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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妾不同,妻为主母,妾为奴婢,哪怕东宫妃子有册封诏书,也与太子妃有天壤之别,她在一日,那些妾室便需尊敬她一日,仰她鼻息。
所以她完全不必和妾室争宠,因为她本就与她们不同。
这是娘亲和礼仪姑姑几次三番教导过的,叮嘱过的。
当然,娘亲在私下里和她说过,不争宠不代表放纵,皇室的妾室与寻常人家的妾室是不一样的。
寻常人家,妻子大多出身高门,妾室则生于微末,主母要担心的只有夫君的宠爱不再,而不必忧心自身的安危和将来。
皇室不同,别的不说,就说当今皇后,便出身利州世家大族,入宫时不过婕妤的位份,沉浮数载,最终坐上了中宫宝座。
诚然,这是因为端慧皇后早逝,若端慧皇后还在,帝后必然琴瑟和鸣,谱写一曲结发夫妻的佳话,但焉知端慧皇后的早逝与后宫争斗无关?
在这后宫之中,皇后与妃嫔虽然有云泥之别,却也有一张登云梯,诱惑着衆人去争、去抢,爬上去的人能够活着,掉下来的人则只能死去。
虽然自安氏被废之后,圣上下旨,从今往后,皇室宗亲皆不纳高门贵女,以免养大某些世家的野心,再出废后之乱,但谁知道将来会怎麽样?
所以娘亲百般叮嘱,她在嫁进东宫之后,有两件重要的事需要尽力达成,一件是治好太子的病,另一件则是获得太子的宠爱。
等再过两年,她身量长成,有子傍身,更是万事俱足,高枕无忧。
这样一来,即使东宫进再多的新人,太子纳再多的美人,她也不用惧怕。
也因此,在觅瑜的想法里,盛瞻和是会纳妾的。
毕竟,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传统,不是吗?
第六十七章
盛瞻和询问:“纱儿觉得, 我会纳妾?”
很难说他此刻的神情是什麽模样,不见喜怒,没有疑惑,语调也很平平, 像一句基于肯定的反问, 令觅瑜心感不安。
“这……”她扑扇着睫翼, 重複之前的论述, “这是一贯的传统……”
他的声音越发变轻:“什麽传统?东宫太子必须要纳妾的传统吗?”
她的心也越发不安, 小声应答:“是……”
他道:“那怎麽不见太宗遵循这项传统?太宗与文懿皇后少年夫妻,太宗即位后,空置三宫六院, 只立皇后, 与皇后育有三子四女, 一生美满。”
“为什麽太宗不需要遵循这项传统?纱儿觉得, 这是什麽缘故?”
这自然是因为, 在太宗之后的君主, 都没有继承先祖遗风……
当然, 这样的回答觅瑜是不敢说出口的,这是在妄议先帝, 还是数代先帝, 她且没有这个胆子。
她只能委婉地拿圣上举例:“父皇他……就是……”
盛瞻和道:“你觉得我与父皇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发冷, 吓了觅瑜一跳,分不清这冷意是针对她的, 还是针对圣上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能再让它恶化下去。
她见过他发怒的模样, 那时的他尚且没有大怒,只是浅浅的薄怒, 就已经让她惊惧不已,跪倒在地,软声哀求。
而在此时此刻,她有一种预感,如果她不安抚好他,后果将不是她能承受的。
因此,她忙忙握住他的手,道:“不、自然不是!瞻郎与父皇一点也不一样,我、纱儿只是——只是担心——”
不知是她话里的哪一个字触动了盛瞻和的心,他的神色缓和下来,带出一点笑意,询问她道:“纱儿担心什麽?”
他终于又叫回她的小名了。
觅瑜松了口气,面上越发诚恳,道:“纱儿担心——”
她的话音一顿,有些说不下去。
不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麽,而是她不确定这些话能不能说,她害怕说了之后,会招致他另外一重的不喜。
盛瞻和追问:“担心什麽?”
她擡眼看他,丹唇轻抿,动了几下,终究无法鼓起勇气。
“纱儿?”
她垂下眸:“……纱儿不敢说。”
“为什麽不敢?”
“……说了,纱儿害怕瞻郎会生气。”
这一回,盛瞻和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为什麽我会生气?”
这本该是一个不错的预兆,代表着他的心情正在好转,但觅瑜还是忸怩着,不肯讲。
直到他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他,命令她讲,不然他就真的生气了,她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纱儿……纱儿担心……瞻郎在将来会……纳妾……”
说话时,她的心跳如擂鼓,生怕他在下一刻变脸,斥责她善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