短促的琴声，也不成音调，连在一块却悠扬起来，像几滴眼泪夺眶而出，挂在伤心人的脸上，怎么也干不了。胡言顿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子，尚没完全转过来，琴声又起，在入夜的风里贴紧着地面动听着。那琴声仿佛一个临死的人，伏在花丛里，没有力气动，也没有力气说话，低低的，暗暗的，在花散乱的影子里消失着生命。那么疲倦，那么失望，那么虚弱，那么孤单。胡言听得腿一软，也坐倒在了草坪上。那个男生和着自己的琴声轻唱： ldquo客死他乡， 被你拾去了行囊。 作为补偿， 你把我埋葬在某座青山， 身边有泉水流淌。 一生不知道身在何方， 就此， 永远不知道身在何方helliphelliprdquo 在胡言的耳里，那歌就迷惘了，就寂寞了，接着，就痛了。是爱情，有少年等待，忽然白发苍苍，手心里冰冷，握紧了霜。撕心裂肺了许许多多的岁月，猛地哭不起来，一切盘旋着枯萎，反复地问着，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helliphellip 末一句唱罢，琴声也骤地断了，接着胡言听到呕吐的声音mdashmdash那男生跪在路灯下痛苦地缩着。胡言走过去扶他，被一把推开，那男生喘着气，说：ldquo没事。rdquo说没事，吉他就掉了，他实在是连吉他都拿不住。胡言想帮他捡，又被推开，也不生气，看了下问那个男生：ldquo你的吉他怎么多一根弦，有七根？rdquo男生终于正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胡言拾起吉他，男生没有阻拦。吉他拿在手里，胡言惊呼道：ldquo不止七根弦，是八根，还有一根断的！rdquo ldquo不错。吉他原本六弦，多了一根弦，对指法的要求就高一倍，旋律的变化更是比六弦灵动美妙。到了八根弦，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出神入化。rdquo 胡言循声望去，一个长发的绿裙女生俏生生站着，月光倾泻，她的眉宇玲珑，被映得晶莹洁丽，令人恍惚间以为身在幽谷，那般的翠袖轻衫。胡言不由自主问道：ldquo那为什么第八根弦又断了？rdquo 女生悲伤地说：ldquo第八根弦又叫心弦。心碎了，弦自然就断了。rdquo 胡言似懂非懂，心弦，心碎了，弦就断了，心为什么碎，弦为什么断。能够弹奏心弦的人，为什么心要碎，弦要断呢？ 当胡言明白了这个道理，南浦大学已经风起云涌，而他也在加上一根弦的时候，心就碎了。 人们常说，结果不重要，过程才是重要的。 南宫成一直认为，结果直接决定了过程的性质。过程唯一的功能，就是等待结果的宣判。 第四章 紫衣淘沙君折剑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为她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 有没有一种情况，你爱她，却什么也不能做？ 大多数的情况都是这样。 那你怎么办？ 就算我什么也不能做，我还是可以为她等待。 你会一直一直等下去吗？ 不会，人会死的，人心也会死的。 那岂非很辛苦？ 所以说，千万别爱上一个人。 南宫成学习控制自己，无奈常常失控。后来电影看得多了，伟大的武术家李小龙先生说，以无法对有法，以无限对有限，他终于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比如开车，你就要有出车祸的觉悟，做好一切准备工作，遵守交通规则，降低速度，买好保险，这就叫有法或者有限。但怎么样才是无法和无限呢？那就是你不要开车，那这辈子就不会出车祸，除非被车撞。这是无法和无限的第一层境界，最高深的境界，就是别到有车的地方去，以无车对有车。 为了提防自己爱上绝世无双的美女，在叶南上台前，南宫成一边睁大了眼睛，囤积了口水，握紧了拳头，踮高了脚尖，一边念叨：ldquo我不认识她，她不认识我。我不要认识她，我要摧残她。她不要认识我，她要崇拜我helliphelliprdquo 一个眉目如画，白裙长发的女孩子，寂寞地登上几千束目光的焦点。她每一步都带着一些冰冷，一些黯然，虽然是夏天，但她的举步，抚发，抬眉，都似乎没有融化，没有暖意，一片雪的气息。这让她在众人眼中，宛如不属于这个空间，与这个季节，遥远地分开了很久很久，与这个地方，飘忽地分开很长很长。 众人瞠目结舌，如痴如醉，心中一声赞叹：ldquo只能远观，不可亵玩焉，真他妈的可惜，生平恨事，莫过于此。rdquo 而凄厉的尖叫，空荡荡地裂帛而起，在大平台上空直入云霄：ldquo我靠，你不是叶子吗？昨天还是个怨妇，今天怎地就成了南浦第一美女了？rdquo叶子一惊，话筒也差点砸在自己脚上，接着轻轻一笑，因为这个声音，让她想起ldquo我叫南宫成，易守难攻的难攻，攻城拔寨的攻城rdquo。 她轻笑，季节暗换，漾起许许多多的江南三月，美丽的嘴唇抿成浅的弧，玲珑的眉宇可以有淡淡的晶莹，她会略俯首一点点的角度，然后长长的睫毛就剪断了目光，剪碎的余光就扑闪地追逐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灯彩。 众人永远都不能忘记，在夏天的大平台，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让他们看到冬天的雪，秋天的月，春天的花。 叶子拿起话筒，说：ldquo大家好，我是叶子，学生会副主席。今天本来是主席叶南主持，但身体不适，委托我代劳，希望大家谅解。rdquo台下众人掌声雷动，喧哗满天：ldquo一样的，一样的，都是女神，无所谓，无所谓。rdquo 南宫成吁道：ldquo靠，原来她不是叶南，活生生折磨了我心脏。rdquo 老颜困惑地注视着他，问道：ldquo你和叶子helliphellip认识？rdquo 南宫成傲然道：ldquo一夜情罢了，不足为奇。rdquo 老颜浑身打颤，又惊又疑地说：ldquo就你？北半球的蛤蟆和南半球的天鹅，有一夜情？rdquo 南宫成哼道：ldquo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物需要进化，你不要灰心，中国人连长城都造出来了，你也有机会从狗窝里飞出金凤凰的。rdquo 老颜喃喃道：ldquo谈何容易啊。叶子和叶南是亲姐妹，号称南浦双玉，冠绝天下，名动大江南北，想不到你居然二宝得其一，令人感慨万分，痛哭流涕。rdquo 南宫成淡然处之：ldquo好人有好报，还不是依仗各位看得起小弟。rdquo他心里却思量：ldquo妈的，帮人家拎了一次包，就说和她有一夜情，是不是过分了一点？rdquo转念又想：ldquo什么叫勇气？这就叫勇气！我南宫成果然超凡脱俗，不拘泥于陈腔滥调，嘿嘿嘿。rdquo 众人依旧沉浸在叶子的绝世容姿中，部分摩拳擦掌，部分愤愤不平，部分长吁短叹，部分神迷心乱，部分考虑硫酸的配置和使用。只有南宫成，洋洋得意，却也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叶子道：ldquo各位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呢？rdquo台下轰然炸开，部分叫道：ldquo娶你为妻！rdquo部分叫道：ldquo补考成功！rdquo部分叫道：ldquo四级通过！rdquo部分叫道：ldquo食堂免费！rdquo部分叫道：ldquo祖国统一！rdquo南宫成和老颜振臂高呼：ldquo两万块！rdquo 叶子寻声一望，在南宫成身上微微一停，似有笑意，便将目光平视：ldquo祝愿大家都能美梦成真。接下来就是每个社团派出一名选手，展示你们社团的成就和特技。一次上台两人，互相比拼，胜者进入第二轮。胜负由社团管理委员会专门派遣的专家评定。rdquo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议论纷纷：ldquo胜负怎么评定？全交给专家？出现黑哨我们不就歇火了？rdquoldquo两家社团互相比拼，规则如何定？搏击会和辩论协会比拼，难不成一个人耍套猴拳，一个破口大骂，看是搏击会的人先被骂死，还是辩论协会的人先被打死？rdquoldquo我反对！rdquoldquo我支持！rdquoldquo你敢支持，老子剥你的皮！rdquoldquo那我也反对！rdquo 南宫成问老颜：ldquo这社团管理委员会，还真是霸道。rdquo 老颜面色难看：ldquo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就是教导主任的女儿。rdquo 南宫成振奋道：ldquo你解决她了吧，我们胜券在握，嘿嘿，这帮无知小儿，叫他们败在热血青年手中。rdquo 众口难调之际，一人悄然上台，众人顿时都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那人嘴角含笑，对叶子道：ldquo叶子同学，我是心理协会的嘉伟，有些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rdquo叶子道：ldquo你说。rdquo嘉伟道：ldquo我是物理系大三的年级长，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管理还是评选，都要公平正直，使大家伙心服口服，你同意不同意？rdquo叶子凝目望他，点点头道：ldquo是。rdquo嘉伟哈哈笑道：ldquo既然如此，两家社团的比试，胜负在水平，公道在人心，那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专家，又怎能代表我们所有人的观点呢？rdquo叶子别过头，冷冷道：ldquo你与我说没有用，规矩而已，我只负责宣布，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决定。rdquo嘉伟锐利的眼神一闪而过，对台下笑道：ldquo哦？大家伙服气不服气？社团管理委员会最大嘛。rdquo台下跟风大叫：ldquo服他个妈妈！rdquo 叶子身后飘出清脆动听的声音，将众人的叫嚷尽数压了下去，那声音分明柔软婉转，却暗有威严，在众人耳中千缠百绕：ldquo今天月色姣好，云淡风轻，大家何必动怒。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判决，你们真也不服气么？rdquo 嘉伟呼地转身，一个女生自嘉宾席排众而出，紫衬衫，蓝牛仔，衣着简洁，而第一眼给人的感觉竟是：妩媚。她神采逼人，站在叶子身侧，丝毫没有逊色。嘉伟杀气转瞬即逝，陪笑道：ldquo这位是？rdquo那女生笑吟吟地说：ldquo我就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rdquo 台下鸦雀无声，连嘉伟也被她气势所逼，说不出话。 而老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台上。至于南宫成，张大了嘴巴，眼珠子落在下巴上滴溜溜转，半晌发出一声惨叫：ldquo宋薇！rdquo 在离大平台不远的地方，有个黑暗的花圃，草坪上只有浅浅路灯的幽光，连月亮都被大楼的墙壁遮挡。 胡言静静看着那男生手中的吉他，说：ldquo你弹得真好。可惜心志为往事所夺，沉湎不可自拔，并非大好男儿所为。rdquo那男生看也不看他，疲乏的身体倚住灯柱，随时都会滑下来。胡言眼中突然爆出无比的狂热：ldquo梦想，追求，活着就要痛快淋漓，恩怨分明，有所为有所不为。rdquo那男生把目光从胡言的脚，慢慢慢慢地移到脸，眼神空洞，却深不见底，究竟是一个故事，一场生死，或者一种最迷离的磨难，谁也不能明白。他垂下目光，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ldquo你有梦想？rdquo 胡言铁一般的站得笔直：ldquo我要重新组织南浦大学的足球队，把辉煌和荣耀，再次升腾。rdquo旁边的女生一楞，道：ldquo足球队？困难得很。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宋薇，就绝不可能让你如愿。rdquo胡言眼神一暗，说：ldquo宋薇？她太辛苦了，心里太多的眼泪和悲伤，我不怪她。我重组足球队，不仅是我的梦想，也要让她看到光明和希望。rdquo 那男生仰天大笑，笑声全是悲怆，吉他的弦也微弱地低吟，就算一千年的缝补，也掩埋不了其中的痛楚。那其中的哀恸和虚弱，如同云彩流得一去不返，故事说到黯然神伤，幸福总要若即若离，爱人守侯了三生的沧桑。 胡言握紧拳头，又松开：ldquo我不了解你，你吉他弹得再好，我也要看不起你。吉他的弦断了，可以再装。rdquo那男生停下狂笑，呆呆看着胡言，突然问：ldquo今天是社团大会，你要重组足球队，良机莫过于此，怎么还不去。rdquo胡言说：ldquo我没有把握，我在静心。rdquo那男生又转向身旁的女生：ldquo叶南，你不是大会的主持么，也怎么还不去？rdquo 叶南幽幽地说：ldquo我不放心你。rdquo那男生说：ldquo你带这朋友过去，替我看看，他是怎么重组足球队的，替我看看，他是怎么追求梦想的。rdquo叶南犹豫道：ldquo你呢？rdquo那男生抱着吉他，再不答话，扬长而去，纵声高歌： ldquo月满西楼，但见春草年年绿。人卷珠帘，但问王孙归不归helliphelliprdquo 叶南依依不舍望着他，叹口气对胡言说：ldquo走吧。你叫什么名字？rdquo 胡言跟在她身后，答道：ldquo胡言。你就是学生会的主席叶南吗？rdquo叶南点点头。胡言又问：ldquo那他呢？rdquo叶南看着黑夜最深的地方，那里有绵延的思念，有春暖花开，菊谢竹摇的日子，在梦里愈加光影斑驳，水色流转。她和胡言走出很远，才说：ldquo他叫刘进。rdquo 胡言脑海轰地一声，一片空白。 刘进。南浦大学最神秘的传说，最才华的人物，关于他的故事，没有一分钟停止过流传，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个神话。 大平台的局势极其奥妙，一群乌合之众联合起来，正对抗社团管理委员会的独裁。而这群乌合之众，又卧虎藏龙，偏生各有图谋。 宋薇碰碰叶子的胳膊，悄悄道：ldquo你先下去，我来解决他们。rdquo叶子冷冷地说：ldquo我是主持，你是裁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来宣布开始，等他们比试结束，你再来评判。rdquo宋薇一怔，笑道：ldquo对不起，是我不好。rdquo她说完，对台下道：ldquo各位，你们当真不服？rdquo 台下大为鼓噪：ldquo不服不服不服不服！rdquo 宋薇一收笑颜，面透寒色，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开：ldquo既然你们不服，我谨以社团管理委员会会长身份，宣布本次大会取消。今年上流社团制度暂停，十万元费用自动滚入奖学基金。rdquo说完作势欲离，嘉伟急忙拦住：ldquo会长息怒，我们服了。rdquo 台下议论不休：ldquo靠，这娘们长得好看，行事毒辣，做人肉叉烧包必定得心应手。rdquoldquo大丈夫能曲能伸，暂且放她一马，抢钱要紧。rdquoldquo你这家伙惟利是图，是根墙头草，去东厂说不定飞黄腾达。rdquoldquo你有没有脑子？我们再不服气，这两万块就谁也没有份了。rdquoldquo我只不过在侮辱你，又没有说不服气。rdquo 宋薇脸上笑意微露，继而严肃，说道：ldquo好，大家愿意服从社团管理委员会的判决，那比试现在正式开始。第一位是心理协会的会长嘉伟，你的对手是helliphelliprdquo她环顾一周，道：ldquo就是篮球协会的会长吴魁吧。rdquo待吴魁上台，宋薇低声对叶子道：ldquo交给你了。rdquo不等叶子回答，她头也不回走进嘉宾席。 南宫成惊魂未定，对老颜道：ldquo妈的，教导主任的女儿，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居然就是宋薇。rdquo 老颜道：ldquo正是。我昨天刚要去查探她，她就在我身后出现。当她说，她就是教导主任的女儿，也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时，我差点晕厥过去。rdquo 南宫成皱眉道：ldquo你不是说服她，助咱们一臂之力了么。rdquo 老颜道：ldquo她是说酌情相助，但你还不明白么，她和胡言的关系非同寻常，只怕我们要败在他们联手压制之下。rdquo 南宫成计算一会，猛地掐住老颜的脖子：ldquo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无情郎，你这个几内亚猪，你这个封建余孽，历史的车轮终将把你碾得粉碎！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rdquo 老颜呼吸困难，叫道：ldquo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怪我干吗，现在只能见机行事，打蛇随棍上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怒道：ldquo蛇是大蟒蛇，还是一对蛇男女，我们棍子也没有一根，老子今天教你领悟佛教最高真谛，以身饲蛇！rdquo 这时一人谄媚地说：ldquo南宫兄何事烦躁？rdquo 南宫成放下手，一看，是搏击会的护法三眼龙王，笑道：ldquo我烦躁么？老子神清气爽，欲仙欲死，恨不能高歌一曲，以表心意。rdquo 三眼龙王淫笑道：ldquo刚刚南宫兄的女人在台上，是艳光四射，摄人心魄啊。rdquo 南宫成悠然道：ldquo刚刚台上的女人有两个，不知三眼兄说的是哪一个？rdquo 三眼龙王惊道：ldquo莫非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嘿嘿笑道：ldquo不错，她们一个是我女朋友，一个是我未婚妻，令我徘徊难决，十分为难。rdquo 三眼龙王结巴道：ldquo南helliphellip南宫兄胸襟开阔，实在helliphellip实在是令我helliphellip令我五体投地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道：ldquo这就叫穷则独善其身，富则三妻四妾，老子就是有钱。rdquo 三眼龙王呆如木鸡，一时无话。老颜呸道：ldquo不要脸。rdquo 南宫成意外地不曾理会她，心想：ldquo那两个女孩，一个与我非亲非故，一个与我素昧平生，我这么说，的确有些不要脸。rdquo他转念又想：ldquo勇气！这就叫勇气！而且是更大更强更猛烈的勇气！你们这群凡夫俗子，怎能理解我高尚情操，高雅情趣！rdquo想到这里，得意非凡，一个人鼓掌大笑。 三眼龙王和老颜互相对视，均想：ldquo变态！rdquo 此时吴魁和嘉伟大眼瞪小眼，台下众人有的屏住呼吸，有的嬉笑指点，都是一派糊涂，一致好奇。这两人木头也似站着，一个搞心理学，一个打篮球，怎么比试。叶子移步到两人中间，左右都不看，自顾自道：ldquo吴魁，篮球协会会长；嘉伟，心理协会会长。你们准备好了吗？rdquo那两人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台下哄堂大笑。 叶子冰冻三尺地说：ldquo你们不用紧张helliphelliprdquo吴魁暗道：ldquo俺原本不紧张，你这个冰美人来主持，既不说规则，也不给笑容，活生生把俺搞得很紧张。rdquo叶子道：ldquo你们只需要做两件事，首先各自介绍一下社团的情况，接着再展示你们社团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评审团。rdquo 吴魁正在抓耳挠腮，那边嘉伟忖道：ldquo兵家有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rdquo念头到处，他高声呼喊：ldquo咱们心理协会历史悠久，学识渊博，指导老师更是全国著名的心理学专家，号称心理狂魔的刘大师，简直是千古流芳，万世同堂！心理协会能包治失眠，抵抗焦躁，采阴补阳，活血通筋，上穷碧落下黄泉，敢把天堑变通途！心理协会无所不能，无所不包，无处不在，无声无息，是您无时无刻的好伴侣！堪比居家良药，旅游必备，成长秘方，物美价廉！rdquo 他这一口气喊下来，每句话上一个八度，嗓音先是超过孙楠，再超过塞琳迪扬，最后直追才旦卓玛，声嘶力竭，口水横飞，差点把小舌头喷出来。 台下众人只觉一阵心悸，有人被音波一激，把口香糖也咽进了胃里，叫好声也是越来越高，然而怎么也盖不掉嘉伟的嘶吼，掌声更是雷动。嘉伟喊完，脸色惨白，心中得意：ldquo任凭你怎样，老子先声夺人。rdquo 吴魁慢悠悠地说：ldquo嘉伟啊嘉伟，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们心理协会的领袖是个什么货色，整个心理协会也就是什么货色了。rdquo嘉伟变色道：ldquo我是什么货色？我仗气疏财，行善积德，考试不作弊，上课不迟到，学习不偷懒，工作不松懈helliphelliprdquo吴魁不等他说完，哼道：ldquo你？你一个学期不洗澡，过了一个寒假回到学校，又是一个学期不洗澡，更令人发指的是，你自己不洗澡，还偷看别人洗澡。你刷牙不用水，最后不刷牙。你考试不通过，最后不考试。让大家无法容忍的是，你泡妞不成功，最后居然还泡妞！rdquo台下众人倒吸冷气，女生恶心作呕，男生愤愤不平，都说嘉伟原来是条披着羊皮的猪。叶子急忙远离嘉伟，只求与他连目光的接触也不要有。 嘉伟颤声道：ldquo你如何打探到的？你这个无耻的间谍，骗子，上帝会惩罚你helliphelliprdquo吴魁大笑道：ldquo我还要打探？我们都是物理系的，住在一个宿舍两年多了，我还需要打探？rdquo嘉伟摇摇欲坠，怕是从此在南浦永无立足之地。而嘉宾席一声锣响，宋薇右手一抬，一名工作人员喊道：ldquo第一回合，吴魁胜，篮球协会得九十分。双方进入第二回合，展示社团才艺。rdquo 吴魁拍拍手，台下飞上一只篮球。他临空跃出，稳稳接住篮球，姿势矫健曼妙，又是一阵掌声。他一拿到篮球，立时整个人长身而起，仿佛脱胎换骨，风采飞扬，朗声说道：ldquo大家不一定知道我吴魁，却一定知道飞人乔丹，还有咱们中国的骄傲mdashmdash姚明。篮球，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运动helliphelliprdquo他边说边开始运球，球在他手中使大家眼花缭乱，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上下飞舞，在他身边四周，胯下头顶，如同有生命的精灵。而他运球时说话，居然毫不打顿，假若闭上眼睛，便和平常听人聊天没有两样。 这个绝技一露，着实叫人叹服。篮球社员激动得呱呱乱喊：ldquo真是没有跟错老大啊！rdquo其他诸人虽然各拥其主，也不禁叫好。 反观嘉伟，适才受的打击过于巨大，根本缓不过神，带着哭腔说道：ldquo心理学十分古老helliphellip古老helliphellip可以追溯到helliphellip到helliphelliprdquo他卡在这里，ldquo到rdquo了半天，也说不出追溯到哪朝哪代，台下嘘声大作，嘲笑四起。嘉伟羞愧难当，气血上涌，翻身就倒，吴魁一把搀扶住他，说：ldquo嘉伟，咱们回宿舍吧helliphelliprdquo嘉伟趴在他肩上放声痛哭，两人抱成一团下台，渐渐模糊在夜色里，脱离了人们视线。 嘉宾席又是一声锣响，工作人员在宋薇的指示下，叫道：ldquo第二回合，吴魁胜，加一百分，篮球协会进入候选行列。rdquo众人唏嘘不已间，叶子冷冰冰的声音响起：ldquo搏击协会对拳击协会。rdquo大家本还在为刚才的情景慨叹，听到这一轮的对手，群情激奋，全然忘记了嘉伟的泪水，拼命鼓掌呼喝。 南宫成道：ldquo拳击对搏击，估计就是一场斗殴了。rdquo 老颜赞同道：ldquo看来社团管理委员会，也知道怎么抓收视率了，这场是毋庸置疑的龙争虎斗。rdquo 南宫成若有所思，老颜看他望向远方夜色深处，问道：ldquo你怎么了？rdquo 南宫成喃喃道：ldquo有诈，刚刚的比赛，其中有诈。rdquo 老颜奇道：ldquo以你的智商，还能看出有诈？rdquo 南宫成沉思道：ldquo篮球协会，有九成的可能是上流社团了。rdquo 老颜大惊道：ldquo怎讲？rdquo 南宫成微笑道：ldquo今天比赛的规则是，一共三十一个社团，两两比试，胜者进入候选阵容。姑且不轮最后单剩一家社团如何决定，最后进入候选的必然是十五或十六家社团。rdquo 老颜道：ldquo对啊，然后呢？rdquo 南宫成道：ldquo从这十五或十六家社团中评出前五名，我猜想依据的是在比赛中的得分。这个分数，要看你赢的技巧，赢的方式，赢得漂不漂亮，直接就是分数的评判标准。rdquo 老颜依旧不解，呆呆看着他。 南宫成：ldquo吴魁赢得太漂亮，赢得太顺利。而他们是一个宿舍的，更重要的是，嘉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怎么可能轻易就被击败呢？而现在，吴魁得到的分数是，一百九十分！今天估计再也不会出现更高的分数了，篮球协会，稳操胜券。rdquo 老颜道：ldquo你的意思是helliphellip他们联手做假helliphellip力保一家社团成为上流社团helliphellip这样的话helliphelliprdquo 两人目光对视，一起说道：ldquo这样的话，两家社团，一家分一万！rdquo 老颜咬牙道：ldquo那我们也可以用这招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摇头道：ldquo只能用一次，大家都不是傻子，何况接下来的形势，谁能猜到如何发展。而且，胡言到现在，还没出现。rdquo 听到胡言这个名字，老颜心里一沉。 南宫成默默算计，对三眼龙王道：ldquo三眼兄，你去大平台对面的三楼栏杆上，放上两只易拉罐子。rdquo 三眼龙王谄笑道：ldquo南宫兄吩咐，我立刻就去。rdquo他说去，却动也不动。 南宫成露出阴森森的牙齿，嘿嘿道：ldquo你休想我掏钱买两罐给你，再不去，老子叫女朋友和未婚妻，联手做假把你开除学籍，不退学费。rdquo 三眼龙王一溜烟跑了。 而台上，果然评审会接受了双方的建议，不再进行口头的介绍辩论，一战定胜负。台下欢呼一片，人们把托福材料、数学教材等等书籍扔上了天。一位天文老师过于亢奋，拣起块砖头就往上抛，ldquo咚rdquo砸在一名学生头上，那学生应声而倒。大家一起扭头傻傻看过来，那天文老师灵机一动，跪在地上，颤抖着捧起砖头，老泪纵横：ldquo陨石，我终于亲手找到一块陨石helliphelliprdquo在台下西北角，呼啦腾出一个圆形空地，所有人警惕地看着一位化学老师，那老师手里拎着一大瓶化学液体。 拳击协会的会长莫天行一人独自站在台上，慢慢脱掉T恤，赤裸上身，肌肉凸起，充满力量的美感，月光披洒在他动人心魄的肌肉，如同从远古来的战神。搏击协会的方阵中，吴枫眯着眼睛，一声不吭，在他身后，走出一个瘦削的短发男子，缓步拾上台阶，白衣随风摆动，大有古代侠客风范。 南宫成低呼道：ldquo天刀。rdquo 老颜道：ldquo听说你大败天刀？rdquo 南宫成眉飞色舞，再次滔滔不绝说自己如何力敌天刀，大为凶险，自己空手入白刃，将天刀的宝刀一折两段。天刀痛嘶一声：ldquo刀在人在，刀亡人亡rdquo，就抽出备用的水果刀要剖腹自尽，幸好我南宫成宣了一声佛号，以无上佛家精神，将他渡化，现在天刀已经出家，法号梦遗。 老颜道：ldquo法号梦遗helliphellip怎么不见他剃度？rdquo 南宫成正色道：ldquo剃度只是一种表象，佛祖要放在心里。想不到天刀，已经领悟到这个境界，嘿嘿，不愧曾经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的高手。rdquo 莫天行和天刀相互对峙，叶子似乎察觉不到两人汹涌的杀气，不经意地走到两人中间，说道：ldquo大家点到为止，不能伤人，如有蓄意伤害，立刻判负。rdquo她不等两人回答，抽身就走，边走边说：ldquo开始了。rdquo 莫天行晃晃脖子，响起一串关节的ldquo咯啦rdquo声，居高临下地看着身材并不高大的天刀。天刀原本闭着眼睛，忽然张开，尽管夏夜炎热，众人仍登时觉得寒毛倒立，杀气袭遍身体每个部位。 天刀也是冰冷的气质。叶子的冰冷，只是她漠然的态度，是一种不关心，不凝视，让人无法接近，只能远观，如冰山美人，更近似于圣洁，不能亵渎。而天刀的冰冷，就阴寒凛冽，令人恐惧，那是杀气的弥漫。 莫天行踮着脚，小步弹跳起来，众人目不转睛，但见他一拳击出，两人隔了四五米的距离，起码五六步才能拉近，而这一拳，竟然瞬间就到了天刀的鼻尖上！众人的惊呼尚未出口，天刀倏地消失了，就在大家的面前消失了。莫天行心知不妙，急退，连退，但心头的恐惧浓厚地压在心头，他不停地退，连退到大平台的边际上，才止步，可他，依旧没有看到天刀的身影！ 众人对莫天行那一拳速度的惊呼，这时才到嘴边，而眼前局势的诡异，又把这一声惊呼卡在舌头上，第二声惊呼从丹田涌上。 南宫成站在老颜的右前，老颜的余光正扫到他仰头看着莫天行身后的天空，也不由顺着他目光看去，一看几乎尖叫，只见天刀如魔神降临，从莫天行头顶三四米处急掠而下，一掌劈向他的肩膀！ 莫天行全神贯注，未尝发现天刀的身形，但头顶的风声，让他警觉。作为一个拳击好手，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他再次急进，连进，连头也没有办法回，一直进到大平台另一边，才站定，刚要回头，后背剧痛，全身力泄，整个人就瘫痪在地。 天刀的一掌，如影随形，砍在莫天行的后背。他抽回手，不发一言走下了台。全场人嘴张得可以吞下一只椰子，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十秒，每人积累了三声惊呼，直到他下台，三声惊呼才一起叫出口。结果出现一个奇观，台上只有一个瘫倒在地的莫天行，但众人就对着一个空台，叫声此起彼伏持续了十几秒钟。 叫声结束后，拳击会的人冲上了台扶起莫天行，一人悲愤地指着搏击会的方阵叫道：ldquo不是说了不能蓄意伤人吗？是你们不守规则，该判你们输！rdquo搏击会的会长吴枫悠闲地说：ldquo天刀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击在莫天行的大椎穴上。他只是一时全身疲软，休息片刻就好了。rdquo他话音才落，就见莫天行挣扎着站起来，哑声道：ldquo我输了，走。rdquo搏击会两个人才扶动了他庞大的身躯，晃晃悠悠下了台。 南宫成哼道：ldquo休息片刻就好了，说得轻松，莫天行一个礼拜只怕也起不来床。rdquo心下也是忐忑：ldquo三分力helliphellip不知道他那天劈我，用了几分力？怕是尽了全力吧。rdquo他不由大喜，想：ldquo天刀的全力一劈，老子若无其事，只是吐了一杯血，真是有为青年，天下无双，下次老子也要劈他一掌，让他吐一桶血。rdquo老颜道：ldquo这天刀太可怕了，我们在大学，居然看到一场电影里的武打戏。rdquo 南宫成道：ldquo手下败将，何以言勇。rdquo 老颜看着他道：ldquo我有些相信你的话，你打败了天刀。因为刚刚全场，只有你一个人能够看到，天刀并不是消失，而是在莫天行的上空。rdquo 南宫成奇道：ldquo啊？天刀在莫天行的上空？我还以为他趴在地上了。rdquo 老颜心中寻思：ldquo南宫成啊南宫成，你是在装傻，还是真傻呢？rdquo 嘉宾席上，工作人员一声锣响：ldquo拳击协会对搏击协会，搏击协会胜，进入候选。搏击协会得分，一百七十五。rdquo 这次人们可谓大开眼界，全场激动地谈论着那十秒间的惊心动魄，唧唧喳喳，男女老少心情动荡。ldquo你看到天刀怎么消失的吗？rdquoldquo难道你没看到？当时他身子微微一动，就钻到地底下去了，等到莫天行找来找去找不到，又走回原来老地方的时候，天刀就从地里面钻出来，一刀砍倒了莫天行！rdquoldquo钻你老木，上面是水泥地，你来钻钻看。rdquoldquo那你说是怎么回事？rdquoldquo莫天行一拳打过来，天刀发动必杀，暂时处于无敌状态，所以大家看不见。等他蓄气完成，那个白痴莫天行又正好走过来，一刀就被砍挂了。rdquoldquo我一脚踩死你。rdquo 叶子上来宣布：ldquo下面一轮，由梦之芭蕾舞艺术团，对野牛举重协会。rdquo 这一宣布，众人全部大笑，南宫成更是笑得泪花飞溅，叫道：ldquo幽默，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幽默！rdquo老颜喃喃道：ldquo才看完李连杰的动作片，紧接着就是周星驰的搞笑片，社团管理委员会，为了票房不择手段啊。rdquo 此时，大平台最偏僻的一角，胡言和叶南，走了进去。叶南对胡言道：ldquo我要到嘉宾席去，你自己保重。rdquo叶南本就与他不熟，说完独自努力挤进人群。胡言踏上一步，想在她身前开道，却终究停下，只是看着她一下就消失了。他心中忽然留恋，目光极力在人群中寻找那个倩影，只能看到狂热的众人高举双手欢呼着，而她，自己再不能看到。 南宫成爆笑间，心中一动，一点一点把头转向最遥远的方向。他的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穿过林立的手臂，正和另一双眼睛撞上。是宿命的安排，是注定的对决。 王鹏表急,过了五一我到南京送一本给你 某衣胡乱怒什么? 萝卜另外一个贴子不用翻了,我在这个里放完. 在爱情里，坚贞是假相，誓言是应景，生活是改变，统统在永远之前就有了结局。 南宫成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第五章 前世听花今随风 南宫成第一次因为信任而遭受打击，是在七岁。 ldquo小云，我们是最好的伙伴。rdquo ldquo是的。rdquo ldquo明天我的糖豆分你一半。rdquo ldquo好的。rdquo ldquo那七乘于五是多少？rdquo ldquo五十二。rdquo ldquo你确定？rdquo ldquo确定。rdquo ldquo那二十加二十呢？rdquo ldquo十二。rdquo 结果全班只有南宫成一个人考试没有及格。 ldquo老颜，怎么还没轮到咱们漫画社啊？rdquo 老颜道：ldquo咳，时机不成熟吧。rdquo南宫成怒道：ldquo都他妈的比了十四五轮了，莫非根本没有漫画社，你拿我开涮吧？rdquo老颜叫道：ldquo你这人太不相信我了，没有漫画社，你也不看看大平台上面挂着的海报，三十一家社团里，明明白白写着漫画社三个字。rdquo南宫成嘿嘿笑道：ldquo眼见也不能为实，你欺骗我的话，老子立刻化为厉鬼，天天找你谈心。rdquo 社团大会轰轰烈烈进行，从七点到了九点，三十一家社团，陆续比试着，几家欢喜几家愁，到了第十四轮，是话剧社对戏曲协会，都在台上咿咿呀呀，看得人好生无趣。而尘埃已定，进入候选的，分别是篮球社，搏击社，梦之芭蕾舞艺术团，辩论协会，星座协会，乒乓球协会等十四家社团。 胡言站在一角，距离大平台并不很近，视线也颇受阻碍，他对各家社团奇技横生，兵刃相见，也不感兴趣，大多时间都在闭目养神。他一直回想着，刚踏入大平台周遭之际，有道目光，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锁住了自己。而他确定，自己也看到了目光的主人，那是一个只能从目光来ldquo虚构rdquo的主人，他能感应到对方的精神，却无法勾勒出对方的身形。这感觉微妙而让人震撼，因为双方都察觉不到敌意，反而泛起一种深沉的温暖和理解。他暗暗道：ldquo约莫是一时的错觉吧。rdquo 南宫成心神不定，东张西望，自言自语道：ldquo都尾声了，完全不明局势，那个臭小子也看不到人，打什么鬼主意啊。rdquo老颜看他贼眉鼠眼，笑道：ldquo南宫兄一向大义凛然，神威盖世，为何魂不守舍。rdquo南宫成摇头道：ldquo不对啊，天刀一战之后，我明白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偷窥。rdquo 老颜咋舌道：ldquo苍蝇不叮没缝的蛋，南宫兄名扬四海，受人敬仰，应该的，应该的。rdquo南宫兄摸摸下巴，赞同道：ldquo还是老颜兄才思敏捷，我这么英俊，你又这么智慧，我们的组合再不取胜，太没天理了。我担心的是helliphelliprdquo老颜道：ldquo胡言？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我怕他？我怕他万一大驾光临，我下手太重，摧毁他的自信和尊严，于心不忍呐。rdquo 正当老颜对他的脸皮啧啧称奇之际，他突然问道：ldquo你是不是说，那个苗族同乡会的，懂下蛊这么阴险而神秘的东西？rdquo老颜道：ldquo是啊。rdquo南宫成又问：ldquo苗族同乡会也赢了比赛吧？rdquo老颜道：ldquo对，赢了棋院。rdquo南宫成自语道：ldquo嘿嘿，好办法。你等我，我去去就回。rdquo老颜看着他转眼就在人群之中杳然，叹气道：ldquo畜生，连这个都想利用，天打雷劈。rdquo 台上一边在唱五女拜寿，忽而悲云惨雾，忽而红光满面；一边在演王子复仇，你亲我嘴巴，我插你一刀，好不热闹。南宫成左冲右突，急得后悔不已：ldquo应该问问老颜，苗族同乡会究竟在哪里。rdquo他又转一圈，终于想到：ldquo难道我只能问老颜，不能问别人吗，这都能想到，牙吗爹。rdquo他伸手就抓住旁边一人的胳膊，开口欲问，却听到一串叮当响声，脆生生地动人。 南宫成咽回了问话，先看到，是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腕，挂着串牙状的银饰，隐约透着月光，浅淡悠然。他眼神逐渐游离，接触到一双明镜似水的眸子，而那清俏的眉目流溢别样的柔情，婉丽的头巾轻轻垂下几缕丝坠，荡在女子洁莹的额头。 苗族同乡会，参加社团大会是以骨笛爱好者协会的名义。协会之中，大部分倒是苗族的女孩子。因为南浦大学有少数民族的专门名额，所以并不特殊。她们经常相聚，唱苗族的歌，跳苗族的舞，也经常作为学校文艺演出的重要节目。一些女孩子也穿戴时髦，宛如都市少女，而又有一些，依旧喜欢自己家乡的服饰，走在学校，更是曼妙惊艳。 南宫成见到的，就是一个穿着家乡服饰的苗族女孩子，而且十分美丽。他被女孩子的容貌吸引，竟忘记放开别人的手腕。那女孩子性格也外向，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傻呼呼的男孩子，傻呼呼而失神地盯着自己，还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松开。 先醒悟过来的自然是南宫成了，想道：ldquo寻来全不费工夫。rdquo便将女孩子的手一拉，两人的距离呼地近了半步，他恰好比她高半个头，女孩子吃了一惊，也不回避，大大的眼睛迎上，充满了好奇。南宫成微微低头道：ldquoCan you speak in helliphellipinhelliphelliprdquo女孩子嘴角上扬，笑道：ldquo我普通话很好的。rdquo南宫成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神深邃得如同一个寂寞的轮回，而温和流露，暗自忧伤，轻轻地说：ldquo你挂在手上的，真好看。rdquo 女孩子微笑着说：ldquo你长得也很好看。rdquo 南宫成如果是一艘潜艇，女孩子这句话就是一枚鱼雷，炸得他心花怒放，烟火灿烂，血液全军沸腾。他用尽所有理智，才平和语气，淡淡地说：ldquo好看这个词语，只属于你。rdquo女孩子抽回了手，后退一小步，还是微笑，那么清丽秀美，好像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 她抽手后退，南宫成眼中一痛，迷惘得不知所去，不知所来。女孩子立刻似乎觉得不忍心，又前行一步，手微抬，想交还到他手里，忽想到不太合适，登时脸也羞红了，放了下来，小声说：ldquo我的名字，按普通话的发音，你可以叫我林依琪。rdquo 南宫成见她善良纯净，不由大喜，面上保持迷人姿态，幽然道：ldquo依琪，我很想很想知道，也很想很想问你，你告诉我，答应我，好不好？rdquo林依琪困惑道：ldquo你说啊，能帮你我会帮你。rdquo 南宫成道：ldquo你懂不懂下蛊？rdquo林依琪心中微微失落，接着脸上略带迟疑，道：ldquo我懂，但你问这，作什么用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不等她说完，叹气打断，说：ldquo我从小到大，考试永远是倒数第一，老师表扬我成绩稳定。参加比赛，我得到的最好记录，是一次亚军，是和人家掰手腕。我听到妈妈的哭泣中包含的失望，心如刀绞。进入南浦大学，我对自己发誓，一定要赢，不管用何方法，都得赢。你们的协会已经赢了，我祝贺你们。马上我也要去参加比试了，可是，我没有信心helliphelliprdquo 林依琪瞪大眼睛说：ldquo难道，你想让我帮你，给你的对手下蛊？rdquo南宫成幽幽道：ldquo我知道，这么做极其卑鄙，算了helliphelliprdquo林依琪奇道：ldquo下蛊有什么卑鄙的，只是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一听有望，问道：ldquo只是什么？rdquo林依琪摇头道：ldquo我们不能把蛊交给外族人。rdquo南宫成气急败坏道：ldquo你没听到这首歌吗？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五十六个民族我们是一家，我们是一家人耶！rdquo林依琪踌躇一会，说：ldquo你等等，我和朋友商量商量。rdquo她转身和其他诸人窃窃私语，那群人中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南宫成，南宫成搔首弄姿，风情万种。 过了几分钟，林依琪微笑着说：ldquo好，我帮你。rdquo南宫成喜不自禁，摊开手掌道：ldquo那把蛊给我吧。rdquo林依琪道：ldquo你没用过，我只好给你最方便的一种了。rdquo 苗族的蛊毒，分为五类，按照蛊的厉害程度，依次为定情蛊，护族蛊，主命蛊，迷神蛊，忘忧蛊。前三者，都是要用主人与蛊气血交融，人蛊同生。后两者，和药物的区别不大。定情蛊，是少女培植，放在情人的心中，一旦其中一人变心，便会发作，变心的人病痛半月，腐烂而死，另一人也会精神枯竭，不日去世。护族蛊和主命蛊，是抵抗外敌，同归于尽的厉害招数。中了迷神蛊，便昏迷不醒，除非得获解药，否则永难醒转。中了忘忧蛊，立即战力全失，神志不清，无法思考动作。迷神和忘忧二蛊，是蛊身碾成的粉末，无需气血养殖。 林依琪送给南宫成的，就是忘忧蛊。南宫成狐疑地瞅着手上指甲大的一小包，问道：ldquo多少钱一斤？我能不能自己给钱，多买个半斤八两的？rdquo林依琪摇头道：ldquo我自己一共，就这么多了。rdquo南宫成拱手道：ldquo大恩不言谢，姑娘冰清玉洁，冰雪聪明，冰天雪地，南宫成日后定当图报。rdquo讲几句场面话，他挥挥手就溜。 林依琪旁侧一姑娘用苗语问她：ldquo依琪，把比我们生命都重要的蛊给了他，你喜欢这男孩吗？rdquo林依琪含笑点点头，极目远眺，人群接踵摩肩，无法辨认，她眼中的柔情，就融化在无边夜里。另一姑娘问：ldquo依琪，万一他辜负你呢？rdquo林依琪淡淡地说：ldquo没关系，愿保佑，愿祈祷，我在他身上，下了定情蛊。rdquo 远处，南宫成欣喜地奔向漫画社的位置，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她的这句话，他没有听见，而蓦地打了个冷战，他不以为意，道：ldquo这么热的天，打个冷战，大吉大利。rdquo 回到原地，他趾高气昂，对老颜道：ldquo哈哈哈哈哈。rdquo 这时台上胜负难分，话剧社的演员浑身抽搐，胸口插着根筷子，绝望地指着苍穹，哭天抢地。戏曲协会的演员长袖一抛，尖声唱道：ldquo请姑娘，放心喝下这碗暖肚汤helliphelliprdquo台下几十处牌局，也杀得正酣，乌烟瘴气。一声锣响，工作人员喊道：ldquo第二回合，话剧社获胜，加三十分，话剧社三十分，胜戏曲协会二十分，是本轮上流社团候选。rdquo 戏曲协会的会长暴跳如雷，对台下叫道：ldquo同学们，我们的国粹，需要我们共同薪火相传，怎能让西洋的玩意站在太岁头上动土呢？你们说，是不是？说，是不是！rdquo 台下人群喧嚣：ldquo你会不会打牌，连吃苍蝇，滚回家耕田吧。rdquoldquo你说对了，我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rdquoldquo农民了不起啊，你懂养猪吗？rdquoldquo养猪了不起啊，你懂杀猪吗？rdquoldquo好好好，你懂杀猪，你是研究生。rdquoldquo他妈的你才是研究生，你全家都是研究生。rdquoldquo你们还打不打牌，不打老子就回宿舍焚帝国了。rdquo 戏曲协会的会长还想垂死挣扎，叶子扫他一眼，他就乖乖下了台。叶子的声音，还是云淡风轻：ldquo大会的最后一轮比试，出现了特殊情况，由宋薇为大家解说一下。rdquo 宋薇道：ldquo我们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家社团，前面十五轮，胜负分出，十五家社团进入侯选。只剩下漫画社一家，但没有对手，所以只需社团简介和才艺展示。rdquo 台下大多人连看多番好戏，也困乏不堪。现下漫画社虽然捡个大便宜，却也无人反对。这基本就等于，漫画社直接晋升上流社团候选之列，随便糊弄两下，拿个分数便行。 许多人打个呵欠，有的打算赶紧去开水房，打壶热水洗洗睡觉；有的四处乱窜，找自个扔掉的托福参考书，那可是几十块一本，还楞没盗版；有的牵起女朋友的手，就想另开战场，ldquo啪rdquo吃一耳光，原来神智不情，扯了女朋友室友的裙子。 老颜大为兴奋，对南宫成说：ldquo妙啊！原来宋薇当真是大力扶持我们，留这么一手，犀利！恶毒！老奸巨滑！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真是公正里的败类，公平里的蛀虫，最上层的腐败，最深刻的作弊！rdquo 南宫成异乎寻常地凝重，摇头道：ldquo没这么简单，最棘手的终于来了。rdquo又一把掐住老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ldquo混蛋，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和宋薇谈的，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子一会再来找你算账！rdquo说完松开手，望向大平台。 老颜万分委屈，嘀咕道：ldquo前途一片光明，你癫痫啊。我找个人上台随便画幅漫画，就过关了。rdquo台上叶子扬声道：ldquo请漫画社的代表上台。rdquo 老颜回头四望，指着一个小女孩道：ldquo绿舞，社里你画漫画最好，上。rdquo绿舞怯生生地说：ldquo哦。rdquo她刚举步，南宫成沉声说：ldquo慢。rdquo老颜叫道：ldquo干什么？rdquo南宫成说：ldquo我要系鞋带。rdquo老颜呸道：ldquo滚蛋。rdquo南宫成嬉皮笑脸道：ldquo这么急干吗，有人比我们更急。rdquo老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ldquo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rdquo 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足球社。 这三个字轰隆隆地在众人耳边荡开，每个人都站住了，走远的也步履缓慢地重新聚拢来。众人心中波浪起伏，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南浦大学的足球社，虽然已经时光消退，不复存在，但是永远铭刻在人们心底，无法磨灭，因为它的辉煌曾经光芒万丈，而伤痛也刺入骨髓。 南浦大学的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 人们齐齐用复杂的目光，不吭一声地望着台上，他们期待着要看清，是谁，再次从所有人的梦中，烟尘满布的回忆中，叫出了这三个字：足球社。 当胡言走上大平台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人们的反应这么奇特，气氛一下厚重，压抑，令人错以为在火山爆发的边缘，风雪大作的前奏。南浦大学的大平台之乱，以此为始，以此为终，新的时代，汹涌着巨大波浪，把人们席卷其中，跟随着主角的脚步，踏上艰难的征途。 胡言高瘦的身体，立定台中间，站得笔直。寂静的风，飘忽地起落，他松散而洁白的衬衫，也扬起，也动荡，掩藏不住他坚毅的线条。他身后是大楼的灯火，突然又亮了几盏，从台下看，他就被明亮包围，驱退夜的暗。他一动不动，宛如石雕，那翻飞的衣衫，将夜舞弄。 叶南在嘉宾席，看着胡言，恍惚里来到了很久以前，也是在大平台，也是一个笔直的身形。那时春寒料峭，几朵桃花，悄悄地飘落，在空中摇曳不定，一晃就是一个粉红的背影，风卷托着它用漫声吟唱，时光变迁，年华黯淡。而他在落花里轻弹，弦在指尖下把握所有人的灵魂，她看着他，仿佛是草原，可爱的草们葱翠欲滴，风吹，就一起看向天际，云光闪烁，兰色在大地沉下一潭静影。驰马的人快乐而奔放，思念在身后，被阳光抖落尘埃。瑰丽的季节手牵着手，谁也不曾回头。 她就爱上了他。他的名字，就叫做刘进。 回忆远走高飞，涂作山痕水迹，倦惫的鸟儿在远方收翼，消失在麓侧。 叶南的眼泪，流了下来。 宋薇也看着胡言，她平复心情，问道：ldquo这位同学helliphelliprdquo胡言紧紧盯着她：ldquo这位同学？你不认识我了吗？rdquo宋薇咬咬嘴唇，说：ldquo胡言，你，就算体谅我好吗？rdquo胡言手指一抖，对视着宋薇，宋薇回避开他的目光，他沉声道：ldquo你看着我。rdquo宋薇蚊子一样呐呐道：ldquo我不敢helliphelliprdquo 原本无视千万雄豪，谈笑间就控制局面的女中英杰，管理委员会的会长，宋薇，居然变得小女儿态，众人几乎忘记了围拢来是等待足球社神话再现，反而出现了更不可思议的景象，不由目不转睛。 胡言沉声道：ldquo你看着我。rdquo宋薇低头不语。 台下一人喊道：ldquo看他！看他！rdquo宋薇恨恨瞪了台下那人一眼，那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料才过一秒钟，其他地方零星几个人，又齐呼：ldquo看他！看他！rdquo，从零星的喊声，迅速扩散，全场有节奏地鼓掌，喊声整齐震天：ldquo看他！看他！rdquo女孩子激动地泪流满面，男孩子振臂高呼，也不知道哪里，居然还响起了《I will always love you》，伴随着冲入云霄的ldquo看他！看他！rdquo 南宫成大煞风景地叫道：ldquo统统闭嘴，那对狗男女好像要说话。rdquo众人瞬间安静无声，注视台上的一男一女。 胡言说：ldquo宋薇，别再躲藏，别再逃避，往事是经历，而不是包袱，让我们一起再次为南浦的足球奋斗，完成你哥哥的梦helliphelliprdquo宋薇忽地转身就走，丢下一句：ldquo随便你。叶子，主持。rdquo 台下一片失望，尽管月黑风高，但毕竟光天化日，看不到激情戏也罢了，但如此收场，太草率了吧。在叶子眼中，怕是视若无睹，她等宋薇入座，道：ldquo本次大会，最后一轮比试，由漫画社，对足球社。rdquo 老颜等漫画社成员，期待地望向南宫成。南宫成面色一变，打个哈哈道：ldquo胡言个子这么高，从小到大，得吃多少维生素啊helliphelliprdquo众人骂道：ldquo滚吧！rdquo老颜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南宫成跌跌撞撞冲上台，也没立住，ldquo砰rdquo扑倒在地，摔个狗吃屎。 老颜和社员一声叹息，闭目不忍再看。 另一处，十几个苗族学生议论道：ldquo依琪，你喜欢的这个男孩，好像下盘不稳呢。rdquo林依琪咬住嘴唇，不说话。一人道：ldquo我觉得他是故意低调，令敌人轻视他，这样的男孩，难得。rdquo林依琪欢喜地说：ldquo哑哑说得对，他还有我给他的忘忧蛊呢。rdquo 南宫成扑倒在地，迟迟不起来。台下嘘声大作，叶子眼内闪过一丝关心，蹲下身问道：ldquo南宫成，南宫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是叶子，你能听到吗？rdquo南宫成ldquo咚rdquo地鹞子翻身，长身而立，仰天大笑：ldquo怕了吧？rdquo众人齐道：ldquo呸！rdquo 叶子又变回面无表情，说：ldquo漫画社的代表，南宫成，请你和对方确认第一个回合可以开始。rdquo南宫成低低地说：ldquo别急，来嘛来嘛，叙叙旧。rdquo叶子横他一眼：ldquo有件事我还没问你，昨天有七个男生，长得人高马大，说什么我的男朋友叫他们来找我，让我帮他们上篮球的选修课，这件事，估计你也洗不掉嫌疑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讪笑道：ldquo时间不早，明天再聊rdquo，接着冲到胡言那，抓住他的手就拼命摇：ldquo胡兄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做哥哥的很想念你。rdquo 胡言冷冷地抽出手：ldquo要比就比吧，请。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你要如何比法？rdquo胡言对叶子道：ldquo我不明白规则，麻烦解释一下。rdquo叶子道：ldquo展示社团才艺，得分高者获胜helliphelliprdquo胡言打断道：ldquo他是漫画，我是足球，怎么打分？rdquo叶子道：ldquo这是社团管理委员会的规矩，你不服，便去找他们。rdquo胡言望着宋薇道：ldquo我还是不明白规则。rdquo宋薇挥手道：ldquo随便你们，随便你们怎么比，只要结果你们自己都能接受就行。rdquo 此话一出，台下几个人大叫：ldquo我靠，不公平helliphelliprdquo立刻被更多人一顿暴打：ldquo吵，你再吵，阻碍老子看戏。rdquo 胡言对南宫成道：ldquo我只会踢足球。rdquo南宫成豪爽地拍拍胸脯，道：ldquo那就比足球好了。rdquo 老颜一听，眼睛发直，喃喃道：ldquo天啊，发疯了，发疯了，我不敢看了，这下脸丢大了。rdquo 夜深，南浦校园里，一切都沉寂。人们围在大平台前，关注着一场决定命运的战争。一个人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一个人有了梦想而不去追求，和咸鱼喂了狗有什么区别。南宫成有梦想吗？有，也许是两万块，也许是更多，他站在了台上。胡言有梦想吗？有，也许是足球，也许是其他，他站在了台上。所有的人有梦想吗？有，都在心灵的深处，那么，你站在台上了吗？就算在台下，你看着人们拼尽全力，忘我追求，是不是也热血沸腾了呢？ 南宫成走到台前，众人都不发一言，默默等待他的举动。他洒脱一笑，指着对面的教学楼，说：ldquo你们看三楼。rdquo众人呼啦转头，包括胡言，都看向三楼。南宫成道：ldquo三楼的栏杆上，放着两个易拉罐。我和你，一人踢一球，谁踢中了易拉罐，谁就赢了，你看如何？rdquo 胡言缓缓地说：ldquo主意不错，我的视力是1.5，虽然天比较黑，但我怎么看不到三楼的栏杆上有易拉罐啊？rdquo南宫成愕然看去，果然三楼的栏杆上空空如也，他暴跳道：ldquo三眼龙王呢？三眼龙王呢？rdquo一人气喘吁吁挤到他脚下，说：ldquo到。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我让你放的易拉罐呢？rdquo三眼龙王挠挠头，道：ldquo我放了啊。rdquo南宫成揪住他衣领叫道：ldquo放你个西瓜，你这个瘟疫的传播者，病毒的携带者，你自己仔细看看，有易拉罐我一口吞掉！rdquo 三眼龙王仔细看了看，不好意思地讪笑道：ldquo对不起对不起，我爬楼爬起了兴，不留神把罐头放到四楼的栏杆上了。rdquo 众人极目而观，有的擦眼镜，有的揉眼睛，果然在四楼的栏杆上，两个隐约模糊的小小的白点。 南宫成放开三眼龙王的衣领，面色凝重，心中不停盘算：ldquo三楼尚在我的射程范围，四楼恐怕没太大把握。说不得，只能变身超级塞亚人，使出两倍界王拳了。rdquo他走回原位，勉强笑对胡言说：ldquo四楼，你行不行？rdquo 胡言出神地望着那两个小小白点，过了几分钟，吐口气道：ldquo试试。rdquo 南宫成心里暗骂：ldquo完蛋了。我还以为他会开口求饶，把罐子从四楼挪到三楼，那该多好。且待我恐吓他一番。rdquo他嘿嘿冷笑道：ldquo胡兄弟，这可不是普通比试。咱们还有一个赌约呢，你还记得么？rdquo 胡言道：ldquo记得。谁输了，滚出南浦大学。rdquo 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众人万万想不到，两人还有私下豪赌。叶子、宋薇、叶南、林依琪等都是面色大变。原本输了，亦无损失，赢的有竞争上流社团的机会而已，现在负者竟然要滚出南浦大学，怎不令人震惊。 老颜脸色铁青，也困惑不已：ldquo这小子一早叫让三眼龙王去放易拉罐，说明他预料到胡言坚持和他比足球，也预料到宋薇会支持胡言。但他竟然胆敢这般安排，难不成他胸有成竹，尚存妙计吗？相信他踢得到罐子，还不如相信山猪会下蛋。他搞什么鬼？rdquo 南宫成笑道：ldquo愿赌服输，不是用来试试的。要不helliphelliprdquo胡言突然沉声道：ldquo好，就四楼，就这么赌。rdquo南宫成的心忽悠掉到了脚后跟，暗暗叫苦：ldquo这个亡命之徒，害惨老子了，一定要把老子搞残吗？rdquo其实胡言心里何尝不是七上八下，思忖计算：ldquo我的极限，估计在三楼左右，四楼，唉，到了现在，还能退步吗，足球啊足球，我不单是为你，还为了宋薇，为了宋大哥，为了梦，你保佑我吧helliphelliprdquo 这时，嘉宾席里的工作人员，分别将两个足球放在两人的跟前。 胡言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稳定情绪。南宫成冷汗涔涔，心跳加速，心念急转，灵光终于闪动mdashmdash忘忧蛊！胡言已经睁开双眼，后退几步，作势助跑，南宫成大叫道：ldquo慢！rdquo 胡言停住，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南宫成，大平台落针可闻，南宫成张大嘴巴，刚想说话，却怔住了：ldquo糟糕，我虽然要了忘忧蛊，但没问是怎么使用的啊！是一拳打晕他，把蛊塞进他的嘴巴呢，还是高举着忘忧蛊，和动画片里一样大叫咒语？是自己把蛊吃了，再用意念控制他呢，还是给他冲水饮服，一天三剂？是洒在地上，跳大神呢，还是以水泡开，以笔蘸着写灵符？helliphelliprdquo他心急如焚，心乱如麻，汗水从头发滴滴答答地淌下，时间流逝，胡言早不耐烦，台下也开始鼓噪。 台下千百之众，只有一个人，能帮到岌岌可危的南宫成。而这个人，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攥紧拳头，又担心又着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老颜和南宫成一起走在校园里，迎面某女生的裙子被风吹起。老颜叫道：ldquo哇，春光乍泄。rdquo南宫成接口道：ldquo错，那叫家丑外扬。rdquo 人们得出结论，南宫成，就是典型的没事找抽型。 第六章 群雌粥粥避山远 南浦大学后的龙王山，高两百米，竭尽全力蔓延，也没超过一千米的长度。但山势崎岖，石突林茂，天黑的时候，十平方米内藏四对情侣谁也见不着谁。山脚有个水浅草黄的湖泊，附近住户雇几个学生扎几张竹筏，再租给学生撑了消遣，美其名曰富有地方特色的文化产业。 这许多年来，无数学生在龙王山留下动人故事。半夜山顶有人长啸，惊醒山脚校园内大家慨叹：咋又有人失恋了呐！中午山腰狗群狂吠，引得山脚校园内大家惋惜：哪位兄弟去偷红薯又被发现了？凌晨山风卷来抽泣声，遭到山脚校园内大家同情：补考真他妈的折磨人啊！ 但未尝没人发现，在龙王山的最深处，有个阴森幽暗的洞穴，不知何时起，住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他点着一盏煤油灯，期待着什么，守护着什么。当他站在洞口，正好能望到灯火明亮的大平台，在下方人群拥挤，一律注视着南宫成，而南宫成，也陷入可怕危机。 林依琪急得掌心汗水津津，一名苗族的老乡疑惑地说：ldquo莫非helliphellip莫非他不知道如何使用忘忧蛊？rdquo林依琪恍然大悟：ldquo呀，我是没有告诉他！rdquo老乡道：ldquo哎哟，来不及了，总不能喊他下来吧？rdquo林依琪来回踱几步道：ldquo我们一起喊吧。rdquo老乡道：ldquo那可不成，一喊的话，对手就有提防。rdquo林依琪咬牙道：ldquo别喊出声来，他能从我们的口型看出奥妙，就是他的造化。rdquo十几个苗族学生，便遥遥对着南宫成，焦急地作着ldquo闻rdquo的口型。 忘忧蛊，谁一闻，就会神志混乱，失去肢体的控制力。 南宫成在台上汗如雨下，心念电转，目光也在四处搜索林依琪，暗叫：ldquo给我点提示，给我点提示rdquo，运气颇佳，正看到十几名苗族学生齐齐做着嘴型。南宫成大喜过望，定睛一看，却叫苦不迭：ldquo吻？我去吻胡言吗？以后别人会笑话我是老玻璃的helliphelliprdquo 林依琪见南宫成已然注意到她们，松口气想：ldquo老天有眼。rdquo而台下众人开始骚动，南宫成思忖：ldquo不对，吻？那忘忧蛊起何作用？我含在嘴里去吻胡言吗helliphellip我牙还没刷呢helliphellip吻，吻，吻，啊！rdquo他终于想道：ldquo是闻吧！rdquo又皱眉道：ldquo闻的话，是我闻，还是胡言闻？rdquo 胡言见他忽喜忽悲，忽躁忽怒，也按捺不住，说道：ldquo南宫成，你还要多久？rdquo南宫成一捏拳头，心底喊道：ldquo拼了rdquo，笑盈盈对胡言说：ldquo等等，我有包固体风油精，提神醒脑，颇具奇效，你也来一点？rdquo胡言迟疑道：ldquo谢谢，你自己用吧。rdquo 南宫成笑道：ldquo无论谁胜谁败，一战之后，我们也无再见之日。既然关系重大，自然准备充分些好。rdquo胡言还是摇摇头道：ldquo快些吧，大家等着。rdquo南宫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霍然面对台下乌压压的人群，做了一番演讲。 这番演讲，后人评论多多。它打动人心，鼓舞士气，带来福音，普渡众生。在大平台之乱的诸般记载，它都占据了重要的地位。人们认为，它虽然没有为南宫成扭转劣势，但改变了局面，打开更为广阔的天空。如果说，大平台之乱，掀起了长达四年之久的南浦风云，这番演讲就是革命的奠基石。历史老师分析，它为南宫成的日后带来了巨大号召力，滔天巨浪的每一朵浪花，无不是它发展的终极形态。语言老师分析，它是南宫成所有智慧最璀璨的升华，文字运用的精妙，句子结构的完整，对情绪的煽动和意志的集中，都体现了汉语最高级别的威力。生物老师分析，南浦大学真是点石成金，连南宫成这种低等动物，也被熏陶为知识分子了。总之，它一针就见血，它四两拨千斤，它十面都埋伏。 这番演讲，史称ldquo九一八宣言rdquo。 南宫成仰面，脸上披洒透明的月光，双手打开，夏夜的风和他同在，人们心里涌上奇特的念头：ldquo这是一个圣洁的舞台。rdquo他的身体瘦削，眼神和遥远的星空融化为深邃，有古老在轮回，有思念在蔓延，有悲伤在祈祷，有幸福在跋涉，有年华的痕迹踏出一个一个的脚印。 他缓慢而平静的声音响起：ldquo为谁活着？为自己吗？那你哭泣的时候，我为什么要流泪。为亲人吗？那母亲担忧的时候，你为什么远走他乡。为朋友吗？那我身处黑暗的时候，你为什么在别方点亮蜡烛。为爱人吗？那她沉默不语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力量安慰。rdquo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沉了，忧伤了，孤单了：ldquo你躺着听歌，可对自己说，这是学习的时间。你努力学习，可对自己说，这能带给我什么未来。你憧憬未来，可对自己说，这里有太多的阻碍。你逃避阻碍，可对自己说，我究竟还能忘记多少。rdquo 他的声音渐渐黯了，痛了，迷失了，苍老了：ldquo曾经有过，愤怒的，狂喜的，不顾一切的，忘乎所以的青年，决不倘佯。他们唱的，就是天籁。他们写的，就是真理。他们信的，就是生命。穿过学校的树林，不仅仅爱情，因为书卷在手里炙热。停留湖边的草坪，不仅仅亲吻，因为辩论在心中滚烫。rdquo 大平台下，开始人们还带着嬉笑的表情，但逐渐被他吸引，全场再无人指指点点，几乎都思绪万千。 南宫成没有停下，高昂道：ldquo我们没有过乌云摧城，没有过战祸连绵，没有过兵荒马乱，我们躯壳和平，灵魂只一次青春，青春却荒废在扶摇不定的边缘。故事和梦想，应该反复开放。骄傲和执著，应该竞相生长。有人固守，有人流浪，有人健康，有人疯狂，有人朗诵，有人吟唱。乌衣子弟，一千年前怀愁，着木屐，放江舟，平天下的磨难；如今白衣少年，死在了温床，无剑可出鞘，无眉可飞扬。你们，腐烂。rdquo 他的一颗泪珠，扑棱棱地滚落，众人能看到，那颗泪珠，卷着小小的月亮，从面颊流淌。 众人都怔于当地。 老颜喃喃道：ldquo妈的，诗人，真他妈的诗人。rdquo三眼龙王恨不能跪地膜拜：ldquo南宫兄，我明白你为甚既有女朋友，又有未婚妻了，你不但虎背熊腰，而且悲天悯人，真是当世的奇男子！rdquo 苗族的学生互相对望，林依琪面上飞起红云，朋友小心碰碰她的胳膊，问道：ldquo他在作甚？你干么脸红？rdquo林依琪不好意思地说：ldquo我没听懂，我只是觉得，他很好看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语气忽变，铿锵急促：ldquo现在我们遭遇的是围困，是扼杀，是摧残，是腐蚀！宝贵的大学时代，居然做了孙二娘的人肉包！一块钱四斤的红薯，在校门口烤烤就要卖一块五一斤。两块七一斤的鸡蛋，在校超市煮煮就要卖一块一个。去机房必须买鞋套，一毛七的成本就要卖三块一双。去选修必须买教材，几十块一本还没盗版。隔三差五交班费，也不清楚花在哪。三天两头交会费，更不了解为了啥。自习有人占位，课桌上丢本生理卫生基础，霸占一学期。打饭有人插队，同样的二两，大师傅给男生半勺，给女生一锅。食堂没有电视看，天热没有电风扇，你们说，要不要改善？rdquo 台下轰然：ldquo我们要改善！rdquo 南宫成垂泪道：ldquo我昨天新买的热水瓶，放在开水房，早上过去，又被哪位师兄妹拿走了，也没通知我一声。rdquo 台下同情地唏嘘不已，年长的学生大声指责这种罪恶的行径。 南宫成振臂叫道：ldquo我们需要清醒的头脑！rdquo 台下齐声大叫：ldquo我们需要清醒的大脑！rdquo 南宫成叫道：ldquo风油精带给我们清醒！rdquo 台下齐声大叫：ldquo风油精带给我们清醒！rdquo 南宫成叫道：ldquo比赛就要闻风油精！rdquo 台下齐声大叫：ldquo比赛就要闻风油精！rdquo 南宫成猛地掏出装着忘忧蛊的小纸包，打开摊于手掌，对胡言道：ldquo群众要求你闻风油精，你就闻一下吧！rdquo 乍听此言，老颜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囫囵吞到肚子里：ldquo厉害！不择手段的畜生！把曲线救国，恬不知耻，假公济私，浑水摸鱼，移祸江东，人面兽心等六种手段，结合应用到这般纯熟高深的，南宫成你开天辟地！靠！rdquo 胡言看着南宫成递过来的药粉，忽然寒毛直竖，似乎被巨大阴影笼罩，脊背冷风飕飕。老颜恰到好处地率领漫画社员高呼：ldquo比赛就要闻风油精！比赛就要闻风油精！rdquo胡言不由接过。 林依琪等苗族学生吁气道：ldquo虽然不明所以，但忘忧蛊总算帮上忙了。rdquo然南宫成接下来做的事，再次出人意料，几欲将林依琪吓晕过去。 他的连环计谋步骤如下： 第一，四楼的罐子，自己基本没有太大把握踢中，胡言能否做到，实在找不到推理的证据，暂且算作无从判断。换句话说，赢面等于零，必须使用忘忧蛊。 第二，自己把忘忧蛊给胡言闻，除非胡言是个傻子，才会闻这个东西，换了自己也不干啊。换句话说，必须找个正当理由。 第三，有了正当理由，胡言大多也不会闻，说这个是风油精，也没绝对必要闻啊。换句话说，必须营造不得不闻的氛围。 第四，创造了不得不闻的氛围，也是双刃剑。大家喊：ldquo比赛要闻风油精rdquo，那代表着敌我都要闻风油精。这岂非是同归于尽。 而南宫成苦心经营的，正是一个敌我都要闻风油精的局面，道理很简单，苗族人的口型只告诉他，忘忧蛊的使用方法是ldquo闻rdquo，而他并不知道，是自己闻还是敌人闻。蛊这种高难度超神秘的玩意，外行人谁能肯定，还不如一块闻了。 一块闻的结果，也在南宫成的计算之中，只会对自己比较有利。胡言和自己都闻了，只能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 胡言中蛊，自己没有。那妙到巅毫，乃理想状态。 第二， 胡言和自己都中蛊，那大家都踢不了，至少平局。 逻辑兜兜转转，南宫成智珠在握。他嘿嘿一笑，洒脱地又自胡言手内抢过纸包，说：ldquo为了让胡言兄弟安心，这些并非穿肠毒药，我就先来闻吧！rdquo 这下老颜惊得眼珠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林依琪等苗族学生扑通仰面栽倒。 台下众人起哄，本是受了南宫成极具杀伤力的演讲煽动，到此刻，也恢复理智。风油精与南浦未来的关系，实在相隔天涯海角，部分观众叫道：ldquo风油你老木，快踢！rdquo几个人叫，大家跟风而上，吵吵嚷嚷，炸开了锅：ldquo还比不比啊，叽叽歪歪十几分钟了，再不踢罐子，老子拿罐子砸你的头。rdquoldquo谁能踢四楼那么高，已经一场牛比一场梦了，快点，真浪费感情。rdquoldquo混蛋，宿舍马上熄灯了，老子电脑还开着，非法关机造就的损失你们负责！rdquoldquo大会组织者呐？维持秩序！rdquo 宋薇低头坐在嘉宾席，她不敢看比赛结果呢，或者不愿看比赛本身？她担心吗？她困惑吗？她静静等待，心中波涛起伏，包里还放着胡言给她的信，如同一面镜子，一个幻影，一点回忆，一种寄托，也是无边无际的焚烧，她的坚持和绝望，摇摇欲坠。 铅球协会的方阵里，飞出个啃了一半的苹果，直冲宋薇的脑门而去，还有人骂骂咧咧：ldquo俩小白脸比试，就当众包庇，呸！rdquo胡言脚尖一挑，足球迅疾弹起，流星赶月般和苹果凌空相撞，掉落当地。 那足球带着强烈回旋，触及地面，倒转而回，稳当当停于胡言脚下。 这绝技惊世骇俗，喧闹的众人刹那住口，片刻才喊道：ldquo好！rdquo三眼龙王战栗道：ldquo匪夷所思！南宫兄固然惊才绝艳，这胡言和他可谓一时瑜亮。rdquo老颜心道：ldquo瑜亮个屁！南宫成草包无双，独登草包顶，一览群包小。居然自己也要闻药粉，自杀成性了。待会药劲发作，老娘脚下抹油，溜之大吉。rdquo 足球和苹果火星撞地球，南宫成恍若未见，他对胡言道：ldquo胡兄弟，我先闻，你再闻，要输也输个清醒。rdquo胡言望宋薇一眼，她依旧低头不语，他不由烦躁，挥手道：ldquo速战速决。rdquo南宫成暗自也看向叶子，叶子目光正与他接触，她面上没有表情，眼内却掠过担忧，和南宫成目光一碰，便假装投往夜空。南宫成窃喜不已：ldquo这小娘子暗恋我，可惜脸皮太薄。我魅力四射，逼得她不敢正视，倒也合乎情理。rdquo他对台下的济济人头叫道：ldquo天涯何处无芳草，无毒不成大丈夫！且待我们闻闻风油精，再来轰轰烈烈的年度决战！rdquo 台下叫道：ldquo再拖老子把你撕成拖把！rdquo 另一人阻止道：ldquo别说话，不然这厮又要发表宏论，把大家活活逼死。rdquo 南宫成自知群怒难犯，便将纸放到鼻下，喊道：ldquo我闻了！rdquo叶子、林依琪、老颜齐呼：ldquo别！rdquo说时迟那时快，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又大大出乎南宫成的意料。 他尚未吸气，那纸上的粉末觉察人类气息，仿佛活过来一般，ldquo呲啦rdquo燃为白色的火焰，转眼聚烟为束，高速腾空，如条细细的小蛇，钻进南宫成的鼻子里。 南宫成呆如木鸡，林依琪面无人色，叶子忧心忡忡，老颜瞠目结舌，台下爆出雷鸣也似的掌声：ldquo好内功！rdquo 南宫成的心脏，异乎寻常地剧烈跳动，ldquo砰砰rdquo，ldquo砰砰rdquo，一下下敲击他自己的耳膜，那令人窒息的震动又返回心脏，他清楚地能体验血液呼啦散开，再也不缩入心房，整个人瘫软凝固在飘渺的空气里。 在众人眼中，他就口歪嘴斜，丝毫不动弹，像一张破败的年画，随时会被风撕落。众人方觉不对，心惊肉跳地注视南宫成，他一副濒临猝死的模样，脆弱地定格。天刀冷哼一声：ldquo苗族的忘忧蛊。rdquo吴枫噫道：ldquo谁下的蛊？rdquo天刀皱眉道：ldquo我不懂。rdquo 在南宫成的眼中，色彩漫山遍野地旋转，全世界都打上了马赛克，他的意识与意志都慢慢模糊。他僵立着，似乎看到胡言一脚踢出了球，那球划破夜空，不偏不倚击中四楼的罐子。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和掌声。到这里视野尚是彩色，徐徐褪却，一切黑白，连声音都海潮般隐落。他看到叶子冲上来扶住自己，看到她急切地叫着什么，看到老颜的脸，像哈哈镜一样变形helliphellip 他暗暗苦笑：ldquo他妈的，天妒英才，老子要红颜薄命了helliphelliprdquo这句话是他下次清醒前最后的逻辑和思维。他感觉人被压缩，被漂流，抛进漫无目的的隧道，四周空荡，却处处挤碰。他穿过一分钟，穿过一小时，穿过一天，一月，一年helliphellip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闭上眼睛，黑暗忽地笼罩，那冰凉的黑暗，在肌肤上水流似的摇晃。那是熟悉的，那是封尘的，那是刻骨铭心的helliphellip 他听到了四年前的声音，穿越四年的时空，携带着遏止不住的悲伤，从心底铺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自己再没有生命的四季helliphellip 姐姐说：你再不争气，连守护神也帮不了你。 我说：什么守护神，不就几只畜生么。 姐姐抿嘴微笑，说：畜生也有灵魂，它们的王做着每个人的守护神，在姐姐也不知道的地方，高高的调配着众人的喜怒哀乐，就像一群大厨。 而每晚做中考的习题，昏昏睡去，蓦然惊醒，发现姐姐小心翼翼擦着我额头的冷汗，她手指纤弱，我感觉到她的全神贯注和心无旁骛，耗费的精神力基本和她画水粉时势均力敌。她是弯着腰的，倾泻的长发在台灯柔和光泽下，泛着隐约的浅红。沉默的我安静而详和，窗外有小小的虫高声鸣唱，夜色在窗帘的罅隙里缓缓淌入，我听见一朵花绽放的时候，有颗露珠滴落在草丛中。 那天，我呆呆坐在姐姐旁边。她嘴上套着呼吸管，冲着我虚弱地微笑。她用眼神示意护士拿开了呼吸管，很吃力很吃力地说：ldquo成成，别难过，要开心，照顾好自己，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姐姐很放心helliphelliprdquo他想哭，哭不出来，呆呆看着姐姐。姐姐说：ldquo你一定很坚强很坚强，姐姐也很放心helliphellip抱一下姐姐好吗？rdquo他呆呆地俯身抱住姐姐，姐姐在他耳边说了最后几个字：ldquo可是，我不舍得你helliphelliprdquo他的面孔，贴住姐姐的面孔，感觉到冰凉的湿润。他想随姐姐去。 我还没有参加中考，姐姐却再也见不到。从此，每年清明我去扫一座墓，一瓶汾酒湿了整层石的台阶。一个努力让自己成熟的人哭得像个孩子，他想第二次的怀抱，可是探手出去只是抚摩到了冰凉。如果物理和生理学成立的话，眼泪能带出躯干的体温，那么他会重新学习函数，计算假设每秒一滴泪都均匀地分布在这里，需要多久才可以让这座石碑变成正常的三十七摄氏度。他违背着自己的誓言，就算被人抛弃得猪狗不如，猥琐地生活在红男绿女的鄙夷里，也不能在两界裂开口子，因为畜生也有灵魂，它们的王做着每个人的守护神，在姐姐也不知道的地方，高高的调配着众人的喜怒哀乐，就像一群大厨。 掩埋许久的悲恸汹涌席卷，南宫成放声大哭，哭声堵在喉咙，眼泪凝结眼眶，我到底在哪里，我到底是谁，姐姐你在哪里helliphellip 继手提爆炸之后，手机今天又被偷，畜生一样的人生！ 只好来网吧转转。。。。。 ldquo啪rdquo，一个清脆的耳光，把南宫成打醒过来，他睁眼，人影憧憧，老颜急切地说：ldquo不是我要打的，是林依琪说闻了解药，打个耳光才能苏醒。rdquo 南宫成嘶哑着嗓子说：ldquo扶我起来。rdquo叶子手略一探，又不着痕迹地缩了回去。她如果扶了，只怕成为明日的话题。南宫成面目清秀，但为人莫测，忽而狷狂，忽而无耻，大胆妄为，这分明并非她喜欢的类型，她向来难动声色，恍若冰霜，对南宫成涌上的情绪，自己亦无法捉摸。 叶子欲扶未扶，其她人顾忌不上，林依琪和老颜一边一个，将他架起来。他拍拍脑门，宋薇俏生生站在对面，便对宋薇说：ldquo刚才？rdquo宋薇笑道：ldquo你要听一分不差的描述，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美化？rdquo林依琪拼命冲她打眼色，宋薇装作没瞧见。南宫成浑身酸软脱力，低声说：ldquo你说。rdquo 宋薇咳一声道：ldquo我不善言辞，这位老颜同学说吧。rdquo老颜结巴道：ldquo适才突然风雷大作，天helliphellip天降霹雳，南宫兄helliphellip南宫兄神仙上身，精神矍铄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眼皮微跳，淡淡看了她一眼，老颜汗毛一竖，不安道：ldquo你闻了那包风油精，就中了邪一样，成了僵尸。大家以为你又来搞鬼，拖延时间，就哄你下台。胡言按捺不住，就踢出足球，竟然正中罐子。大家看得咋舌不已，你还僵在台上，就知道不对。林依琪冲上台，而你发了疯似的，又唱又跳又哭，我和林依琪费了大力气，才把你抓住了闻解药helliphellip大家说，说南宫成卓尔不凡，行事诡异，不愧为南浦首席美男子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喃喃道：ldquo卓尔不凡helliphellip行事诡异helliphelliprdquo宋薇哼道：ldquo大家说你胡搅蛮缠，没有本事还硬要上台，丢脸丢得天女散花。一看要输了就装疯卖傻，冒充癫痫。rdquo 南宫成喃喃道：ldquo胡搅蛮缠，装疯卖傻helliphelliprdquo他神情呆滞，林依琪怒对宋薇道：ldquo你干什么刺激他？rdquo宋薇道：ldquo男子汉大丈夫，做得承认不得吗？rdquo一个是管理诸多社团的学校牛首，向来把握兵权，纵横往来，一个是苗族少女，乍来中原。林依琪自然说不过她，急道：ldquo那你也不能，也不能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后退一步，脱开两人搀扶的手，转身就走。 大家无人说话，胡言从旁边踏出，拦在面前，说：ldquo我有个疑问，你告诉我。rdquo南宫成低眉垂目，胡言说：ldquo那两个罐子，你一早就放了上去，是为了和我比试吗？rdquo南宫成握住拳头，大笑道：ldquo是我不自量力，是我胡搅蛮缠，是我装疯卖傻，求求你，放过我吧，你赢了。rdquo他步履扶摇，却坚定地闪过胡言，隐入夜幕。 大家看着他的背影，夜深人静，校园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大平台曲终人散。那个猖獗、自负、狂妄、跳脱的南宫成，如一个孤独的老人，枯萎在校园的尘埃，消失无影。 林依琪看着他人渐远去，泪水滚落。 南浦大学的宿舍一共十四栋楼，男生八栋，女生六栋。十一点过去，各个宿舍都亮起了应急灯，走廊里打水声，打牌声，声声入耳，屋子内鬼故事，爱情事，事事关心。今天大伙唠嗑的主题大多集中在大平台之战。人们纵声大笑，人们咀嚼不尽，穷一宿工夫，评点江湖。在十大光荣榜上，天刀，胡言，吴魁，进入三甲。十大耻辱榜上，嘉伟以半分之差，落败于南宫成，南宫成一跃为南浦大学耻辱的翘楚，丢人的象征，失败的极限，卑劣的菁华。 但社团运动，无形再次成为南浦洪流。 任何的大学，社团都是一样的热烈和发达。有过热血高涨的年代，有过白衣飘飘的年代。在青春的季节，理想和梦都没有破碎，时间和精力也支撑着学生奔波。一些大学，招生的数目膨胀，就开设了分校区。分校区常常在荒野边郊，那原本绵延的传承，一刀断绝，古老成了崭新，新鲜的水泥，让人们一分一分的努力，将文化积淀成为文化祭奠。 明恩溥牧师在谈到中国的历史时说道：中国人的历史也是大洪水前的，不仅试图从远古开始写历史，而且在这条冗长、混浊而又拖沓的历史长河里，既有历朝历代的大树，又有数不清的枯木烂枝。只有一个完全缺乏时间观念的民族，才会编写和学习这样的历史，只有中国人的记忆，才会把这样的历史贮藏在宽大的肚量里。 很多大学的历史是在革命前的，搬到分校区的一群，便当头斩断了一切的东西。他们虽然没有枯木烂枝，却是连长河也没有。 南浦大学是百年的盛名学府，有绵绵不绝的生命，苍茫广阔的视野，历史巍峨的深厚，它流动着澎湃的辐射，陷入而无需自拔。 社团其实承载的，是人们在学府赋予的厚大磅礴中，以梦为海，以我为舟，荡漾完一生几乎所有的人文漂泊。 胡言、叶子、宋薇在回宿舍区的路上。宋薇假装不经意地问叶子，说：ldquo叶子，你肯定没想到胡言会突然闯进来吧。rdquo叶子点头。宋薇笑道：ldquo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个傻小子？rdquo叶子霍然扭转头，低低地抗议：ldquo我哪有。rdquo宋薇道：ldquo嗨，我们著名的冰美人不好意思了。我可是亲眼看到你，把漫画社排到最后一家，想让南宫成拣个现成便宜，哈哈。最后，让胡言拣个现成便宜helliphelliprdquo胡言打断道：ldquo他绝不是个简单人物。rdquo宋薇道：ldquo事实说话。rdquo叶子道：ldquo你们聊，我先走。rdquo她加快脚步，匆匆离去。 只剩余宋薇和胡言两个人，气氛顿时尴尬。宋薇笑道：ldquo叶子真奇怪，昨天和男朋友分手，那个男朋友和她两年了，一无是处，根本配不上她，偏偏是她重感情，结果反而被他甩。今天又帮个自作聪明的笨蛋。rdquo胡言道：ldquo我说过了，南宫成绝不是个简单人物。rdquo两人沉默半晌，宋薇勉强笑道：ldquo恭喜你，大功告成。rdquo胡言凝目注视她道：ldquo重组足球队，是宋大哥的心愿，宋伯父，心里也是希望的helliphelliprdquo宋薇变色道：ldquo请你尊重我，你重组了，你满意了，但请你顾及我心里的感受！rdquo她不再理会胡言，一跺脚就疾步甩下他，也隐在路间。胡言叫道：ldquo明天下午三四节是选修课，帮我占个位！rdquo黑暗里飘来宋薇清脆的声音：ldquo做梦，去死。rdquo 他回到宿舍，走廊里几个哥们还在捧着电话软声细语。分明是单穿一条裤衩，一手还在搓着脖子，嘴里一派诗情画意，夹杂白天上网看来的笑话，不时发出浑厚的低笑。胡言住在四楼507，经过503，看到班长恨不得跪在地上求几位哥们参加系内班会。经过504，一宿舍的人举着应急灯拥在窗口，冲对面的女生宿舍楼打暗号。经过505，兄弟们在抢最后一壶开水泡方便面。经过506，四人借月光在下四国大战，一人的军长被炸，撕破脸皮想偷回来，另一人把军长塞在嘴里死不松口，大家打成一团。 他推开507的门，宿舍景象让他一惊，有人正端坐在他的铺位等待，他心惊肉跳，但逃也逃不掉了。 南宫成坐在校门附近的葫芦池边，心中清净，却阵阵隐痛。每件事情，都置身事外，每场记忆，都似是而非，少年在台阶上白发苍苍，一等，就等完了手中的岁月。他等不来了，耳边有姐姐在说：可是，我舍不得你helliphellip姐姐的影子在面前的夜里明暗不定，她的身后隐约掩映着千千万万的灯，千千万万的窗，空气把四个季节当弦，自顾自地缓声弹唱。 那年秋天，院子里的桂花落了一地，香味在泥土上哭哭啼啼，不肯散去，中秋的月像一颗悬而未滴的泪水，在夜的正中伤心。 ldquo以前有个人，和你很像，他叫刘进。rdquo 南宫成头埋在双臂间，嘿嘿笑道：ldquo性格决定命运，选择就是本质。我的性格和选择，也有人像吗？rdquo ldquo这个世界，没有谁比谁高明，只有谁比谁更有记性。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rdquo 南宫成笑道：ldquo我行事矫若游龙，唱歌有板有眼，聊天妙语如珠，英语出口成章，记性是一等一的好啊！rdquo ldquo你算聪明人。接下来什么打算？rdquo 南宫成埋着头道：ldquo什么打算？老子输得高山流水，得遵守诺言，滚出南浦大学。rdquo ldquo我叫叶南，是叶子的姐姐，也是学生会的主席。你要愿意，来学生会的体育部试试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哈哈大笑，起立扬长而去，叫道：ldquo滚出南浦大学，老子只能住在后山，妈妈的，从后山到教学楼还真够远的。学生会主席，回头您老送我一副犁耙，我就去后山开块自留地，了此残生。rdquo 叶子刚想呵斥他，却看见他眼角亮晶晶的泪水，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南宫成，真的往山路而去。 ldquo姐姐，他这人，怎么这样？rdquo 叶南摇头道：ldquo他太保护自己了，可能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心事吧。叶子，你要我做的，我做了，但这个人，喜欢上就是悲剧。我不阻拦你，你自己好好想想。rdquo 叶子抬头看着天上星星一眨一眨，夜风吹拂，她不由痴了。 南宫成果然住在学校的后山一个洞里，买盏油灯，生个煤炉，开块小地，种了青菜。可惜青菜秧才插，就碰到了龙二。 龙王山闹鬼了。 这消息长了脚一样满校园蹿。学校闹鬼是常见的，因为讲鬼故事是大学宿舍保留节目。每所大学的版本还各有地方特色，东北鬼豪爽，上海鬼小气，广州鬼时尚，南浦大学的鬼不但风雅，还具备雄厚的历史知识，深厚的文化背景，以及皮厚的表演实力。 传出这消息的，是教研室某教师。当天龙王山下的村民，扎着头巾，扛着锄头，开着拖拉机，一车厢的男女老少，乌烟瘴气就进了校园，要见校长。校门的保安以为是话剧社排练，为了彰现欣赏水平，他们没问一声，就放行了，还敬个军礼，心里得意：ldquo别以为洒家不懂艺术，要排张艺谋的《红高粱》了不是？咱懂。rdquo下次武装暴动，流氓团伙持械来殴，保不准他们以为又要排张大师的《十面埋伏》了。 据该教师说，村民比较知书达理，与校长礼貌切磋。大概意思是，有学生搞了二胡整夜在龙王山拉，拉得凄风惨雨，天地变色，全村人辗转难眠，连养的猪也痛哭流涕，几天瘦了三十斤。胡大爷家里阿黄，听到二胡就兴奋，满屋子找人咬，咬了不撒口，胡大爷腿上全是狗牙印。六婶家的公鸡以前打鸣那个嘹亮啊，现在一叫就是《二泉映月》的调子，全村起床没个好心情。七叔刚嫁出去女儿，借酒浇愁，每天晚上跟着二胡唱《鲁冰花》，嗓门震天，把隔壁九姑的几亩红薯，一夜之间唱白了头，全变成了白薯。总之请这位拉二胡的学生，大发慈悲离开村子，不然只好举村搬迁。 校长说学校宿舍都有查夜制度，不可能有学生溜掉的。 村民大惊说，那莫非闹鬼？这般诡异的二胡，确实也不像是人能拉出来的。四伯斩钉截铁地说，俺早告诉你们，小伢子买酱油一年没回家，肯定丢了魂啊，这二胡就是他在招自己的魂呐。 村民连声说对对对，赶紧回去烧香点烛，弄几瓶酱油送给小伢子家。他们绑着头巾，扛着锄头，开着拖拉机，一车厢的男女老少又冲出了学校。保安心想：ldquo了不起啊，这是到哪去巡回演出呐。rdquo 龙王山晚上有鬼拉二胡，这消息传遍校园，众人激动万分，当天就一个个都没上自习，全缩在宿舍等地狱之声。这既带浪漫气息，又有古典情怀，还不用买票，符合大学生的娱乐需求。但众人对于小伢子买酱油的说法概不同意。女生认为，是女孩和男孩苦苦相恋，因为家族的斗争，最后双双殉情，化身为二胡与弓弦，夜夜在山顶呢喃缠绵。男生认为，约莫哪位兄弟六级考试现场血管爆裂，冤死不甘，来找英语导师索命。 到了十一点，原本喧闹的校园一片寂静，二胡声果真悠悠传来，众人才听了几秒，就推翻了自己的推断。 女生认为，不管是女鬼还是男鬼，他拉二胡的最终目的一定是要摧毁这个世界。男生认为，不管血管爆裂或者心肌梗塞，他来索命的导师一定不止一个。 天刀正在打坐运气，二胡传来，他立刻内息错乱，一个倒栽葱从上铺滚落，碰翻了舍友的泡面，引发鏖战。嘉伟苦读心理学期刊，二胡入耳，他突然状如痴癫，把期刊三口并作两口生吞了。吴魁正伏案写情书，听到二胡，一失手就把钢笔插在自己大腿上。大热天三十多摄氏度，宋薇裹着棉被瑟瑟发抖。老颜喃喃道：ldquo就算是阿炳再世，也没能耐直接从这个调，瞬息换到那个调啊，你这换不胜换，老娘我防不胜防helliphelliprdquo 众人心中涌上同一个念头：六指琴魔，再现江湖。 只有一个女孩，坐在窗口前，流下了一滴眼泪。 南宫成放下二胡，出洞捡了树枝叶子，塞进煤炉，浓烟滚滚，始终没有火苗燃起。他怒道：ldquo老子想搞壶开水喝喝都不给，别逼我放火烧山。rdquoldquo砰rdquo的巨响，煤炉莫名炸了开来，煤渣炭灰四处飞溅，南宫成一脸乌黑。洞穴不深，顿时黑烟澎湃，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成抱头鼠窜，逃到洞外，全身火苗熊熊，他伏地打几个滚，总算灭了，悲愤欲绝，叫道：ldquo我一天没吃东西了，至于吗！rdquo黯然回到洞内，油灯忽悠忽悠跳个灯花，ldquo扑rdquo，熄了。他怒极反笑，操起二胡就拉。 以前拉拉二胡而已，今朝他振奋精神，突破界限，边拉边唱：ldquo月亮在白棉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helliphelliprdquo这唱得满山人踪灭，一校鸟飞绝。他从革命歌曲唱到RAP，从京剧唱到NEWAGE，伴奏乐器只有一把音准古怪的二胡。他张嘴唱道ldquo花开就一次成熟我却错过rdquo，洞口人影一闪，一个黑糊糊的玩意砸进来，把他手里的二胡砸成了四胡。 南宫成惊魂不定，施展轻功跃到洞口，却杳无人迹，岚风清月，叶摇枝动。他叫道：ldquo何方英雄，请不吝一见。rdquo回声荡漾，无人应答。他又叫道：ldquo暗箭伤人，不算好汉，快他妈的赔老子二胡。rdquo一人沉沉地说：ldquo对不起，你拉得实在难听，我忍不住才砸的。rdquo 南宫成眼珠一转，笑道：ldquo区区一把二胡，何足道哉，人生得意需相逢，天涯海角总待期，既然有缘，咱们当把酒言欢，一醉方休，请兄弟与我一聚。rdquo 那人自一堆灌木后站直了身，挠挠头说：ldquo我不会喝酒helliphelliprdquo他话音未落，南宫成动如脱兔，一纵就是七八米，揪住那人的衣领：ldquo喝你老木，快赔老子二胡，传家之宝，代代珍惜，却毁在我手，你的钱包、信用卡、QQ号，统统交出来，老子不要多，一万块就够了！rdquo 那人被唬得一屁股蹲坐于地，说：ldquo我helliphellip我没钱，我helliphellip我连住宿费都交不起，才住在山洞的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失望之下，松手往地上呸了口唾沫，骂道：ldquo穷鬼，你哪个系的，老子开除你。rdquo那人虎头虎脑，穿衣朴素，低声说：ldquo我看着你搬进这个山洞的，又看着你从路边拣的二胡，不是什么传家宝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喊道：ldquo井底之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老子为了妥善保存传家之宝，故意丢在路边，除了我谁会去捡！这叫艺高人就胆大，身正不怕影斜！rdquo 那人老实地说：ldquo哦。你也是交不起住宿费，才住山洞的吗？rdquo他戳到南宫成的痛处，像踩了他的尾巴，南宫成跳起三尺高：ldquo呸！八百块住宿费，九牛一毛！我体验生活，寻找创作灵感，才和你这个蓝谋人做了邻居！rdquo 那人说：ldquo我回去看书了，明天还要小测验。rdquo南宫成拦住他说：ldquo你叫什么？rdquo那人说：ldquo我叫龙二。rdquo南宫成摸摸头，若有所思地说：ldquo这个名字很熟悉啊。你别急着走，到寒舍小坐，咱们聊聊。rdquo龙二迟疑道：ldquo你太凶了。rdquo南宫成大笑，拍拍他肩膀说：ldquo我出了名的和蔼可亲，人送外号救急好义小孟尝，玉面飞龙世无双。来来来，小测验嘛，毛毛雨，过会我帮你在笔记上划重点。rdquo 龙二喜道：ldquo真的？老师说这次不给重点，要检查大家听课认真不认真，我还发愁呢，幸好碰到你。rdquo南宫成拉着他的手就朝洞里钻：ldquo好说好说。rdquo一入洞，他指着地上一堆铁皮道：ldquo喂，龙二，你会不会修煤炉？rdquo龙二趴地上揣摩半晌，说：ldquo这不是煤炉，是个废弃的汽油桶。rdquo南宫成骂道：ldquo靠，山脚的马老头骗我，卖个汽油桶给我，难怪生不起火，还他妈的会爆炸。rdquo 两人生堆篝火，洞壁映得闪烁，那烟也正好驱赶蚊虫，虽然炎夏，但身在山腰，也不觉热。南宫成仰面躺倒，枕在双臂，出神地说：ldquo龙二，你住山洞多久了？rdquo龙二添着柴火，说：ldquo开学我就住山洞，学费还欠着。rdquo南宫成甚为同情，他并不阔绰，比上不足，比龙二有余。他问道：ldquo那你怎不申请助学金？rdquo龙二说：ldquo申请了，快批了吧。rdquo南宫成问：ldquo多少？rdquo龙二答：ldquo六千。rdquo南宫成一骨碌坐直，叫道：ldquo骗子！六千！原来你是富翁派遣到我们穷人中间的卧底！rdquo龙二淡淡地说：ldquo要还的。rdquo 经济状况困绕很多大学生。学杂费和生活费，催一家人老。一所大学，可以带动周边人民的经济腾飞。无数小吃店，小超市，无照有照一律轻装上阵，重拳出击。从没见过真正便利的政策，政策不是为了便利，而是为了赢利。学校在食堂安装有线电视的时候，群情蜂拥，好比山村接进了自来水。后人一句点破天机，这不就是小山村么，就差没让大伙开垦梯田了。 龙二悠悠地说：ldquo我刚到学校，很新奇，有假山流水，有草坪花圃，教学楼幢幢相连，我老是迷路。宿舍楼也高，我知道自己没有钱住，就进去转，很开心，有同学问我住几号，我答不上来，从此就再也不去宿舍了。rdquo南宫成忽然心烦意躁，他的内心有厮杀的冲动，硬压得牢牢，说：ldquo你怎不参加活动，说不定有些收入。rdquo龙二憨憨地笑：ldquo我会的不多，没活动能参加。rdquo南宫成说：ldquo会的不多，那也会点什么吧。rdquo 龙二沉默，等篝火微弱，不添即灭之际，说：ldquo我以前踢足球。rdquo 南宫成感慨万千，叫道：ldquo足球足球，你看你把绝代双骄都踢到山洞里来了。rdquo 龙二倘佯往事，小声说：ldquo我和以前的搭档，踢球队的双前锋。他很厉害，很有天才，我不如他。大概三年多前，我的搭档不知道为什么，天天失魂落魄，结果在马路上被车撞了，据说腰部重伤，他就不知所踪。失去了他，我和新搭档配合糟糕，恰好妈妈反对我踢球，我就努力学习，考大学。rdquo 南宫成从篝火里扒出一个红薯，喜不自禁，随口问道：ldquo你哪个足球队的？rdquo 龙二说：ldquo我国少队。rdquo南宫成说：ldquo锅勺队？名字很浪漫啊。rdquo龙二说：ldquo国家少年队。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锅加勺队？正好一套嘛helliphelliprdquo他突然醒悟，叫道：ldquo国家少年队？rdquo龙二见他反应剧烈，吓得缩到洞角，颤声道：ldquo国家少年队犯法吗？rdquo 南宫成丢开红薯，嘿嘿淫笑：ldquo国家少年队，国家少年队，听说天才云集，看来你也是个前国宝哦，老子得充分利用利用helliphellip我要将他好好包装，挑战胡言，成为南浦第一高手，老子垂帘听政，幕后操纵，财源滚滚，美女纷纷helliphelliprdquo他越想越得意，又拾起红薯，吹掉灰递给龙二，道：ldquo吃吃吃。rdquo龙二高兴地接过，说：ldquo你长得像我一个朋友。rdquo南宫成傲然：ldquo你看过无间道么？rdquo龙二点头，南宫成叹息道：ldquo融合了梁朝伟的忧郁，和刘德华的俊朗，带给我最大的烦恼就是，人人都和我套近乎。rdquo 龙二说：ldquo我不踢球了。rdquo南宫成惊道：ldquo你吓唬我，你诽谤我，你要挟我，你摧毁我！rdquo他的美梦即将破碎，自然不甘心，何况仇深似海，眼看报复有望，哪能容许退缩。龙二剥去红薯皮，哼哼唧唧地说：ldquo我一踢球，就换了个人一样的，害怕。rdquo南宫成来回踱步，循循善诱：ldquo踢吧，学费会有的，宿舍会有的，换了个人好啊，你现在土得掉渣，需要时尚的熏陶，时代的养分啊！rdquo 龙二吃得开心，说：ldquo换了个人的意思，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妈妈说不好。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妈妈说不好，你不理会她，我说好就好！rdquo龙二说：ldquo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rdquo 南宫成怔住，亲人，我曾经有过最爱的亲人，她走得很早，小小的孩子，连希望也淹没在梦里，痛楚扼住喉咙，哭也哭不出声。他一时无话，拨弄着将熄的篝火，火星一闪一灭，微弱的亮，转瞬消逝，如果是场生命，就划过不留痕迹。 龙二疑惑地瞅瞅他，含糊不清地说：ldquo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rdquo 洞外树影迷离，一片叶子翻飞在月亮中间，世界憔悴不堪。南宫成心中忽然记忆汹涌，每口呼吸都压迫胸腔，最遥远踏着眼泪而来，变得最紧密。南宫成竭力想把一切劝慰进心脏，而故事缠绕难休，他嘶声说：ldquo南宫成，你是南宫成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吗？易守难攻的难攻，攻城拔寨的攻城。难以攻到的过去，永远攻不到的城堡。 他扶着洞壁，走近洞口，愈走愈慢，人缓缓倒下，身体不停抽搐。他想叫：ldquo忘忧蛊不是一次性消费品吗，难道老子属于VIP客户，怎么又发作了？rdquo但喊声扁平，卡在声带，一下崩碎，纷乱游离。他想去抓住姐姐的手，面前是夜，穿不过四年的回忆，倒不转一世的失落，矮矮的守望，长长的绝望。 在校园的孤独的角落，一个人弹起吉他，唱着，唱着。 ldquo尸骨无存的人身在何方， 搭台看戏的人你来我往。 墓边的青草迷迷茫茫， 是谁的竹笛悠悠扬扬。 凋零的花有露水的清香， 白云深处一回头， 山路宛转， 有人叶落归根， 有人客死他乡。rdquo 第二天的南浦，应该众说纷纭鬼之二胡，大家却全被另一件大事吸引，人人面上抑制不了的期待和激奋，奔走相告：ldquo胡言单挑社团管理委员会，下午三四节课，大礼堂。rdquoldquo单挑？我喜欢。大伙不是说会长宋薇和胡言一对情侣吗？rdquoldquo那才叫家斗值万金啊，情侣的对抗，直接决定了家庭地位。rdquoldquo不管了，旷课也要看。rdquo 当天创造了一项记录，被旷课的老师可以拼支加强连，而容纳一千人的大礼堂，密密麻麻，站了四五千号人。其实，不过普通的活动审批会，但牵扯到的，是一个传说的复兴，决定到的，是一种信仰的重建。 校方对该次的活动审批，极为慎重，派遣的审批团成员，包括社团管理委员会的核心，主要社团的首脑，学生会的主席团，以及文化部长陈经。这样的阵容，基本囊括校园活动的主要组织者和参与者，具备一剑定江山的实力。 胡言要求组织足球队。 两年前，南浦足球队是全国大学联赛的冠军。夺目的光环，至高的荣耀，却在一次剧烈的风波下，化为乌有，并且带来难以磨灭的耻辱和悲剧。 超级杯赛，联赛冠军南浦足球队和亚军东浦足球队，展开龙争虎斗。足球场内两所大学四万名学生各自为营，摇旗呐喊，声势浩大，激情撼天。南浦皇牌球员宋辉，和东浦皇牌球员乔庚，两人的精妙球艺，让人叹为观止。补时阶段，双方打成一比一平，裁判判罚宋辉禁区内拉人，东浦获得点球。宋辉不服，认为东浦球员假摔，双方球员斗殴。接着替补球员冲入场内，一片混乱，全场观众从互相辱骂发展为扔饮料罐，接着观众加入战团，裁判重伤。 那场比赛，受伤的学生达到百位数。乔庚被宋辉击中头部，送往医院抢救，诊断为重度脑震荡。宋辉判决入狱两年，缓期六个月。 两家大学的足球队被勒令解散。 时过两年，胡言要求重组足球队。每个南浦人的心，莫不难辨滋味。南浦著名的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往事，属于封尘。如烟，挥手即散。 再回传说，需要英雄。在这个时代，早已没有英雄。竞争基本集中在爱情方面，结局大多属于大狗熊打败了小狗熊。 英雄不可以孤独。当他扬眉剑出鞘，迎面对大噩，是一呼百应，人们振臂而围，一旗立万心，掉转历史的进程。如今的校园里，没有集合，汇聚人群的地方，要么超市打工招聘，要么考前重点辅导，要么二手市场摆摊，要么中午黄昏开饭。 胡言上交了重组足球队的申请，但四五千人轰然拥来，是为了看情侣档大战。他是不是英雄，上帝才知晓。或者所有的灵魂，有依稀的炽热，只缺乏了燃料。 中文系的大三宿舍，古公因惺忪着眼睛起床，一脚下来没踩到拖鞋，蹬在昨晚喝空的二锅头空瓶上，摔进桌子底下去了。他手撑地上三厘米厚的瓜子壳，喊道：ldquo葫芦，你没打扫卫生啊？rdquo上铺有人半睡半醒地回答：ldquo今天礼拜四，不检查，老子脑壳坏了才打扫。rdquo古公因呸道：ldquo懒惰！你的懒惰，导致我们舍风败坏，连续两年没拿到流动小红旗。rdquo上铺的兄弟叫道：ldquo我懒惰，你是劳模！昨天我找不到毛巾，用了你的洗脸，结果好比一张锋利的铁皮，把我的胡子都刮掉了。rdquo 古公因不满地说：ldquo葫芦，不是我说你，批评和自我批评要同时进行，你应该检讨一下自己。昨天是谁喝醉了乱扔内裤，砸在路人头上，造成无辜伤亡？是谁不清洗运动鞋，结果成了蟑螂巢穴，每次上体育课都杀生无数？是谁吃饭不洗碗，以前一碗能打六两饭，现在二两就装不下？rdquo 葫芦含糊地说：ldquo美丽的青春，活泼的学生，让我放纵吧，让我狂野吧。rdquo 古公因爬出桌子，突然见了鬼一样大叫：ldquo奇迹！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有奇迹！rdquo葫芦被吓得坐直：ldquo怎么了怎么了？谁在自习？难道白天宿舍供电了？rdquo古公因沉重地说：ldquo更可怕，才下午四点，老三和老四居然不在睡觉，他们去哪了？rdquo 他们去了大礼堂。 老三站在礼堂最后一排，对老四嘀咕：ldquo我好像穿了你的袜子。rdquo老四道：ldquo怎讲？rdquo老三道：ldquo我的袜子脚后跟有个洞，但今天是脚尖钻出来了，而且脚掌部位有许多倒刺。rdquo老四恍然大悟：ldquo我昨天用袜子擦鞋了。rdquo 众人忽爆出掌声，老三老四焦急地伸长脖子，身前一人高大威猛，直接遮挡视线。老三怒道：ldquo前面的，站矮一点，大学生也要有社会公德心！rdquo那人回头一瞥，漠然就略略蹲下。老三得寸进尺：ldquo只蹲一寸无济于事，再矮半尺海阔天空helliphelliprdquo老四附在老三耳边道：ldquo莫天行！拳击协会的第一高手！别惹他，咱们中文系以笔为刀，和这大老粗没有共同语言。rdquo老三一惊，道：ldquo兄弟所言极是，我差点有失斯文。rdquo 这时，评审团鱼贯入场，坐于第一排。进来一个，众人就哗一次：ldquo哇，叶南，漂亮漂亮，英语当过六级，娶妻当娶叶南！rdquoldquo这人獐头鼠目，必定是文化部害虫之首，陈经？rdquoldquo不错，正是四大恶人之中，最为脍炙人口的恶贯满盈，陈经！rdquoldquo其他三大恶人是？rdquoldquo墨索里尼，希特勒，安禄山。rdquoldquo我与阁下同班多年，今日方知，阁下历史知识错综复杂，扑朔迷离，叫人好生佩服。rdquoldquo好说好说，这一位肌肉虬结，满面横肉，是helliphelliprdquoldquo篮球协会会长，吴魁！rdquo 众人的掌声、哗声、议论声里，评审团成员次序入座。主持照例是叶子，她今天穿一件蓝白的连衣裙，上了台寂静地一站，整场的喧嚣如潮速退，她那么洁净，空灵，似乎有冷薄而透明的布幔，隔与她和众人之间，一个大礼堂都悠然神往了。 她的声音，清丽，却毫无表情。 ldquo申请递交人，胡言，法学院一年级学生。申请活动，组织南浦大学足球队。评审团成员，学生会主席，叶南。团工委文化部长，陈经。社团管理委员会会长，宋薇。学生活动指导中心主任，许秋。全国大学篮球联赛季军，南浦篮球队队长吴魁，四届上流社团晨曦杂志社社长王亭helliphelliprdquo看着手中文件的叶子，顿一顿，脸色微微古怪，随即恢复正常，续道：ldquo还有一位，十四届上流社团吉他协会会长，刘进。rdquo 说到叶南，众人高喊ldquo万岁！rdquo说到陈经，众人大叫ldquo敬礼！rdquoldquo帅！rdquoldquo龌龊！rdquoldquo南无阿弥陀佛！rdquo说到宋薇，众人齐呼ldquo爱我！rdquo说到许秋，众人翻书的翻书，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吃肉串的吃肉串，背单词的背单词。说到吴魁，众人稀稀拉拉鼓掌。说到王亭，众人吹口哨跺脚。说到刘进，众人一副没听清的状态，个个张大嘴巴，傻傻地固定不动，时间凝固。 南浦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这段话后还有一句。 南浦一个神话，刘进的吉他。 叶南眼中忧伤闪过，不由自主地看看身边空着的座位，心里一痛。叶子若无其事，叶南的举动看在眼内，也发现她身边位子空荡无人，便说：ldquo这是校教务处拟订的名单，刘进同学未出席，作弃权论。rdquo台下吁口气，听到这个名字的压力释散，奇怪的是，更多有浓厚的失望。 中文系至尊级别的肮脏宿舍之老三，又嘀咕道：ldquo没听过刘进的吉他，只见过他喝醉了发疯。有次我深夜回校，路经农家村田，见一人醉倒躺在地里。我还以为是个耕田劳累至死的农夫，一条狗冲过去咬他的鞋子，就见他和野狗一场贴身肉搏，好个无情厮杀，天昏地暗，人狗难辨。野狗使一招直捣黄龙，他出一招立劈华山。野狗久战不下，便欲使用九阴白骨咬，你猜怎么着？rdquo旁边一群人全部转过头来，问道：ldquo怎么着？rdquo老三嘿嘿一笑：ldquo从旁边跑来一个美女，她身体娇弱，月下看去，容貌沉鱼落雁，我一看就想去呵护她，爱惜她，蹂躏她，但这么个佳人，居然奋不顾身把那条野狗赶走了！你再猜，她是谁？rdquo众人异口同声道：ldquo是谁？rdquo老三捶胸顿足道：ldquo人称江湖小公主，武林美人鱼，南浦双璧之一，叶南！rdquo 众人跟着惋惜，老三痛不欲生道：ldquo既然她是叶南，那个醉鬼自然就是刘进了，唉，暴殄天物！rdquo一只巨手探来，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得两脚离地，众人望去，原来是莫天行，便各自转回头，哪敢发言。莫天行一字一字说道：ldquo别侮辱刘进。rdquo老三颤抖道：ldquo好好好helliphelliprdquo莫天行放他下来，收回锐利的目光和钢劲的巨手。老三腿软难稳，被老四扶住，老四低低地说：ldquo老三，你背后说刘进的坏话，勇气之壮烈，胆色之雄浑，南浦无人能及。rdquo 叶子对台下倾心、仰慕的眼神视若无睹，平静地说：ldquo评审的顺序，申请人胡言说明活动要旨，再由评审团商议合理性，投票决定通过与否。rdquo 众人轰然喧哗：ldquo这么简单？不辩论，不打架，我们来看什么？现在商品社会，市场经济，好歹来点激情戏！rdquoldquo反对，要求安排比武招亲，二女争夫，卖身葬父等通俗情节！rdquo 那个柔软婉转，却暗有威严的声音，自首排传出，压下诸般非议：ldquo对不起各位，本次评审会，是社团管理内部处理，本就没有让大家参加。如果不满，请从礼堂大门依次退场。rdquo众人对宋薇又爱又怕，立即闭嘴，何况看的就是宋薇和胡言的ldquo情侣rdquo内讧，此际女主角发威，自然满足，便安心等候下文。 叶子道：ldquo请活动申请人，胡言，叙述活动申请要旨。rdquo 胡言黑T恤，黑牛仔，长长的头发遮盖额头眉眼，慢慢走上了台，如一个黑色的夜。 他不待众人安静，便说：ldquo我是胡言，要组织足球队，参加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夺取冠军，拿回南浦最高的荣誉。完毕。rdquo 众人原是热情高涨，满怀希冀刀光剑影，没有料到他只有这么短的一句，就结束了，一个个楞在当场。叶子站在一旁，也没准备接话。而严阵以待的评审团，好比储蓄精力，打算见招拆招，那股积攒的担心、信心、疑心、狠心，全部落了一个空，哑口无言。 林依琪翻了翻英语书，心烦意乱，随手一丢。她跑到护士间，要了瓶开水，冲杯茉莉花茶，又怕水烫，就小心翼翼地吹凉。水一凉，她又觉得不能喝了，便倒在门外洗手池，又冲了一杯。 她来回折腾，自己也觉得可笑，叹口气坐了下来，看着旁边病床上的男孩，怔怔出神。病房墙壁雪白，被单雪白，床边坐着个苗族打扮的女孩，她眉宇玲珑，秀丽地仿佛一湾映月的泉，透彻地仿佛一枝霜后的梅，艳雅地仿佛一首帘后的诗。 她如果抿嘴，就是浅浅的嗔，有梦在天际跟着笑，迎着云散。她如果皱眉，就是淡淡的忧，有歌随微风打着旋，伏着地吹。 她雪白的脸，在雪白的病房里，被窗口倾泻的阳光，怜惜地洒满。 南宫成额头冷汗涔涔，紧闭双眼，喃喃地说：ldquo你们走开，我带姐姐去helliphellip你们走开，走开helliphelliprdquo mdashmdash大家都退开，贴着医院走廊的墙壁，让出一条道路，我就抱着姐姐的尸体，从这些人的面前走过。我不哭，可是眼泪一滴滴滚落。 mdashmdash姐姐，我们去那河边，我小小的，你也小小的，摘芦苇的叶子，卷成笛子，你能吹好听的调子，我只能吹长短不一的嘶嘶声，你教了我好久，我还是不会。你再教我，好不好？我学不会，你就别离开我helliphellip就算我学会了，你也别离开我helliphellip mdashmdash姐姐，你在我的怀里，你说，你舍不得我helliphellip你还在我的怀里，我抱着你，可就是看不见你，我看着你，就是抱不住你，那么，我怎么做，才能留住你helliphellip mdashmdash山是青的，水是碧的，人没有老去就看不见了。 南宫成无声地哭，眼泪大滴大滴从眼角滑落，湿了被单，湿了记忆和梦。林依琪赶忙握紧他的手，慌乱而温柔地说：ldquo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别难过啊，你，你别哭啊helliphelliprdquo 一个黑影，呼啸而来，路边的建筑和人群撕裂，天空和云彩一瞬间成了直线，世界蓦地没有声响。我寂寞地飘起来，看见身下的那个熟悉的身子，那个孤独的孩子，他脸上混着血和微笑。他飞起来了，我飘起来了，他是不是我呢？他很像我呢，我在上空盘旋，他落在地面。姐姐，我是他吗？姐姐，我应该是我，还是他？ 南宫成猛地挺直上身，瞪大眼睛，重重喘气，林依琪还握住他手，惊喜地说：ldquo你醒了？rdquo 南宫成呆了一会，心里隐痛如绞，他突然叫道：ldquo这里哪儿啊？我南宫大帝的府邸，金碧辉煌，酒池肉林，怎地一穷二白，连台DVD都没有？rdquo林依琪忽脸上一红，松开手，说：ldquo你晕过去快一天了，这是校医院。rdquo 南宫成一把抓回她的手，笑道：ldquo这里的护士名不虚传，颇能钻研病人心态，还搞制服诱惑，穿民族服装，值得大力推广。rdquo林依琪失望地说：ldquo你忘记林依琪了吗？rdquo南宫成嬉笑道：ldquo依琪妹妹，我每一分钟都惦记着你，恨苍天无情，到现在才让我见你。rdquo他心下道：ldquo我晕了一天？靠，还不是你的忘忧蛊功比天高，这笔账要你以身相报。rdquo 林依琪心里甜蜜，高兴地说：ldquo我在医院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你了。rdquo 南宫成困惑道：ldquo你在医院等我？老子生就短命相么？下次你不会到殡仪馆等我吧。rdquo林依琪急道：ldquo不是不是，我就要你身体健康，再也别来医院了。rdquo南宫成摸摸下巴：ldquo苗族人还会未卜先知，算到老子这几日必遭病难，叫人刮目相看。rdquo林依琪欲言又止，迟疑一下，终岔开话题，说：ldquo你住在山洞，吃得好吗？我想送东西过去的，但找了几次，没有找到。rdquo 南宫成叫道：ldquo你再送忘忧蛊来，老子和你拼了。rdquo林依琪眼眶一红，小声辩解：ldquo不是的不是的，我买了糕点，饼干，可是，那山好大，我找不到你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都是干粮，被你找到，我也活活渴死，死得尊严都没有。rdquo林依琪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摇头低声说：ldquo有饮料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可乐和矿泉水都买了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望见她低头，清秀的刘海，一抹雪白的鼻梁，眼泪打在手腕晶莹的银饰，心里一痛：ldquo我无法爱，你又何必。rdquo林依琪感到他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有个空洞迷惘的声音：ldquo依琪，你对我好，不如对自己好，我很谢谢你，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和我不一样，你有未来helliphelliprdquo她迷惑地抬头，看到一双深邃而埋葬一切的眼睛，登时心中也满是伤痛，她喃喃地说：ldquo和我不一样helliphelliprdquo 门ldquo砰rdquo地撞开，老颜和三眼龙王火烧屁股也似地冲进，叫道：ldquo爆炸新闻！革命消息！宫廷秘史！rdquo南宫成翻身下床，大笑道：ldquo妈的，你们两个有一腿，真是我欲乘风而去，又恐琼楼玉宇，一对狗男女！rdquo 老颜脸厚如砖，皮实胜铁，笑道：ldquo南宫兄抱病谈情，震古烁今，关公刮骨疗伤，夏侯拔箭啖睛，不过如此。rdquo三眼龙王长江后浪推前浪，也是笑道：ldquo南宫兄仙风道骨，不知人间变迁，胡言提出重组足球队，已经在大礼堂召开审批会，等待您老去支持大局呐！rdquo 南宫成刚想推辞，忽想到手中多了龙二这张王牌，精神大振，叫道：ldquo世界少了我不能转动，这审批会还得我来拨乱反正，指点迷津啊！rdquo他问林依琪道：ldquo龙二送我来医院的吧，他去哪了？就是那个穿得破烂，却一身正气，铮铮铁骨的好汉！rdquo 林依琪回想道：ldquo龙二helliphellip送你来的同学，他说在1区202自习，有事去那找他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不待她说完，对老颜等叫道：ldquo你们速去大礼堂，我去找龙二！rdquo老颜和三眼龙王对望一眼，应了声好，匆匆离开。这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步履飞快，并肩而行，从背后乍瞧，好象一辆军用摩托车。 南宫成对林依琪道：ldquo走，我们一起去。rdquo林依琪忽然一黯，强笑道：ldquo你去吧，我想回宿舍休息一会。rdquo她脸上掩不住疲倦，照顾了南宫成一天，自然心力交瘁。南宫成看着她站在窗口边的一片黄昏里，楚楚动人，面颊尚遗泪痕，又是温暖又是难过，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 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他心中再也不能快乐，再也不能抚慰，但轻轻吻了，他吻到冰凉的泪痕，吻到滚烫的面颊，吻到永远无法触摸的一秒钟。 林依琪浑身颤抖，也没逃避，那一秒钟，从遥远的空间而来，从汹涌的思念而来，泪痕被滚烫的嘴唇吻上，面颊被冰冷的寂寞吻上。她从桌上递给南宫成一个豌豆糕，说：ldquo一天没吃东西，垫垫肚子，看完审批会，记得吃晚饭，别太劳累。rdquo南宫成接过，大笑出门去。 夕阳被树叶切碎，纷纷扬扬地飘零，路上的人都隐在浅黄色里。南宫成吃着豌豆糕，甜的，软的，松的，滑的，入口就化的，他眼泪突然流个不停：这就是所谓的，幸福的味道吗？可是，我为什么要流泪helliphellip 一个同样苗族打扮的女孩，从床下拖出一个袋子，装着各式糕点，各种饮料，她笑对林依琪说：ldquo依琪，你看，你买了这么多，还是没有机会送给他。rdquo 林依琪双手握在一起，低低地说：ldquo没关系，他好好的就行，他没事我就开心了。rdquo 那个女孩看着她，很久以后，才说：ldquo依琪，他是定情蛊发作了，才会晕厥住院。你要小心啊，他如果不爱你，你们都会非常危险helliphelliprdquo林依琪打断她说：ldquo我知他会定情蛊发作，这几天才一直在医院等他，旷课好多节了，把你的笔记给我看看嘛，快点啦。rdquo 那女孩说不出话，她看到的是，林依琪扣着的双手，指关节握得泛白，而林依琪自己，都没发现。 南宫成的梦想之一，是公款消费。由于这一点，他吹捧社会主义，并从此受到爱国女青年的青睐。 后来他感慨，爱情原来是资本主义，资本决定相聚，无产决定分离。 第八章 还椟借泪如我闻 图书馆的规矩好比贞节牌坊，给人看的，不是给人守的。一到临考，节约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但见明眸少女青葱少男们，找出参考书籍，翻到所需几页，左右无人便欣然撕下，藏入包里。几年下来，书瘦了好几圈，亲娘来了也认不出。 图书馆最优秀的功能，是夏天避暑，冬天抗寒，温度一不对劲，满屋子都是人。时正九月，每天早上全校都来排长龙。进不去的，在外头一边呵斥学生素质太差，一边想着法儿插队。假如图书馆拆了空调，人气约莫下降八十个百分点。 一个女孩子捧着书，突然柳眉倒竖，就去找管理员了。朋友在她身后觉察问题，随即跟上。她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冲到服务台，叫道：ldquo为什么《南浦十年烽烟录》，全部没了下半本？是谁撕的？难道还有这么一门选修课吗？rdquo服务台里约莫是勤工俭学的学生，眼皮都不抬。她用书拼命拍打这桌子，叫道：ldquo你哪个系的？老娘找你领导说话！rdquo 朋友扯扯她的胳膊，尴尬地说：ldquo小月，公共场合，淑女一些helliphelliprdquo小月一脚踩上服务台，裙子过短，绷住大腿，十分不舒服。她盛怒之下，索性跳到台上，手指差三四厘米戳至管理员鼻子，大喊：ldquo我小月是个淑女，这大家都知道，但今天不把下半本书给我交出来，老娘倒拔垂杨柳，火烧图书馆。rdquo 这时刻，大部分学生尽数在大礼堂，观赏社团活动审批会。图书馆难得清闲，小月的朋友依旧一个个做贼心虚，无地自容。 管理员喝口可乐，说：ldquo《南浦十年烽烟录》？你去找作者，不就得了。rdquo小月喜于颜色，柔声问道：ldquo姐姐，你告诉我作者在哪里好不好？rdquo管理员推开挡板，走出服务台，拿起台上的那本《南浦十年烽烟录》，随手一翻：ldquo哦，刘进的那一段，被撕光了。作者么，就是我了。rdquo小月自台上跳下，ldquo咯噔rdquo，鞋跟断了。她顾不及许多，一踢鞋子，拎于手中，说：ldquo姐姐，就是这段，你告诉我吧。rdquo 管理员将书一扔，打量小月。小月浑身青春，卷发和阳光披在肩膀，红色的连衣短裙，热力咄咄逼人，却干净的脸庞，娟秀单纯。管理员漠然道：ldquo你叫什么名字？大一新生吧。rdquo小月嘿嘿一笑，道：ldquo我叫欧阳小月。rdquo管理员猛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ldquo欧阳helliphelliprdquo她一把牵住小月的手，走进办公室，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照片，说：ldquo过来，你认识她？rdquo 大礼堂是空心的三层楼设置，六十排座位，绕成弧形，一点点斜着往后高上去，恰似小半个罗马竞技场。人潮拍起浪来，气势也宏大，一年来用作英语大课堂，基本处于委靡状态，而现下无数炯炯的眼神，几乎湮灭了近百盏白炽灯。 ldquo我是胡言，要组织足球队，参加全国大学生足球联赛，夺取冠军，拿回南浦最高的荣誉。完毕。rdquo 胡言说毕，便有三个评委ldquo嗖rdquo地起立：ldquo我反对。rdquo 这惊涛骇浪般的聚焦里，当事人各有景况。胡言和叶子，都属于无视外境型。胡言愣愣看着顶上吊灯，仿佛审批的活动与他无关。叶子靠于台后，专心盯着自己洁白的手，谁都无法猜测她冷然背后的心事。宋薇坐着出神，众人都是谨慎等候，她越沉默，自然越豪华的爆发值得期待。她是用十二路弹腿，将这三个反对情郎的评委，一举诛杀，还是暗中出力，埋下伏笔，党同伐异呢？又或者，爱侣反目，当众撕打，情天恨海，那便妙不可言。 说反对的三个评委，分别是许秋，吴魁，王亭。活动中心指导主任许秋，气急败坏，满肚子话卡在喉咙，憋得人红脸更红。晨曦杂志社社长王亭按住他抖动的手，说道：ldquo许主任息怒。这位同学，你真的清楚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吗？rdquo 胡言两眼一翻，说：ldquo你审批就是了，我不清楚，莫非你清楚。rdquo王亭ldquo唰rdquo地打开手中折扇，悠悠微笑道：ldquo天地渺渺，无奈独立苍茫。兄台豪情，令我十分佩服。可惜，无知，也是一种罪，兄台三思。rdquo台下众人大为惊奇：ldquo此人说话装腔作势，难道无耻就不是罪了吗？rdquo 在胡言的心里，着实比其他人更为焦虑和痛苦。大平台之乱当日，他回到宿舍，正撞上令他滋味不可名状的人。宋教授，宋薇和宋辉的父亲，坐在他的铺位等待着他。 两年前那场牵扯良多、波澜壮阔的足球战争，他尚且高二，是宋辉的崇拜者，当斗殴上演为万人对峙的时候，他与宋薇的目光，聚集在角球区。 在那里，他看见宋辉脱下钉鞋，狠狠击在乔庚的后脑。乔庚张大了嘴，缓缓瘫软，没有人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因为淹没于全场火热沸腾的叫骂声里。也许只有宋辉听见那声呼喊，看见乔庚的鲜血，可是，在胡言的心中，那一击，击碎的是偶像的光环。 瞬间，他感受到整个世界凝固的空间，每一种声响，每一个接触，都奇妙地向他拥挤过来。身边南浦大学的学生，拼命想冲进球场，他被浪头抛起卷落，东倒西歪。耳边的嘈杂，哭泣，侮辱，口哨，洪水一般拍起，让他所有的器官，都统统失却了控制，如同黑洞里的漂泊。 而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他低头，有一只纤巧雪白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一定是担心的冷汗吧，他想，宋薇肯定很害怕很恐惧这个场面。当他后来打开手掌，那湿漉漉的感觉，是由于宋薇的指甲深深嵌进他的掌心，血，一点点流了出来。那分明是绝望。 他恨宋辉。也许宋薇更恨宋辉。因为，他爱宋辉，而宋薇，更爱宋辉。不久之后，宋辉入狱，人们渐渐不再谈论这次摧毁两校足球的战乱。他考入南浦大学，就是要重新证明一些，重新创造一些，重新拯救一些。他掌心的指甲印，依旧在隐隐作痛，他就明白，宋薇的绝望，从来没有消失过。 人类的情感，大多一纸之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宋薇对足球深恶痛绝，她的亲生哥哥毁灭于那个球场。胡言要再建联赛，他的青春梦想必须在球场新生。他要让自己的夜晚，不再被掌心的指甲印痛醒。 宋教授坐在他的床沿，说了几句话：ldquo不仅仅是信心，你的实力呢？我不想你伤害宋薇，我宁可她忘记一切，保护一切，也不想你伤害她。我通知了纪委调查队，他们会尽一切力量阻止你的。rdquo胡言望着宋教授，心沉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许秋，吴魁，王亭说反对，他无动于衷。审批会真正的结果，其实一定被宋薇所左右。他对审批会的反对与阻挠，早就盘算清楚。他一直等待的，是纪委调查队，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攻击。对付这个黑夜精灵似的组织，他实在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小月看着一张女孩子的照片，亚麻色的头发一缕缕垂下来，轻轻点在照片上。管理员安静地期待着，眼里有微微的炽热。小月抬头一笑，眼神清澈明净，她认真地说：ldquo这是我的姐姐，她叫欧阳小星。rdquo管理员浑身一震，她爱怜地去抚摩着小月的头发，说：ldquo那你知道她的事情吗？rdquo小月眼睛一暗，随即又是那么透明，小心翼翼擦掉照片上的一点灰尘，说：ldquo我知道一些，但不知道的更多，所以一直寻找着她和刘进的故事。rdquo 管理员取出一根寿百年，小月一把抢过，大叫：ldquo姐姐你抽烟！女孩子抽烟不好。rdquo管理员愣愣地看着小月，小月偏着头好奇地盯着她。管理员终于叹口气，悠然神往地说：ldquo欧阳小星，刘进，我是多么多么想念着你们啊helliphelliprdquo 小月赶忙搬张凳子，凑近她撒娇道：ldquo姐姐你说给我听。rdquo管理员微笑道：ldquo好。你听过这么句话吗？南浦大学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rdquo小月小鸡啄米也似地点头，管理员续道：ldquo下面一句就是，南浦大学一个神话，刘进的吉他。rdquo小月瞪大双眼：ldquo哇，好厉害。rdquo 她的声音夹杂记忆，回荡在办公室，这里有尘封已久的传奇，惊心动魄的失落，和人们传唱不绝的爱情。 ldquo两句话，分别说到了欧阳小星和刘进。小星就是龙王山上的剑。两年前，南浦大学和东浦大学万人足球骚乱斗殴，被平息的真正的原因，是刘进的吉他。那时的场面早就失控，刘进在广播室，弹奏了曲子，人们慢慢屏息聆听，忘记了战争，避免了鲜血的流淌。两万人的怒火，就被一首曲子化解。吉他只有六根弦，人们说，刘进的吉他有八根弦，而那一次，是他唯一的一次，动用了第八根弦。rdquo ldquo足球骚乱结束后，打伤了人的南浦皇牌宋辉，被判入狱两年。南浦足球队和联赛彻底取消。而纪律委员调查队的队长，欧阳小星，也深受牵连，她因为现场纪律的混乱，职务撤消，并且接受纪律委员调查队内部处分，在龙王山黑监面壁一个月。rdquo 小月急忙打断：ldquo龙王山黑监是什么地方呀？rdquo管理员幽幽地说：ldquo我会告诉你的，只是发展到这里，已经是个悲剧，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人无法承受，全部都是泪水。rdquo 强悍的是命运，人生面临抉择，基本属于大无奈打败小无奈，欢笑投降给泪水，英雄投降给面对，最后是一场误会。 宋薇懒洋洋地站起身，说道：ldquo审批会一共六个评委，既然大家都觉得，足球联赛不可开展，那就不开展了吧。rdquo话毕她收拾桌上文件，一副随即离开的模样。众人若有所失，好戏未曾开锣，就打了一行ldquoENDrdquo的字幕，怎一个愁字了得。 闻听宋薇当了出头鸟，王亭和许秋等人自然释去重担，开怀击掌，志得意满。往日虽然南浦社团众多，有了足球联赛在，一切皆下品，他们自是不愿甘居人下。审批诸位评委尽管各自收拾，打算退席，台下众人却一片惊愕。大家伙逃课的逃课，早起的早起，等来一个无言的结局，纷纷黯然神伤。 ldquo审批过程不得少于三十分钟，请稍安勿躁。rdquo叶子冷冰冰的声音传遍全场，喧哗顿时停止。众人目光齐齐投至那个宁静的女孩，她只是一手持着话筒，云淡风清，仿佛整个秋天的云彩，都在她一抹孤独里。 许秋拍案叫道：ldquo叶子，你不过区区一个主持人，凭什么对我们评委职责吆喝？rdquo叶子站在台角，而和一个人间遥远了十万丈的翠微红软，她无甚表情道：ldquo我是主持，所以要严格执行审批大会的程序。rdquo 叶南望着自己心爱的妹妹，眼里有着怜惜和鼓励。只有她才知道，妹妹正等待另一个主人公的出现。叶子能做到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呢？爱情令人飞蛾扑火，也许是灭亡，在死去之前，谁也不能断定，它扑向的，或者才是光明。 没有人能看见，叶子另一只藏在背后的手，正微微颤抖。 她等待的，是不是这个男孩子？他目中无人，无人才会没有自己，没有自己才会忘记悲伤，忘记悲伤才会懂得活着。他咎由自取，只有幸福不能自取，而思念无法自理，结局不能自予。 南宫成一脚踩在一张五元的钞票上，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想趁行人不注意，一把将它捡起来。他原本长发蓬乱，上衣破洞无数，又踢踏着拖鞋，一派形迹可疑。他伫立良久，始终寻不到时机，正想索性丧心病狂，弯腰去拾，才弯了三十度角，就僵住了。 背后的杀气喷薄而来，使他不得轻举妄动，便徐徐站直，回过头去，不由暗叫一声苦，老颜，三眼龙王和龙二，正六道目光，充满了贪婪，奸诈，令他丝毫不能动弹。凭着敏感的嗅觉，他闻到了圈套的味道。 老颜笑道：ldquo南宫兄弟恢复神速，远远瞧见一人玉树临风，气冲云霄，走近一观，果然是南宫兄弟。rdquo南宫成哪敢挪动脚步，鼓掌道：ldquo三位兄台身高迥异，此起彼伏，脚步如此匆匆，不知要往何处去？rdquo龙二惊奇道：ldquo老颜说，是你让我们先到大礼堂去的。rdquo 南宫成摸摸下巴，笑道：ldquo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身负重任，那我不便打搅，还请各位速去为妙。rdquo三眼龙王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叫道：ldquo我们共为栋梁，怎能步履不一，南宫兄，请！rdquo南宫成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ldquo粮草先行，粮草先行helliphelliprdquo不待他话音落下，三眼龙王右脚柔道小内割，南宫成几乎踉跄，却见他双脚钉子一般，膝盖以上躯体画个半径一米的大圆，偏偏就是不跌出去。 老颜喃喃道：ldquo为了五块钱，连地心引力都不要了。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我物理学得不好。rdquo他一掏口袋，惊慌道：ldquo哎呀，我掉了五块钱。rdquo接着松开右脚，惊喜道：ldquo苍天保佑，就掉在这里。rdquo其余三人愣愣看着他将五块钱收入囊中。 南宫成见他们瞠目结舌，悠悠望天道：ldquo能让我南宫成放弃五块钱的，就只有五块以上的钱了。rdquo ldquo你是南宫成 ？rdquo 南宫成循声看去，一个亚麻卷发，火红皮裙的女孩子好奇地瞪眼瞧他。他一脸孤独道：ldquo古人诚是欺我，说大隐隐于市，我却终究遭人认出。rdquo这红裙女孩正是小月，高呼雀跃道：ldquo太好了，我终于找到南浦十大耻辱榜的首席傻瓜mdashmdash南宫成了！rdquo 南宫成脸色不变，淡淡道：ldquo那些只不过是虚名，我就是八九点钟的太阳，需要精益求精，锦上添花。rdquo小月不由问道：ldquo你还觉得丢人丢得不够啊？rdquo南宫成道：ldquo妈的，丢什么丢，你有的丢吗？rdquo小月咋舌道：ldquo盛名之下无虚士，佩服。rdquo 老颜分赃未果，等得甚不耐烦，叫道：ldquo那边审批会如火似荼，何必把青春浪费在扯淡上？十年文化大革命，百年中国电影史，莫非你想一天泡到两个妞？rdquo南宫成思索道：ldquo颜兄所言极是。这小娘皮看起来头脑简单，无才无德，别人会笑话我饥不择食的。rdquo小月听得跳起三尺，叫道：ldquo老娘红刀子进，白刀子出，让你后悔莫及！rdquo南宫成笑道：ldquo红刀子进，白刀子出，你把我当抹布用来擦刀子啊？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纯洁，我慷慨，富裕，高尚，英俊，就是不懂得后悔。rdquo 小月叫道：ldquo好，咱们走着瞧！rdquo南宫成道：ldquo南宫成一生劫富济贫，身经百战，连天刀看见老子，都要抱拳说一声牙吗爹，总之就是两个字：以德服人！你这种泼妇，历史的车轮终将把你碾得粉碎！rdquo小月气得语无伦次：ldquo我helliphellip我杀了你！rdquo南宫成耸肩道：ldquo杀人放火这种念头，我也每天都有的，你还是回去杀猪吧。rdquo说完高歌道：ldquo泼妇三十六计，就像一只母鸡，我要自己天天喂她米。泼妇三十六计，要随时吃饱了撑的，才能成为人类公敌helliphelliprdquo边唱边扬长而去，老颜和龙二紧追跟上。 小月看他们远去，目光转向北边的龙王山。天际突然黯淡，接着隐隐传来闷雷，她自言自语道：ldquo暴雨要来了。rdquo 在她的脑海里，管理员的声音一直缠绕不休： ldquo南浦大学有个神秘而威严的组织，叫做纪律委员调查队。他们所有队员的身份，没有一个学生知道。在龙王山上隐蔽之处，有着关押违纪严重者的小屋，人称黑监。足球战乱之后，队长小星因为失职，在黑监面壁一个月。rdquo ldquo这一个月里，为了让她不很寂寞，刘进每天都陪伴在黑监墙外，弹着吉他给她听。到了第二十一天，突然雷电交加，下起倾盆大雨。刘进在山腰被泥石流困住。等到雨势稍减，刘进狂奔到黑监附近，却发现山石剧烈塌方，把黑监埋在乱石之下。rdquo ldquo刘进发疯一般用手扒着石块，可惜，太晚了。从那天开始，刘进每天都喝醉了到山腰，整夜弹着吉他。而他吉他上的第八根弦，也就从此断了，这根弦，被人称作心弦。这件悲剧之后，也取消了黑监，人们一个个逐渐忘记。rdquo 小月呆呆看着龙王山，眼角泪光闪烁。 大礼堂内，众人终于等到交锋时刻。 宋薇笑道：ldquo既然叶主席今天主持大会，并要执行次序，倒也无可厚非。那叶主席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处置。rdquo 叶子冷声说道：ldquo如何处置，是你们的事情。至于时间不到，那我便不同意结束。rdquo 众人交头接耳：ldquo刚刚是哪位兄弟说要看二女争夫的？当真料事如神，诸葛转世。rdquoldquo不如叫她们换上泳装再来战斗，那可就用一句诗来形容。rdquoldquo兄弟请讲。rdquoldquo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rdquoldquo兄弟文才斐然，小心天妒英才，死于非命。rdquo 胡言哼了一声，道：ldquo审批会不是要投票的么？怎么折腾到现在，还不投啊。rdquo许秋怒道：ldquo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投反对票。rdquo吴魁和王亭也叫道：ldquo我投反对票。rdquo叶子扫过一眼，道：ldquo三票反对。请问另三位评委呢？rdquo 叶南微微一笑，娉婷站起，道：ldquo我赞成。rdquo 台下兴奋得山呼海啸，一片掌声。有人感慨道：ldquo一个美女赞成，胜过三个丑男反对啊。rdquo许秋、王亭和吴魁突然齐齐打个冷战。 宋薇凝神望着叶南，笑意自嘴角荡漾，她低头问身边的陈经道：ldquo陈老师，你的意见呢？rdquo陈经迟疑半晌，众人口哨四起：ldquo陈老师雄起！rdquoldquo须眉不让巾帼！rdquo陈经过咳嗽几下，道：ldquo其实，我呢，这个，我一向负责社团工作，既然足球是个大运动，那么，我反对，还是赞成好呢？rdquo众人大叫：ldquo他妈的，中国人这么罗嗦，什么时候才能从农业大国变成工业大国啊。rdquoldquo罗嗦不罗嗦和经济建设有关么？rdquoldquo老子喜欢这么说话，你管不着。rdquo 陈经尴尬道：ldquo我我我我我赞成吧。rdquo 他一赞成，场上局势顿时微妙。三票反对，两票赞成，众人全看着宋薇，即使她赞成，也不过平局而已，但如果她反对，那便审批成败，足球联赛不得成立。胡言的目光一直放在天花板，这次也转向宋薇。 宋薇胸有成竹，将垂落额头的发丝顺到耳后，道：ldquo南浦大学的足球联赛，两年前遭遇封禁，今天helliphelliprdquo她的话突然被狂笑打断，一人大笑道：ldquo可悲可叹。堂堂南浦大学，为这区区小事丢人现眼。我东浦大学，早在一年前，就重建联赛，你们却固步自封，蝇营狗苟，真是小丑上不了大台面啊！rdquo 大礼堂千束目光，一起寻往发话之人。一名穿着球衣的高个子懒散坐着，翘起二郎腿，优哉游哉，眯着双眼，兀自大笑不止。 宋薇道：ldquo原来是鼎鼎大名，东浦大学足球队队长乔庚。不知乔同学来我们南浦大学的社团审批会，有何赐教？rdquo乔庚懒洋洋地打个呵欠：ldquo赐教没有，只是想说，足球联赛原本就是正常体育活动，要审什么批什么。我还想和你们南浦足球队的后起之秀斗上一斗，但今日一见，一盘散沙，大概是没有指望了。我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天色不好，说是有雨，再晚可就赶不上公交车了。rdquo 全场哗然，众人纷纷叫道：ldquo去他妈的审批大会，先把这淫贼乱棍打出！rdquoldquo关大门，放野狗！rdquoldquo关门，放狗！rdquoldquo关，狗！rdquo 宋薇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站着的许秋等人见再无人关注，怏怏坐下。而叶南，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切。 正当群情激奋之时，又一个大笑声传来：ldquo古有五胡乱中华，今来乔庚闹南浦，横批，我呸。rdquo这人声音响起，众人各自心道：ldquo南浦耻辱榜首席傻瓜南宫成，此人一来，怕要出点人命，方得罢休。rdquoldquo糟糕，南宫成驾到，原本是二女争夫，现在要一地鸡毛了。rdquo 叶南往台上一望，叶子依旧面无表情，叶南却看到她的眼里，有轻浅欣喜，有如释重负。叶南不禁暗叹。叶子心中，也在问着自己：为什么我的心里，会像放下一块石头？我知道他要来，才会拖延会议吗？我在等的helliphellip是他吗helliphellip 南宫成拖鞋走得甩响，顾盼生姿，摇曳动人。身后跟着二人，龙二呆如木鸡，走路同手同脚。老颜昂首挺胸，似乎喝多了十全大补汤，其实她无地自容，只想找个面具一戴，大叫不认识前面那位穿济公服装的人妖。 南宫成近得台前，道：ldquo我们足球联赛成立良久，不过闲来无事，大家凑一起喝喝茶水，磕磕瓜子，联络感情而已。若乔兄弟技痒难耐，找我这个南浦足球队长便可。rdquo 乔庚眼中精光一闪，笑道：ldquo这位兄弟怎生称呼？rdquo南宫成傲然道：ldquo南宫成。易守难攻的难攻，攻城拔寨的攻城。rdquo乔庚道：ldquo相请不如偶遇，择日不如撞期，咱们东浦南浦之战，遂过两年，现下划出道来，君可定何时再决胜负。rdquo南宫成咋舌道：ldquo我靠，你说文言文我听不懂。rdquo台下昏倒一片。 乔庚道：ldquo咱们切磋日期，你看南浦什么时候方便？不要等这劳什子审批大会，坏了我大好男儿的兴致。rdquo南宫成道：ldquo一周之后，决战沙场。rdquo乔庚喝道：ldquo好！一周之后，决战沙场。rdquo南宫成大笑道：ldquo决战自然要有决战的惨烈。谁家输了，从此永不得成立足球队，退出江湖。rdquo乔庚一愣，定定望着这个一脸得意，衣着破烂的长发男生，他盯了一分钟，才大声叫道：ldquo好一个南宫成，如此豪气，我答应了。一周之后，决战沙场，谁家输了，解散球队。rdquo南宫成紧跟奸笑道：ldquo哦嘿嘿嘿嘿，是永久解散，断子绝孙，抄家灭族，滚来滚去，磕头认输。rdquo 礼堂外一声炸雷，震耳欲聋，乔庚冷笑道：ldquo小孩子不知深浅，哼。rdquo南宫成浩然道：ldquo大丈夫何患无妻，请！rdquo 乔庚拂袖离去。暴雨倾盆而下，只听得风雨大作，礼堂内众人鸦雀无声，大为骇然：ldquo这厮胡乱打赌，究竟猪油迷了心窍，还是兽性大发？rdquo 胡言分不清是喜是忧，宋薇也不知该散该留，一群评委更是莫名其妙，人们都是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礼堂的门口，忽多了一个红裙女孩，她冷冷道：ldquo我是南浦大学纪律委员调查队队长欧阳小月，我代表南浦大学宣布，本次活动违反纪律规定，全部作废。南浦足球队不得成立，南浦足球联赛不得成立，南浦与东浦之战不得成立。rdquo 这次一波三折，风云乱变，全场发愣。 一人喃喃道：ldquo我靠，我要回家，我不看了。rdquo一人暗道：ldquo这年头，怎么什么人都有，主席，委员，队长，傻瓜，汇聚一堂，叫人情何以堪。rdquo一人叫道：ldquo他妈的，谁当家的说句话呀，再搞下去，谁管我们的盒饭？rdquo 欧阳小月道：ldquo不管这里谁当家，但结果却是我说了算。活动取消，南浦没有足球队，请大家解散。rdquo 胡言缓缓走下台，抓过陈经桌上材料，满把飞洒，陈经明知不妥，却大脑混沌，也不阻止。胡言寒声道：ldquo陈老师这些材料，都是咱们社团的活动安排。原来大家的社团，安排的没有用，努力的没有用，只要某某队长一句话，就灰飞烟灭。既然如此，还要材料干什么。rdquo 小月也不理会他，直接走到宋薇边，掏出证件。宋薇脸色也有变化，但随即恢复，道：ldquo不用说了，活动取消，南浦足球队取消。rdquo 凄厉的叫声响起：ldquo我不就没有娶你么，你这个浓妆艳抹的泼妇，你这个目不识丁的文盲，你这个欺上瞒下的大奸臣，你这个呕心沥血的野心家！我要和你决斗！如果你穿上比基尼，我就和你拼走秀。如果你戴上随身听，我就和你赛蹦迪。rdquo 老颜听得面红耳赤，思道：ldquo运用语言到这份上，死有余辜。rdquo 小月一直板着个脸，此刻笑嘻嘻地走到南宫成那，一甩亚麻色的卷发，道：ldquo我说你得罪我会后悔吧。rdquo南宫成优雅地行个绅士礼，正色道：ldquo小姐貌美如花，不必与凡夫俗子计较，没来由让你沾染了烟火之气。且待我焚香净手，素斋三日，方有勇气与小姐说话，不然我怕冒昧小姐，不得心安。天使整了容，才有小姐的脸。魔鬼隆了胸，才有小姐的身。我大胆地预测一句，十年后的小姐，恰好比现在美丽十倍。rdquo 众人听得寒毛直竖，思道：ldquo恬不知耻到这份上，死有余辜。rdquo 小月挠头困惑道：ldquo我这么好看？rdquo南宫成道：ldquo废话，若非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今天一定强抢民女。rdquo小月道：ldquo其实，我也不是和你作对。但上面法令颁下来了，我也没权利更改。rdquo南宫成暴跳如雷：ldquo你没权利不早说！你难道不懂拍马屁要死很多脑细胞的？rdquo 小月失望道：ldquo原来你是欺骗我。rdquo 南宫成一愣，道：ldquo我说的话，开个七八次方，大概也就事实了。rdquo小月点头道：ldquo哦，你没骗我，我就开心了。其实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还有最后一个挽救的法子。rdquo南宫成喜不自胜，叫道：ldquo说来听听，老子自幼精通诗书骑射，总之一个字：完美！rdquo 小月眼神突然一黯，道：ldquo这个法子我自己不想说，一说心里就痛。rdquo她望着叶南道：ldquo还有一人也知道这法子，你去问她呗。rdquo南宫成眼珠一转，笑道：ldquo好，你说的是叶南么？rdquo小月道：ldquo但我想先走了。你要用这个法子，必须先签个文件。rdquo 南宫成大惊道：ldquo签协议么？万一是个器官捐赠书怎么办？rdquo小月从怀里掏出一页文件和水笔，递给南宫成。南宫成刚想接，小月又缩回，慎重问道：ldquo你不后悔？rdquo南宫成一把抢过，道：ldquo我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纯洁，我慷慨，富裕，高尚，英俊，就是不懂得后悔。rdquo他继而踌躇一会，叫道：ldquo胡言，来签字，很有利润的。rdquo胡言一声不吭，走过签字。评委席上传出惊呼：ldquo别签！rdquo胡言一皱眉，迅速签完。南宫成见他签得爽快，登时眉花眼笑。 小月收回文件，笑道：ldquo胡言写了两个名字，胡言，南宫成。rdquo南宫成下巴掉到地上，喊道：ldquo老子看你老实巴交，居然陷害老子。小月妹妹，代签的不算吧？rdquo小月耸肩道：ldquo不但算，而且即时生效。rdquo南宫成正要发作，她已经飘然而去。 叶南徐徐道：ldquo推翻纪律委员调查队的决定，只有一个法子。rdquo众人心神激荡，都注目着她。叶南悠悠道：ldquo南浦大学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这排名第一位的，正是龙王山上的剑。传说上一届的纪律委员调查队的队长，欧阳小星，在去世之前，曾经留了一把代表南浦最高纪律的宝剑，在龙王山上。这唯一的法子，就是在法令颁布当天，找到龙王山上的剑。今夜十二点之前，能找到这把剑，纪律委员调查队就不再干涉。rdquo 南宫成大笑道：ldquo找个东西还不容易么，老子视力8.5。rdquo叶南道：ldquo你听到外面雷鸣电闪了吗？rdquo南宫成傲然道：ldquo你恐吓我，我不怕。rdquo叶南别过头去，道：ldquo龙王山每逢暴雨，就会塌方。你不要命的话，就上山吧。rdquo 众人尽皆大惊。叶子面色原本白皙，一下更是白得没有血色。 南宫成骇然道：ldquo你又恐吓我，我不去了。rdquo叶南惋惜道：ldquo我阻止你们的，但你们没有听。既然签了，我就告诉你们。如果十二点前找不到宝剑，那么根据法令协议，你们将被开除学籍。rdquo 此话一出，南宫成和胡言的心，全沉到了底。 一串响雷炸开，礼堂内上百盏灯，倒有半数熄了。人们寂静无声，心事波涛起伏。就在灯光重又全亮的时刻，人们却看见，那耀武扬威的南宫成，和大平台上瘫软的情景一样，烂泥也似融化，慢慢萎缩，倒在地上。 老颜和龙二急忙抢上，两人抬着南宫成，奔向医务室。 人群涌动，慌乱的叶子想追赶过去，却被挤在一边。她正茫然失措，忽听身边一个苗族打扮的女孩子低声地自言自语：ldquo我要赶紧告诉林依琪，南宫成的蛊，又发作了。rdquo 月光倾泻，桃花翻转，童年明媚，记忆咏唱，身边的人儿去了远方。爱情也许不会死亡，却被空间隔断，被时间遗忘。 白云深处一回头，山路宛转，有人叶落归根，有人客死他乡。 第九章 强争逐舟入断流 林依琪接着电话，道：ldquo哑哑，谢谢你，我马上去看他。rdquo 她放下电话，对着自己的日记本出神。 林依琪挚爱着三个故事，都那么古老。 有个男孩子，最亲爱的是一头牛，故事来自于善良，最后结束在银河的两岸。每年才能看见一次翅膀，而在另一端，动人的女子守侯着忧伤，三百六十五天才一次拥抱。 有个女孩子，最喜爱的是一本书，爱情来自于求学，最后结束在坟墓的上方。虽然能够双双飞起，而在另一段时光，她和他读着塾堂，宁可死亡也不嫁给绝望。 林依琪默默打开从小跟随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着她钟爱的最后一个故事。 有一场眼泪，流在城墙，淹没烽火，穿越一万里的故乡。那天雾色清秀蒹葭苍苍，女孩的水袖不住荡漾，想起在油灯下绣了他的姓氏，铭刻一个包裹上。月光倾泻，桃花翻转，童年明媚，记忆咏唱，身边的人儿去了远方。航河的号子在夜幕里流传，没有鲜衣怒马，没有乌檐青巷，孟姜女自小辍学，只在井边打水时张望。看见书声朗朗的塾堂，他的发结松散，成绩斐然。刚刚开始相恋，他却去填补防夷走廊。爱情也许不会死亡，却被空间隔断，被时间遗忘，遗留轰然倒塌的城墙，和万古断肠。 林依琪读一遍，眼泪就夺眶而出。她想，一个人爱着一个人，为什么有的那么难，有的那么暗淡。她按下台灯的开关，鹅黄色的光芒铺洒起来，照在她柔弱的脸上，眉目婉转，却画起了一条坚毅的弧线。她出神许久，拨了电话。 ldquo哥哥，我爱一个男孩子，就给他下了定情蛊。现在我知道了，他不爱我，我该怎么做呢？rdquo ldquo傻丫头，你给他下了定情蛊，怎么会怕他变心？rdquo ldquo他没有变心，他只不过从来没有爱过我。rdquo ldquo那你告诉他，如果他不爱你，那他就死定了。rdquo ldquo他现在中毒好深，一天昏过去两次，我想他真的一点也不爱我。我威胁他，他只会恨我，又怎么会爱我。rdquo ldquo咱们苗族的定情蛊，只有两种解救方法。你既然下了，哥哥一定会帮你，别害怕，哥哥会尽快过来，你别做傻事helliphelliprdquo 那边十分焦虑和担忧，而林依琪的话筒已经垂在听不到的地方，或者，她的心已经沉在摸不着的地方。她低低地说：ldquo咱们苗族的定情蛊，只有两种解决方法。要么我忘记他，我会活着，他会死去。要么我先死去，他会活着helliphelliprdquo 这两句话，却把一个人听得面色煞白。在林依琪宿舍的门外，叶子站得笔直，走廊的风把她的长发和长裙扬起，夜色也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牙齿咬破了嘴唇。她转身离开，苍白的美丽洒落一地。 林依琪根本不晓得，叶子在礼堂听见了哑哑的自言自语，鼓足勇气，想来问她南宫成究竟怎么了，却听到了她说，南宫成中了定情蛊，解救的方法只有两个。要么林依琪忘记他，她会活着，而他会死去，要么她先死去，他会活着。 当叶子迈开第一步，林依琪抽出一张面纸，破涕为笑，说道：ldquo林依琪，你很坚强的。你一定要为南宫成找到龙王山上的剑，让他爱上你。林依琪，谁也不会死去的。rdquo她把手上的银饰小心整理，低声说：ldquo他那天喜欢这些手链，我想，他会喜欢我的。rdquo 窗外一阵闷闷的雷电，雨开始下得大了。 叶子第一次恍惚得不知身处何方，走在校园里，被雨淋得发缕紧贴脸庞，她耳边没有雷声，只有林依琪的话语不停回荡。 路灯照耀，雨丝编织的线条若即若离，仿佛无数廉价门帘被杂乱地堆积在天地之间，伤心地成为透明。是不是所有的坠落都一样的难过，但是雨水至少知道自己会摔得粉身碎骨，它比冰雹幸运，不需要慢慢地融化。 从来不露声色的叶子，觉得自己在慢慢融化。 ldquo叶主席，来探望南宫兄啊？rdquo一人贼眉鼠眼地暧昧道。淡漠的叶子一怔，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学校医务室，三眼龙王谄媚地摩拳擦掌，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亢奋。叶子点点头，突觉不妥，刚想摇头，心里一阵绞痛，竟又点了一次头。 三眼龙王感慨道：ldquo果然夫妻情深，叫人艳羡。rdquo正当他举起兰花指，黄梅戏即将开场，却楞住了，因为他看见了一生中刻骨铭心的瞬间。 南浦最美丽的叶子，听到ldquo夫妻情深rdquo，她平素不动声色，冰雪封面，这次一片红晕飞上脸颊，登时季节暗换。是春寒料峭，有梅花一声惊喜。是天际冷霜，有盛夏一抹浅霞。她想板着脸，但从时空里，传来一首诗歌： ldquo别哭，最爱的人。 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 也想牵住你的手， 可是水平面已经在我的上头。 别哭，最爱的人。 人们都会老去， 母亲带着荒凉迷路， 孩子就这样松开了手。rdquo 并不遥远的记忆里，一个男孩子很安静很寂寞地说：ldquo该忘记的忘记，该面对的面对，珍惜自己就好。rdquo接着他就被搏击会的左右护法抛了出去。那个男孩子，帮她拎了一路的包，初次相遇，他说：ldquo你眉目如画，气质超群，身材高挑，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一句，你是由里而外的美丽，从上到下的漂亮，自始自终的优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尤物啊！rdquo那时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楼下的大厅里仿佛还在回响他的朗诵：ldquo别哭，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不小心就散到了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没有我换洗的内衣，我只能哀伤地哭泣helliphelliprdquo而有句话，低低徘徊，像微凉的咖啡，有暖，也有浅的苦，孤单地沉淀mdashmdash该忘记的忘记，该面对的面对，珍惜自己就好。 而三眼龙王咽口唾沫，也许他是第一个人，看到了叶子飞上红霞的脸，如幻象丛生，仙乡忽迁，心脏剧烈跳动。叶子想平静，可一直平静的自己，无力控制。她就这么，这么有绞痛的甜蜜，眼泪一颗颗滚落。虽然脸已被雨水打湿，可眼泪的晶莹，一样在夜的黑里，灯的光下，洁净耀眼。 三眼龙王大为赞叹，思忖道：ldquo南宫兄戎马倥偬，我本以为他无力情场，不料果然是天赋异秉，看叶主席魂不守舍，未知南宫兄究竟化了多少心血，叫人拍案击节。rdquo他胡思乱想间，叶子突然对他微微一笑，她裹在水迹里，站在夜深里，这笑容化雪初开，破梦而来，三眼龙王结巴道：ldquo南宫兄在301，叶主席，你helliphelliprdquo 叶子颔首道：ldquo谢谢。rdquo就径直走进医务室。 雷声轰隆隆地炸，天地之间无论是悲是怒，都雨狂风急。一个霹雳在山顶盛开，卷着暴躁和迷失，将整个校园覆盖。胡言紧抿双唇，瞪着天花板，白炽灯一跳一跳，教室忽明忽暗。他松开手，足球ldquo砰rdquo落在地面，就弹起半尺，他纵声长叫，奋力一脚，球ldquo啪rdquo地砸碎窗户，射入夜空。 四溅的玻璃片飞扬，像凋零的闪电最后一次轰鸣，像脆弱的少年最后一次愤怒，哗啦啦被地面撞击得更加细碎。 宋薇坐在另一个角落，欲言又止，只是叹口气，连叹气的声音也被雷雨吞噬。胡言的嘶吼让她不知所措。她心里拼命地说：ldquo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胡言，对不起helliphelliprdquo纪委调查队的插手，其实在她意料之外。 胡言忽地面向宋薇，眼神坚定，说：ldquo我去龙王山找剑。rdquo宋薇低头不语。胡言单膝跪下，说：ldquo宋薇，谢谢你。rdquo 这声谢谢，仿佛一个来自十年时光的亲吻，一个拥抱所有人间的笑容，宋薇再克制不住，掩面痛哭：ldquo我不恨足球，我只是想念哥哥。有没有足球队，有没有联赛，我都无所谓，我要哥哥回到家里，回到我身边，哄我开心，陪我吵架helliphelliprdquo胡言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膝盖上，说：ldquo我明白我明白helliphelliprdquo宋薇的眼泪从指缝流淌，滴落，打湿胡言的头发，她摇着头：ldquo胡言，审批会我一直就想帮你的，我摸到了你的梦，我多么想跟随你的执著helliphellip我千方百计邀请了乔庚参加大会helliphelliprdquo 电光击在脆弱的窗上，她呜咽的话击在胡言心上，胡言呆呆地想：ldquo我误会她了，我误会她了helliphellip乔庚是她费尽心思邀请的，乔庚来了，大会出于同仇敌忾，才会有不得不通过的理由helliphellip她为了我受着委屈，也并不要求理解helliphellip她有多坚强，就有多孤独helliphellip我以为，她害怕我走上哥哥的悲剧，才阻止着我，其实，她一直都站在我身后，从来没有离开过helliphelliprdquo 胡言亲上宋薇的额头。雷电撕裂着整个夜晚，天空中的神灵们疯狂追赶，战火流连红尘不散。 在风雨飘摇的教室里，胡言和宋薇静止在一秒种，他们终于明白，你一直关心着我，我一直牵挂着你。 序幕没有拉开，指挥就说声再见。微笑没有启齿，眼泪就打湿衣衫。厮守没有开始，爱人就远走他乡。那么，如果我背负起你的黯然神伤，如果我陪伴着你的寂寞流浪，你会不会是我的传说，并且不再艰难？ 林依琪收好伞，插进门口的伞架，小心从怀里取出纸包，发现果然没有沾到雨水，笑意从嘴角调皮地流露。刚刚舍友哑哑好奇地问她：ldquo依琪，你自己喜欢吃零食，就买那么多好吃的送给他，万一他不想吃呢？rdquo林依琪侧着头说：ldquo他是好孩子啊，我就要送给他，我喜欢的东西，我要他也喜欢呢。rdquo 她捧着纸包，有梅子，巧克力，豌豆糕，果冻，一路小跳着往301去。医生和护士诧异地看这苗族打扮的女孩子，蝴蝶般飞舞，色彩轻旋，脆银闪亮，连影子也瞧不着悲伤。往日明朗的林依琪，竟有些不好意思，随即放慢了脚步，低了头走路。到了301，正要敲门，听见老颜的咆哮。 ldquo谁？林依琪？中华泱泱大国，怎会出这种妖孽的？rdquo 任是九月，但白裙尽湿，叶子坐在南宫成的床边，禁不住瑟瑟发抖。老颜叫道：ldquo以毒服人，这蛇蝎妖女，当真人神共愤，我要报告国家安全局，管叫她毁容断腿，驷马难追！南宫兄，你吱一声呀。rdquo昏迷中的南宫成迷糊道：ldquo吱。rdquo 林依琪浑身都在颤个不休。 南宫成晕厥里，一只手垂下床沿。叶子不自觉要去握住，手方一动，就停留在原来的位置。她对老颜道：ldquo老颜，叫医生来，他似乎不舒服helliphelliprdquo老颜应好，便开了门。叶子大惊，缓缓立起，道：ldquo依琪helliphelliprdquo 门外的林依琪手里捧着抓破的纸袋，零食洒落一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滑落，咬破的嘴唇鲜血殷殷。老颜一个纵跃，快捷地拣起零食，揣入怀中，再一个后蹦，戟指林依琪叫道：ldquo盘丝洞你也敢乱闯！rdquo 林依琪的泪水缤纷坠落，那样飘零的花丛，那样消匿的烟火，都在她的泪水里褪色失踪。她展颜一笑，笑容在泪水中寻觅着生命的痕迹：ldquo你们都恨我吗？我helliphellip我只是很爱他很爱他helliphelliprdquo 叶子说不出话，终于一把握住南宫成垂落的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闪电带来凄厉的瞬间雪亮。老颜叫道：ldquo快滚回你老家，拿解药来！rdquo叶子徐徐地说：ldquo依琪，真的没有办法？rdquo 林依琪笑盈盈地摘下银饰，挂在门把上，说：ldquo有啊。rdquo她说着，回头再看了南宫成一眼，一种留恋压在眼泪之下，一种决绝藏在笑容之后。 这一眼，老颜和叶子永难忘怀。 林依琪离去的时候，叶子突然大声地喊道：ldquo依琪，我求你，你别忘记他！rdquo她的喊声，是否被雷声覆盖，谁也无法知道，因为林依琪不但没有停步，而且，依旧如翩跹的蝴蝶，翻飞进了风雷雨夜。 老颜扔进嘴一块豌豆黄，道：ldquo我怎么突然起了鸡皮疙瘩？rdquo突然冲进一人，正是龙二，他衣角滴水，喘气道：ldquo南helliphellip南宫兄醒了没？rdquo老颜道：ldquo你做甚去的？rdquo龙二挠头道：ldquo下个礼拜要和东浦决战，我许久不踢球了，抓紧时间练习。rdquo老颜怪叫道：ldquo呸！虚伪。决战是一场梦，你找到龙王山的剑了？找不到怎么去踢？rdquo 龙二喃喃道：ldquo外面雷打得好吓人，雨也铺天盖地，别说上山找剑了，走平路都会活活被砸死helliphelliprdquo叶子和老颜齐齐看墙上的钟，指向了十一点，老颜嘿嘿冷笑：ldquo只剩一个小时，没有剑，别说决赛，南宫成和胡言都要被开除学籍了。rdquo 叶子握紧了南宫成的手，蓦然听得一声大叫，众人几乎以为楼房倒了，但见南宫成一跃而起，喊道：ldquo我靠，只有一个小时了？rdquo老颜的豌豆黄卡在喉咙，嘴张得比窗户还大。龙二惊吓过度，抱住老颜，一副要举起老颜当防身武器的架势。 叶子小声道：ldquo是不是我抓疼你了？rdquo南宫成反手抓住她的手，笑道：ldquo不妨不妨，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抓还你就是了。rdquo叶子脸一红，想抽出手来，南宫成却自动放开，一把揪住老颜的衣领：ldquo他妈的，剑呢？rdquo老颜呼吸困难，南宫成见她奄奄一息，对龙二说：ldquo老而不死是为贼，为了天下无贼，把这厮拖出去斩了。rdquo龙二道：ldquo暴雨太大了，没办法上山找剑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冲到窗口，果然倾盆大雨，一个怒雷把他炸回了床上，他蜷缩着哭泣：ldquo妈妈，我好害怕。rdquo叶子忽然说：ldquo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剑。rdquo南宫成等三人登时愣住，老颜咧嘴笑道：ldquo英雌！巾帼！栋梁！rdquo龙二咋舌道：ldquo很危险的helliphelliprdquo 南宫成略一皱眉，朗声大笑：ldquo小姑娘不知死活，别以为美丽就能感动天地，只有智慧，才能创造奇迹！rdquo叶子打断他道：ldquo南宫成！rdquo他一怔，道：ldquo微臣在。rdquo叶子深深注视着他道：ldquo我去了。决战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被开除学籍。rdquo 南宫成心里痛得几欲瘫痪，谁爱上谁，谁离开谁，谁为了谁，谁等待谁，那我这个没有资格的人，凭什么拥有。他闭上眼睛，吐出一口长气，猛睁大双眼，大笑道：ldquo山人自有妙计，你穷一生精力，也猜不透，想不明，看不穿，来不及，吃不到，烦不了。rdquo他暗自一掐大腿，抢过老颜的豌豆黄，叫道：ldquo怎么会的，幸福的滋味，怎么会在你手里？rdquo老颜奇道：ldquo幸福的滋味？rdquo 南宫成得意洋洋，在病房跳着八字舞，叫道：ldquo自然是幸福的滋味了，豌豆黄呀豌豆黄，和依琪香喷喷的脸蛋一样的滋味，亲一口，滑不溜丢，摸一把，软不拉叽，砍一刀，鲜血淋漓helliphelliprdquo众人都没察觉，叶子的脸，又和以前那样的苍白，她将被南宫成握过的手，放在身后，止不住地抖。 老颜不屑道：ldquo林依琪？妲己转世。你身中她下的定情蛊，时日无多。唉，我说南宫兄，你真比苦瓜还苦。剑是肯定找不到了，马上开除学籍，浪迹天涯，接着毒发身亡，埋骨他乡，淋一场春雨，就被蝼蚁当骨头汤喝了。所谓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岸上走，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了。rdquo 南宫成诧异道：ldquo蛊什么蛊？蛊你老木！老子当天在大平台蛊过了。rdquo老颜转目叶子，见她眉眼淡然，焦虑，担忧，欣喜，全都无有踪迹。老颜咂咂嘴道：ldquo那天妖女精神错乱，便错乱地爱上了你。她为了让你死心塌地，就在你身上偷偷下了定情蛊。rdquo南宫成大喜道：ldquo依琪妹妹果然敢爱敢恨，慧眼识人。想我南宫一脉精英备出，总有一日登上百家姓之首，人称南宫东方，周武郑王。rdquo 老颜哀怨地说：ldquo可惜，这定情蛊一下，中蛊者若是不爱下蛊者，两个人就死路一条，共赴黄泉。rdquo南宫成惊道：ldquo要去黄泉么？那里想必污染十分厉害，在黄河的上游还是下游？rdquo 叶子忍无可忍，冷冷地说：ldquo林依琪是爱错了人，下对了蛊。rdquo 南宫成冲门外大叫：ldquo医生，我他妈的中蛊了，给点药吃吃。rdquo老颜和龙二几乎绝倒，喊道：ldquo无耻败类，死不足惜。rdquo叶子看着南宫成，看着他上衣补丁斑驳，长裤泥污层层，拖鞋有一只已经四分五裂，命悬一线，却还在处心积虑排斥着她。她心里忧伤汹涌弥漫，缓缓说道：ldquo南宫成，我告诉你，要解这蛊，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林依琪忘记了你，但你必须死。第二，林依琪比你先死，你就长命百岁。rdquo 南宫成全身一震，霹雳大作，闪电将他的面庞映得雪白严峻。 老颜，叶子和龙二，平生第一次看到了一个深邃刺目的南宫成。他站得坚挺笔直，在雷电声里，原来的嬉笑全部变成了骄傲。他的长发之下，每根身体的线条都起了奇妙的变化，再也无法看清他真正在想些什么。 老颜暗道：ldquo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人无情无义，实是会唱戏的婊子，莫非突然转性，要学人家劈山救母，揭竿起义？rdquo 南宫成四顾一察，问道：ldquo有豌豆黄，林依琪来过？rdquo老颜应道：ldquo妖女乘风而来，踏云而去。rdquo南宫成道：ldquo外面下雨，行必有泥，房间里只有你们三人的脚印，那她没进房间吗？rdquo老颜惊道：ldquo男人细心到你这地步，死有余辜！rdquo 南宫成叹气道：ldquo你口口声声喊她妖女，想必对她不满。她来到房间门外，约莫正好听到你的呵斥，零食掉了一地，正好被你中饱私囊。既然你们不欢迎她，她自然就走了。rdquo 一番话听得老颜瞠目结舌：ldquo你你你你helliphelliprdquo龙二突然微笑道：ldquo南宫成。rdquo南宫成也微笑道：ldquo是我。rdquo龙二道：ldquo果然是你。rdquo 南宫成喃喃道：ldquo要解蛊，只有这两个办法helliphellip糟糕！rdquo他疾步赶上，对龙二说：ldquo给我。rdquo龙二从塑料袋里掏出足球鞋交给他，南宫成换上球鞋，伫立着对叶子道：ldquo叶子，告诉小月，这场决战，我们赢定了。rdquo叶子安静地一笑，点头说：ldquo好。rdquo南宫成凝视她一眼，冲进走廊，消失不见。 叶子呆呆望着空空的床位，虚脱袭来，她忽然掉下了一颗眼泪。 老颜神不守舍，自言自语：ldquo妈的，这个故事讲到现在，我认为完全没有逻辑的，一定是在做梦。南宫成到底是谁？rdquo龙二从塑料袋拿了一本本子，翻开，有张照片，说：ldquo这就是南宫成了。rdquo老颜凑上一瞧，照片有二十多名少年，站成两排。龙二指着前排中间两个长发的男孩子，道：ldquo我，南宫成。国家少年队的合影，我保留好多年了。我们踢前锋，他那时是队长。rdquo老颜道：ldquo你们青梅竹马呀。rdquo龙二道：ldquo我早认出了他，他估计也早认出了我。rdquo 老颜将照片拿给叶子道：ldquo你家相公欺骗我们感情，夫债妻偿，我要求接下来安排我当主角，以前是国际刑警，国际模特双重身份。rdquo叶子冷冷道：ldquo我和他普通朋友也算不上。rdquo老颜碰了一鼻子灰，转对龙二道：ldquo对了，南宫成去干吗？rdquo 龙二道：ldquo龙王山。rdquo老颜惊道：ldquo我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是决计不去的。话说回来，他去找剑么？rdquo说话里，叶子已经走到门边，也不回头，停步道：ldquo你们都知道解救忘情蛊的方法吧？rdquo老颜道：ldquo那两个方法震古烁今，鞭辟入里，想忘记实在无能为力。rdquo 龙二道：ldquo林依琪忘怀不了他，只有去山上寻剑，以生命为代价。因为这样，可以帮助南宫成完成决斗。最紧要的是，她先死，才能保住南宫成的性命。rdquo老颜惊道：ldquo你们如此擅长推理分析，与你们相处，我这干净的灵魂，岂非很容易遭受玷污？rdquo 叶子摘下门把上的银饰，道：ldquo我们去龙王山吧。rdquo龙二道：ldquo好。rdquo老颜脸半边铁青，半边煞白，但见两人出门，却也急忙跟上，只听走廊里她的嘀咕声：ldquo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结果连命都不要了，究竟是我愚蠢，还是她撒谎？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helliphelliprdquo 山是一片高耸而浓密的黑暗，仿佛地狱破土而出，暴雨肆虐，每一个震雷的惊心动魄，都投往这山中角落。狂风如同混沌即将爆裂，雨中的龙王山，便是怪兽的竞技场，到处都有张开的血口。山石随时松动，洪流随时倾泻，连道路也粉身碎骨。 林依琪在山腰。上山第一步，就因为立足不稳，伸手去扶山壁，她的伞就被风吹进了无边的黑色。第二步，左脚卡进石缝，她穿的是苗服，裤管只到小腿，石头的棱角一下磨进肉里，而鲜血流个不停，雨水也如钢刀般冲刷着。 这幕布一定遮蔽了上帝的眼睛。他一定不能看到，有个善良干净的女孩子，跋涉在伤口满布的征途，他甚至忘记了，赐予这女孩子流泪的权利。林依琪的鲜血，带走了她身体所有的水分。 她没有一处肌肤不在剧疼着。她被扔进了沸腾的开水中，喘气也蒸发在喉咙。 其实她感受不到痛了。她看不见路，走几步首先必须等待一个闪电，再按照记忆，模糊地往前摸索。树藤会绊倒，山石会刺穿，她的血，一定留在每个脚印，接着瞬间让雨水打进石缝。 是一枝爱上黑暗的蜡烛，熄灭的瞬间或许会有爱情。 是一把没有声响的吉它，碎裂的瞬间或许会有音乐。 是一只没有翅膀的蝴蝶，死亡的瞬间或许能够飞翔。 是一点不懂发光的火焰，燃尽的瞬间或许会照亮生命。 林依琪支撑不住，倒在一片积水里。雨势过大，似无数尖刀不停刺在她身体。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家乡，至澄的天空,至净的山野,至蓝的湖泊,至洁的草林。那儿有一个小男孩子，眼神是清澈的，可以听见溪流的声音，然后微笑像水纹绽开，荡到季节的尽头。 他们牵着手上学，青山静水，有飞鸟划过。 他们牵着手跳舞，星光点点，夜随波荡漾。 后来小男孩子比她先长大，要去远方读书。他把一个盒子交给她说：ldquo依琪，有了它，以后你喜欢上了哪个男孩子，就不怕他欺负你了。rdquo依琪憋不住眼泪，哗啦啦地流，男孩子拍拍她的头说：ldquo哥哥再看到你那天，你说不定嫁人了呢。rdquo依琪边哭边笑：ldquo依琪不要嫁人，依琪要陪哥哥读书去。rdquo男孩子哈哈笑着说：ldquo总有一天，你也会去读书的。rdquo 依琪不要嫁人，依琪要陪哥哥读书。那时候看星空，这星空亘古未变。 今天的星空，一定还是以前的星空，需要光亮来找到希望，却仍被地狱隔开了视线。 今天的依琪，一定还是以前的依琪，深爱上了一个男孩子，却将把生命遗失在山谷。 林依琪艰难地起身，一个巨雷，不远处咯喇咯喇的声音不绝，她心知不对，恐怕山石塌方在即，便努力往另一方向挪去。她还没挪出积水，听得轰隆大作，身下石块尽皆动荡，随一个闪电，她看到四十多米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石头纷纷塌倒，而上方无数石块滚落，砸得石面地震一般。 林依琪用尽力气，才摇晃着站立，尚没奔出，一连串的闪电炸开，她终于望见，在塌落的石壁里，有一片废墟，在废墟之中，霹雳之下，一把宝剑闪耀出光芒。 这时候的南宫成，距离她只有一百米。叶子，老颜和龙二，已经走散。林依琪上山是从南路，南宫成是从南路旁的小道，他和林依琪之间，正横隔着落石塌方的地段。 林依琪看见了宝剑，南宫成也看见了宝剑，但他也看见了林依琪。 落石砸着二十米左右的山路，夹杂风雷声势，根本没有过去的可能。南宫成绝望地大叫：ldquo依琪，不要！不要！不要！rdquo林依琪微笑了，美丽了，满身的污泥都消失了，她清澈地好像家乡的溪水，顺流而下，轻巧歌唱，有飞旋的叶子，有荡漾的树影，从清晨到日落，从思念到期望，都不再停止，不再躲闪。 霹雳不间断地炸开，天地全部惨白。 林依琪义无返顾地走向了落石的雨夜里。 mdashmdash他伸手就抓住旁边一人的胳膊，开口欲问，却听到一串叮当响声，脆生生地动人。南宫成咽回了问话，先看到，是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腕，挂着串牙状的银饰，隐约透着月光，浅淡悠然。他眼神逐渐游离，接触到一双明镜似水的眸子，而那清俏的眉目流溢别样的柔情，婉丽的头巾轻轻垂下几缕丝坠，荡在女子洁莹的额头。 南宫成放声嘶喊：ldquo不要！不要！不要！rdquo他猛地也往前冲去，一双手从后抱住了他。是叶子。叶子也哭叫着：ldquo不要！你救不了她！你还会搭上自己的命！rdquo 林依琪义无返顾走进了落石的雨夜。 mdashmdash女孩子抽回了手，后退一小步，还是微笑，那么清丽秀美，好象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她抽手后退，南宫成眼中一痛，迷惘得不知所去，不知所来。女孩子立刻似乎觉得不忍心，又前行一步，手微抬，想交还到他手里，忽想到不太合适，登时脸也羞红了，放了下来，小声说：ldquo我的名字，按普通话的发音，你可以叫我林依琪。rdquo 南宫成猛推开叶子，咬紧牙关，奋力踢起身边的石块，石块飞出，准确打中塌落的石头。第一脚，他的腿骨ldquo啪rdquo地一响，已经折裂。他根本不去顾及，第二脚再次踢上石块，石块虽然飞出，他的腿也再不受控制，似乎分为两截一样，从中折断，他的人，重重滑倒。叶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扶住了他。 林依琪走到了剑旁边。 mdashmdash南宫成叫道：ldquo你再送忘忧蛊来，老子和你拼了。rdquo林依琪眼眶一红，小声辩解：ldquo不是的不是的，我买了糕点，饼干，可是，那山好大，我找不到你helliphelliprdquo南宫成叫道：ldquo都是干粮，被你找到，我也活活渴死，死得尊严都没有。rdquo林依琪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摇头低声说：ldquo有饮料啊，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可乐和矿泉水都买了helliphelliprdquo 林依琪拔出了剑。她笑盈盈地对着南宫成。在她的正上方，一块巨大的落石，呼啸而下。 南宫成绝望地嘶吼着，再次踢向石块，作最后的挣扎。白色的人影扑上，南宫成早断开的右腿，便重重踢在一个柔软的躯体上。而他这一脚，让叶子飘了出去，像一片真正秋天的叶子，像一只没有翅膀的鸟儿，飞翔进了不知名的地方。 林依琪举起剑，用全身的力气向南宫成掷去。落石的阴影，像失去理智的魔鬼，将她覆盖。她依旧是笑盈盈的，那么清丽秀美，好像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 mdashmdash南宫成看着她站在窗口边的一片黄昏里，楚楚动人，面颊尚遗泪痕，又是温暖又是难过，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他俯身在她面上轻轻一吻，他心中再也不能快乐，再也不能抚慰，但轻轻吻了，他吻到冰凉的泪痕，吻到滚烫的面颊，吻到永远无法触摸的一秒钟。林依琪浑身颤抖，也没逃避，那一秒钟，从遥远的空间而来，从汹涌的思念而来，泪痕被滚烫的嘴唇吻上，面颊被冰冷的寂寞吻上。 在龙王山不同的角落，被树藤缠住的老颜，跌倒的龙二，互相搀扶的宋薇和胡言，一直注视着轰隆作响的山腰。 暴雨狂泻，风拍打得人摇摇欲坠，就在一个照亮全部天地的闪电中，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一个一辈子都无法从脑海抹去的景象。 一个女孩子，俏生生地站立，她苗族打扮，看不见她的容颜，可是看得见那么清丽秀美，好象山林间的一点婉转，云水间的一层静谧。她在风雨满天里，看不见她的眉目，可是看得见她轻轻笑着，一笑就山水流离，岁月婉转，纯净地拨动人间的心弦。 她手中举着光芒四射的宝剑，脱手掷出，宝剑在夜里划开弧线，那弧线还没划到尽头，一片阴影降落，所有的花朵被吹落，所有的想念被忘记，所有的故事被分离，所有的微笑统统死去。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彻整个山谷，甚至把雷电也压了下去。 有一场眼泪，流在城墙，淹没烽火，穿越一万里的故乡。那天雾色清秀蒹葭苍苍，女孩的水袖不住荡漾，想起在油灯下绣了他的姓氏，铭刻一个包裹上。月光倾泻，桃花翻转，童年明媚，记忆咏唱，身边的人儿去了远方。航河的号子在夜幕里流传，没有鲜衣怒马，没有乌檐青巷，孟姜女自小辍学，只在井边打水时张望。看见书声朗朗的塾堂，他的发结松散，成绩斐然。刚刚开始相恋，他却去填补防夷走廊。爱情也许不会死亡，却被空间隔断，被时间遗忘，遗留轰然倒塌的城墙，和万古断肠。 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开着心事，而公路无际无边。是不是有一天，你会躲着记忆，而岁月缠绕不休。是不是有一天，你会看着天空，而孤单四下蔓延。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哭不出声，而生命已经没有了播放键。 那些草，都青翠了，雨过之后，寂静而剔透，恍惚能听见水从叶尖上滴落的声音。莫大的足球场上，十几个男生喘着气，一起瘫倒。他们睁大眼睛，夕阳的浅红到了天空正中，就被稀释成水样一层，有模糊倒影，厚薄铺陈。 教练大声呼喝：ldquo休息十五分钟。到时间立刻一万米跑步。rdquo 长发的少年鲤鱼打挺，鹞子翻身，旱地拔葱，叫道：ldquo教练，我身患重疾，力有未逮，一万米这么高难度，我还不如回家养猪，微臣先行告退！rdquo其他队员一并叫道：ldquo养猪这么高难度，我跑一万米吧。rdquo 教练把手里的记录板猛砸在长发少年头上，骂道：ldquo你是队长，给大家伙一个榜样！rdquo长发少年指着自己额头：ldquo靠，你打人，有种再打这里，这里是人类智慧的根基，你打啊。rdquo 后来长发少年跑一万米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包。 教练站在场边，那些青春的身影你追我赶，欢乐洋溢，似乎脚步下全是幸福，眼神中全是希望，连时光都成了曲子，旋律曼妙，低声唱这季节没有过一秒种的伤心。 只是教练呆呆出神，望着领头的长发少年正飞快奔跑，他垂首打开记录板，第一页写着：南浦足球队第七届队员名单。 那一场轰然流传、震撼人心的大战，那一场南浦和东浦的决战，在泪痕没有干枯，寂寞没有消退之间，就过去了七年。南浦大学足球队的房间，也赫然整齐摆放了三座冠军奖杯。 第十章 纷繁落尽恨铅华 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开着心事，而公路无际无边。是不是有一天，你会躲着记忆，而岁月缠绕不休。是不是有一天，你会看着天空，而孤单四下蔓延。是不是有一天，你会哭不出声，而生命已经没有了播放键。 那些草，都青翠了，雨过之后，寂静而剔透，恍惚能听见水从叶尖上滴落的声音。莫大的足球场上，十几个男生喘着气，一起瘫倒。他们睁大眼睛，夕阳的浅红到了天空正中，就被稀释成水样一层，有模糊倒影，厚薄铺陈。 教练大声呼喝：ldquo休息十五分钟。到时间立刻一万米跑步。rdquo 长发的少年鲤鱼打挺，鹞子翻身，旱地拔葱，叫道：ldquo教练，我身患重疾，力有未逮，一万米这么高难度，我还不如回家养猪，微臣先行告退！rdquo其他队员一并叫道：ldquo养猪这么高难度，我跑一万米吧。rdquo 教练把手里的记录板猛砸在长发少年头上，骂道：ldquo你是队长，给大家伙一个榜样！rdquo长发少年指着自己额头：ldquo靠，你打人，有种再打这里，这里是人类智慧的根基，你打啊。rdquo 后来长发少年跑一万米的时候，额头上全是包。 教练站在场边，那些青春的身影你追我赶，欢乐洋溢，似乎脚步下全是幸福，眼神中全是希望，连时光都成了曲子，旋律曼妙，低声唱这季节没有过一秒种的伤心。 只是教练呆呆出神，望着领头的长发少年正飞快奔跑，他垂首打开记录板，第一页写着：南浦足球队第七届队员名单。 那一场轰然流传、震撼人心的大战，那一场南浦和东浦的决战，在泪痕没有干枯，寂寞没有消退之间，就过去了七年。南浦大学足球队的房间，也赫然整齐摆放了三座冠军奖杯。 ldquo小石头，你大一就当了队长，让我这大三的学兄很没有面子，请我夜宵吧。rdquoldquoshit，****，doctor.rdquoldquo前面两个单词我理解，第三个单词什么意思？rdquoldquo没什么意思，为了压韵。rdquo 队员们一拥而上，把长发少年压在身下，叫道：ldquo小石头，别以为大一就是队长，又过了英语六级就很了不起，我们今天要镇压你，摧残你，让你变成肉泥，打落牙齿吞到膀胱里！rdquo 小石头挣扎着喊道：ldquo身为南浦神话之男，我决不屈服于恶势力！教练救命！rdquo教练走到他们旁侧，淡淡地说：ldquo再几个小时，是大平台社团会议。你们这帮家伙不务正业，足球社连续七年上流社团的传统，就要毁在你们手里了。rdquo众人一听，尽数滚落，围拢在教练身边，纷纷叫道：ldquo教练放心，我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区区上流社团的名号，手到擒来。rdquoldquo教练低估我们，诽谤我们，揍他！rdquoldquo你说啥？rdquoldquo我说教练英明神武，不亏为文明的象征，高雅的化身！rdquo 小石头嬉皮笑脸地凑上前，问道：ldquo教练，小石头有个颇大的疑问。rdquo教练皱眉道：ldquo讲。rdquo小石头的目光变得悠然神往，满怀憧憬道：ldquo我听说，龙王山藏着一把宝剑，谁能将它找到，从此不必参加社团大会，永远是上流社团。我们不如helliphellip嘿嘿嘿嘿helliphelliprdquo 众人齐齐安静下来。 教练合上记录板，沉思半晌，道：ldquo那你听说过，南宫成这个名字么？rdquo众人一片哗然：ldquo当然听说过了，南浦大学谁不知道，七年前，南宫成和东浦足球队，有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从此历史改变。rdquo 那场战争，不但惊心动魄，也伤心欲绝。历史虽然改变，然而沧海桑田。 南浦大学的三个传说，未知从何时起，变成了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刘进吉他的旷世情缘。后面还有最后一句，南宫成的英雄之夜。 英雄是个寓言，死于一个预言。褴褛衣衫，暗自停留，揣度着刹那的芳华。其实骄傲败给时间，知识败给实践，快乐败给想念，决定败给留恋，身体败给失眠，缠绵败给流年。他几乎成了英雄，因为英雄毁灭于一个暴雨的夜晚。 教练低低地说：ldquo如果你知道南宫成这个名字，就记住他。如果你不知道南宫成这个名字，也记住他。rdquo 小石头痛哭流涕，抱住教练的大腿，悲嚎道：ldquo难道我就比不上他吗？我比不上南宫成吗？我是新一代的南浦神话之男！rdquo ldquo龙王山有第二把宝剑，可是，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南宫成。rdquo倦慵妩媚的声音传来，众人收敛起神色，恭敬叫道：ldquo欧阳老师。rdquo 小石头眼珠一转，鼻涕也不擦，嘶喊道：ldquo冤枉啊！rdquo揉身扑上，想抱欧阳小月的大腿，但见三寸高跟一闪，小石头被踩在草坪里，连呼吸也成了奢侈的事。教练打个哆嗦，暗想：ldquo当年南宫成说得好，世界上最可怕的三种人，和尚太监女强人，精辟。rdquo 欧阳小月一脚踩着小石头，将社团大会的报名单交给教练，笑道：ldquo龙二，小孩子不懂规矩，你得多下工夫。rdquo教练客气道：ldquo是要下工夫，否则这帮孩子，就成了南浦的笑话了。rdquo 南浦的笑话。 人们以为的笑话，也许埋藏着多少悲伤和无奈，眼泪和孤单。 南浦的笑话。 欧阳小月突然又想起了某个夜。七年前的某个夜。那个夜，南浦和东浦之战，为了防止重演悲剧再次骚动，学校颁给纪委队一个任务，当晚关闭所有校门，除了足球队员，所有学生禁止走出学校。 可是人们既然从没有忘记，又怎么能平歇。 市立体育馆里，人声鼎沸，却都是东浦大学的观众，两万人坐满席位，全场飘扬着东浦大学的旗帜，呼喊着东浦大学的口号，乔庚的名字在观众口中，成为巨大声浪，浩荡澎湃在深邃的夜空里。 乔庚是英雄，因为他率领着成功，只要他一挥手，尖叫和呐喊，彩条和烟花，如积攒了许多世纪的火山，刹那崩发在人海之内。他背负着誓言，ldquo谁家输了，解散球队，永久解散，断子绝孙，抄家灭族，滚来滚去，磕头认输。rdquo誓言的另一角，是落魄散发的少年，失去信仰的城堡，被山石击败的一颗心，注定失败的小丑。 那时小月站在学校的正门，她要阻拦任何想参加观看比赛的学生。 正门对着大平台，小月忽然看见大平台前人影越来越多。人们从自习教室，从宿舍，从图书馆，四面八方赶来。他们手中都拿着收音机，音量开到最大，有一个学生，就有一个比赛的直播声汇聚到大平台前。 几分钟，就有上千人一言不发伫立着。上千台收音机同时回荡着对比赛现场的描述。 而陆续有宿舍门打开，陆续有人走出宿舍，来到大平台前。 小月紧张得满手是汗。 无数台收音机一致的直播声，告诉大家，南浦零比一落后。 无人骚动。他们安静，沉默。南浦用一片不甘心的凝滞，不出声的哭泣，不动弹的挣扎，对抗着收音机里不拘束的欢呼，不绝迹的鼓掌，不怜惜的炫耀。血液被空间镇压，冀望被过往封锁。我们拒绝祭祀，即使站不到墓碑旁边，也要在另一个地方悼念。 空气，透明的距离，你阻止我跟随跋涉，而我无法停止呼吸。 零比一。无人骚动。他们安静，沉默。 人群之中，猛炸出一个凄厉热烈的高呼：ldquo龙二加油！美女在向你招手！胡言进攻！你的人生从此与众不同！南浦万能！赢了大家多十个学分！rdquo大家齐唰唰回头，一看差点喷血，右腿打满石膏的南宫成同学混迹人群，表情凛然，扎着ldquo必胜rdquo的头巾，状怀激烈，一副赤膊上阵的模样。 众人心道：ldquo王八蛋，不是他和乔庚打赌的么，不去体育馆踢球，躲在这干吗？rdquoldquo莫非我们还在做梦？到今天依旧没苏醒，作者一定喝多了。rdquoldquo我要剁了他，明天让南浦改行卖肉松。rdquo 面朝万把咄咄逼人的目光，南宫成视若未睹，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牙刷，冲身旁女生道：ldquo矿泉水给我用用，我来得匆忙，牙还没刷。rdquo话音未落，砸来的收音机雨点般落下，登时他被埋到了膝盖，不由喃喃道：ldquo他妈的，时代进步太快，电器都变成凶器了。rdquo 拥挤的人群忽地分出一条道路，象僻静的夜破开一丝光明，白色的裙子纷扬着美丽，自黑色的人群走到南宫成跟前。叶子恬然纤弱的声音响起：ldquo南宫成，你的腿，没有关系么？rdquo南宫成迎上她洁莹的眸子，心猛痛得不知所踪，恍惚地说：ldquo不打紧。你helliphellip我那晚踢到了你，你helliphelliprdquo叶子微微一笑：ldquo我也不打紧。rdquo 在她不远的地方，叶南的眼泪大滴大滴涌出眼眶。叶子，你真的不打紧吗？能将那么重的石头，踢那么远的力气，全部被你那么脆弱的身体承受，你，真的，不打紧吗？ 是的，那暴雨中，林依琪为了他，连坠下的巨石看也不看，就走进死亡里。他为了林依琪，用尽全力要去踢山石。可是叶子，你又为了他不伤害自己的腿，又用自己的身子，承受了这一踢。 如果是爱你，那是多么多么爱你。 从来没有人看到叶子笑得那么甜蜜，笑得那么灿烂。她仰起头，长长的头发被月光抚摩着，一起披在憔悴的肩膀。夜是阑珊，人如花绽放，凋零在身后，时光一去不返，千万个窗，千万种孤单。 岁月最是不堪，爱情最是流浪，转眼红尘已过，少年满身迷惘。 如果是爱你，那是多么多么爱你。 叶子说：ldquo南宫成，有首诗，你记得么？rdquo南宫成挠挠头道：ldquo别谢，我最爱的人，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不小心就帮你拎包，几十斤重的大包，拎得我屁滚尿流鸡飞狗跳，结果是跋山涉水啊，翻山越岭啊，也不见有女人投怀送抱helliphelliprdquo叶子一下笑得直不起腰，勉强绷脸道：ldquo你啊，总不正经。rdquo她又横了南宫成一眼：ldquo我老想问你，我们相识的第一天，就有几个大个子找我，说我的男朋友，叫我批准他们参加篮球选修课，是你搞的鬼吧？rdquo南宫成左右环顾道：ldquo他妈的，现在电影票真贵helliphelliprdquo叶子不由又笑出了声。 人们都背转过身，全部悄悄关低了收音机。 让他们感觉不到一切的存在，让他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宋薇坐着草坪，裙子似碎裂的花瓣。她想起那天的大平台，想起胡言陪伴她的十年，想起自己勤工俭学，在小酒馆打工，结果胡言席卷了社团经费来支援。她也微笑，而夜倾泻在她周边，从她面颊有一滴闪烁的光芒滑下来，打亮了片摇着的草叶。 人们听见，有低低的吉它与风摇曳，暗吟往事，惆怅四溢。那个失去爱人的吉它手，在什么地方正不尽思念着呢？ 叶子含笑踮起脚，白皙的右手穿破月光，替南宫成梳理着额头纷乱的头发。她定定凝视他，说：ldquo南宫成，你说，人走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么想念她的人，会不会再看见她？rdquo南宫成怔怔地看着这个展颜俏笑的女孩，她的笑容渐渐模糊，只有记忆黯淡，夜色婉转。 曾经是另一个女孩，曾经是她的泪水缤纷坠落，那样飘零的花丛，那样消匿的烟火，都在她的泪水里褪色失踪。 曾经是另一个女孩，曾经是她笑盈盈地摘下银饰，挂在门把上，说：ldquo有啊。rdquo她说着，回头再看了南宫成一眼，一种留恋压在眼泪之下，一种决绝藏在笑容之后。 可叶子你呢，即使飘零，你也要在秋天之前，卷着最后的阳光，卷着最后的清晨和黄昏，把所有的动人不再隐瞒。 叶子垂首牵起南宫成的手，问：ldquo南宫成，你说，人走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那么想念她的人，会不会再看见她？rdquo 曾经是另一个女孩子，曾经是她在风雨满天里，望不见她的眉目，可是望得见她轻轻笑着，一笑就山水流离，岁月婉转，纯净地拨动人间的心弦。 曾经是另一个女孩子，曾经是她手中举着光芒四射的宝剑，脱手掷出，宝剑在夜里划开弧线，那弧线还没划到尽头，一片阴影降落，所有的花朵被吹落，所有的想念被忘记，所有的故事被分离，所有的微笑统统死去。 南宫成的眼泪涌出眼眶，他嘶哑着说：ldquo能看见的。rdquo他猛将叶子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有心就有记忆。有记忆就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就无法逃离。无法逃离就能看见你。 叶子拉着南宫成的手，说：ldquo走吧。rdquo南宫成点点头，说：ldquo好。rdquo 众人让开。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和穿着天蓝衬衫的少年，就一步步走着，走过人群，走过路灯，走过夜。 很久以前，弟弟和姐姐站在田野里，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弟弟想好多年后，我依旧怀念这短暂而悠长的片段。 在这片段里，弟弟是蓝衫的剑士，姐姐是白衣的女子，在这片段里，每个字都是神往，每页纸都是赞叹。 他听完了开端，看见了中场，记住了结局，爱上了片段，然而作者是命运，没有给姐姐当主角的空当。 姐姐在他的梦中，微笑着注视他，说，不要哭呢，日记总要写完的，片段总要读完的，你还是站在田野里，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山是青的，孩子总要长大的。 孩子长大了。他是穿着蓝色衬衫的少年，牵着白色裙子的少女，一步步走着，走过人群，走过路灯，走过夜，走过一排排的海报栏，走到了禁闭的校门前。 欧阳小月和纪委队的队员封锁着大门。 穿着白色裙子的少女，和穿着天蓝衬衫的少年，并肩站在门前。 沉静的夜晚月光如水，娇弱的叶子面色如水，她说：ldquo开门。rdquo 门开。 欧阳小月和纪委队的队员站到了门后。 南宫成深深看了叶子一眼，把一张纸条放在叶子手里。他深深看了叶子一眼，就转身走向夜的中央。 叶子双手紧紧握住纸条，微笑闭上眼睛。她知道，这张纸条上写着的，是一首诗。 ldquo别哭，最爱的人。 我在遥远的地方散步， 也想牵住你的手， 可是水平面已经在我的上头。 别哭，最爱的人。 人们都会老去， 母亲带着荒凉迷路， 孩子就这样松开了手。rdquo 她斜靠着铁门，仿佛恬然地睡去。 众人统统把收音机砸得粉碎，沉默着走出大门。每个人都脚步急促，却没有紊乱，一万多名学生，依次快速地离开学校，奔向市立体育馆。 而叶南捂住了嘴巴，眼泪滑落手背，顺着手腕坠落，坠落到尘埃里。 小月和队员们，还是站在门后，看着人流如寂静海洋，似乎从没有接到要封锁大门的命令。 一小时后的市立体育馆，人海的喧嚣瞬间平息。南浦和东浦的四万学生屏住呼吸。 南宫成立于决定命运的点球前。龙二，胡言等所有队员，都手拉手站在中圈。 点球决定比赛胜负。可是，什么决定流逝的命运。 流逝的命运无法决定，因为早已注定。 在学校，有个女孩子缓缓靠着门滑下。她嘴角有恬淡的微笑，而美丽的脸颊湿润而冰凉。 如果是爱你，那是多么多么爱你。 叶南抱着叶子，她的泪水打湿了叶子孤单冰冷的身躯。 欧阳小月从回忆惊醒，原来小石头竭尽全力从她高跟鞋下挣脱。她又踹他一脚，道：ldquo晚上争气些，别丢了足球社的份。rdquo小石头呸掉嘴巴里的草，叫道：ldquo丢什么份，你有的丢吗？rdquo欧阳小月一怔，往事再上心头，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他也叫着：ldquo妈的，丢什么丢，你有的丢吗？rdquo她下意识道：ldquo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小石头惊道：ldquo欧阳老师，你哭过了？怎么在掉眼泪？rdquo 欧阳小月大怒，反手擦擦脸，道：ldquo滚蛋，你试试触怒龙颜，我一定要你后悔！rdquo 小石头吐吐舌头，蓦然问道：ldquo欧阳老师，你说龙王山的宝剑，是第二把宝剑，这是咋整的呀？rdquo欧阳小月道：ldquo哼，我不告诉你，后悔了吧？rdquo小石头叫道：ldquo莫瞧洒家年幼无知，也颇通历史！据《南浦二十年烽烟录》记载，南宫成的英雄之夜，一个女孩子的哥哥来足球场报仇，给四万观众下了蛊，是直接导致宝剑诞生的原因！rdquo欧阳小月不理睬他，将肩上卷发一撩，快步离开。小石头一怔，喊道：ldquo那，我们会不会，再看到南宫成？rdquo 是啊，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看到南宫成？ 几乎成了英雄，是个肆无忌惮的故事。每个人有卸无可卸的包袱，退无可退的道路，忍无可忍的眼泪，追无可追的前途。 不经意就痛出望外。 南宫成是羁傲不驯的火，在风里奄奄一息，当他保护自己的时候，终于连自己也失去了。小说到第九章结束，许多朋友索取后面的大结局，我说没有，我也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究竟拥有了谁，如果是一场游戏，那么胜利和失败，究竟是什么样子。 小说写了一个多月。过了两个多月，补完第十章。 全书集毕，又提起笔，要写南宫成、叶子和欧阳小月，要写刘进和欧阳小星，要写胡言和宋薇，他们的前尘和未来。要写南宫成来到了林依琪的故乡mdashmdash凤凰，要写龙二追随南宫成的战斗，但《几乎成了英雄》这个小说，已经结束了。 所以连后记也记无可记。 与他们再相遇，一定是在另一本小说里。 怀念在南京大学的风起云涌，怀念南京、上海、北京、广州三年的颠沛流离。 人类的情感，大多一纸之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破无可破，无能为力。 张嘉佳于南京青岛路 二零零五年三月十五日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txtnovel.com---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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