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配合地揉了揉太阳穴,原本还精神充足的眉宇骤然疲惫,他哑声道:倒吧。
他这助理真
是该死的机灵。
路逢神情有一瞬呆滞,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充满审讯意味。
原本他还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看来,这种巴掌印和指甲痕太过暧昧,也太过惹人遐想。
他无法避免不去往别的地方想,加上昨夜虞清给他发的照片,虽然没看清,但惊鸿一瞥之下,雪肤上方似乎有些红。
像被五指用力抓出来的。
不会吧?
你们昨晚在一起?路逢的声线逐渐冷下。
商陵瞥了他一眼,不带什么情绪嗯了一声。之后他用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道,清清确实有点小孩子脾气,如果他有什么行为让你误解,还请多担待。不过路总,那些都并非他本意。
他不喜欢老人家。
老人家。
路逢的脸色一寸寸崩裂,周围的人一个没忍住,吭哧笑了出来。
他冷冷抬眼刮去,这群合作伙伴马上撑额低头看资料,猛咳不止,掩耳盗铃般同一旁同事交谈工作上的事情。
鸦雀无声的会议室又闹腾起来。
路逢胸口剧烈起伏,他怪异地笑了一声,竟是怒极反笑了。
他今年三十岁,正是黄金年龄段,事业有成,性格成熟稳重,外貌同样出众。
头一回被评价老男人。
路逢虽然在笑,可神情冰冷骇然,周边气压低沉压抑,让人不敢靠近。
商陵却觉得畅快极了。
道德感极强他一直认为这种言语攻击很恶毒,也很没有礼貌,甚至很掉个人身价。
可真当他看见路逢露出气到不行却只能硬抗的吃瘪样,心中郁结已久的地方顷刻疏通,连带心情也跟着欢畅。
会议室内气氛紧绷,林悠端着两杯人参茶走来,一杯放在商陵面前,一杯放在路逢桌前。
路逢敛眸看着茶杯,目光冰冷狠戾。商陵却在此刻火上浇油,礼貌而又客气道:路总,不客气的。
尊老爱幼,一直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另一边。
虞清拉着席越一起打游戏,心不在焉,小脑袋里乱七八糟,后悔极了。
早知道不该答应商陵。
早知道不该送席越这枚翡翠。
现在弄得他里外不是人,尴尬死了。
他都把礼物送出去了,现在讨要回来?这算什么?
都是商陵装可怜卖惨,让他一时糊涂应下。
虞清自以为将小心思藏得很好,可他时不时走神,露出懊恼纠结的表情,一切反应都能说明他有心事。
席越放下游戏机,侧首轻声道:小少爷,是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吗?
不是。他讷讷道,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说。
席越微微颔首,平静地注视过来,眼眸黑沉冷淡,带着恰到好处的弱势,都让虞清无法开口。
他咬了咬下唇,眉尖拧得更紧,很要面子的他还是无法做到将送出手的礼物拿回,可他又答应了商陵
烦死了!
虞清说不出口,把一小块唇肉咬得有些发白。
席越单手撑着地面,另一手抚过他的唇肉:小少爷,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很听话的。
过于温顺的态度反而让虞清有些愧疚,可他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了,他突然抓住席越的手腕,把眼一闭: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那块翡翠吗?
他又抿抿唇,手指因难为情跟着发抖,你还我吧
抓住的手腕似乎僵了僵,虞清也知道这个做法很过分,他又赶忙道:我会给你买一个更好、更贵的
小少爷。
席越敛了敛眸,您说过,那是给我的奖励。
他的眉骨深邃,灯光自上而下打在脸上,显得阴影浓重,配合极深的眼窝,很容易制造忧郁落寞的氛围。
若席越大闹一通也便罢了,可他偏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不带什么起伏的语调最能牵动人心,虞清抿抿唇,嘴硬道:那块翡翠也没什么好的,我给你换一块更好的。
如果我就想要这块呢?席越又扯出一抹笑,算了,反正也是小少爷送我的。小少爷想拿回去,就拿回去吧。
低落的语气,哀伤的神情,颤动的眼睫,都让他看起来异常脆弱。
这件事本就是虞清理亏,他心虚极了,抬手摸了摸席越的脸,不知道怎么哄人的他,竟主动亲了亲席越的嘴巴。
在席越微愣时,他不自然道:好啦,那块破玉有什么好的。棉絮那么多,种水也不够老,傻子才喜欢。
我再给你挑一块更贵的,好不好?
席越直勾勾盯着他瞧,虞清又抱住席越的腰,仰着雪白小脸瞧人,继续笨拙地哄人,到时候我也买一块,我们俩凑一对。
凑一对?
嗯嗯!
席越低头,将虞清的表情尽纳眼底,他性子纯粹,单纯得有些可爱。
在他眼中,买一对翡翠并不带有暧昧含义,也没有做承诺的意思。
他却忘了,任何搭配着的一对,本就是暧昧的行为。
哪怕再不想交出这枚翡翠,可虞清想要,席越就会给。
他摘下脖间的翡翠,放置在虞清掌心时还带有他身上的热度。
他又问:小少爷,下周您会有空吗?我希望您能来看我的比赛。
下周几,几点?
周日正午开始,傍晚结束。您下午过来就可以,只要您抽出一点时间过来看看我就可以。
绘画比赛耗时长,席越知晓虞清坐不住,他也没那么贪心奢求虞清能看完全程,只要虞清能来就可以,哪怕只是一眼。
周日?
虞清记得,商陵的生日宴好像就是周日,也是从正午开始,不过夜晚才结束。
商陵的生日宴带有商业性质,虞家同商家交好,虞清必须出席。
那一天虞清一定很忙,从做造型到各种细节,皆需要花费不少心思。
但只是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席越的比赛,不需要久留,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虞清答应了。
天气预报显示周日晴。
周日当天却狂风暴雨,雷电交鸣,天幕横来一道刺目闪电,仿佛将一张深蓝纸张劈成两半。
虞清也确实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在行程很满的一天,他抽出时间来到席越比赛的场地。
可雨太大了,比赛场地从室外挪到室内,所有人都在搬东西。
他并没有见到席越。
给虞清的时间并不多,虞老温声提醒他该离开了。
虞清低头给席越发了一条消息,没有回应。
没见到席越的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兑现诺言,指指对面马路的甜品店,为拖延时间而撒娇:爷爷,我想吃那个。
外头雨势磅礴,商陵看了一眼,没等虞老开口,便同司机说道:把车开过去。
他又说,爷爷,清清最近胃口不好,想吃什么,就让他吃吧。
虞老挑了挑眉,失笑揶揄道: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呢,怎么就成不给我们家宝宝吃甜品的大坏蛋了?
商陵腼腆地抿抿唇,他并不是一个很开放的人,面对这样的调侃,也会难为情,也会脸红。
但他没有反驳,而是往后注视着虞清。
今天他是生日宴的主角,暴雨并没有损坏他的好心情,在雨声中,他的声音格外沉稳,也格外有力:你等我一下,我下去买。
虞清抬眼看他。
今天的商陵衣着端庄,头发被整齐梳到脑后,露出额头的他更显成熟,也更显端正正气。
眉眼俊美,气质沉静,目光坚定有神。
这是典型的长辈喜欢的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