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到北长途跋涉,走至凤城,徐皎然便做主换了水路。
水路虽然慢,但胜在安稳。连续两个月的跋涉,铁打的人也会觉得疲累。徐皎然不是铁打的,适当的时刻她也会选择舒适的方式。
摇摇晃晃了一个半月,终于到达了京城北郊的码头。
宋玠派了人来接,徐皎然换了名字,戴了一副金面罩,随着关家的下人去关府。关山月很忙,宋玠与她说过有友人会来借住,她也没有功夫亲自接见。不过洗尘宴与招待,都是用了心的。
宋小妹知道徐皎然过来,高兴了几个月。
徐皎然到的这一日,她特意去接了。因着宋玠提前交代,她倒是激灵得换了称呼。直呼徐皎然易姐姐。
徐皎然摸了摸她的头,跟随关府的下人进了府邸。
关山月是个粗人,她的府邸充分体现了这个人的粗放。外院还好,从进内门起便是一片空地,无花无草。粗木制成的栅栏,两边的架子挂满了琳琅满目的武器,刀枪剑戟被摩挲的锃亮,可见主人平时的爱惜程度。
领路的下人与其说是下人,不如说是关山月的亲随。
体格魁梧,皮子粗糙,走起路慷锵有力,落地却轻盈无声。呼吸慢而缓,可见是个练武之人。那人见徐皎然一行诧异,便哈哈笑着介绍起来。
宋小妹显然对新嫂子十分喜爱,听下人跟徐皎然介绍关山月。虽没有插话,小脸上却一派骄傲之色。
一行人进了后院便转去了西边,西边是这栋府邸唯一的雅致的住处。关山月听宋小妹提了徐皎然的性子,特意安排的。
徐皎然笑笑,多谢关将军。
宋玠自从高中,便被指派进了大理寺。如今还在衙门,要到酉时方能回府。徐皎然并不介意,用了点酒菜,便去休息了。
夜里有人见阿尔列一个大男人缩在徐皎然屋里还诧异得很,等弄清楚了这人是徐皎然床榻上伺候的,纷纷瞪大了眼。原本觉得自家将军当街掳人已然够离经叛道,如今徐皎然更叫她们跌破眼镜。
丫鬟们面红耳赤的同时,莫名觉得自家将军输了呢。
作者有话说:
换地图哈哈哈
第48章
连战
次日宋玠沐休, 用罢了早膳便来了西园。
宋小妹昨夜未归,就在徐皎然的院子里休息的。此时正叽叽喳喳坐在徐皎然身边说着京城的见闻。显然关山月对她这个小姑子是用了心, 才短短半年, 宋小妹又渐渐恢复了初见之时的活泼。
宋玠进来,膳厅里没有下人伺候。
主子,宋玠入官场历练了半年, 早已脱胎换骨。行动从容不破,很有几分读书人的清雅, 路上可顺遂?
徐皎然看了他一眼, 眼里露出了满意。
宋玠有些赧然, 不过对于徐皎然的认可,他心中还是有些惬意的。
入了官场,见得多眼界自然也会随之开阔许多。宋玠早年还有些不能理解徐皎然某些行为的别扭, 如今有了别样的看法。这是一个十分睿智且心胸宽阔的人, 是徐姓皇室中少有的宽阔。
三皇女离世, 素来名声极好的皇夫所作所为,让他打开了眼界。而凤鸣女皇默许的态度也令人心寒,上位者的慈与善,不过镜中花水中月。
宋玠言简意赅地将这一年京城的种种说于徐皎然听, 虽说这些事儿有些早已在信中提过, 但到底不如此时当面细说分明。
总的来说就几件事, 重中之重是三皇女遇刺身亡, 女皇一意孤行为谢颐之与已故皇女赐婚。
谢家作为四大家族之首,势力不容小窥。女皇起先还能与四大家族周旋客气,如今骤然丧女, 一时意气上头便跟谢家过不去, 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果不其然圣旨一下, 谢家与徐姓皇室的关系就微妙了起来。
徐皎然心一动,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这第二件事自然是大片旱灾,西北廊坊有人揭竿而起。
不过起义队伍大多北地流民,乌合之众。虽然闹出了点儿动静,却只在西北地一带活跃,并未波及其他地方。女皇发了一通火,命一个近来冒头的将领,领五千兵去清缴。除此之外,没人放在眼中。
这最后一件,则是下个月女皇寿诞。
这件事不必宋玠提,徐皎然也清楚。大周虽女皇掌权,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国,国力强盛。每年女皇寿诞,周边国家均会派使臣不远万里前来贺寿。京城热闹,是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接待事宜。
这个时候还贺寿?徐皎然冷笑,她的母皇真是无时无刻不忘彰显女皇神威。
宋玠叹气,女皇做事确实惹人诟病。上位不正下面人遭殃,也不知关西那边的百姓是不是卖儿卖女,哀鸿遍野。
两人关起门来,叙了些话,宋玠便去忙公务了。
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公务繁忙,便是沐休也要去看卷宗。徐皎然不必他跟前跟后,稍稍休息了就去了宋玠安置易府老兵的巷子。
宋玠安排在城北,关山月的一栋别庄里。
那三人见到徐皎然之时,徐皎然带着赤金的面具,身姿凌然。
等摘了,三人当场便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将军忠肝义胆落了满门抄斩,家族覆灭的下场。跟随易安澜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早已对这不公的世道怨愤已久,如今才哭着感叹,天无绝人之路,苍天有眼。
少主子!
其中有一人是独臂,一个则腿脚不便,三人站在那儿,佝偻着身躯早已没有将士的英武。像个垂垂老矣的老汉,只是比寻常人看起来更老迈些:少主子啊!老天有眼,我易家还留一个独苗苗
他这一哭,其他两人也哭了。
徐皎然心中酸涩,亲自扶三人起身:都坐吧,不必多礼。
三人不敢做,奈何徐皎然坚持,便局促地蹭着座椅的边角儿坐着。
别庄早有人交代过,这边没人打搅,说话也方便。宋玠给三人安排了身份,如今就在后院给关山月养马。活儿不重,也恰巧是这三人擅长。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老迈的挥不动刀,也就除了这一门养马的手艺了。
说来说去,也就是易府的一些旧事。
徐皎然并未觉得琐碎,只耐心地听着。听完了易家之事,方问起了东营军。三人当即神色一变,似乎很诧异徐皎然知道东营军。毕竟这支队伍并非大夏的兵,而是易家军,明面上很少有人谈及。
徐皎然笑:我也是偶然听旧人提及,才知此事。
三人很意外是怎样的旧人,不过听说是岑望山,又沉默了。事实上,易家人对岑望山的行为做到理解,这群易家老兵却做不到宽恕。当年宫变之事,若非岑望山领走一部分兵力,易家的结局或许不是这样。
可事到如今,他们也能理解岑望山的作为。痛恨他算不上,大约是失望。原以为同生共死的兄弟,到头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阴阳两隔。
少主子,断臂的老兵长叹,连战这个人不能以常理来断。
连战?
徐皎然不解。
东营军的头领,叫连战。
徐皎然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名字起得十分有意思。
三人听到这名字,就是一副既佩服又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可见这个人怕是独的性子,行动也颇为惹人争议。
连战这人确实性子阴晴不定。当年在易家,除了听易西楼的话谁的都不听,根本不服管教。他手里的那群兵痞子,与其说是人不如说像悬崖边生长的秃鹫,凶悍桀骜。心里自始至终也只认一个主子,那便是易西楼:少主子找连战所为何事?
这话说完,他也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
特意找连战,除了他手里的三万易家精兵,还能为了何事?不过想到这儿三人有些愁眉苦脸,这事儿着实难办啊。且不说连战行踪诡秘,就是找到了人,要这一群秃鹫低头,也非得耗上好一番心血。
尔等如今可还有连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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