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阅听警察局长说完,眉头越皱越紧,那张嬉皮笑脸的脸上,难得的没了一丝笑容。
这些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要一艘船。
钟阅转投向明珠,见她默认的点点头。
那张绑票阿瑾纸条上提的诉求,她们早已经接受到了,原以为是会用阿瑾一对一的交换,没想到那么胆大,直接还有后手,趁着阿瑾吸引调虎离山,直接把船从船坞里开了出去!
被算计的警察局长严重受挫,电话中已命令封锁所有港口船坞,一切的交通设备。
一定是有人想要趁这禁海时间离岛,只要抓起所有现在出现在海边的人,就一定能抓到罪魁祸首。
无人机配对的电子显示屏上显现出棺材中的实景,阿瑾仰面睡得安稳,一脸祥和,胸口轻微的轻抚着,透过恤衫腹部隆起的弧度,看得出伤口也得到了处理。
他的神态看上去不像是被绑架了,倒有几分度假的安详。
如果不是双手怀抱着的炸弹,红色的十分钟倒计时,每一蹦跳都触目惊心。
众人面面相觑。
钟阅询问拥有无人机驾驶证的技术员:能跟他通话吗?
可以的。技术员打开了声控按钮,明珠赶忙出声,通过话筒喊阿瑾名字。
阿瑾的眼睫轻轻战栗着,想醒又掀不开眼皮的样子。
有可能是被下了迷药。警察局长说。
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水声,相隔一百米开外的船坞大门,被徐徐打开。
海水呼啸着,发出欢呼一样的高调,往船坞里汹涌倒灌而去。
船坞水平面上升,托载起船只,船往外海滑走。
警察局长悚然一惊:我他吗的不是让等一等吗?谁他妈的自作主张把船坞打开的?!
下属赶忙给船坞负责人电话。
钟阅抱着肩膀轻笑:也许是船上还有工作人员的孩子呢?毕竟有炸弹,谁也不想自己孩子出事。
荒唐!在船坞里不会出事,要离开了公海那是必须得出事!警察局长怒不可遏,吼向办事员,还没打通吗?!
办事员抖落了一下:打通了,上面说他们也不清楚,说调度室被内部锁门了,谁敲都不开。
警察局长闻言狞笑一声,回身一招手臂招呼回走:狐狸马脚终于露出来了,跟我会去抓人。
娇娇紧张地插嘴道:那岂不是会激怒匪徒吗?!别忘了船上面还有孩子!
首先,船只上有炸弹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事先都经过周密检查,那一张纸条只是幌子,但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警察局长走得飞快,尾音消散在风中,渐渐听不清了。
后面的让钟阅跟你解释吧。
警察局长是个急性子,有一说一,从不拖泥带水,说走很快就没了人影。
明珠三人被孑孓的抛弃在沙滩上,只剩下一个操作无人机的技术员,无人机没飞回来,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明珠紧张地堵到钟阅跟前:他什么意思?!
钟阅:办案多年的经验吧,匪徒要的是船,那炸船的可能性就不大,况且、警察怎么能被匪徒要求怎样做就怎样做?今天是要船,明天要杀人呢?有一就有二,答顺口了,警方岂不是成为匪徒下一个密谋的帮凶?
但现在是阿瑾,要被炸死了!炸死了!明珠气得眼眶通红,面容扭曲。
钟阅无奈摇摇头:没用的,这家伙能把一个三不管地带治理的安分守稳,可不是靠讲道理。他要护不住颜面,以后政府的信誉和威望也荡然无存。
那阿瑾的命不重要?明珠大声诘问。
钟阅没有回答。
他用沉默替代了官方的态度。
有些事,开不得先河,一放开,再收回就很难了。
甚至会影响一个稳定社会秩序的根基。
明珠岂会不明白?
她真是被同伴的遇难扰乱了心智。
阿瑾胸口怀抱的炸药包,上面的红色倒计时跳跃在屏幕上,每一秒的数字变化,都化作一把犀利的剔骨刀,一刀刀砍向明珠,把她砍得人影都快没了。
还剩最后两分钟。
她忽然直勾勾的往海里跳去。
你做什么?!娇娇觉得明珠都有些疯了。
明珠没有回头,消瘦的背脊上肌肉绷紧线条犀利,打湿的旗袍凹顺在后腰窝,她身形如同她人一样锐利得像一把匕首。
让我看着阿瑾被炸死,我做不到。
娇娇一指距离:这到阿瑾棺材,少说有半海里,你两分钟游过去是不可能的。
那又怎样?
明珠轻飘飘的话像凝成一只无形的小手,在娇娇心脏上揪了一把。
她刚认识阿瑾没几天感情不深,明珠不一样,阿瑾是她多年老搭档,出生入死,放心把后背相交的队友。
明珠的腰已经没入了海水中,她的嗓音中充满了清冷冷的水汽。
这两天我只要没找阿瑾,就是没日没夜的联系大陆中央的办事厅,没人接电话,怎么可能没人接电话?如果说家里的电话没人接,还可以以普通居民家庭的信号虚弱为由,可那是中央!这片大陆信号源最强的地方!
我不想说不吉利的话,可要是中央真的也湮没了,这条没有海地军队看守的航线,被吞噬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而在此前,我还要经历眼看队友被炸弹炸成碎片的慢刀子割。
那我宁愿拼一把。
娇娇蛮横的拖拽着钟阅胳膊,强行拉他下水。
我记得你的机械腿改造过,两分钟,肯定能送明珠登船的,是吗!
钟阅笑:除了你,我可没有爱管闲事的习惯哦。
这给娇娇气得,怀疑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
那我就陪明珠一起去。她说完甩开钟阅胳膊,大敞步的往海水里淌。
胳膊被拉住。
钟阅果然舍不得。
他脸上散发出珠光一样的润泽,翘挺的鼻尖微微翕动着,碧绿色的眼眸,绮梦一般。
他的头发在海风中碎碎的晃动,衣服勾勒出窄窄的腰身,狂风乱动着。
他忽然胳膊用力,把她搂在了怀里。
娇娇听见他心脏用力跳动。
逗逗你,看给你急得,我学过拆炸弹的特训,还没失败过,这种简易粗糙人造的,我闭着眼都能剪断。
娇娇已逸到嘴边的脱口而出,又强行按捺下去,她有些不放心: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钟阅在她额发上轻轻一吻,趁她发愣,揉了揉她后脑勺。
像揉一只可爱的小宠物。
乖乖在岸边倒数100下,我就回来。
明珠冷笑一声:再撒一波狗粮,就只用数六十秒了。
钟阅转过身。
娇娇看着,胸口突然涌出强烈的不舍。
喂,她喊了一声,等你回来
你就嫁给我?钟阅背起明珠,开启双腿上的按钮,机械双腿组合成流线弧度模式。
娇娇脸一红,忙不迭辩声:哪儿跟哪儿啊,胡诌什么!你不爱吃甜品吗?一会儿我们去把所有甜品吃个遍。
从小最爱吃甜点的是钟娇,不是我。
说完,他背对着身形一跃而前,飞鱼一样游向棺材。
细碎的白色浪花中,娇娇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钟阅好像是第一次喊她全名。
她
表现过爱吃甜品吗?!
细微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微的蚂蚁,从她毛孔里痒痒酥酥的爬出来,她想起一个可能,却又根本不敢去细想,连在边缘探究一圈的勇气都没有。
他喊的是钟娇。
而不是娇娇。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钟娇爱吃的是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