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在额头上的手掌冰凉,小姨的语气也略带气恼,郭啸听得有些恍惚,自打父母去世,自己搬到小姨家来住,小姨对自己很温柔,几乎没发过脾气。
郭啸知道小姨怕他太难受,所以格外迁就自己,小姨跟妈妈是姐妹,生起气来更像了几分。
自己不需要小姨太溺爱,很想像其他小孩一样,该挨骂的挨骂,可小姨每天够忙了,他又不想惹恼了小姨,让小姨操心。
怎么不说话啊?成曼婉以为郭啸是烧傻了,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推了郭啸一下。
郭啸连短促的气音都带着鼻音,我很快回来,晚饭之前
明显是不想说去哪,可能真是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成曼婉叹了口气,穿厚点出去,不许骑车了,坐车去。
出门时,郭啸给徐恪钦打过电话,电话是关机状态,看着手机上徐恪钦的名字,担忧的情绪在郭啸胸腔里蔓延开来。
听了小姨的话,郭啸乘公交车出门,公交车会在市里绕点路,还得换乘两次,车还上不了景山顶上,到了山脚下只能走上去。
走了将近二十分钟,郭啸气喘吁吁,他鼻子不通气,一直用嘴呼吸,累不说,嘴里还干干巴巴的,终于看到了保安室的房顶,他深吸了一口气,脚步再次加快。
森严的大铁门还是关着的,郭啸走到人玻璃窗前敲了敲玻璃,里头的保安还是先前那位。
叔叔,能给我开一下门吗?
保安打开保安室的门,探出脑袋来,你怎么来了?徐恪钦不在家啊。
他不在家吗?他有说他去哪儿了吗?郭啸有点急了,他一直没回我消息,我打电话给他,他手机还关机。
保安忙安抚郭啸,你别着急,他跟徐先生走了。
徐先生?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郭啸怔愣了片刻。
保安见他一脸茫然,徐先生你不知道吗?他爸爸吧。
经保安的提醒,郭啸才把徐先生跟徐恪钦联系起来,就算徐恪钦跟他爸爸离开了,也用不着关机,用不着不回消息吧?
我看他带着行李走,徐先生的意思是不放心徐恪钦一个人住,好像是把他接走了。
人保安知道的也不多,总之是徐恪钦不在家,跟他爸走了,自己进不去大门,即便是进去大门了,也进不到徐恪钦家里。
或许人家安顿好了,会给你消息你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声音,保安有工作要忙,没跟郭啸说太多。
下山时的风比来时还要大,郭啸的脑子都快被冷风给吹迷糊了。
徐恪钦跟自己说过,他爸爸有自己的家庭。
郭啸没大捋清楚,徐恪钦跟着他爸爸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是去住一段时间,然后回来,还是说永远不回来了?
其实,能跟父母住一起挺好的,郭啸最能明白这种感觉,虽然小姨对自己很好,但是自己还是会想念父母,虽然徐恪钦现在房子很大,他应该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渴望亲情的眷顾。
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可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心脏坠到了肚子里一样。
大概是因为自己舍不得徐恪钦吧,来城里这么久,他也就交了徐恪钦这么一个朋友。
郭啸没那么自私,隔得远还能是朋友,他不怕徐恪钦有新的交际圈,在他心里,他和徐恪钦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
徐恪钦不回自己消息,肯定是不方便,就像保安叔叔说的那样,等他在他爸爸那儿安顿好后,一定会联系自己的。
下山的路好走了许多,也没那么累,郭啸坐上公交车后,又给徐恪钦编辑了消息。
徐恪钦,季阿姨来找过你,她说,你要是气消了,记得联系她,这是她的号码和住址。
分别的愁绪让郭啸心口像是被霍开了一个口子,他比常人更害怕分别,一向心大的他,会在分别这个问题上,思考得很深,他很怕他和徐恪钦以后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摸了摸手机屏幕,又编辑了一条消息给徐恪钦发了过去,徐恪钦,你什么时候忙完了,记得回我消息。
从景山回到家后,郭啸无精打采的,像是累坏了,他又蒙头睡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缘故,他睡得并不踏实,他能听到小姨在客厅打扫时,发出的碰撞声,楼上邻居的走路声,窗外的喇叭声。
眼前玄白的雾气渐渐散开,他看到了徐恪钦,徐恪钦坐在茶几前,面色如常地看着他,过来啊。
他好像在徐恪钦家里补课,徐恪钦又回来了?
见郭啸傻站着不动,徐恪钦不耐烦了,你没听吗?
哦郭啸凑到徐恪钦身边,他想问问徐恪钦,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还去不去他爸爸那儿了?
徐恪钦察觉到了郭啸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看试卷,昨天给你讲的题,一模一样的,还是没做对。
徐恪钦
郭啸刚张口,他好像听到谁在喊他。
郭啸!
好像是小姨的声音,小姨怎么也在?
小姨拍了拍郭啸的脸颊,又像是在跟人说话,怎么又烧起来了?
我都叫你别管这小子了,就知道给人添麻烦!说话的人声音也很耳熟。
小姨生气了,你有空说废话,不如帮我把郭啸背到门诊去。
我他妈累一天了,我背他?那人提高了音调。
郭啸听出来了,是小姨夫。
我还能背得动他吗?小姨反问一句。
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郭啸又听着小姨夫骂了声娘,紧接着他手腕一紧,天旋地转,自己像是趴在了谁的背上。
郭啸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睛看东西不对焦,他分不清楚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只是隐约看清了小姨夫的侧脸。
他明明吊了水,也吃过药了,怎么还不退烧?
他是不是又给小姨和小姨夫添麻烦了?
第39章
路途的颠簸,和室外的冷风,让郭啸的神志渐渐归位,不远处的路灯亮着,几米开外的门诊还开着门。
堵塞的鼻子让他呼吸不畅,张着嘴不停地喘着粗气,他个子比小姨夫还高大,他想从小姨夫后背上下来,自己走路,可他累得厉害,连开口说话都费劲。
祁飞累得没力气骂人了,一脚踏进门诊大门,在柜台里的大夫急忙站起来。
这是怎么了?大夫边说话,边帮忙把郭啸放到椅子上。
祁飞累得龇牙咧嘴的,双手撑在腰上,给他打针。
郭啸下午来输过液,大夫有印象,听祁飞这么说,他伸手摸了把郭啸的额头。
哟,怎么烧得更厉害了?
我哪儿知道啊?不说还好,一说祁飞更来气,这小逼崽子生病,折腾的还是自己。
正好,小姨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她走得也急,追进门诊也累得气喘吁吁。
他下午输完液出去了一趟,估计是又吹了冷风,我都让他加件衣服再出门的。
现在来追究郭啸的发烧怎么加重的是于事无补,大夫感叹了一句,看着挺大的个子,免疫能力这么差,给他打一针?
周遭人一多,便闹哄哄的,这会儿工夫,郭啸也彻底清醒过来,他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看小姨,又看了看大夫。
我要打针我很久没打过针了郭啸大概是烧糊涂了,说话有点语无伦次的,他想着,他明天还得上课呢,如果不退烧的话,怎么去学校啊?
郭啸这病来的也邪乎,他身体又不差,本该打了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也该好得七七八八的,但是这场发烧感冒硬是拖了一周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