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茹斩杀蔡何轩以及蔡家一党之事,徐皎然并没有多惊讶。她若这点本事没有,当初也不会越过储君萧佑瑭成功坐上帝位。能拖上三个月,她的那位母皇怕是私心里并不想处置了徐浩然。
此时拖着不下旨,不过是等着下臣上奏劝谏,好叫她能收回圣意。
徐皎然沉吟了片刻,突然笑了。
徐慧茹果然还是徐慧茹。庸碌的儿子当然比精明的女儿好掌控,没料到纨绔的方四公子,对京城各方势力变动了如指掌。
徐皎然原就对她没寄什么希望,可此时徐慧茹的作为,还是会令人心寒。一杯茶举在嘴边许久,她沾了一口,觉得凉了又放下。
方信尤将空杯递到徐皎然跟前,眼神示意她满上:纨绔也要有能纨绔的能力。否则就不是纨绔,是蠢货。皇城脚下鱼龙混杂,一块石头砸下来十个人中九个身份不一般,一个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确实是。
方信尤冷哼:都跟你说了,殿下打算怎么谢我?
你想要什么?
徐皎然提了壶,替他又斟满一杯。
方信尤眼波流转,轻佻地挑起徐皎然肩上一缕头发,那,陪本公子一夜如何?
此话一出,徐皎然还没动,赵瑾玉的鞭子已经毫不留情地鞭了过来。
火红的长鞭,用特质的软金丝编制而成,鞭身中镶嵌了锋利的刀刃。一鞭子下来,直接打碎了两人之间的案几。瓷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若非方信尤缩手缩得快,方才便要摘下他一条胳膊。
方信尤吓出一身冷汗,当即怒了:你作甚!
赵瑾玉放下杯盏,妖娆的面容染霜,不作甚。不过本公子听不得这些话。□□熏心嘴巴不干净的流氓脏了本公子的眼睛,那便打死了丢出去清净。
这是本公子与殿下之间的约定,方信尤本就是一句戏言,却被赵瑾玉的鞭子给激出了脾气。哼了一声,他今儿就较真了:与你何干!
污了本公子的耳。
殿下以为呢?赵瑾玉一副随时都能打死他的模样,令心高气傲的方四公子不满,转头看向徐皎然,向他求问。
徐皎然眉眼淡淡,勾了勾唇:本殿以为,阿瑾所言极是。
殿下这是耍赖?方才你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徐皎然笑了,点头:本殿就是耍赖了。
方信尤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君子一言九鼎,大殿下如此是不是有损你皇家身份?
本殿能在这里,早已舍弃了皇家身份。
方信尤:
徐皎然是真的笑了。
该问的问了,方四公子深夜留在她院落也不合规矩。既然如此,可以送客了。徐皎然扶了扶袖子站起来,高声道:来人
等下,这女人真是现实的过分!什么时候他方四公子讨个女人欢心,这么卖家求荣了?自己一身傲骨这一刻弯了许多,他一把攥住徐皎然的手腕,你先别走,本公子还有个消息。
赵瑾玉的鞭子直接冲他脑袋而去,方信尤立马识趣地松了手。
徐皎然回头看着他,停下脚步。
这个消息他连家里都不曾透露过,方信尤看着徐皎然,心里唾弃自己□□熏心竟然一着急把这个都拿出来当筹码。说还是不说,他心里十分犹豫。然而衡量了片刻,他发觉自己脑子果然进水了。
说之前,本公子要求殿下此次答应了就一言九鼎。
那要看你消息的分量,徐皎然顿了顿,说,若是值得,本殿就在答应你一个要求。嗯,在不损本殿利益的基础上。
方信尤觉得有点不划算,可话说到这儿,也来不及收。
看了眼赵瑾玉,说:你且附耳过来。
徐皎然依言靠过去。
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侧,方信尤说完便站直了身子。徐皎然犹如被一道闪电劈中,双眼倏地瞪大,竟然惊了:你此话当真?!
方信尤点头:亲眼所见。
徐皎然的嘴渐渐咧了起来,然后变成猖狂的笑意:本殿,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何时,只要本殿没死,必然兑现。
一言九鼎?
一言九鼎。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消息,亲自送上门。当真应了那句老话,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徐皎然十分愉悦地命人给方四公子准备屋子。受了伤,不宜奔波,直言若是他不嫌弃,大可在府上养病。
方四公子又辛酸又高兴,感觉自己都堕落了。
次日一早,他便差人去太守府上说了移居赵府之事,于是自此在赵府住下。
虽说住下来,却并非日日能见到徐皎然。她近来不知在忙些什么,早出晚归,白日里根本不见人影,只在晚膳之时碰到。方四公子十分乖觉得当个睁眼瞎,除了时常言语上调.戏徐皎然两句开开心,倒是十分讨喜。
晴了不到几日的闵州,又开始下雨。
这日,大雨倾盆。
徐皎然难得没有出去,正在书房看西北的密件。东一城的建设得比预料得更好,谢芝平能力不错,该处理的都处理妥当。此次信件中,谢芝平提起了一件事,西北的城镇似乎有其他势力活动的痕迹。
她正在思索,门外便有人匆匆来报。
主子,有客上门。管家立在门外廊下,朗声道。
第67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谢颐之的出现, 出乎了徐皎然的预料。
西边的天空染满红霞,晚归的鸦雀嘎嘎叫着飞往树林。南方的梅雨季已经过去, 天渐渐回暖了。徐皎然背着手, 侧身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一身月牙白长袍头束金冠的谢颐之,面无表情:你怎会寻到这来?
想来, 我便寻来了。
谢颐之站在台阶之下,仰头看着神色淡淡的徐皎然, 眉头皱了起来。
虽然料到她不大可能做好客之态, 却也不曾料到会如此冷淡。谢颐之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转而又故作不知地笑了,歪了头看她,怎么?不欢迎我?
我问你, 你是从何得知我在闵州?
徐皎然没心思管他的少年心思, 只在意自己行踪是不是暴露了。若是连谢颐之都能追查到闵州来, 是不是她如今在闵州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了在京城那帮人的眼里?徐皎然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锐利带着审视的视线,没有一丝柔情,谢颐之心中仿佛沉了一块大石。
嘴角渐渐抿直了,他说, 我自有法子。
徐皎然淡漠的眼神落在谢颐之身上, 两人一上一下, 静静地对视。
谢颐之孤身一人从京城追来这里。虽说衣着整洁干净, 发丝也束得一丝不苟,面上却难以疲倦之色。想来路上吃了不少苦。此时正瞪着眼睛倔强地看着徐皎然,那模样像是她再说一句都要哭了。
须臾, 徐皎然叹了口气, 吩咐远兰为他准备住处。
罢了, 暂且在我府上住下。其他事,往后再找你算。丢下这一句话,徐皎然转身离开前院。
远兰远远地向谢颐之行了一礼,下了台阶,走至谢颐之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