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就醉(26)(1 / 2)

自古以来, 皇子相争成王败寇,虞知鸿没那个吃亏回家找亲爹哭的脸面,送回京的战报上皆把受伤的事含糊带过,也嘱咐顾铎不必多说。顾铎遂只道:虞知鸿挺好的。他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我该照顾他。

他又问:我能去「清水衙门」么?听说这个地方没事干, 每天去看一眼就行。俸禄少也没事, 反正有虞知鸿管我饭,我饿不着。

说完,他朝虞知鸿眨了眨眼睛。虞知鸿的神色依旧无可奈何,似乎想说他什么,碍于场面不合适,又只好作罢。

虞知鸿这些年过得八风不动,好像再没什么能勾起喜怒,鲜有此刻的生动。

皇帝之前句句暗示让这两人别太亲近,这会却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忽然改了主意:真是有心了清水衙门是民间的戏称,没有这个地方。给你找一个差不多的,想不想做兵部尚书?每天去兵部看一眼,然后你想回哪就回哪,尽可以去找老二和阿明。

顾铎不懂什么上书下书的,但隐约记得今早听过这名字,问:能有几个兵部尚书?

皇帝说:六部皆只设一个尚书,兵部当然就一个。

顾铎又问:那我领完,现在的兵部尚书去哪?

皇帝道:任如玉么。叫他给你当副手、他做事你领功,怎么样?

顾铎从记事开始,一多半的时间都在打打杀杀、习武打仗,看了太多生生死死。他没法物伤其类,只道当战则战,生死有命,并不惦记手下亡魂。早忘了自己和任如玉有点仇怨l刚出瑞王府,他就被派出去,当街砍杀了任如玉的侄子。

虞知鸿替他记着,把这番安排里的算计看得清清楚楚:兵部尚书哪里是什么闲职,皇帝分明早有打算。

其一是此前。任如玉和瑞王的矛盾在军费调度,两人各有自己的主意,却没一个能入圣目。皇帝一面给任如玉吃个憋屈,一面要让瑞王知道,有些事没能瞒天过海,从一品大员不得随便威胁。

其二是此后。新征北军这一仗太歪打正着,朝中对封赏有疑虑,是瑞王力争重赏,才有驰原侯今日的良宅厚禄。可这位得了便宜的小侯爷不亲近瑞王,反倒是和虞知鸿形影不离。皇帝看不明白,懒得猜儿子们的心思,就把顾铎架在火上烤,看自家这俩熊孩子怎么办。

虞知鸿回京以来不摄朝政,养伤快养进了象牙塔,现在捡起这些勾当,有如被人当头喝回现实中,如梦方醒地想:他跟在我身边,并非受我庇护,是被我连累。

他这一恍神,没来得及拦阻,顾铎已经答应下来:不太好吧?他办事他领功,我给他当副手偷偷懒就行。

皇帝爽快道:行,就听你的。

虞知鸿:

交待完这些正经事,皇帝又聊了半天家常。许久没见面,他和这个常年征战在外的儿子并没什么可聊的,只有翻来覆去地念叨,左一句朕有点想阿明,右一句小鸿要好好养伤。

也不知道是深宫太寂寞,还是这位一句话就能生杀予夺的帝王忽然亲情泛滥,说了大半天才放人出宫。

马车不能进皇宫,虞知鸿腿还没好,心里又止不住地想这「兵部副尚书」怎么当,一路上明显力有不逮,走得很是艰难。

总算回到车上,他心里有事,沉默不言,阖眼着养神,顾铎也只当这人累了。他懒得看,顾铎就把外边的风物说给他解闷:这树也太嫩调叶子了,比宋大爷掉头发还厉害。天也不热了。

虞知鸿心不在焉地说:嗯,入秋了。

顾铎问:你喜欢秋天么?

虞知鸿回答:无论我喜欢与否,秋天总要来。

顾铎没听出他喜不喜欢秋天,只听出自己不喜欢这么聊天,遂不理他了,让这不说人话的好好养神,早日养回个人样,改去祸害车夫的耳朵。

车夫会捧哏也会逗哏,两人从路边的糖人摊子扯到去年瑞王府丢了一棵名贵的山参,至今下落不明。

虞知鸿又忍不住跟着听。

只听顾铎很不好意思地澄清:没丢,是我给当成萝卜了,拿去蘸酱吃掉了。

车夫:

虞知鸿:

街市的喧闹日复一日,百年老字号从前朝屹立在此,尽管早已新人换旧人,也都换汤不换药,还是靠那道醉花鱼冠绝京城。

车子压着一路的落叶,就着东南风回到王府,望见一群小厮宋大爷总觉得王爷现在一举一动都是件事,忧心忡忡地领了三个人前来接迎可能是想万一接不着人,还能凑一桌麻将。

虞知鸿叫他们哪来的都回哪去,自己挪下车,又拒绝了顾铎的搀扶。

别人听王爷开口,只有遵旨领命的份,顾铎却不依,抓着他不撒手:你刚刚腿还疼,不能乱走。你从皇宫出来脸色就不好,生气了?

虞知鸿不无茫然地心想:他怎么都学会看别人的脸色了呢?

然后又自问自答:是在我这学的,他非但受我连累,还受累了。

虞知鸿开口道:没事,不用担心,我总得学会适应。

顾铎没反应过来:你适应什么?

虞知鸿说:腿断了该怎么活着。剩下的话不太好讲出口,他思忖着慢慢解释:我如今什么样,以后也差不多。你在兵部任职,不可与皇子交往过密。我

虞知鸿不知该怎么下这道逐客令,太委婉了会被曲解,太直接他也说不出来。不过没劳他太过费心,顾铎福至心灵地听「懂」了:你想让我走。

虞知鸿略一颔首。

如今皇帝春秋鼎盛,皇子相争,没有贪图从龙之功光宗耀祖的野心,就该听御座上那位的话,最安稳妥当。

他让陆小七跟在身边,实在是私心一片,病中贪图安慰。可他凭什么要别人拿前途和性命填这个安慰呢?

凭什么都不行。

虞知鸿态度坚定地想:他对我如此,我该为他谋一份锦绣前程,保他一生顺遂。

正想着,他胳膊上忽然一松,顾铎竟利落地放开了手,十分好说话地道:那好吧,你自己回去。

虞知鸿的脑子瞬间转不动了,唯留下一片空白。

顾铎说走就走,没一点点犹豫,有如脱缰的战马,分分钟钻进了草丛。

倒不是这厮忽然变得好撵了,是他压根没打算走。

早些时候御医就找顾铎说过,贤王殿下这毛病不好办,比起身上的伤,心里的坎更难过。突遭这样的变故,喜怒无常者有,一蹶不振者也有,需要多加包容。

因此顾铎早有准备,全当虞知鸿脾气迟迟来了,不想见人,一闪身进了旁边的树丛,又上屋顶。

只见虞知鸿在原地愣了一会,缓缓往回走,丝毫不知身边还有个人。顾铎不无满意地心想:我轻功还不错,离这么近都没被发现。

他就这么跟着虞知鸿,把人送回卧房,犹不太放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蹲在树上看着。

他看到虞知鸿扶着桌子呆立片刻,才迟缓地躺在床上,神游天外得连书都不看了。

直到虞明来找人玩,四处找顾铎,虞知鸿恍然回过神,解释道:小七回家了。

虞明道:我去他房里,没看到他!

虞知鸿拍拍虞明的脑袋,温声道:他回自己的家了。

小孩是种一言不合就会哭的动物。哪怕和虞明玩得再好,顾铎也对此敬谢不敏,拍拍屁股跑了,扔给虞知鸿解决,还没忘告诉宋大爷一声,多催催虞知鸿涂药吃药。

闲着也是闲着,他到王府后厨熟门熟路转了一圈,成功逮住小花一只,强取豪夺地从厨房拎回从前住的小院,玩不成小红就玩小花。

在贤王府,除了顾铎,唯一能和贤王殿下蹬鼻子上脸的就是小花。这位猫大爷成天欺男霸女,今天突遭人抓住后脖颈,整个猫都气得呲牙炸毛。

顾铎见状,熟练地掏出肉干。果不其然,这货吃到嘴里,瞬间投降倒戈,柔顺地露出了肚皮。

可猫脾气比起小孩不遑多让,顾铎刚要摸,小花又亮爪子一通挠。顾铎手上被开了好几道口子,顿时也被气得呲牙炸毛,翻箱倒柜地找剪子,非要剪猫指甲。

一人一猫胡闹了一天,晚上宋大爷来给顾铎送饭时,入眼一片混乱,差点以为此地遭了灾。

顾铎头顶两片烂树叶,脚踩一沓子兵书,咬牙切齿吼道:你有本事就下来!

小花:喵!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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