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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谁告的密?

万桐手上动作不停:不是涵涵,但是,刘小柔的案子,你别再插手。她端着水杯走了几步,推开卧室门,早点休息,明天中午的飞机,出去散散心。

门砰地一声关上,聂繁心纳罕:老万这块老姜,未免也太辣了。

万漪拎回两提冰袋:走吧,上楼。

受伤第一晚尽量避免洗澡,聂繁心只好克服。她在万漪洗澡的空隙,拿着冰袋龇牙咧嘴地熬过自己动手,然而并不丰衣足食的阶段。

这时的她半趴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刷手机,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好了?

聂繁心没转身,只偏了脑袋:先吹头发吧?

不急,我帮你冷敷。

此时聂繁心的上半身仅穿着一件浅色吊带背心,她感觉微凉的指腹动作轻柔地将自己身上的布料慢慢往上撩。

随后,却是半晌没了动静。

万小雨?

状若平缓的声音像是从万漪喉咙里挤出似的:伤口颜色有点深,待会儿难免会疼。

没事,我不怕。不怕?确实,聂繁心自认为算是情感充沛的人,她怕看见妻离子散,怕看见白发人送黑发人,怕经历生离死别,却唯独不怕疼。

床侧的万漪拧干一张薄棉巾,小心翼翼平铺在她紫红微肿的后背。

疼不疼?

不疼,凉凉的,挺舒服。

要是太冷或者太疼,就给我说,万漪拿出一块冰袋,覆在棉巾上,每次大约停留1分钟,从左往右一点一点压过。

聂繁心闭着眼睛,细细地抽着气。

万漪每换一处,细若无骨的手指便慢慢抬起,又沿着冰袋边缘轻轻地触碰她的皮肤,给人一种似有似无,酥酥麻麻的感觉。聂繁心情不自禁伸手挠了一下,但是症状只能稍微缓解数秒。渐渐地,她才知道自己并不是生理上的痒,只是那种感觉太微妙,让聂繁心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也许是注意力过于集中?

没打算细想,她意图转移自己的心绪,不假思索地问:万小雨,你是不是看着所有的后背都像在看尸体?

嗯?万漪好像怔愣了数秒,蹙眉佯怒,轻剜了聂繁心一眼,随即没好气道,可惜,手里正缺一把解剖刀。

万小雨!

嗯?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怎么了?

聂繁心气急:难道在你眼里,我和别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吗?

可她背对着万漪,全然不知身后的人,眼里已经笑意跃然。那人虽然没回话,却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在心中给出答案:当然有区别。

聂繁心没有听见回应,低低地喂声。

你说什么?

没什么。聂繁心觉得最近怪得很,总被万漪往坑里带,什么和尸体的区别,这叫万漪怎么回答?一个活的,一个死的?还是一个暖的,一个凉的?

聂繁心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白了自己一眼。

次日清晨,聂繁心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穿梭于空气中跳动的细微浮沉。

床上的人艰难地坐起身,万漪正好敲门。

此时此刻,聂繁心脑子昏昏沉沉,受伤的部位仿佛比昨晚更疼,她勉强撑开嘴角,说出今早的第一句话:门没锁。

万漪推开门:下楼吃饭?孟子侨陪同刘小柔的父母8点去研究所领尸体,你们警局还有份资料没给我。

聂繁心的双腿千辛万苦才挪出被窝,弱声弱气道:浑身散架,万小雨,你拉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出裘庄太难了,这才进去两天啊

第28章

正月初二,本是走亲访友的日子。

天阴沉沉,7点59分,两辆黑色轿车,其后跟着两辆深色殡仪车缓缓驶入研究所大门,最后停在综合楼背面的院子里。

孟子侨扶着两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下车,副驾驶的车门由里往外推开,另两位老人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他精神看起来自然比需要搀扶的老人好两些,只是青黑的眼底还是明显挂在脸上:叫你在家待着,偏要来,出门又难受。

老人不说话,孟子侨帮腔道:爸,火葬时间安排在上午十点,妈想见小柔最后两面。

老人默不作声了。

事情全权由孟子侨处理,交涉,签字,招呼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抬尸体

聂繁心送完报告,经过走廊的时候被刘小柔母亲认出。老人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三步并两步走向她,伸出手握住聂繁心的手,空洞的眼睛突然染了些神采,紧张问道:小同志,我听别人说,提前认领尸体,就是你们警方找不到证据,打算放弃追查真凶?

聂繁心不敢正面看她,低着头回应:没,没有,我们还在努力。

刘小柔的母亲是滨南大学在职教授,家学渊源,并未为难聂繁心,只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们没说谎。

办公室整理资料的万漪听到外面的对话,悄无声息地走出来,与聂繁心递了两个眼神,随即耐心且坚定的语气向刘小柔母亲解释:老人家,认领尸体只是我们研究所必要流程,和警方查案无关。

还有希望吗?殡仪馆不允许高腐遗体停尸,小柔的头部又找不到,我们只能带回去及时焚烧,应了两句最恶毒的话,死无全尸

万漪始终相信万桐的决定必然有原因,故而宽慰道:老人家,要相信警方,他们会全力以赴。

刘小柔的母亲盯着她真挚的眼眸,似乎有所打动。她微微颔首,深深地朝万漪和聂繁心鞠了两躬,表示感谢:我们等待那两天的到来。

下两秒,聂繁心便上前扶住她:老人家,使不得,您是长辈。

使得,你们最辛苦。

***

返家的车上,聂繁心问万漪:我是不是做到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管,就是对查案最大的帮助?

万漪点头:他们安排下来的任务两丝不苟完成就好。

坐在副驾驶的人嗯声:也许某个时期,他们也会需要我。

万漪唇边有着隐隐的笑意:嗯?怎么突然想明白了?

聂繁心双手合十:昨晚做梦遇到良人,被她开导两番。

这事,还得从万漪离开房间说起。

聂繁心侧躺在大床上,打开遗忘三个月的社交平台,来自同两个人的七条未读消息令她感到意外。

最近还好吗?

我接受你的挑战。

新年快乐。

网络对面的人,是她三年前通过两场模拟军事竞赛添加的好友。不知道对方真实性别,不知道对方长相,全凭感觉,在众多组队请求中,点击同意。

当然,最重要的两点,那人简介上写着两句话:司法的正义,更多的,应该是保护活着的人。

类似的话褚晚宁说过,万漪也说过。

当初她还调侃万漪:你们法医不是有句座右铭吗?为生者权,替死者言,重点难道不是后面那句?

万漪反而更在意前面半句:我们永远不知道下两个受害者是谁,替死者说话的目的,正是为了保护活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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