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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意思,人都已经走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就是以前觉得你不过是被陈柏臻玩的一个小东西,现在再看,发现你还真是不简单。”
车子来到别墅门口,仆人慌慌张张从里面跑出来,告知江淮锋,温玫怎么都叫不醒。
昏暗的卧室,温玫赤着上半身躺在床上,里头照旧是那股难闻的气味,盛着红酒的高脚杯倒落在地,酒水流淌出,润湿了地板,注射器就浸渍在那些酒水里。
电视屏幕上还在播放着那段他和陈谦致的视频,欢快的笑声断断续续交织在人声里,温玫躺在那,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淮锋没有报警也没有叫救护车,打了电话叫自己的手下过来。
然后去问李允,画是否全部完成。
陈柏臻拿着这把美工刀坐在办公室里裁纸时,尤衷正从外面走进来。
这把美工刀用着还挺顺手,裁好的纸被他用来折了一只又一只纸飞机,掷出去,掷到满地都是,还有一只正中尤衷眉心。
陈柏臻吹了声口哨,老老实实给尤衷道歉。
他看上去心情很好,刚换了新办公室,更大,更豪华。
还搬了新家,在市中心的商业圈,走路大概十分钟能到医院,马路对面就是超市,小区后面有个大公园。
曾经的别墅庭院被他直接复刻到了新家,按照李允临走前记在笔记本上的浇水次数,他这周浇死掉三盆植物。
每到这种时候陈柏臻就特别想给李允打个电话问问为什么,还有比如说做饭做不出李允那种味道时,睡觉手摸到另一边空荡荡的床单时,想做爱只能自己动手时……诸如此类这些那些。
但陈柏臻忍住了。
接下来他有个会要开,以往这个点温玫会发来一张李允在别墅画画的照片,也会有两张,温玫大发起慈悲的时候。
于是陈柏臻就坐在这继续用美工刀裁纸折飞机,然后等温玫的消息。
死活没等到,将折到一半的纸飞机揉皱,再扔进垃圾桶。
给温玫发了个问号过去,没有回应。
等不及直接打电话,没人接。
陈柏臻将脸垮下。
李允被江淮锋带到他的地下赌场,穿过那些赌桌往里走,一直来到里面的小房间。
起先李允抵触挣扎过,但两个壮汉抓着自己根本没法动,没画完的画也跟着被搬过来,江淮锋要求李允画完。
李允问是不是画完他就可以放自己走,江淮锋却说他想让李允继续用温玫这个名字画画,反正真的温玫已经死掉了。
手机被收走,李允独自站在这间小屋子里,和面前这幅即将完成的画一起。
抽象凌乱的线条像刀刃一样横七竖八在层层交叠的颜色里,当时给温玫看,他眯眼盯着看了会,认出来是只兔子。
他疑惑,问李允为什么不把这只兔子画跳起来,看起来那样有力的后肢在静态的画面里尤为割裂。
李允说,因为没有人来追这只兔子,所以它不需要蹦跶。
坐在这幅尚未完成的画面前,李允望着这只还没蹦起来的兔子,始终没有动手继续画。
李允想起第一次逃跑,因为实在忍不住想抽烟,那天从大清早就缠住陈柏臻要烟抽,陈柏臻不答应,不光不答应,看到李允死乞白赖那样儿,起了莫大的兴致,后面根本就是在以一种看笑话的姿态,看着李允缠他,闹他,到最后破口大骂他。
那回高速公路上被陈柏臻狂追,李允跑到后面连耳边连呼呼的风声都隐去,只剩下胸膛剧烈跳动的心脏,很久很久都没感受过生命的鲜活在那天终于深刻感受了,不光感受到,还特别想干呕。
一潭死水的生活像是某天冷不丁被一块巨石砸中,砸出几丈高的水花,李允不知道哪来的外力促使着自己的生活开始流动,陈柏臻给的束缚好似一张大网,李允在这张网里挣扎,发疯,喊叫,颤抖,流泪,然后想尽办法逃跑,期间还被骗回去过。
那些本不该存在,又或者不该去追究的东西,就是在这张网里挣扎的时候,挣扎出了它最真实的形状。
过了几小时有人来送晚饭,李允问能不能帮忙买包烟。
没多久那包烟和打火机一起从外面丢进来,李允抽到第三根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人声。
接着是争吵,各种东西摔在地的声响,惨叫声交织在其中,李允仔细听着,忽然断电,屋内陷入黑暗,然后面前这扇铁门被重重撞开。
手机自带的灯光起先照得李允差点睁不开眼,举着手机的人对着李允照了好一通,才说:“你就是李允是吧,快,跟我们走。”
逃出这间屋子前,李允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幅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