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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她的爹爹却告诉她, 圣上与太子之间并非如此。
历来天家父子少亲情, 重尊卑, 圣上与太子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
若太子愚蠢, 圣上不会高兴, 可若是太子太过优秀, 圣上同样不会高兴,只有恰到好处的愚蠢、恰到好处的优秀, 圣上才会宽心。
盖因一个愚蠢的太子无法维系江山,一个优异的太子有可能抢夺江山, 所以无论哪者,圣上都不喜欢, 都不放心。
她对此感到不解,询问爹爹:“可是太子注定会继承大统,为什麽要和圣上抢呢?难道他害怕圣上再废太子?”
赵得援先是斥责她:“什麽废太子不废太子,这些话你往后一个字也不能提,记住了吗?”
然后解释道:“不是太子害怕圣上,是圣上害怕太子,害怕太子夺他的位、夺他的权,害怕一年年老去的自己被一年年长大的儿子取代。你可明白?”
“你日后嫁进东宫,千万记得谨言慎行,不能仗着太子妃的身份为所欲为,要谦和恭顺,知道了没有?”
觅瑜还是不明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圣上为什麽要害怕?经历出生和成长,自然也要经历衰老与死亡,就像路边的野草,年年枯荣。大道如是。”
赵得援瞪眼:“叫你别说,你还说得起劲了是吧?”
“没有,爹爹,女儿是真心不明白。寻常人无法脱离苦海,看不开生死大事,可圣上是天子——”
“天子又不是圣人!能看开什麽!”赵得援先是呛声,继而连连咳嗽,“这话你没听过,你爹我也没说过,你千万把它忘了,不能记在心里,知道吗!”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觅瑜就算再愚钝,也能明白过来了。
原来圣上不仅看重太子,也忌惮太子,会在培养的同时施予打压,避免其羽翼丰满,危及自身。
她不禁替太子感到不平。
幼时于宫中艰难求生,垂髫时胞弟离世,好不容易被立为太子,得圣上器重,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没想到只是开始。
他要顶着圣上的看重与猜忌,背负着弟弟的性命,在这条道上永无止境地走下去,直到一方彻底结束,不论是他的,还是圣上的。
觅瑜忽然生出一阵心疼。
对她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的心疼,还有那年冬日,倚靠在药炉门边,朝她舒缓而笑的奇王的心疼。
她没有再行争辩,乖巧地应声:“是,女儿知道了。女儿一定不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不会给家中添麻烦。”
从那之后,觅瑜的心里就多了一根弦。
听闻盛瞻和让晏颐祥莫要提及他们,她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
回到东宫后,她询问他为什麽要这麽做,问得有些小心,既是不想触动他的伤心事,也是不确定他会不会乐意和她谈。
出嫁前,娘亲曾经叮嘱她,世间男子多薄幸,像她爹爹那样的傻瓜蛋子百里挑一,她不能奢求再遇着一个。
太子殿下虽为万里挑一的好男儿,但未必是个如意郎君。
她嫁进东宫后,要悉心侍奉太子,万万不能恃宠生娇,除非她已经确定,殿下的一颗心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否则的话,她即使成了皇后,有了小太子傍身,也只能像当今皇后一样,以贤德为名,淑惠为衣。
至于怎样确定太子的心是否落在她的身上,祝晴道:“这一点娘帮不了你,只能你自己去悟。好在太子殿下不嫌弃你迟钝,要不然娘还真不敢把你嫁给他。”
觅瑜听得一知半解,但不妨碍她理解前半段话,那就是她要时刻谨记君臣之道。
因此,尽管盛瞻和在婚后对她格外厚爱,夫妻情浓,她也没有忘了分寸,谈论正事时尤其如此。
一如此刻,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瞻郎为何不愿让他人知晓,东宫插手了此案?可是……有什麽顾忌?”
一边说,一边察言观色,决定一旦势有不好,就立即改口,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出乎意料的,盛瞻和应得很干脆:“是。”
他抚上她的脸庞,轻轻将她的一缕垂发别至耳后,温言解释。
“这段时日,皇城内外流言蜚语不歇,若让他人知晓你去过正虚观,即使是和我一起去的,对你也还是不好,我不想让你卷入风波。”
觅瑜一呆,没想到他竟是为了这个。
“可是,”她清淩淩地看着他,一双眸子里尽是天真不知事的纯洁,“我没有事呀。”
看着这样的她,盛瞻和柔和了表情,道:“衆口铄金,积毁销骨。不管你有没有出事,只要你去了,在有些t人的眼里,你就不再清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