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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朝着李允那个方向。
“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吵架,我爸就指着我妈鼻子说,要不是当年你怀了我们女儿,根本不会娶你这样的女人。我妈就反驳我爸,叫我爸少装,分明是为了她家的钱才结的婚。”
李允忽然来了兴趣,转过身,问。
“那是你的那位姐姐,是吗。”
陈家人鲜少提及的这个人,连新闻都很少写过。
“嗯。我姐十八岁的时候,在家里跳楼自杀,因为我爸妈不同意她和一个唱歌的私奔,后面这个唱歌的又是去夜店泡妞,又是骂我姐,打我姐的,让我姐伤透了心。”
“这种渣滓现在还活着吗。”
“活着,还混成了个大明星,花大价钱买断了和我姐的这个新闻。”
“你爸妈不生气吗。”
“生气?怎么会生气,他们生怕这种事传出去丢了陈家的脸面,巴不得谁也不提。”
李允往沙发边挪,“你爸妈这么狠的心。”
“他们做事一向如此,我觉得我爸妈不合这么多年却不肯离婚的原因,就只是为了钱,凡是有损他们名誉的,让他们得不到好处的,感到脸上没光的,一律不会去做。”
陈柏臻在黑暗里抬头,去看沙发边上李允探出来的脑袋。
很模糊,但习惯了黑暗以后,看得见。
“我爸说话很刻薄,赚的钱没有我大伯多,他在我爷爷那讨不到好的时候,就会回去为难其他人。”
陈柏臻心想说点他爸的坏话多少让李允心里好受些,果然沙发那边李允的眼睛眨了眨,在黑暗里短暂的亮堂起来。
“新闻上说,你是你爷爷最喜欢的那个孙子。”
“因为我很能赚钱,长得又帅。”
“嘴闭上。”
……
李允将脑袋缩了回去,重新躺回沙发,将毯子盖好,准备睡觉。
下边陈柏臻突然伸过来手,要牵李允的手。
被李允一巴掌拍了回去。
陈柏臻彻底不高兴了。
“我和你说了这么多我家的破事,你都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他想和李允做点交换,纵使今晚上爱是一点做不到,他还是想从李允那扒拉点什么过来,得不到一点这个人身上的好,陈柏臻觉得难受。
李允刚要张嘴说,他立马抢回。
“别跟我说你那个哥。”
李允无奈,本来就没想和他说这事。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是周生桦的弟弟。他听力有点不好,放学总是和我一起回家。”
李允的嗓音缓缓响起,在这个宁静的夜里。
李允内心平静的时候说话总是沉沉的,像是山涧里并不起眼但独自流淌得很清澈的泉水。
这是和李钰完全不同的声音。
“我画画就是跟在他和他哥屁股后面学的,他非常有天赋,还聪明,但是耳朵不灵,得提高声音或者在他耳边说才行。”
“你们玩得很好?你哥怎么没和我提起过这事。”
“可能因为,他最后去世了,我哥没忍心说这事。”
陈柏臻没有说话,就让宁静充斥他与李允二人之间,好像这条山涧的溪流终于有了个机会,汇进河海里。
“你现在还会难过吗,因为这事。”
“不会了。当时他在日记里写,活着被人欺负是件痛苦的事,他觉得没有什么比结束这份痛苦更重要。”
李允叹了口气。
“他现在再也不用承受这份痛苦了。”
李允想,或许他当时真心觉得只能那样做,但对于他的家人,打击是巨大的,也让李允一想到就精神恍惚,后面只能逃避,然后在多年后才说出来。
“你姐姐离开,你一定很难过吧。”将心比心,李允知道陈柏臻肯定是痛苦的。
“嗯,难过。”陈柏臻说得很真诚,又因为无比真诚地这样说,让李允一下就感受到了他嘴里的“难过”二字,像是心脏被狠狠击中了一样。
李允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所以后面动了点关系叫人把那个唱歌的封杀了。这鸟货跑去国外继续唱,混得还是不错,我打算哪天高兴,在我姐祭日那天找人把他嗓子给毒哑,叫他还敢上台唱歌。”
李允听出他话里莫大的恨意,默默将身子往沙发里缩,陈柏臻抱着他的玩具兔子就睡在下边,李允早就在黑暗里瞧见了兔子的轮廓,伸下去手,一把摸到兔子耳朵尖,绒毛软软的,手感很好。
然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个玩具兔子,就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姐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李允又摸了几把兔子耳朵柔软的毛,甚至还摸到了那块被自己缝上的地方,密密麻麻不算整齐的针线。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