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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知道，虽然这两样事没有什么关联性，但没办法强求这点倒是挺相似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里跨不过的坎，有的是这样的坎，有的是那样的坎，李允的坎在八岁那场车祸里留下，往后他长到这么大，也无法跨过。
到死也一样。
“你也知道我过不了马路的。”李允嘴角下撇，看江耀宗的神色里几分轻蔑，又因为是那般忌惮这个人，轻蔑被遮掩在恐惧之下，让李允这张脸看上去很扭曲。
这或许才是他李允本来的面目，因为残疾，因为自卑，因为没力量，所以在各方的挤压下，变得扭曲。
江耀宗笑，手插裤兜，径直穿过斑马线，走到他跟前。
然后伸出自己的手。
“我这不就过来了吗，我带你过马路。”
江耀宗对他伸出手，左手，李允没碰，只是揪住了他的衣角。
李允记得，第一次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江耀宗最后出现，以一种英雄从天而降的姿态推开他的小弟，然后对蹲那的李允和善地伸出手。
李允颤颤巍巍去抓他的手。
江耀宗把人拽到一半，再松手，李允又摔在了地上，他们哈哈大笑。
李允断然不会再去牵他的手，他也没介意，笑看着李允，然后手臂缓缓移动，迈开脚步。
李允随之跟着向台阶下伸去脚。
眼前浮现一辆卡车呼啸着碾过自己身体，紧接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李允吓得把脚缩回。
江耀宗已经站在了台阶下，好奇地观看李允的反应。
“怎么了，害怕吗。”
李允低下头，没吭声。
“没事的，李允，不用怕，你看，现在是绿灯，只要我们趁现在赶紧走过去，就不会出事的。”
江耀宗想要去抓李允的手，被他俐落地躲开。
“怎么了，放心李允，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来，抓紧我的手，不就是个过马路，很简单，来。”
他再度把左手伸过来。
有刹那间，李允想到了哥哥那只熟悉的手。
在清晨的阳光下，缓缓向自己伸过来。
路灯的光打下，李允因为紧张害怕出现些许的幻视，他几度盯着那只手，告诫自己，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哥哥。
哥哥已经结婚，有了新生活，哥哥已经离开自己。
剩下的路要自己走。
“这么多年过去，你又何必还揪着我这个瘸子不放，还是说，你欺负不了比我更厉害的人，于是回头选择继续欺负我。”
“你在放什么狗屁？”
“江耀宗，玩游戏也要晋级的，你兜兜转转还回来拿我这种的练手，显得你这个人挺没能力的。”
“你说我什么？我没能力？”江耀宗哈哈大笑，“我没能力？你连马路都过不去，到底谁没能力。”
他抓住李允的衣袖，将他往外拽。
李允将屁股赖下，身子后退。
“你看清楚了到底谁没能力，小瘸子，过马路啊，你连马路你都过不去啊！”
他抓住李允袖子，使劲往外一扯，李允没站稳，往马路上扑。
马路对面的红灯亮起。
李允直接摔倒在地，身下的斑马线忽然扭动起来，先是像波浪一样起伏，让他觉得天旋地转，接着扭成漩涡，准备要把他吞进去。
分不清方向，听不见声音，李允无助地朝四下伸去手，耳边好像有着尖叫声，再去辨别变成了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很尖锐，很吓人，他不得不捂住耳朵。
“李允，起来啊，蹲在这干嘛，起来啊，走，过马路！”
李允努力让眼睛睁大，捂住耳朵的同时，再找回去的路。
江耀宗直接薅住他的头发，拽着他往路的中央走。
李允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被薅住的发根处传来刺痛，李允就这么躺在斑马线上，被江耀宗拖着，过马路。
头皮传来的刺痛和下半身在地面摩擦产生的疼交替着给李允这具身躯持续刺激，但李允给不到任何反抗，他知道自己身体疼，但他动不了，他一想到这里是十字路口，脑子就一片空白。
于是努力去挣扎的手只抬到一半，在半空中顿了顿，最后轻巧地落下。
李允闭眼，又睁开眼，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他垂下脑袋，任由江耀宗拽住他的头发，拖行，穿过这条马路。
黑黢黢的马路上，两边路灯散发着昏黄又渺小的灯光，一名身着棒球服的男人，左手薅起另一个男人的头发，将他缓缓从马路的这边，拖行至另一边。
来到马路对面，江耀宗观察手下的李允，已然没了任何活着的生机。
像过去在学校无数次把他揍得放弃抵抗一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