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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在为自己开脱,因为我最终算计了师父,算计了紫霄真人,我通过挑起他们的怒火,来确保陈志刚受到足够的惩罚。”
“紫霄真人暂且不提,师父——他视我如己出,对我全心全意,我但凡有一点孝心,都不该算计他,可我仍然这麽做了,只因为我的愤怒与不甘。”
“你说,”他轻笑着询问她,“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忘恩负义?”
觅瑜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
平心而论,如果有人这麽对她,尤其是她信任、喜欢的人,比如他,她在得知真相后一定会感到伤心,但在同时,她也能理解他。
没有特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对于他的一切举动,哪怕是不好的、错误的,她都抱有极大的包容。
她也从来没有认为他是一个圣人,必须高风亮节,光明磊落。
而且那时的他才几岁?能想出什麽万全之法?他的身份也不像现在这样尊贵,除了通达道人,太乙宫里有谁在乎他?为他着想?
遑论那些蚂蚱代表的美好寓意,他一定花费了许多心思去编织,期待着送给亲人和长辈,却被粗暴地踩扁了,毁掉了。
换成她,遭遇这种事情,恐怕会比他更伤心无助,应对得比他t更差。
所以,对于盛隆和当年的举动,觅瑜能理解,不觉得他忘恩负义。
但对于之前,他对通达道人说的那番话,她就有些不能理解了,不明白他为什麽要旧事重提。
“不是我要提起这件事的,”盛隆和道,“是师父主动提起的。”
对,是通达道人先说起了烧书的事,然后才延伸到蚂蚱一事上。
说起来还要怪她,选什麽话题不好,偏偏要选静亭道人的,可是她不问,怎麽知道背后有这麽一桩往事?他们又没告诉过她……
觅瑜有些抱怨地想着,口中道:“那夫君也没有必要牵扯到生辰贺礼上,让师父为一件十几年前的旧事动怒伤身,要知道,师父体内的余毒才刚刚清呢。”
也许他不觉得怎麽样,毕竟通达道人看起来生龙活虎,生起气来也精神十足,半点不像从鬼门关走过一圈。
可她是大夫,清楚地知道当时情形的兇险,也知道清除毒素后休养身体的重要性,就……忍不住要在意一些。
盛隆和诚恳认错:“这点是我不对,但是——我当时也是真的心情不好,一时忍耐不住,就说了。”
她好奇道:“夫君心情不佳,纱儿能理解,可是,这件事到底过去了十几年,你在回忆时,还会像当年那般愤怒吗?以至于迁怒到师父的身上?”
“愤怒是有,但只有零星的几点。”他回答,“如果我像当年那样生气,说出来的,就不会是几句轻飘飘的话了。”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说,我很是不必为了一件往事计较,计较的对象还是无辜受累的师长,是不是?”
觅瑜有些小心地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在场的是静亭道人,哪怕这件事过了二十年、三十年,他说的话再过分、再可怕,她也不觉得有什麽,因为这是对方自作自受。
可是通达道人有什麽错呢?他的贺礼被毁了,手稿被烧了,还在心爱弟子的算计下,跑去找师弟大闹了一场,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他都是无辜的。
“我对师父是有些出言不逊。”盛隆和承认,“说到底,是我自己粗野无礼,仗着师父的脾气好,包容多,便任性放肆,不敬师长。”
这就有些过了,他的脾性是略为乖张,但远远不到粗野无礼的地步,而且,她想要听的也不是他的反省自责,而是他会这麽做、会心情不好的原因。
“夫君言重了。”她先是温言软语地宽慰,“谁都会有起小性子的时候,你会,纱儿也会,你因为心情不好,导致说话欠妥,在情理之中。”
然后带着点小心翼翼地询问,“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会那般心情不好?”
她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幼童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他因此记上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是正常的。
但记得不代表记恨,他总不能每每想起一次,就咬牙切齿一次吧?他又不是那等眦睚必报之徒……就算是,他也早已在当年完美地报複过了。
所以她想不明白,他为什麽会因为一件十几年前的往事,而心情不好到迁怒师长的地步,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性子。
还是说,这里头有什麽她不了解的内情?
盛隆和抚摸着她的动作缓了缓。
“在利州风俗中,串起来的草编蚂蚱,寓意阖家团圆。”他道,“而在我的蚂蚱被踩扁后不久,锦衣卫就奉旨前来这里,迎我回宫。”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