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老所长搓搓脸,又搓头皮,“咋就回来了呢?好好的,干嘛回来。这,干啥啊?”他不搓头还好,一搓头,望着光线里飘飘悠悠的皮屑和灰尘,星琪再也忍不住,双手捂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侦探就在旁边,为了避免殃及她,星琪还特意背过身,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兔尾巴结结实实从侦探脸上扫过去。“你,出去。”白净额头同时冒出青筋和红印的侦探一字一顿。星琪泪汪汪地出了右厢房,不放心地探头进来,正巧对上侦探的眼睛,阴沉沉的。“对不起嘛。”星琪道完歉火速蹿进左厢房。侦探说出去,又没说不让她去别的房间。左厢房摆了两张木床,中间一只朴素的五斗柜,窗下有张盖了玻璃的三斗桌。桌子包的黄漆经年破损,露出下面绽开一道道裂纹的木皮,蹊跷的是,右面的抽屉上挂着一把小锁。星琪盯着小锁看了半天,掌心直发痒。回头瞄一眼,老所长举着烟杆子东拉西扯,看样子侦探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边,她从口袋摸出手套,然后摘下发夹往锁眼一捅。“咔嗒。”锁子应声而开。“胡兴军也得过很多奖。学校的,市里的,省里的。”星琪吸吸鼻子,老屋子太多灰尘和霉菌,出来以后老觉得鼻子里进了很多脏东西,“直到初三,一厚沓,整整齐齐摆在抽屉里。”她隐去抽屉上锁的事实。侦探从左厢房出来,说“该回去了”,星琪刚翻完抽屉里的东西。老所长抹着眼泪说要帮着收拾,让她们先回镇上。“胡兴军还拿过省作文比赛一等奖,两次。”星琪絮叨,“小学组一次,初中组一次。他还在杂志上发表过文章。”杂志里夹了张胡兴军拿奖的照片,是个衣着朴素但眉目阳光的小少年,一双眼睛弯弯的,右手捧奖杯,左手打出胜利的“V”字。“他为什么回来?”星琪问。话音带着颤意,又吸了下鼻子。今天天气很不错,山里的天空特别蓝,微风,没穿太厚,阳光洒下来,温度适宜,头脑却昏昏的提不起劲。胡兴军在回镇子的路上倒地不起。孟坪村到镇中心,只有她们现在走的这条路。乡间的土路,无数道深深浅浅的沟壑相互交错,断然看不出胡兴军的脚印。可星琪眼前仿佛浮现出他的身影。有着天生笑眼的年轻男生离开了老屋,跌跌撞撞地走在土路上,镇上还有三个手机不能上网就临阵退缩的小姑娘。尽管没心没肺的,尽管说话见面要给他钱的,却也乖乖地在等他回去。星琪脚步慢下来,问:“他是在哪儿……那个的?”侦探无声地叹了口气,捏捏兔子耳朵,“我们不走那儿。”“有别的路?”“早上不是带你从田地绕过来的么,不记得了?”星琪茫然地“啊”了声,伸长脖子张望前方起起伏伏的山坡。“知道你怕。”许是走得热,侦探取下领带递给助手,接着松开衬衫的扣子,“嘴上说不怕,溜得比谁都快。”星琪抱着领带,用手背碰碰她,“我们走路吧,不用绕。”倒不是被侦探激将了,就觉得绕来绕去太误事,“通知妹妹了吗?”“烦的!”耳朵顿时又是一热。星琪冲着侦探突然超前的背影吐舌头,看来还没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