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知道,他是个感知力很强的人,否则也不会进这行。观众们看电影,会跟着剧作的表达走,如果剧作的表达有问题,观众就很难入戏,而导演就是连接剧作和观众的桥梁。
沈之越反复教了几点,就让叶沐上手试试。
叶沐小心翼翼地操作着,上手过程并不快,但沈之越极有耐心,一点点纠正,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不耐烦。
直到她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沈之越愣了下:怎么了?
叶沐说:哦,不是笑你,就是突然想到网上那些教孩子做作业,逐渐失去理智的父母哎呀,你脾气这么好,以后孩子肯定很喜欢你的。
只是这话刚落地,气氛就变了。
叶沐这才觉得不妥,又连忙说: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在暗示什么,你别多想
她转头看向沈之越,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也不知道是他笑容里真的别有意味,还是她的心理作用,她这会儿已经不只觉得暧昧了,简直就是臊得慌。
他该不会以为她提议来做饭,实际上是为了观察生活里的他是什么状态吧,比如适不适合结婚啊,要不要生个孩子啊,孩子谁来带啊等等。
学长,我真没叶沐又要解释。
沈之越这才开口,仿佛替她解围一般:好了,好了,我知道。
随即他握着她放在鼠标上的手,说:这里要这样。
可叶沐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上面了,连刚才刚学会的都抛在脑后。
渐渐的,她的手也变成了鼠标,而且不管她按不按,他都会继续教。
她干脆就摆烂,连键盘也不按了。
沈之越就连键盘的工作都接过来,一边讲一边演示操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上头了,他整个人几乎贴到她背上。
叶沐就干脆靠进他怀里,并将一部分重量压给他。
直到沈之越告一段落,停下来问:怎么样,这部分学会了么?
叶沐忍着笑,摇头:完全没有。
沈之越沉默了。
叶沐又问:我是不是很笨啊?
沈之越措辞道:可能是我教的方法不对,我说得太快了。
叶沐说:不,你说得不快,是我根本听不进去。
沈之越表情微变:我讲得太枯燥了?
叶沐摇头,然后看向他,说:不,是你靠我太近了,声音又好听,我完全没心思听内容。
沈之越先是一怔,遂笑着摇头。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叶沐盯着近在咫尺的笑脸,小声说:学长,你以为我真的想学剪片子么,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呀,你还真的教啊?
小黄书里都是这么描述的,才不是真的要教作业呢,教到一半就会纠纠缠缠了。
嗯,从这点看,沈之越还是很直男思维的。
叶沐正在心里碎碎念,不想沈之越这样解释道:我的确是想认真教的,这是展现技术的好机会。
噗。
原来如此。
叶沐乐出声:嗯嗯,我知道你技术好,我已经很崇拜你了,真的!
然而这话说完,叶沐又一次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什么鬼,什么技术好
沈之越大概也听懂了,脸色略有尴尬,看她的眼神都微妙起来。
叶沐结巴道:不是,不是,我是说
嗯,我知道,不用解释。沈之越应道。
你知道什么呀!
叶沐转过身体,正要说话,沈之越却收回键盘上的手,握住她的腰。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
叶沐忽然就没了语言,只是盯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直到嘴唇贴到一起。
屋里终于安静了。
第52章
叶沐本以为大年初四就能见到沈之越, 结果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一切。
这次意外是全世界人民一起经历的,没有人做好心理准备,只除了意外的制造者。
而毫不知情的老百姓们, 也只能迎难而上, 顺势而为。
那是一个对大多数人来说非常陌生的新名词新冠疫情。
它来势汹汹, 阻隔了很多人的联系, 其中也包括也叶沐和沈之越。
沈之越回老家后不久,消息就爆发了, 所有人都处于惊吓和恐慌之中,消化能力比较强的,已经第一时间在网上疯抢口罩和其他物资。
叶沐也是一样,她抢了一些口罩, 还给叶之鸣、沈韵买了一批,她检查了自己小套房里的食物, 幸好还有一箱泡面。
叶之鸣和沈韵也来了消息说, 让她注意防护, 尽量不要出门。
这个春节, 将是叶沐第一个自己度过的春节。
今年的春节注定与众不同, 整个节日都笼罩在恐慌和焦虑的氛围当中, 网上突然涌出很多无处发泄的人,他们不知如何消化汹涌而来的负面情绪,就只能用怒吼和互相攻击的方式。
一开始, 叶沐几乎整天都泡在网上, 她没有心思看电影, 更不想玩游戏和看小黄书, 她已经被未知的恐惧情绪包围了, 她还在挣扎,而且一边看着网上的各种确诊和死亡数字,除了觉得无力之外,也想为正在发生灾难,处于水深火热的人们做点什么。
叶沐参与了几个捐款,还试图购买口罩寄到那边的医院,然而铺天盖地的负面消息,很快就冲垮了大家的情绪,谩骂声越来越高。
除此之外,能让叶沐感觉到好受点的,也就是和沈之越的联系了。
他们每天都会视频一个小时,除了报平安之外,沈之越比她经历多,见识多,也比她更会处理负面情绪,他会安慰她,会告诉她许多人生道理。
他说,世界原本就是如此,也一直都是如此,早在一百年前,就发生过比现在更可怕的灾难。
他说,我们是幸福的,所以当意外和不幸到来时,我们缺乏基本的应对能力,然而这对于那些生活在不幸中的人,以及生存在大自然中的动物来说,意外才是常态。
是啊,或许愤怒,就是因为除了发泄情绪,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只能发泄。被卷进来的每个人,都想尽快解决问题,但在解决之前,首先是要先面对。
叶沐就安静地听着,似乎那一个小时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治愈之旅。
她不知道这样绝望的情绪,沈之越在经历母亲的生病和离开时,是否也是类似的心情,她只知道这像极了书里常常描述的PTSD,而这一次是集体性的,大家都处于被害者的身份,大家都患上了创伤后遗症。
叶沐和所有人一样,都希望这场灾难尽快过去。
当然,她也非常想见到沈之越。
沈之越说,他回来老家的房子,是他们一家三口以前住的,本想今年租出去,想不到突然遭遇疫情,现在就他一个人在这边住,他父亲和继母住在城市的另一边。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他大年初四是回不来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还不知道,并嘱咐叶沐一定要少出门,就买些食物在家里自己吃。
叶沐一一应了。
虽说两人的视频不过一个小时,可事实上,他们还会花很多时间聊微信。
叶沐有些庆幸,虽然她是一个人,可在精神上却不是,幸好有沈之越,而不是一个和她同样焦虑的朋友互相传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疫情的关系,人们的关系也因此被迫改变,原本只有晚上才有机会相处的家庭,现在被关在一起,重新磨合。
叶沐也因为无所事事,在网上和过去的朋友们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