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考核·其八>
来者是柳淮儿,以及不见人影的秦肃。
“原来是柳前辈,真是好巧。”
裴元环视一圈,问:“秦兄何在?怎么只见飞刀不见人?”
“这不着急,等我们赢了裴兄你,他自然就会现身了。”
柳淮儿莞尔一笑,她的面容极为艳丽,像一株带毒的花。而她手上的九节鞭,则是毒花带刺的藤蔓。
“自从听晴儿说,裴兄弟的武功很了得,可以以一敌二胜过我们,我和阿肃可就惦记上了,”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裴元,“闲散的日子过久了,免不了就想找点事,活动活动筋骨。”
裴元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着:“晴儿那丫头……她说话总是不着调,我哪有那样的本事?”
“柳前辈想找敌手的话,找我们可是找错人了,我和阿麻吕的点数加起来也就三点,和我们打既不过瘾,也没有什么好处。”
“呵呵,不是和‘你们’,是和‘你’打才对,”柳淮儿笑道,“点数这事呢,委实无关紧要,我们已经攒得够多了。”
她朝阿麻吕施礼道:“阿麻吕小兄弟,还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和你师兄切磋切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弟,我们可是一起的——”裴元转头拉拢阿麻吕。
阿麻吕什么话也没说,他眯了眯眼睛,忽而对裴元礼貌又客气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转身施展轻功飞跃起来,落在了一处不远不近的地方,在裴元的视野里剩下一个缩小的身影,既给裴元与其对手们留下了足够的对战空间,又让他自己能有一个好视角可以观战。
裴元看向一旁的翟经武和温平茂——后者刚打坐完,还没睁开眼睛,就被翟经武一把拔起扛在肩上了。
“唔!你,你干什么?”温平茂刚回复好,多少还有些气不顺,翟经武便调整了一下这肩上“麻袋”的位置。
“我们就不打扰师兄了,”翟经武朝裴元拱手道,“等明日七艺考核时再会吧。”说完他也飞身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带着温平茂潜入丛林中不见了。
所有闲杂人等——可以作为自己助力的人,都全溜了,裴元再回头,就只看到柳淮儿手中挥起来的九节鞭。
……
阿麻吕饶有兴致地看着裴元陷入苦战。
那九节鞭在柳淮儿手中,像是一条生猛的巨蟒在节节突进、吐信觅食,谁要是沾上它的气息就会即刻毙命,它蜿蜒游弋间飞沙走石,被目标躲过而落在地上时,便留下一个硕大的坑洞——要是被砸到或蹭到,可真是要受罪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破解九节鞭倒也不是没办法。其一,这种攻击范围大的武器,需得有宽敞的地方来施展,而裴元和柳淮儿对战的空地其实不大,只要裴元能跑远几步,把柳淮儿拉入树影密集的地方,那就好办了;其二,九节鞭的攻击力是随着距离增大而增强的,在越远的地方被九节鞭击中,受到的伤害越大,反之受到的伤害则较小,裴元若能闯过去与柳淮儿近身交手,凭借他自身的优势,便能胜券在握。
裴元肯定也懂得以上道理,但可惜的是,他面对的不止柳淮儿一个对手。每当裴元想撤往林中,或是想趁柳淮儿出现漏洞时突破去夺下她的武器,就有飞刀从巧妙的角度暗中射来,逼得他只能放弃谋划,以躲避为上——按照规则,要是被击中要害位置,就算输了。
那一把又一把的飞刀,总是在紧要关头出现,把阿麻吕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飞刀的主人借着周围众多树木的遮掩多次移动站位,从远处专挑裴元的死角来攻击,并且还不忘支援甩着九节鞭的柳淮儿。裴元几次预料到了飞刀的来势,闪避之余反将飞刀踢向柳淮儿,但下一刻那飞往柳淮儿的飞刀就被另一只飞刀打开。
该说不愧是夫妻档吗,配合真是够默契,阿麻吕看得啧啧称奇。
阿麻吕还发现,柳淮儿似乎对裴元的出招早有防备,总是以密集的攻击频率打断裴元施展阳明指等招式的动作,就算被气劲击中后也即时调整内息,这让裴元即便使出玉石俱焚也收效甚微,不能拿她如何。显然,是有人提前向柳淮儿透了万花武学套路的底——绝对是和柳淮儿有交情,性格古灵精怪,近来又处于叛逆期的花圣宇晴了。
当阿麻吕看得起劲时,有人来找他了——正是被裴元委托了任务的江饮雪。她本来是要去找裴元,但看见裴元和别人打得难分难解,便拐了个弯往阿麻吕这儿来了。
不过来的不止江饮雪一人,还有个年轻的男子被她押着送到阿麻吕面前。这男子和云西差不多大,脸庞带有几分稚气,双手被布条捆着,双眼呆滞,一声不吭,看样子是被江饮雪点穴封了内力和五感,因此才会不跑不闹吱声。
捆绑这男子双手的布条,原来都是江饮雪头上的发带,现在没了发带,江饮雪一头长发披散在肩,更显清丽绝尘。“你不帮他吗?”她看了眼被人里外夹攻而左右奔忙的裴元,不解地问阿麻吕,“你们不是一队的吗?”
“师兄他没求我帮忙啊,”阿麻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随口说道,“再说等他把别人的飞刀耗完不就好了。”
“恐怕不行。”江饮雪否定了阿麻吕的猜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齐歌说那秦肃背着个木箱子,里面都是飞刀,我想他应该能一直耗着裴师兄,让他,嗯……”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精尽人亡?”江饮雪道,“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
阿麻吕背着双手,用右手死死掐紧左手臂,他对自己下了狠手,等松手时,手臂肯定会留下青紫的淤痕,但他此刻别无他法。
冷静,冷静!阿麻吕告诫自己,沉着点!不要反应太明显!
按照江师妹的性子,她肯定是一知半解随便形容的,并不知道她刚刚说了多么惊人的虎狼之词!阿麻吕绷紧自己的脸皮,他知道,自己要是笑出来的话,反而会显得很龌龊,但是,实在是……太好笑了……!裴元知道他自己会有被人这么编排的时候吗哈哈哈!
“哈……江师妹,你说话,还挺风趣的!”阿麻吕强忍着放声大笑的冲动,继续保持着有风度的样子,“不过我相信,就算面临如此困境,裴师兄他也不会输的……”
“现下更要紧的是,你送过来的这位——他就是你找到的可疑人物?”阿麻吕生连忙错开话题。
阿麻吕直觉认为,眼前双手被捆住、害怕得两股战战的年轻男子,不是那个心思险恶的入侵者。但江饮雪既然把他送过来,就应是有她的理由。“你因何缘故认为他有问题呢?”阿麻吕问。
江饮雪缓缓说道:“一开始,裴师兄的委托就没有透露给我入侵者的相关线索,只是告诉我有这么个人存在。因此我仔细想了想,裴师兄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尽可能找到更多相关线索、或是与其接触过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认为,如果谁要下黑手的话,肯定会挑选偏僻的地方行事,因此我一直往没人的地方走,果然发现了异常之处——丛林里的毒虫变多了。我用发放的驱虫丸试了试,发现对其中一些毒虫没有效果。这不寻常,谷中四季如春,所有生灵包括虫蛇都趋暖避寒,驱虫丸也是据此制作的,碾碎以后会散发寒气,按理说不该失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有人把外面的毒虫放了进来。”
“这些东西就由师兄你处置了,”她把一个小袋子递给阿麻吕,“我解决了一部分驱虫丸对付不了的虫子,剩下的凭我一己之力难以做到。”
阿麻吕接过袋子,打开发现是些被劈成两半的毒虫,和他曾经在灵猴聚集的密林中看到的毒虫相比,个头明显要小了些,确实是来自寒冷地区的特征,裴元也曾说那蛇生活在积雪处——难道都是同一个入侵者所为?
“那此人是怎么回事?师妹你是看到他行迹鬼祟,有施放毒虫的举动吗?”
“并非如此,”江饮雪看了眼被自己封了五感的男人,“事实上,他绝不会是入侵者。”
面对阿麻吕的疑惑,她娓娓道来:“我在搜查时遇到了缃红和虞罃,他们想和我一战,我答应了。在交手的过程中,此人出现在我们周围,想偷取我们装有印章的袋子。”
“……什么?这种事能做到吗?”阿麻吕不解,偷取对战双方的东西?
“他差一点就成功了。”江饮雪的语气有点懊恼。
“此人名为游骖风,由棋圣引荐而来,轻功绝顶、身法诡谲,是个神偷——这是虞罃告诉我的,说是听人聊起过。当时他以快到难以看见的速度接近我们,想对我们下手,而我和缃红只顾着对方,根本没注意到有别人过来。”
“说来惭愧,竟是虞罃的感知更为敏锐,第一个发现游骖风,还往他的方向挥了一镰。估计游骖风是没想到有人能识破他的身法,惊讶得脚步一顿,现了形,才被我一剑拍去,晕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起来有点惨啊,这个叫游骖风的家伙,阿麻吕略微有些同情。
“关键在于,游骖风倒地后,他的袋子掉了出来,”江饮雪又拿出一个大一些的袋子递给阿麻吕,“里面是他偷来的别人的袋子,这些袋子的东西跑了出来,混在这个大袋子里了。”
阿麻吕接过一看,里面有几个偷来的印章,还有些小药丸。
江饮雪说:“我在医术药理方面甚为苦手,但直觉这些药兴许和毒虫会有渊源。或是毒药,或是解药,就得由你和裴师兄做判断了。”
“为避免将消息透露给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便封住了他的五感,想带给裴师兄,让裴师兄来问话。”
“只是,有个不太好的消息……”江饮雪犹豫地说,“在我带着游骖风来的路上,被宋师兄他们看见了。”
“缃红和虞罃都是知道分寸的人,但宋师兄和逸尘师兄就……我编了个理由,和他们说这人偷窃别人的印章,得送去林子外,取消晋级资格。”
“但看他们的表情,应是没有全信。”
她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你们不想更多人掺和进来的话,得加快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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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少有这般不顺心的时候。
出于一些原因,他并不想花太多时间精力与别人对战,面来势汹汹的柳淮儿和秦肃,他有一瞬觉得,要不干脆认输算了,只是一想到宇晴这丫头或许会拿此次输赢之事讥笑他,甚至大肆宣扬,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就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从柳淮儿打断自己攻击的动作上看,裴元知道她肯定是和宇晴通过气了。
被这对夫妻缠上、被宇晴挖坑已是倒霉,在左横右跳,上蹿下跳之时还瞥见师弟和佳人有说有笑,裴元心里更不痛快了,哪怕他知道对方和佳人是在谈正事——谈正事就更应该等他加入啊!
裴元想尽快了结这场战斗,可柳淮儿的九节鞭威力十足,秦肃的飞刀更是刁钻凌厉,裴元无法强行突破快速完事,只能另寻他法用一个最笨的方法——通过不断佯攻,在保存实力的同时,摸清两个对手的攻击习惯和配合套路,再伺机而动。
在这过程中,裴元必须将全副心神投入到观察敌手中,无暇再顾及其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裴元终于等来了破局的良机。经过漫长的拉锯角力,他们双方都开始感到疲劳,反应速度都有所下降。柳淮儿和秦肃本就打着要消耗裴元力量的主意,他们认为裴元以一敌二,比他们受到的压力更大,比他们更累,因此具有优势的自然是他们二人。
但,裴元知道,他随时能把自己回复至最好的状态,这便是修炼万花内功养心诀的益处。养心诀与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相比,更注重拓展修炼者的生机,使其内力、精力、气血皆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摧之仍不绝。裴元还没将这心法练至最高境界,但已是此中佼佼者,和人对战时催发养心诀,足以让他能比别人多打好几回合。而且宇晴这丫头自幼练的是别的功法,对万花武学尚处于纸上谈兵的程度,对其在实战中的效果了解不全,应是没法将这点透露给这对夫妻了。
裴元决定给对手设下陷阱。于是他的步履一时踏错,呼吸开始急促,攻击的节奏散乱,几次堪堪躲过横扫而来的九节鞭,也被暗中射来的飞刀割破了衣摆,整个人仿佛强弩之末,样子潦草又狼狈。
裴元在赌,赌像秦肃这样甘愿在一旁辅助妻子的角色,在确定柳淮儿能获胜时,会见好就收,以免他的飞刀分割了柳淮儿的胜利。而只要秦肃有一瞬驰援不及,裴元就能把他们各个击破。
他也赌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故意漏出的破绽成功激发了对手的野心,那九节鞭仿佛苦等已久的猛兽,一扫疲态,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出杀招,威风凛凛,誓要见血封喉。
然而,裴元要比它更快。在即将被九节鞭击中之时,运行着养心诀的裴元,提前将自己的状态恢复圆满,以出人意料的速度侧身躲开鞭尾,并挥出判官笔格挡——呼啸而来的长鞭顺势就卷在了判官笔上。不等柳淮儿反应过来,裴元一手拿笔,一手抓着鞭子,奋力一拔,将九节鞭从她手上夺走,横扫一圈后收入囊中。在对战了许久之后,柳淮儿果然还是后继无力了。
在这短短几瞬之间,援助柳淮儿的飞刀始终没有出现。
因此裴元夺走鞭子后立即移形换位,想潜入林中去把秦肃找出来,他觉得秦肃这人沉寂过久,定是另有所谋。
被夺走武器的柳淮儿对裴元欠身表示认输了,但服气的同时她也懊恼不已。“阿肃——你要给我报仇——帮我找回点面子呀——!”她随便朝某个方向喊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人藏哪里去了。
不过下一刻,她和裴元都看到了秦肃——他缓缓从林中走出,步履僵硬,神色局促。他想要和柳淮儿打招呼,但手抬到一半时动作一滞,又把手放下了。
“师兄,你这狼狈的样子,看起来要更顺眼些啊。”
声音是从秦肃的位置传来的,裴元定睛一看,只见从秦肃身后探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阿麻吕眉眼弯弯,一手拿着只飞刀,从秦肃背后绕到前面抵在其颈侧。“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对手,你这算欠了我一个人情吧,师兄?”他说。
“哎呀,你这话说的,”裴元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立刻搪塞对方,“我们师兄弟之间说什么人情不人情,这可太见外了。”
阿麻吕依旧笑意盈盈,还用飞刀在秦肃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众人都愣了一下,裴元更是汗颜,万万没想到阿麻吕竟然用对手兼同门的秦肃来威胁自己,这都和谁学的招数啊。
“阿麻吕小兄弟,你不是答应不掺和我们和裴兄弟的比武吗?”柳淮儿抱怨道,“你怎么食言了呢。”
阿麻吕对她回以微笑:“抱歉,柳前辈,我可没有答应过这回事。”他只是开溜了那么一会儿,借机看看裴元为难又窘迫样子而已,但他可不想看别人赢了裴元。因为裴元只能成为他的手下败将!他在裴元这里受了那么多气,当然得等有机会时由他自己讨回来。
柳淮儿苦恼地说:“唉——晴儿说我们夫妻俩打裴兄还是有胜算的,只是裴兄身边的师弟也颇为不俗,要想赢裴兄就得先把你支开。她说你们关系别扭,原来是这么个别扭法啊!”
“裴兄弟……你还是答应他吧,”“人质”秦肃非常无奈,“我已经认输了,请放过我。”
因为自己的郎君受人挟制,柳淮儿也站到阿麻吕的阵营:“是啊,裴兄弟,虽然不知道你和你师弟为什么闹别扭,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敢作敢当,不要牵连无辜啊。”
“……好吧。”裴元迫于形势,终于认下了欠阿麻吕人情这回事——明明他自己以一打二也能赢的,阿麻吕这次属实是捡漏了。“你想要我做什么,阿麻吕?”他问道。
阿麻吕放开秦肃,朝裴元招招手:“师兄你过来,我告诉你。”
如同交换人质一般,秦肃走回柳淮儿那里,而裴元则走到阿麻吕身旁,俯首帖耳,静听其言。阿麻吕挑起眉头,满意地看着裴元这张丰神俊朗、足以引人嫉恨的脸,想到随后即将发生的事,眼角笑意渐浓。
裴元本以为阿麻吕会要求之前的赌注取消,让他在考核中不必听命于自己。那就真的麻烦了,裴元想,我的打算可就要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阿麻吕并未如此要求。总是因为裴元的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的阿麻吕,如今已经不在乎在比赛里忍这一时了——既然裴元对各项事情都自有打算,那就随他去吧,阿麻吕自己正好落得轻松。比起逞这一时之快,阿麻吕更想占个别的便宜,要让裴元任何时候想起来都觉得丢脸的那种。阿麻吕很快就有了主意。
“……师弟,你确定,要让我做这件事?”裴元感到很意外,在他看来,阿麻吕的要求没什么难度。
“你别想反悔,我可是有两个人证在这,”阿麻吕瞪着他,语气有几分凶狠,“你要是赖账的话,以后你说什么我也不听了。”
“噢……两位前辈来当见证?”裴元了然地点点头,他看着那两个面露尴尬之色的“人证”,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很想笑,但又竭力克制住。“那师弟你是想让我当着两位前辈的面,把欠账付给你吗?”
阿麻吕想了想,觉得让裴元当众出丑,实在不够厚道,被师傅知道了影响也不好,而且这是他赢来的便宜,怎么能让别人白捡?“那倒不必,”阿麻吕看了眼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我们去树后面好了。”
……
等那师兄弟俩被树影遮挡住后,柳淮儿扯过秦肃的袖子,一边荡他袖子一边柳眉倒竖:“阿肃——!你刚刚在干嘛啊!楞太久还被人抓住了?你该不会真的筋骨懒散起来了吧?”
面对爱人的兴师问罪,秦肃苦笑道:“要是筋骨懒散还好……但实际上只是我技不如人罢了,”
不是秦肃楞得太久,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看到裴元用笔格挡住长鞭,他就下意识想射出飞刀支援柳淮儿,然而就在那时候,一柄刀刃毫无预兆地抵在了他背后。
“你应该多留意离手的暗器,因为它能够反噬你,”秦肃背后的人,也就是阿麻吕,神色阴冷地告诫他,“不能一击即中杀死敌人,就要尽早离场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秦肃的潜行术足够出色,这让他在以往的战斗中能够很轻易地、不知不觉地杀死敌人,或是游刃有余地捉弄敌人。但在方才的交手中,他才是被狩猎的一方,尽管机敏迅捷,也还是被更为可怕的猎人悄然逼近,见血封喉。
“听说东瀛的潜行术专为暗杀而生,这位阿麻吕小兄弟正是东瀛人……我也算是有幸得见了。”秦肃说。
“看不出来啊,他那副长相,竟然是个危险人物?”柳淮儿的关注点产生了偏差,“你瞧他瞪裴兄弟那眼睛,就像只猫一样,圆溜溜的。”
“是蛇眼吧?”秦肃辩解道,“蛇眼和猫眼是有几分相似的。”
柳淮儿摆弄他袖子的手停下,与他对视,极为认真地说:“是猫。”
“……是蛇。”心有余悸的秦肃,语气微弱地反对爱妻的观点。
正当这夫妻俩大眼瞪小眼之时,一阵欢快的笑声猛然爆发,是从裴元和阿麻吕藏身的那棵树传来的。那笑声明朗畅快,毫不克制地穿过丛林,偶有几次断续起伏,表示笑的人差点笑岔气了。
“哈哈哈哈……够了够了……不要再来了,唔……”这是阿麻吕的声音。
“是吗?可我还有别的花样,比如这个——”这是裴元的声音。
“噗——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好奇怪啊,哈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说要的,看,还有这个……”
“停——!嗯……!哈哈哈……我都说不要了……”
“……”柳淮儿和秦肃不约而同地想: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得了!
……
“结束了,两位前辈,”待阿麻吕不再大笑后,裴元领着他再度出现,“麻烦两位等候许久了。”
柳淮儿见阿麻吕神情恍惚,脸颊晕红,眼角还挂了点泪,内心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恨不得立刻把这事与好姐妹宇晴分享一二。她强作正经地说:“啊没事,不麻烦不麻烦,毕竟我们还要付点数给你们,等等也无妨……”
柳淮儿和秦肃离开之后,在远处观察的江饮雪见此情形,便拉着游骖风往裴元和阿麻吕走来。
裴元注意到此时阿麻吕仍然在憋笑中,有点费解——让别人扮丑脸有那么好玩吗?连之岚那年纪的小孩都不会被这种把戏逗乐了。
不过,师弟刚刚笑得开怀的样子,又真是够讨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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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一边听江饮雪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察验从游骖风身上得来的药丸,确认无毒后,他以内力将其中一颗药丸碾成齑粉,再把粉末化入体内。之后他念出一串药材的名称,让身边的阿麻吕也一一记下。
裴元念出来的药材可组成一帖解毒清血的药方,看来那些药丸还真是蛇毒的解药?那么,顺藤摸瓜,找到游骖风从谁身上偷来这些药丸,谁就是入侵者了?阿麻吕却隐隐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烦请师妹放了他,解开他的穴道,我有些事要问。”裴元对江饮雪说。
“嗯。”江饮雪应道。她以两指为剑,对着游骖风上身诸多穴道戳了一通,戳得他身板抖如筛糠,令旁人都觉得隐隐作痛。
过了一会游骖风才完全恢复了五感,待双眼能看清后,他立刻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而裴元就站在他面前,他便求救般扑过去:“呜呜呜呜呜是裴师兄吗裴师兄救命啊……!刚刚有人想害我呜呜呜呜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在天机阁见过的呜呜呜呜呜……”
裴元早有预料,摁着游骖风的肩膀让他冷静冷静,阿麻吕则默默后退远离了一些。
“之前不知谁人偷袭的我,封了我的穴道,搞得我看不见听不见喊不出话也使不出武功,我好害怕呜呜呜呜呜呜——”游骖风极度委屈地和裴元哭诉。
“是我。”旁边的江饮雪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他。
游骖风这才注意到在场的江饮雪,并且认出了她——差点被他偷走东西的人。游骖风视觉刚恢复,看什么都觉珍贵,难免觉得眼前之人冰肌玉骨、眉目绮丽,跟个仙女一般,再多的愤懑也难以爆发出来了。
“这位师姐……?”游骖风哽咽了一下,“请问……是因为我想偷你东西,你才对我下手这么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非如此,”游骖风表现出来的模样过于凄惨,令江饮雪尴尬起来,“是我出手不知轻重。”她低下头,神情软化不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不住了。”
“噢噢,没事没事,下、下次轻一点就好了……”游骖风如此说,甚至还傻笑了几声,先前的委屈害怕都不知哪去了。
见游骖风情绪稳定了,裴元对阿麻吕使了个眼色,开始对游骖风问话了。
“游师弟,你确实不应该怪江师妹,她虽下手重了些,却也是职责所在。她在参加考核的同时,也负责监管其他人,有及时制止违规行为的责任。”
“游师弟,你应该知晓,规则里有不得夺走他人的印章这一条吧?你偷走别人的袋子,别人没了印章,也没了搜集到的点数,考核该如何进行下去?”
“……”
面对这番追问,游骖风全然沉默,面色煞白,手脚微颤。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竟是想施展轻功当场逃走。
没等江饮雪的剑出鞘,阿麻吕就如同鬼魅一般,在游骖风逃走的路线上截住他,把他揪了回来。
游骖风大受打击——他还是第一次在逃跑时被人逮住。他颓然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就是手痒想看看自己的能力有没有退步,没有其他想法……我是想偷到二十个章给自己盖了点数以后再一个个还回去的,呜呜呜呜裴师兄呜呜不要把我赶出万花我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呜呜呜我离开万花、要是被、被以前的师父找到,他肯定会杀了我的呜哇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阿麻吕这下对这聒噪之人来了兴趣:“你以前的师父要杀你?为什么,你做了什么?”
游骖风抬眼看了阿麻吕,知道自己逃不掉,又害怕得垂下头,断断续续地讲了一遍他的经历。
据游骖风所说,他以前的师父也是个神偷,曾给他布置了一项任务,完成以后他就能出师。任务要求他要从师父家里找出一件至宝,一块价值连城的古玉,那至宝虽然被藏得极为隐蔽,甚至还有一层又一层的险恶陷阱环绕,但对于游骖风来说,要偷到它依旧很容易。
因此偷到任务目标以后,游骖风并不满足,决定再偷点别的,让他师父吓一跳。
最终他在师父卧房底下的地下室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匣子。在上交古玉时,他得意洋洋地将那个匣子也拿了出来:“古玉珍贵,可被师父藏起来的这个匣子,是不是更珍贵呢?”
他师父瞬间变了脸色,骂道:“停手!大胆孽徒!”而游骖风的师娘则抢先一步,拿过了那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叠放在一起的信件。底下的信件早已泛黄,纸页剥落,最上面的几封信件却雪白干净,一看便知是近来所写。而信件上署名的双方,一个是游骖风的师父,另一个却是叫“琬娘”的人。
之后便是鸡飞狗跳的场面了,师娘勘破师父与故人旧情复燃,愤而写下休书离家出走,并且很快转头他人怀抱,与师父断得那叫一个一干二净。师父悔不当初,怎么挽回都于事无补,便将满腔怒火发泄在那罪魁祸首——找出匣子的游骖风身上,直接将人逐出了师门,还扬言再见到就会杀了他。
裴元、阿麻吕、江饮雪三人听完他的故事,俱是无语。
大概,所谓的神偷,就是极致的手贱吧。
“你偷了匣子以后,没有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江饮雪问,“怎的就直接交出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游骖风正言道:“我只是享受偷东西的过程,没兴趣打探别人的私事,我很尊重我师父的!”
“所以你连自己偷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拿出来?活该被你师父追杀。”见他还好意思拿腔作势,阿麻吕不留情面地揭他伤疤。
“我不敢了……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游骖风哭丧着脸,“我会洗心革面的呜呜呜呜……”
裴元安慰道:“别担心,游师弟,我们不会赶你走的,只是你这次考核的成绩不能算数了,你须自行离场,退出考核。”
“啊?真的吗?”游骖风如蒙大赦,瞬间止住了眼泪,“谢谢裴师兄——”
“不过,请游师弟你如实相告,你都偷了哪些人的袋子?”裴元说,“为了不影响他们的考核,我会将他们的失窃之物归还回去。”
“好的好的,谢谢裴师兄!”游骖风点头如捣蒜,“考核结束后我会再向他们道歉的,现在就算了,我怕他们打我……哈哈。”
被游骖风偷了袋子的有六人,游骖风只记得他们的样貌和着装特征,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其中四人是在对战时被游骖风盯上的。一队是两个女子,分别用短匕、双刀,另一队是一男一女,女的武器为折扇,男的用的则是长剑。游骖风评价那男的相貌平平,不过脖子上戴着一只骨哨,才让人有能记住的地方。“没有留下来看他们发现东西被偷了的表情,实在令人遗憾啊,可要是被抓到了,我又打不过他们四人,只好偷完就溜了。”游骖风说。
还有两人都是落单的家伙,都是男的。一个年纪不大,看着特别好欺负,游骖风就果断下手,顺走了他的袋子,然后躲在一旁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再扬长而去。另一个则是个怪人,身上有浓重的药味,露出的脖子和手腕都缠了布,体温凉得像块冰,看着像伤员,可身手却不错,游骖风差点就被他抓到了。
裴元又问了游骖风这六人的大致方位,就让他点烟退场了。江饮雪问接下来是否还有需要她帮忙的事,裴元笑了笑:“哪有一直劳烦江师妹的道理,之后就由我和阿麻吕解决吧,”于是江饮雪便向二人告别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剩下裴元和阿麻吕了。
“那六人里的五人,应该是方洛、祖琼玉、程锦兰、伍含英、云西吧?最后一个‘怪人’是谁?”阿麻吕问。
“那应该是常昙,”裴元答道,“我见过他一面,他说因为水土不服,身上的皮肤烂了,才在身上涂了药缠了布。”
“他说的是真的吗?”
“不清楚,我当时问他是否需要救治,他说他会自己解决,我就没有揭开来看……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的事。”裴元说。
“总之带着药丸的人肯定有问题,而常昙这么奇怪的人……很有必要去看看?”阿麻吕看向裴元,却见裴元皱紧眉头,从地上拿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着密林中众人的方位。
明明已经找到了一个嫌疑人,可阿麻吕却觉得,这时候的裴元兴致不高,或者说,比发现有入侵者时更担忧了。
阿麻吕便守在一旁,看着裴元点点画画,等他理清思绪。
不久之后,他听到裴元长叹一声。“走吧,阿麻吕,我们去找人吧。”那声音里多少有些颓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时间线是在正篇目前进度后面,具体是万花开山立派扬名江湖,徐淮拜了裴元为师,谷之岚被接到万花谷,裴元和阿麻吕的关系变得不纯♂洁了以后。梗概大概就是一对傻子情侣在床上互相伤害?的磨合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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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七夕佳节,万花谷中也装点一新。万花弟子们提前三天,在仙迹岩、水月宫、三星望月、晴昼花海以及落星湖等风景绝佳的地点巧手布置,摆放芳主门下培植的花卉、天工门下所刻木雕,挂上各种型式的花灯——灯谜由星奕门下构思,其中画谜由丹青下笔,字谜则由书墨来书写。等到了七夕之夜,万花弟子、万花客卿还有其他门派的客人便三两成群,兴致勃勃地在谷中游玩,一些弟子还携带着埙和笛子之类的小件乐器,高兴时就吹奏上那么一段,尤为欢快。而成双成对的有情人们,则更喜欢走到偏僻点的地方,与身边人相依而伴,远观着谷中斑斓灿烂的光景。
在七夕之夜的诸多美景中,落星湖是最吸引人的。清冷洁净的月光倾泻而下,将落星湖的环形湖水照亮,雪白的水光闪烁起伏,湖中的小岛仿佛月中居所。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许多人还在湖上泛起了竹筏。
“所以,你屋子周围被人占了,你就来我这里了?”
落星湖的反光看久了有点晃眼,阿麻吕放下千里镜,不满地对身侧的裴元说:“我这里可不是茶馆客栈。”
“自然不是,你这里可比茶馆客栈舒服多了。”裴元身子歪着靠在阿麻吕身上,一只手揽着阿麻吕的腰,还不老实地往下摸。
“你……”阿麻吕吸了口气,把裴元作乱的手扯下去,冷冷地警告他,“你再说句不着调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裴元立刻松开手,神情凛然,站姿如松。
心里却想,师弟的皮肤有点湿润,还有淡淡的香气,肯定是在我来之前先洗浴过了。
倒不是裴元思想龌龊,只是他实在是快忍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遥想数月之前,他和阿麻吕意外——也不算意外,只是稀里糊涂又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师兄弟以外的关系,于是此后两人在别人面前表现依旧如常,但私下裴元却总是情难自禁地有出格之举。
没办法,作为一个各方面都正常的成年男子,这种事没破戒尚能不想,破了戒又哪还能不想?尤其对方还是个怎么看都合他心意的人。
第一次酣畅淋漓、活色生香的记忆挥之不去,那时他们就像两团火烧成一团,骨血交融,交颈缠绵,眼神交错间引得彼此更加沉醉……
但第一次的成功,不代表以后的顺利。实际上,在第一次之后,他们尝试磨合了好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第二次失败的原因出在裴元身上。
在他们关系变质的几天后,少数眼尖的好事者有所察觉,特意跑来看笑话,言语之间挖坑敲打,想让裴元老实交代。连裴元这般心胸开阔没什么脸皮的人,也难免有了几分局促羞窘。在宋听枫问他“你觉得你师弟如何?模样才学,或者别的,可是都不赖吧?”时,裴元嘴硬地回了句:“阿麻吕哪里都不错,不过性格要能乖巧柔顺、惹人怜爱些,就更好了。”
裴元如此回答,只是不想在他和阿麻吕未完全心意相通时,就被人把心扒开来瞧热闹,但尴尬的是,阿麻吕恰好进来,听见了他这番言论。当时阿麻吕什么话也没说,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感到不妙的裴元,当晚就去阿麻吕的屋子里赔礼道歉——把人摁在床上的时候,十分诚恳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并没有觉得你不好,你不要生气……”
阿麻吕的手搭在他的颈侧,微微一笑:“我没有生气。”态度温和得不同寻常。
大概情爱令人昏头,裴元竟没发现其中蹊跷,高高兴兴地就要继续下去,与阿麻吕耳鬓厮磨地亲热一番。阿麻吕也很配合,四处在裴元身上点火,裴元因此觉得,今晚总算能再次玉成好事了。
在裴元要顺理成章地进入阿麻吕身体时,阿麻吕却突然抽泣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意料之外的情节令裴元不知所措,“怎,怎么了?”难道是把阿麻吕弄痛了?可是准备工作做得够充分了啊。
“唔呜……”裴元身下的人一下一下抽噎着,眉头微蹙好似有千般愁绪,眼角泪光点点,欲说还休,显出万般情意。
“师兄……我心口好疼啊,我好怕……你要好好疼爱我,师兄……”
阿麻吕此刻神态之娇柔,语气之矫情,乃是裴元前所未见的模样,与阿麻吕本人养尊处优凌厉高傲的气质毫不相符,简直像换了个人。
裴元猛地撑起身子,内心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份惊吓也在他的身体上体现了出来。
阿麻吕挑眉眯眼瞥向裴元下身,那里迅速地偃旗息鼓了。
“哼……”阿麻吕脸上的潮红消退,水光迷蒙的双眼恢复清明,除了散在床上的长发,再没有因情欲而混乱的痕迹。
“乖巧柔顺、惹人怜爱?呵呵——”阿麻吕那双瞳仁深黑的眼睛盯着裴元,讽刺地嗤笑了几声,“师兄,你不是说喜欢这样的吗?”他放下缠在裴元腰上的双腿,无聊地打了个呵欠:“但好像并非如此啊。”
“等等——”裴元看着身下这性子刁钻古怪的人,试图挽回局面,“再等一下,我好像又可以了。”
阿麻吕白了裴元一眼,翻过身子侧躺着,并反手拍了他一个清心静气。
“……”裴元就这么被迫清心寡欲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事后,裴元进行了反思,很显然,因为他回答宋听枫时的口不择言,惹怒了阿麻吕,所以他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为了将两人的关系弥合回去,裴元制定了赔礼道歉的方案。他每天都要找点东西送给阿麻吕,或是一些甜口的点心,或是一些精巧的小物件,或是自己做木工,送个花架什么的过去,再对一些多事嘴碎的家伙委以重任,让他们忙得没空去找阿麻吕说三道四,又找了个机会和宋听枫比武,揍了对方一顿。
他的努力很快有了成效,半月之后,阿麻吕来落星湖问他:“近来有些药理问题,我想得不太明白,想向师兄请教,师兄今晚可有空来我的住处,为我解答一二?”
“好,我会去,”裴元知道之前的错误总算是翻篇了,立马答应下来,“我必定知无不言。”
当天晚上,裴元把自己拾掇一番,来到阿麻吕的住处。阿麻吕的屋子建在花海边际的山上,白日时站在屋前往外看去,天地间乃是由云海与花海拼接而成,美不胜收。相比裴元在落星湖的那间突显艰苦精神的茅草屋,阿麻吕的居所在建造之前经过精心的设计布局,占地面积也大得多,裴元动用了私权,帮他抢到了这块让许多人眼热的风水宝地,又拉来天工门下给这儿造了座天工梯,方便屋主和来客上上下下。
裴元这么做,于他自己也有好处——阿麻吕这间屋子有他一席之地。他自己那间屋子实在太小了,书籍资料和草稿一多就堆得到处都是,连施展手脚都不方便。在阿麻吕的默认下,裴元往他的屋子里搬了许多书籍和药材,还隔三差五跑来看书炼药,与阿麻吕一起研究各种问题。由于裴元搬来的许多书籍都是孤本,药材也大多稀有珍贵,阿麻吕并不反感裴元把他这儿当成仓库,毕竟计较起来都不知是谁占谁便宜。
特别是发展到裴元经常夜宿在此,甚至两人还意外发生了那种关系以后,他们就没可能再泾渭分明地划出你是你我是我的边界了。
裴元给阿麻吕解疑释惑,这并不难,阿麻吕医术方面的天分很出色,假以时日迟早会和他并肩。现下阿麻吕提出的疑问,大都是由于东瀛和大唐的气候风土、饮食习惯相去甚远,因此造成阿麻吕对大唐的药理有所水土不服。
裴元起先还很耐心地解答阿麻吕的问题,但时间一久,他的注意力就开始分散起来了——
阿麻吕的仪态总是很好,落落大方又端方优雅,此刻他垂下脑袋去翻检药材,颈背的曲线依然好看,有着类似弓弦的弧度。他的长发摆动,扫过后颈时露出底下白净肌肤,就像削了皮的甘蔗,黑白分明,鲜甜可口。
裴元记得自己曾咬过。那时候他和阿麻吕因为药性,以及持续过久的欢爱而尤为迷乱,阿麻吕有几次受不住想逃走,就被裴元从背后狠狠咬在了后颈上……那感觉可真好,裴元回味起来丝毫没觉得愧疚,因为后面阿麻吕同样没少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此刻自己再咬一次,阿麻吕会是什么表情?
裴元冒出了这个念头,并且付诸行动。
阿麻吕感觉到自己颈侧的头发被人撩起,他回过头,即使是眼角余光,也能模糊看见那想要将他拆吃入腹的欲望。阿麻吕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他身体里的火种一瞬间也被裴元点燃了。他没有走开,等着裴元动作,直至裴元的牙齿刺入他的后颈。
而裴元知道这是种默许,此刻阿麻吕就像他们所处的这间屋子一样,允许了他的进入。
在啮咬之后,就是不停地亲吻,抚摸彼此的身体,连接两人的热度。
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不是吗?
……
“师兄,你说……师父知道我们会是这种,关系吗?”
阿麻吕提出了这个问题,在火热的紧要关头快要到来的时候。
……
救命了——裴元再次被迫停下,陷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两难境地里。他冷汗连连,觉得自己和自己的下半身都快要有心理阴影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为什么要在做这档子事的时候提起师父他老人家啊?!想起医圣孙思邈那张慈祥和蔼的长辈脸庞,裴元哪还能继续下去。
他备受打击,恹恹地坐在床边。“阿麻吕,你是不是……憎恶我了?”除此之外,裴元想不到别的原因了,什么仇什么怨才会让阿麻吕这般折磨自己啊?
看到裴元苦恼的样子,阿麻吕却有些高兴,他凑过来,难得温柔地亲了裴元。裴元接受了这个安慰和奖励,拉着阿麻吕把这个吻延长了许久。
“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难你。”阿麻吕轻喘着气。
裴元看向他,长臂一伸将人圈入怀中,使劲揉捏着他的身体。“你可算承认自己在为难我了,师弟,”裴元苦笑着说,“那我可否要些赔偿?”
阿麻吕抬起头,挑衅地看着裴元:“我也很为难,并没有赢了你什么,所以没有赔偿给你。”
“我不讨厌和你亲密,但我总是觉得不够顺心,”阿麻吕说,“师兄你不是能猜到很多事吗,也许你能帮我找到原因?”
他狡黠地笑了笑,把难题抛给裴元:“你知道的,师兄,我不善于处理矛盾关系。”他只会快刀斩乱麻,把一切都除得干干净净。
师弟都这么说了,裴元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时间到了七夕,万花谷中处处是美景,欢喜的人群笑声不断,极富感染力,可谓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裴元觉得,要解决他和阿麻吕之间的问题的话,这就是个好机会。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元已经计划好了,就趁着这七夕之夜,先与阿麻吕看看谷中热闹,而后聊聊人生经历、谈谈医术理念,等气氛暧昧起来时,自己再说一通好话表露心迹,肯定能如愿以偿登堂入室。
但计划很美好,现实很难搞。
阿麻吕今晚抵触的态度有些明显,既不让他近身动手动脚,也不愿与他畅怀心事多说几句,就拿着个破千里镜看其他人过节时有多快乐——全然不顾裴元有多不快乐。裴元内心哀叹,他是答应了阿麻吕,由他这边主动想方法化解两人的隔阂,但阿麻吕这般不配合,连裴元也感到束手无策。
难道我要走霸王硬上弓的路子?裴元想,阿麻吕会喜欢这一套吗——肯定不会,到时候他会和我打起来的。硬的不行,那来软的如何……?
裴元这边不怀好意地密谋着,阿麻吕则皱起眉头,转过头来对裴元说:“师兄,你来看看,往三星望月,藏药楼那里看。”
裴元接过千里镜,往三星望月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这一看还真叫人气血上涌。
只见一些小不点滞留在三星望月附近,他们兵分几路,一路在往落星湖的山门望风,一路在往水月宫的山门守着,还有一路偷偷摸摸地潜入藏药楼里,从仓库中带出酒水点心、机巧造物,再小心翼翼地打包起来。
这些小孩鬼鬼祟祟的原因,裴元倒是不假思索就猜到了——无非是不甘心被今晚的活动拒之门外,于是怎么都要捞点战利品来。
这次万花谷的七夕活动是专为成年男女,尤其是那些有情人举行的,谷内各个景点处都有提供酒水,虽不是烈酒但也不适合小孩喝,灯谜的内容也有不少是成年人才能看懂的笑话,总之就是少儿不宜。然而门派里的小鬼头们大都早慧,听到这种区别对待,纷纷表示不满并且抗议了许久。为了让他们安分点,各位师长还给这些小孩布置了许多明天要检查的功课,只是没想到大量的功课也拦不住他们晚上出来撒野捣乱。
三星望月是今晚活动的起点,众多弟子与诸位宾客在最高峰的摘星楼前,与东方谷主宴饮一番后分散离去,于谷内四处游览。小孩们八成是趁人走了以后,就来三星望月闯空门了。
要是以往,裴元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准还会觉得这些小鬼头活泼可爱、生动有趣,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此番胡闹竟然还拉上了他的外甥女,谷之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岚家逢巨变,她目睹双亲被人所杀,悲痛恐惧至极,以至一夜之间少年白头,封闭内心无法言语,被裴元接来万花谷以后,经过一番波折,才总算能融入同龄人之中,跟别的小孩一样犯傻玩耍。裴元很乐意见到谷之岚和人玩闹,但这绝对不包括让她大半夜不睡觉,被人拐出来骗着干坏事!那个把点心拿给之岚让她帮你销赃,还往她怀里塞机甲鸟的臭小子,我记住你了!
裴元汗颜,明明他都预料到晚上落星湖会有很多人来参观,特意把之岚委托给柳前辈照顾了,为什么之岚还是跑出来了?他拿着千里镜再看,发现柳前辈的儿子也被带出来了,正懵懂地躲在徐淮——裴元收的徒弟身后。徐淮苦哈哈地应付着最皮的那几个小孩,阻止他们拿些更过分的贵重东西,看样子,裴元这徒弟是没敌过小鬼们的纠缠胁迫,被抓来当领头羊兼挡箭牌了。
“……”裴元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艰难地憋出一句,“我得去看看。”
“去吧,”阿麻吕漫不经心地说,“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令裴元正要迈出的脚步一滞,他转过身来,猛地抱住阿麻吕,手捧着他的脑后,以吻封住他的唇,报复般地咬了一下。
“等我回来,阿麻吕……”裴元贴在自己师弟耳边,轻声请求道,“不要对我太狠心了。”
阿麻吕看着裴元离去,眼中光芒熠闪,却始终没有应答。
……
等裴元回来找阿麻吕时,已经过了子时。周围夜幕深重、密不透风,他则光明正大、驾轻就熟地潜入阿麻吕的卧房。看到阿麻吕躺在床上,窗外月光明净,桌上的烛台也还留着光,便知道阿麻吕还没睡——阿麻吕要在无光的环境下才能安稳睡着,现在两人同榻而眠时,阿麻吕已经习惯紧靠着裴元,让裴元的身躯为他挡去从窗外而来的月光。
裴元走到床边坐下,假寐中的阿麻吕睁开了眼睛,也坐了起来,犯着困意,模模糊糊地问他:“结果如何?……结束了?”阿麻吕也知道,要哄那些机灵过头的小孩可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说来话长了,真够折腾的。”裴元无奈地说。他向阿麻吕娓娓道来事情经过,他好言相劝叫小孩们回家去,他们却不依不饶大哭大闹,最后裴元与他们达成交易——他们把拿来的东西放回去,而裴元得带他们玩一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只能答应,因为连谷之岚和徐淮也站在他的对立面。之岚不能说话,就站在小伙伴中间眼巴巴地看着他,裴元就这么败下阵来。更别提他那徒弟徐淮,俨然已经成了溺爱师弟师妹的好师兄,就算底气不足,也支支吾吾地和他争辩,说谷中的宴会怎能撇下年幼弟子,这对他们不公平之类的话。
“你找的老实徒弟,自己慢慢教了。”阿麻吕毫不同情地说着风凉话。
“好好好。”裴元糊弄地应道,心里却在想,我能捡到这老实徒弟也有你一半功劳,按万花弟子谱系来说,你既是他师叔,又是他师兄,还能全然甩手不管?装作不关心,不还是听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完了。
“带一群小孩可真是累人,光是让他们别乱跑就很难了,”裴元用右手揉了下左肩,“之岚分量也重了不少,看来她胃口确实好多了。”话中带着明显的高兴。
一番奔波令身体燥热不已,裴元为了凉快点扯开领口,对阿麻吕说:“夜深了,我们快睡吧。”事已至此,裴元也放弃了今晚原本的打算,不奢求做点别的,就和阿麻吕安安稳稳睡一觉也很好。反正,来日方长嘛,他想。
“你出汗了。”阿麻吕说。
想到阿麻吕爱干净的习惯,裴元以为阿麻吕嫌弃自己出了汗,便毫不犹豫地说:“我去外面洗洗。”因为阿麻吕这屋子后还有水流和泉眼,洗身子挺方便的。
却见阿麻吕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探入裴元的领口,指尖微凉的触感令裴元一颤。敷了层薄汗的皮肤湿润滑腻,又炽热灼人,阿麻吕不讨厌这样的感觉,他戏弄一般,手指从裴元胸口,划到他的锁骨,又往上到裴元的脖子,点着突出的喉结,随着里面的吞咽上下滑动。
裴元抓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对上阿麻吕眼中狡黠的笑意,一把将阿麻吕拉入怀中。
……
“唔,不用再弄了……嗯……可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放开……!”
阿麻吕一声声隐忍的低吟喘息,又似痛苦,又似欢愉,微弱地回荡在房内。
他全身上下只剩一件单薄的里衣,被弄得凌乱不整、松松垮垮,遮不住露出的风光,双手被反剪,两腿叉开,面对面地坐在裴元身上,下身最隐蔽私密的地方被裴元的手指肆意玩弄,粘腻的水声听的人面红耳赤。
一指过后是两指,两指过后三指……体内敏感处被持续撩拨,却总是差一点就能命中目标。漫长的前戏成了折磨,阿麻吕情欲高涨,不得不向恶劣的某人求饶。
可摁住他双手的那只手更加用力了。
“再等等,还没扩张好,而且我有点怕。”
你有什么好怕的?阿麻吕瞪着他。
“怕你再用奇怪的招数,说着奇怪的话,”裴元笑着说,前几次的失败经历让他积累了宝贵的血泪经验。
“你的手……我会放开的,”裴元盯着阿麻吕难耐诱人的神色,手上不自觉地更加用力,“等我肏进去的时候。”
“啊嗯……!”那一点被重重地按压,令人羞耻的快感吞没了阿麻吕,他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不要——哈……嗯,够了!”
他闭着眼睛伏在裴元肩上,自暴自弃又咬牙切齿地说:“我准备过了……没必要,再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闻言裴元的动作停下,将手指撤出阿麻吕的身体。
“……哇,我都没想到,”裴元的声音满是笑意,在阿麻吕听来可真是万分可恶,“师弟这次好主动。”
他放开阿麻吕的手,偏过头去亲阿麻吕的颈侧,同时将自己早已怒张的性器抵在那湿软的穴口。他抓着阿麻吕的腰,往下沉了沉,龟头顺利挤了进去,穴肉软和温暖,亲密地凑上来,包裹着、吸吮着这火热的异物。
裴元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却并不打算深入,只在浅处磨蹭着。他轻声哄道:“阿麻吕……你再主动些好不好?”
阿麻吕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的感受被吊得不上不下,难受至极。距离上一次两人欢爱已有一段时日,中间半途而废那几次折磨的不只是裴元,阿麻吕也没讨到好处。年轻的身体积攒了许多亟待发泄的冲动,如今都在裴元的引诱和掌控下开始复苏,快要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后面的地方……似乎回想起了之前他们忘情缠绵时的快感,泛起一阵无法解释的瘙痒,不自觉地张合收缩起来,但那可恶的人和可恶的东西就是不进到深处,替他缓解这磨人的渴望!
听到裴元让他自己主动,阿麻吕生气极了——他怎能那般下贱地取悦这个混蛋!他对着裴元的肩膀,张口狠狠地咬下去!
“嘶……”裴元痛得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出于报复,他猛地将阿麻吕的腰往下压,肉棒瞬间破开肠肉,全根没入,直抵深处。
“啊……停!嗯嗯~~”这一下肏得又重又深,阿麻吕眼角发红,沁出一点泪水,“裴元——!等等……太突然,太深了……”他叫唤着裴元的名字,用力地抓着裴元的背,在上面留下几道痕迹。
裴元被他这番抵抗激起了血性,不再说些恼人的话,反复提起阿麻吕的腰臀,又让其重重地落下,把自己坚挺的欲望全数吃下。他专注地把阿麻吕的身体当做套弄自己肉棒的器具,任凭阿麻吕怎么挣扎,手上也没松开一分。
阿麻吕被裴元毫无章法又快又深地顶弄了一会,脑子开始发昏,在某一刻变得一片空白,泄出了第一次。他竭力克制着不要叫出来,可流露出的呻吟声仍然煽情至极,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然而抓着他的腰的手力度更大了,简直像要抓进肉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叫出来,让我听听好吗?”裴元轻喘着气,又说着类似于哄骗的话,他感受到阿麻吕体内因为高潮而痉挛,把他的性器夹得更紧更热了,舒服得不行。他和阿麻吕的身体紧贴着,稍微低头鼻尖就轻易能嗅到阿麻吕身上的气味。相较于奔波忙累的自己,阿麻吕今晚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身上纤尘不染,还有淡淡的熏香味,真是过于干净,让裴元更想把他弄脏了。
阿麻吕还没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解过来,就又被人抓着动了起来。“嗯唔……不,不要——”现在他的身体分外敏感,体内粗硬之物的触感尤为明显,偏偏它还不断摩擦着软弱的肠壁,带来新一轮的快感。“停一下!放开……放开我!”阿麻吕想先喘息片刻,接连不断的刺激简直叫人发狂!
“我一次都还没出来……这样不公平吧,”裴元虽在抱怨,话中却隐藏着几分兴致勃勃的险恶,“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做些让我开心的事,我出来一次,我们就休息一会。”
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阿麻吕浑噩的脑海被裴元一激,顿时清醒了不少。抬头怒视,却见裴元的笑眼中,比往常多了一抹不容置疑的残忍,这才意识到,今晚自己一时心软,无异于羊入虎口。
聪明人总是有莫名的骄傲和自尊,像裴元这般平时温和待人的也不例外,和阿麻吕不过是内藏与外露的区别。几次三番被意中人拒之门外,裴元就算不恼怒,也暗自将这笔账记下了——而今就是讨债的时候。阿麻吕以为今晚和裴元的情事能普普通通地走完流程,竟不想裴元趁机大做文章,要以身体的欲望逼迫他低头。
可阿麻吕哪里懂如何服侍别人,他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便又被裴元顶得颠三倒四,抑制不住地呻吟叫唤,自己的性器也重新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裴元大手用力揉捏着他的臀肉,又拍了好几下,直把这团软肉弄出了泛红熟烂的样子。
“我来……我做!”阿麻吕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再被裴元捉弄下去,他怕是要把脸都丢尽了,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裴元便好整以暇地等他来献身,不再紧抓着阿麻吕的腰身,只将手搭在那里。
阿麻吕体内含着裴元那孽根,都能感觉到上面的青筋一突一突地顶着肉壁。他已经够羞耻了,却还要再突破下限去取悦对方,实在是,实在是……阿麻吕不想用那两个形容自己,但他如今确实太淫荡了……
因此阿麻吕不打算让裴元如愿,他决定偷工减料,挑自己能接受的事来做。
他将脸凑过去,咬住裴元的下唇,并没有用力,只是用牙轻轻地磨着,然后他亲着被他咬过的地方,伸出舌尖将其濡湿。裴元欣然接受了这个调情,在阿麻吕伸出舌尖时趁势吻住,撬开对方的牙关,缠着那挠得他心痒的舌尖。两人沉浸在此次的亲吻中,都想用彼此最柔软的地方吞没彼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双手搂在裴元背上,在接吻时他情不自禁地摸起了裴元的脊背,从尾椎开始,一截一截往上摸,他用手认真地感受着、描绘着它的硬度和轮廓。要说阿麻吕认为裴元身上有哪里值得喜欢的地方,不是那张俊朗得让阿麻吕也嫉妒三分的脸,更不是充满侵略性及兽性的某处,而是支撑起这整个人的脊骨。阿麻吕透过肉体的热度摸着它,感觉它既像是可以让人临岸的礁石,又像是能一节一节生长,伸向天空的树干和枝节,就是如此,才显得裴元这个人如此宽阔而令人安心。
在他们初次欢爱时,尽管阿麻吕后面意识不清,也还是不忘在裴元背上多留些痕迹——既然是他发现的好地方,那当然得留个标记以资证明。
阿麻吕忘情其中,他难得显出柔顺的一面,全副心神投入到热烈而缠绵的亲吻里。肌肤相贴间只觉两人的边界逐渐消解,不复存在。裴元情热的温度融化了阿麻吕,他只觉得裴元任其取用,裴元的唇就好似他的唇,裴元的手就好似他的手,每个抚摸、揉捏和按压的动作都让他极为舒服,而那紧密相接完美契合的某处,也似乎本该如此。他注意不到裴元何时又开始顶弄起来,肉穴被裴元硬烫的性器捣得松软,发出淫靡的水声,带着阿麻吕陷入沼泽般的欢愉,快感之下,阿麻吕甚至不自觉地摆动身体,以便让两人更好地结合,数不清的呻吟声也被亲吻化为交织缠绕的侬侬爱语。
等到裴元将阳具捅到极深处,压迫着肠道内的敏感点,喷出一股浓稠的精液时,阿麻吕仍未认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也在那时登上了顶峰,他眼中水雾弥漫,被掰开的大腿抽搐着,点点白浊射在两人的身上。
阿麻吕仰着头,发出细长的气息。他不想睁开眼睛了,在从情欲中清醒过来之后。
裴元却笑了起来,即便他音色清朗,笑声悦耳,也掩盖不了其中的欲念之色。
“阿麻吕,师弟……你想要我。”
“你想要我。”他又重复了一遍。
裴元脸上的高兴是那么单纯而热烈,快把阿麻吕的眼睛灼伤了。
快闭嘴吧!
阿麻吕用掌心捂住裴元可恶的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裴元那双没被遮住的眼睛仍在笑着。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已明了,他们互相吸引着对方,他们的世界存在着彼此,又互相超出,总想将对方纳入。裴元拉起阿麻吕的手,在那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还以为,就只有我一头热,像个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总是不合时宜地想着下流的事。”
“明明是你情我愿的情爱之事,你为什么总要拒绝我呢?”裴元这话说得深情又真诚,“你叫我猜,可我真的不明白……”
可阿麻吕听了他这番心迹,却并没有心软。
相反地,阿麻吕的理智回归了。尽管他的身体还在轻颤着,沉迷在感官快乐中不想脱离。
他只是太清楚自己和裴元都是什么样的人了。对于他们这种脑子格外好用、又知道自己不凡的人来说,人生里最重要的事只可能是一项理想,抑或一种执念,不会再有别的事值得他们格外关注。耽于感情对阿麻吕来说就是个笑话,他觉得裴元也是如此,情欲滋味再甜蜜,也不过是一时的沉溺罢了。
关键的是,现在,自己想要裴元这个人吗?
……想要。
除了裴元,阿麻吕这辈子还没对什么人产生过兴趣,裴元是唯一一个他能够接受的如此亲密地接近自己的人。
他从东瀛来到大唐,受师父的指引来到万花,本来并没想过和别人产生联系,可如今他关心起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小孩,熟知万花谷中每一处景色,甚至还想和某个人度过一个别有意义的节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自己准备好了等对方上门。他这种种变化,都离不开裴元一路上对他的蓄意引导,是裴元让他这个如浮萍般的过客长出了新的根须,逐渐与万花谷的土地不可分离。阿麻吕的气不顺也是来源于此,他能感觉到自己没办法再脱身,早晚要被裴元彻底拿捏。裴元此人明明主导了这一切,阿麻吕不相信他不知道,而他竟然还卖可怜,实在是够可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感受到了自身的陷落,他开始在意如今发生的这段不成体统的感情。他也知道这段感情如未修成正果,那必将迎来惨烈的局面,而且十有八九会是他情绪失控把局面砸得稀巴烂,但这并非出于忠贞的感情观念——阿麻吕明白,自己有的只是一种输不起的心态。
至少,在过程中沉浸过头,结局时狼狈离场的输家绝不能是他。
“你躺下吧,”阿麻吕看着裴元,“我想要你……师兄。”
想要你臣服于我,患得患失,在我面前丧失那份游刃有余的底气。
……
窗外的月光照亮了床铺上缠绵的二人,急切的喘息、肉体相接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从不停止,时间的感知沉醉于此处,缓慢朦胧、暧昧不清的氛围笼罩了一切。
“嗯……”阿麻吕扶着裴元那东西,对准自己湿淋淋、流着精液的穴口,缓慢地坐了下去。
要是以前谁说阿麻吕会骑在男人身上做这种事,阿麻吕定然会以胡言乱语为由杀了对方。但今天他的的确确这么做了。
相比于被裴元压着做,阿麻吕发觉自己来还好一些,起码能掌控抽插的速度和深度,在保持刺激的同时不至于失控。
裴元则觉得阿麻吕急缓不一的节奏十分磨人,很想立刻不管不顾地掐着他的腰狠做一通,但阿麻吕难得主动纳入他的家伙,这种好事裴元不确定以后还有没有,就先让阿麻吕顺着心意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还有别的好处,不用裴元自己出力的话,裴元就有心思做点别的了。他抓着阿麻吕大腿内侧的肉使劲揉着,他一直觉得阿麻吕的一双长腿很好看,适合在水里游,或者是缠在他的腰上,他又去揉搓着阿麻吕的胸口,指尖捏起柔嫩的两点,细致地挑逗着,他记得阿麻吕这儿也很敏感,果然,又听到了阿麻吕的呻吟声。
阿麻吕低头不满地看着他,俯下身子,一口咬在裴元胸膛上,力度不大,只在肌肉上留下个浅浅的齿痕。随后他从裴元胸口,亲到颈项,到喉咙位置时,他也轻咬了一口。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裴元身体本能引发的僵滞。“哈哈——”这种掌控感令阿麻吕笑了出来。
他这副得意的样子,裴元觉得很是可爱。于是在阿麻吕一次下落时,裴元也往上一顶,进入到阿麻吕敏感的深处,引得阿麻吕惊叫一声。随后裴元不再客气,按着阿麻吕的大腿就是一阵剧烈的抽动。
“呜嗯~~啊啊……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嗯——”阿麻吕用力抓着裴元的肩膀,据理力争,“这样,不对……我不要——!”
“你太慢了,”裴元对他解释,同时又加快了些,“动作快,才更舒爽吧?”
阿麻吕不置可否地哼了几声。
裴元笑着说:“你尽力了,现在就让我来伺候你……”
阿麻吕果断吻上他这张惹人厌的嘴,让他没办法再说鬼话。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改日,还是把窗封了吧,”结束以后,阿麻吕匍匐在裴元身上,闭上了眼睛,“光太亮了……”他指的是一直待在特等席、存在感极强的月光。
裴元则有不同意见:“封了窗通风不好,我加个卷帘上去吧。”和阿麻吕不同,裴元对这月光是有几分感激的——方才月光极懂风情地帮他照着阿麻吕主动让他肏的样子,才让他能清楚地看见今晚来之不易的美景,以后还有不少要仰仗这月光的时候啊。好比现在,阿麻吕的肌肤被照得雪白,泛着珍珠般的色泽,上面的红痕、齿印和一些液体都清晰可数,一看就知道之前他遭遇过如何激烈的情事。
“……?”感到体内的阳具又再次勃发,阿麻吕睁开眼睛,那漆黑的瞳仁中头一次显露出惊疑不定的情感。
裴元也沉默了,看得太清楚,似乎也有不好的地方——让他很难不做个禽兽。
……
“放开我……”
阿麻吕声音颤抖着,充满不安,他被裴元压在床上,从身后不停撞击。他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后穴已经发麻,摩擦而生的快感变成了一种令人崩溃的折磨,裴元射进来的精液令他的小腹微微鼓起,又从穴口满溢而出,顺着肉棒的抽插变成细沫,打湿了他整个下体。
想睡了,想休息,想去清洗身体……!
阿麻吕很累了,管他和裴元有什么同门关系或是别的关系,他现在都想一刀两断!他以后不想再和裴元这个禽兽有牵扯了。
但别说以后,现在他也逃不了,裴元简直就要把他钉死在床上一般,过于卖力地肏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呜呜……”阿麻吕被裴元的肉棒欺辱得浑身发抖,恨恨地去咬裴元的手,却被裴元顺势捂住了嘴,持续侵犯着。裴元还假意温柔,时不时放慢一点速度,空出点时间来,去亲阿麻吕的后颈、或是伸手去揉阿麻吕那已经布满痕迹的胸口,其实就是要阿麻吕再陪他戏耍久些。
最后一次阿麻吕什么也没射出来,却彻底失神了。他微微张着口,说着细碎的言语。
裴元凑近去听,大概听懂了阿麻吕是在用他的母语抱怨好累不要了之类的话。
见阿麻吕被肏得神志不清,本能地说起了东瀛话,裴元怜爱地亲吻着他的额头。“阿麻吕,你就选择相信我,如何?”他喃喃细语道,可惜阿麻吕明显听不进他的话了。
“不想再被我弄成这样的话,下次就不要再拒绝我了,”裴元温柔地说了一回实话,“你都不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嗯……”阿麻吕竟含糊地答应了他。
……
以上就是阿麻吕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每每想到自己昏头昏脑时被哄骗至此,阿麻吕都只能多咬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口。
但木已成舟,这个错误延续的时间,将会远远超出他的预料,那是他没想到过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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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cp:裴元x阿麻吕。还有可爱的小岚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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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万花谷而言,中秋是个不怎么热闹的节日。
甚至有几分寂寥。
想出谷去外面与亲人团聚的人,早几日就动身了,这部分人也基本都是性子活泼,爱起哄玩闹的人,他们一走,谷中就清静了不少。余下的人,或是有亲人也在谷中,不必舍近求远,或是外面没有想见的亲人——许多人自打归隐万花后,也舍弃了外面的亲缘,从不提起自己的身世。
为避免让这些有难言之隐的人伤怀,东方谷主决定从简举办中秋活动。
谷中有需求的人可以直接到三星望月领取月饼、酒水、灯笼等物品,再凭各人意愿决定,是该找几位亲友欢喜相聚彻夜倾谈,还是名花自赏对月独酌。
应着满月之邀,东方谷主与七圣一同在摘星楼前宴请了谷中客卿,七艺门下也各选出一名弟子出席。裴元代表的是杏林一脉,宴会中裴元与其他人一起敬了东方谷主,敬了万花七圣,又敬了今晚的明月。和裴元关系不错的同门也举着酒杯敬了他几轮,裴元酒量再好,也没办法不受影响,等晚宴结束时,他已染上了几分醉意。
离场时,大概是因为他站在凌云梯前顿了片刻,抬头望月的样子不够清醒,于是守卫弟子来问他是否需要帮他引路,送他回落星湖。
“我还没醉到那个份上。”裴元笑着推辞了对方的好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阿麻吕许久没有仔细端详过天上的明月了。
万花谷的中秋满月,与他记忆里的月亮不太一样。
从前他看到的满月,都是从海面上直直地、缓缓地升起,那清辉银光铺洒在铅色的水天之上,亮得刺眼,风和海浪随意起舞,整夜颂声,感谢其不吝华光。宽阔的海与无边的天隐没其后,成为无人在意的幕布,观者只会注意到满月闪耀夺目,大得出奇,还能将人照进月中,而月与人的距离,似乎比人与人的距离还要更近。
万花谷的满月则不然,晚霞时分,它悄然现于群山峰头,初露几分皎洁之色,随着夜幕渐深,它才款款向三星望月走来。三座高低错落的石峰,让它正好拾级而上,每上一级石峰,它就更为流光溢彩,最终踏云乘风,高高悬挂在最高峰的摘星楼之上。
阿麻吕不禁想,这月亮,是他曾在海上见到过的月亮吗?
感到袖子被人拉扯了几下,临窗眺望的阿麻吕回过头来,对上一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
谷之岚好奇地看着他。
她手上拿着刚写完的字帖,这是裴元走之前给她布置的课业。
平日里她和花圣宇晴同住在落星湖的流芳楼,毗邻裴元的茅草屋,这让她有年纪相差不大的宇晴当玩伴,又方便裴元日常照料她。但今晚裴元和宇晴都要去三星望月赴宴,于是阿麻吕就被委托来落星湖照料谷之岚。因谷之岚实在乖巧可怜、招人喜爱,阿麻吕不忍推脱,只好接下了这带小孩的活。
意识到自己看月亮入了迷,忘记了谷之岚还在这里练字,阿麻吕生出几分心虚,用笑容掩饰尴尬:“之岚都写完了吗?让我来看看吧。”他接过谷之岚递来的字帖仔细翻阅,发现她一笔一画力透纸背,字型极为规整,笔法难免青涩,却展现出了她这个年纪少有的认真和专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写得真好。”他夸赞道。练字就需要这种劲头。
谷之岚眼睛扑闪着,抿着嘴低下了头,显出几分腼腆,却仍是弯起了眉眼。尽管她有些特殊,也始终是个喜欢被人夸奖、被人爱护的小孩。
“你舅舅看到了也会很高兴的,他之前说过,之岚又聪明又勤奋,让他很自豪。”阿麻吕继续夸,谷之岚抬起头,眼中怀着欣喜问他,真的吗?
“真的,等他回来以后,你拿给他看,他说不准还会傻笑呢。”阿麻吕想起裴元那个傻舅舅的样子,不禁笑了。
谷之岚受到鼓舞,也有了明显的笑容,脸颊笑出了小小的梨涡。她来到万花谷以后,只在少数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笑颜,阿麻吕算其中一个。阿麻吕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因为常和裴元来往,才被谷之岚接纳的。
当谷之岚笑起来的时候,表示她在毫不遮掩地向人表露亲昵和安心的感情,她的笑容温暖得像冬日的太阳,总会让人感到莫名的舒心。
……真是太乖了,阿麻吕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阿麻吕对谷之岚的态度是有些犹豫的,一方面,他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招人疼惜,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与裴元牵扯过多,不清不楚。
可他这复杂纠结的心思,还是在谷之岚的笑容面前退让了。
摸摸自己师妹的脑袋又怎么了?管他裴元和谷之岚有没有血亲关系,自己都有资格照顾她。阿麻吕理直气壮地想,关心谷之岚出于他的本心,与裴元有何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阿麻吕过了手瘾以后,谷之岚将字帖收回,拿镇纸压在桌上。做完这些后,她也看了眼窗外,而后看向了阿麻吕。
“你刚刚是在找我舅舅吗?”她用手比划着表达出了这个意思。她现在虽不能言语,但在裴元的教导下,她学会了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想法。“你一直在看着三星望月。”谷之岚指着窗外。
阿麻吕看懂了,于是他的笑容凝滞了。他走到窗前,对她解释:“我是往三星望月的方向看,但我不是为了你舅舅……我是在看着月亮。”
谷之岚贴近窗台,踮起脚眺望远处的月亮。
为什么呢?她问,为什么看月亮?
月亮每天都在,为什么要看它呢?
这天真的问题叫阿麻吕犯了难,他望着远在天边的圆月,不知该怎么和一个小孩解释人们给月亮加上的诸多感情。
“真要说为什么——嗯……其实我也不明白,但就是忍不住去看了,看着月亮的时候,还想起了许多事情……”
阿麻吕温柔地看着谷之岚,她明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还是陪着他站在窗边,她就是单纯地想要陪伴别人罢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月光映照着谷之岚懵懂的眼眸,像照着一潭湖水,然而,不知何处来了微风,将水面吹出了泛着碎光的涟漪。
一颗接一颗的泪珠从谷之岚的眼中流出,她无声地张口,阿麻吕看她口型,意识到她是在唤着“娘亲”“父亲”。
阿麻吕顿时紧张起来,他还记得这孩子刚来万花时是怎样叫人揪心的状态,难道今天被他一番话害得又要变回那样了?
出乎意料的是,谷之岚没有反应过激,她只是对着月亮默默流泪,嘴唇嗫嚅着。
唉……阿麻吕心里叹道,她小小年纪,竟然就自己懂了感物伤怀的意思,这比她大哭起来,还要让人难受些……
谷之岚没有哭很久,等她眼泪止住以后,她很不好意思,对阿麻吕挤出了一个笑容。
抱歉,她向阿麻吕解释,我想起了我的爹娘。
他们曾对我说,爷爷奶奶过世了,就会到月亮上去。
我在想,我爹娘是不是也到那里去了?
阿麻吕还是第一次见到谷之岚表达思念父母的感情。有过令人心悸的前车之鉴后,裴元、阿麻吕还有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在她面前都极力避免提起她的父母,因为自从惨剧发生后,“父母”之于她,就变成了混杂着悲痛、恐惧和绝望的噩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她终于越过阴霾,在一片狼藉的伤痛中,找回了从前父母照拂她时给予她的温暖。
阿麻吕感到手脚僵硬,他觉得这场面比陷入恶战还难应付,此时站在这里安抚谷之岚的人应该是裴元才对——可是这家伙竟然赴宴喝酒去了,阿麻吕恨恨地迁怒了裴元,尽管他知道宴会名单不是裴元决定的。
但面对谷之岚的脆弱无助,阿麻吕又不能无动于衷。
“不管你爹娘是在月亮上,还是在别的地方,他们一定都会挂念着你,盼望你开心地长大。”为了安慰谷之岚,阿麻吕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再多的就不该是他来做了。
好在他这拘谨的安慰起了作用,谷之岚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朝他做手语——我想写封信,给我的爹娘,我好想他们。
“好,写封信告诉他们吧——”阿麻吕应道。随即他反应过来,文字书写起来总是容易入情太深,恐怕会勾起谷之岚的伤心事,于是他建议:“不过,我们用画的来怎么样?不要写字,把你想告诉你爹娘的事,都画出来吧。”
谷之岚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因为她正好也喜欢画画。
她铺开画纸,拿笔蘸了墨,便开始画了起来。
她画得很认真,在旁的阿麻吕却忍俊不禁——和谷之岚一丝不苟的字相比,她的画则完全体现了她的年纪,画风幼稚得可爱。
谷之岚先是画了在山谷中的三座高低不一的山峰,阿麻吕猜测她在描述她来到万花谷的经历;接着她画了她喜欢的几件衣服,几个布娃娃,那都是最近裴元给她找来的东西;随后她画了一个可爱的小孩,一个大一点年纪的少年,还有个穿漂亮裙子的少女,阿麻吕猜出那是柳前辈的小孩、徐淮、宇晴,这三人与她关系较为亲近;最后她画了一座小屋子,里面堆着很多书籍,书案前坐着一个孜孜不倦的人,没注意到身后有摇摇欲坠的书堆,旁边一个小女孩则吃惊地张大了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拿手掩了一下嘴,把自己的笑意压了回去。
……原来这孩子有被裴元的藏书量、还有研究起来时不管不顾的样子吓到吗,实在是有点好笑了。
在画画的过程中,谷之岚眉目逐渐舒展,显然越画越投入,越画越开心。当她画着裴元时,嘴角也弯起来,好似真的在和她爹娘讲述关于裴元的笑话一样。
阿麻吕以为她画了裴元就算是结束了,却没想她又提笔在裴元身旁也画了个人,那人伸手想把错位的书籍推回去,眼睛暼向裴元,一脸不耐。此人不是阿麻吕是谁?
谷之岚拿起画好的画,高兴地展示给阿麻吕看。阿麻吕却愣着,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入画,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正好这时裴元回来了。
门嘎吱一声响,两人便看到裴元出现在门口。
“你回来了,师兄,”阿麻吕迅速将评论画作的任务转交给裴元,“之岚画了幅画要给她爹娘——临的字帖也在这,你来看看如何?”
“嗯?真的吗?”裴元意外又惊喜,他走过来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谷之岚的字画,看得十分入迷。
看完之后,他满心欣慰地摸着自己外甥女的脑袋说:“我们之岚以后可以成为数一数二的书画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谷之岚被夸得脸红,却也被他逗笑了,如果她能正常言语的话,这会肯定要笑得像黄鹂鸟一般。
太夸张了,阿麻吕内心鄙夷这个浮夸的舅舅,没察觉到自己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以至于他们三人在这小小的茅草屋里格外其乐融融。
……
待他们将信件烧完,宇晴也回到落星湖了。
作为东方谷主的义女,以及七圣之一的花圣,宇晴于宴席结束后,又被邀请入了摘星楼内,与东方谷主,还有七圣中的其他人商谈到现在才回来。
谷之岚见到宇晴便高兴地跑过去,和她抱了个满怀。
宇晴和他们聊起商讨的内容,即七圣以后该如何教导和管束门下弟子。
“教学理念?我芳主一脉要什么理念,大家随心所欲,懂得种养和欣赏美丽的花就好了,”花圣对三人抱怨道,“让学生脑子里长出弯弯绕绕的想法,这不是其他人会教的嘛。”
鬼灵精的少女很是不满:“爹爹还暗示我,和别人谈天说地时要多讲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免得别人认为我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哎呀,对于我芳主来说,草包也可以当种花的肥料啊,这又有什么关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谷主是怕你不能服众,才会这么劝你。”裴元说。
阿麻吕也觉得:“所谓‘择其善者而从之’,谷主的意思应该是为师者自身要成为楷模,才能让学生向学。”
宇晴被他们说得哑口,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忽而哼了一声。
“有家有室的人说起话来就是很有底气啦,还有人帮腔真好啊!”她拉起谷之岚的手,背过身就要走,“之岚,我们回去睡觉了!我带回来好吃的——就我们两个吃!”
谷之岚没听懂他们在吵什么,但她很听宇晴姐姐的话,就乖乖地和裴元还有阿麻吕挥手道别了。
谷之岚和宇晴都走了,阿麻吕想着自己也没必要再待在落星湖上,便也要对裴元告别。
“我送送你吧。”裴元说。
阿麻吕表示拒绝:“我可不想让一个醉鬼送我。”他老早就闻到这人身上的酒味了。
“可是我想送你回去,”裴元看着他,眼神认真,“我想这么做。”
再次反驳的话不知为何说不出口。阿麻吕心想让山谷中的风把裴元吹清醒一点也好,就默许他跟着自己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送阿麻吕回住处的路上,于晴昼花海处有一泓清湖,湖面映着明亮的月影,就像月亮落到幽深的山谷,潜入了湖中一般。裴元忽然有感而发:“这湖中月影也甚为奇妙,需万花谷的山脉、源自大海的湖水、还有天上的明月,三者交际,才能产生这样的景象。”
“那只是幻影而已,”阿麻吕不以为意,“是不恒久的假象。”
裴元笑了笑:“什么才叫恒久,什么才不叫假象?人也不过百年,短暂得可怜,那人生是幻影吗?只要有山,有水,有月,那湖中的月影就能不断重现,这不算是恒久吗?”
“……”阿麻吕懒得与他理论,不置可否地往前走。
抵达了目的地,阿麻吕便开始赶客了。
如果阿麻吕也喝了酒的话,倒不介意让裴元留宿,可他没喝,于是就嫌弃起了对方。
“满月象征团圆,今晚别人家都是几代同堂和和美美,师弟却急着把我扫地出门,让我形单影只,这可真让我伤心。”裴元叹气道。
见裴元口齿伶俐,脑子没被酒弄浑,阿麻吕认为他肯定也能自己走回去,便准备阖上门了:“你要几世同堂的话,就赶紧去找人成亲生孩子。”
“和我纠缠不清算怎么回事?”阿麻吕眼神寒凉地说。
“我这辈子只会有之岚一个孩子。”裴元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阖门的手停下,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站在门内外,对视着。门关半掩,狭窄的视线被彼此的身形全数充盈。
裴元继续说:“为了传承杏林一脉,我会收徒,尽心尽力教导我的弟子,在他们身上倾注心血。但对于之岚,我的感情是不同的。”
“如果有必要,我也可以放弃我的性命,换她平安喜乐地长大,让她以后祖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这样我百年以后才有面目去见我的父母、我的姐姐。”
“我将之岚视如己出,有她一个就够了,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
阿麻吕沉默了片刻,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收养之岚呢?”
“让她成为你的女儿,你们的关系就能更进一步,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一直待在你身边,你抚养她教导她的时候,也不会再有任何隔阂、任何顾虑。”
裴元的亲人只剩下谷之岚了,为什么裴元不牢牢守住她呢?阿麻吕不明白。
“我也想过……”裴元沉声说道,“我有过这念头。”
裴元自嘲地笑了一下:“阿麻吕,你见过的,在我姐姐一家不幸遭难,我把之岚接回来后,有段时间我有多狼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像个在海上紧抓着浮木、在沙漠里抱着水囊不放的人,整天杯弓蛇影,总想把之岚放在离我最近的地方,不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差池。所以我想到过,我应该收养她,成为她名义上最亲近的亲人。
“可我……我又怎能那样做?我绝不能取代她父母的地位,我比之岚她自己,更希望她记得她父母,哪怕她会害怕那些悲惨的回忆。
“所以今天看到那幅画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
“我不想让之岚产生‘这个世上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的感受,我希望她不要忘记过去和父母度过的年岁,更希望她明白,在这世上,她可以从其他人、其他事物上,得到治愈伤痛的力量,而不仅仅是靠我一个血亲。”
“说起来,这还是师弟你教会我的道理。”裴元笑了,月光洒进他的眼睛里,浮动起细碎而闪亮的幸福,他看着阿麻吕的眼神温柔至极。
……
阿麻吕再也忍不住,推开门一把揪住裴元的领子,将他拉过来以后狠狠吻了上去。
可恶、狡猾!阿麻吕想,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裴元说得如此真心实意,简直像把自己的心剖开来给他看一样。
阿麻吕固然很乐意看,可他知晓了裴元内心的想法以后,裴元的心也变成了他的心的一部分,他再也没办法,不挂念着这个人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喝了酒却没醉的裴元更加缠人。
“在看向月亮时……你在想什么?”裴元咬着阿麻吕的耳朵问,“是在想你的故乡吗,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阿麻吕不愿被他套话:“唔嗯、那、那不关你的事……”
裴元挺进更深处,重重地碾压,像是要在阿麻吕的身上留下烙印。“那,你有想到过我吗?”他呼出的气息急切,带着灼热的温度。
自己在看向三星望月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吗?阿麻吕模糊地想,怎么会没想过……
眼前这人,是现在与自己联系最深的人……他看向裴元的眼睛,就像被光彻亮的湖水,连那几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依恋,也尽数被裴元看见了。
“给我……把你给我,”阿麻吕眼角发红,脸上有着被逼出来的泪水,平日的高傲在这个时刻显得极为情色。“如果、你想要我的话,就先把你给我……”
“悉听尊便。”裴元吻住他眼角,身体力行地践行诺言。
他会一步一步,把自己整个都给阿麻吕,至于给出之后,究竟是谁侵占谁的心神,那就不好说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万花考核·其十一>
依照游骖风所指位置,裴元和阿麻吕先是想去找常昙,却一无所获,对方有意掩盖,没留下任何踪迹。随后他们换了方向,顺利地碰上了方洛、祖琼玉、程锦兰、伍含英等四人。
这四个失主会齐聚一堂,显然是发现东西没了,便留在原地互相询问寻找线索。不过,他们四人都丢了东西,除方洛以外的三人更是人生地不熟,就算讨论得如何热火朝天,也还是自救不得,求助无门。
见到杏林门下的师兄弟来了,他们四个齐齐转头,双目放光。
“我猜两位师兄肯定带来了好消息。”方洛摇着折扇说。
阿麻吕笑着说:“确实,是物归原主的好消息。”他和裴元拿出游骖风偷来的物品,让他们一一认领回去。四人高兴地拿回印章和册子,方洛问:“不知两位是如何替我们找回这些失物的?我猜没有什么问题是裴师兄解决不了的,正要找师兄帮忙——就已经如愿以偿了。”
阿麻吕隐去前因后果,将游骖风被江饮雪抓到,赃物被发现的过程简要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我们战况胶着之时,有一道风影从周围略过,想来就是那位游兄弟对我们下手的时机,”祖琼玉说,“我们都只想尽快战胜对手,无暇顾及其他,却没想被人趁虚而入了。”
“呵,倒是挺有本事,”方洛将扇子往手中一合,“待下次见面,我必定要好好向他讨教了。”
伍含英笑得开怀:“哈哈哈哈……不知该夸他轻功好,还是该骂他爱捣鬼,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程锦兰则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微笑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酬谢,四人也都将自己的点数给了裴元和阿麻吕。
“接下来二位师兄有何打算?”祖琼玉突然问道,“我其实很想与二位切磋一番……方姑娘意下如何?”
“在下乐意奉陪。”方洛说。
“来日方长,以后再找时间过招吧,现在我与阿麻吕还要给其他人送还失物,”裴元推辞道,“要是没猜错的话,云西应该也遭贼了。”
“嗯?云西也……?”方洛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懊恼地说,“就这么一会,他就出了差错,不过我自己也……唉,真是……”
“说起来,方师妹你今日怎么没和云西组队?”阿麻吕问。
昨日云西参加分组比赛时,在旁观战的方洛没少给他提示——她那折扇划来划去,又是斜挑又是横劈,卖力得很,就差直接替云西上场了。
因此今天得知方洛和云西分开行动,阿麻吕难免好奇起来,难道是有什么变故?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洛和祖琼玉的相处氛围,他们两个气质潇洒大方,举止颇为神似,看着莫名登对,可怜的云西莫不是要被人横刀夺爱了?
“……缃红问了我,你也来问我,”方洛不甚耐烦,“难道我就得一直帮着云西吗,我和他组队,他只会更赖着我,那他还怎么长进。”
“我确实是和他一起进来的,不过中途遇到祖兄,见他身手不错,我就建议云西和他组队,没准能学到什么,云西却死活不愿意,还说了些不知好歹的话——我被他一气,就决定甩下他,自己和祖兄组队了。”
噢,原来是怒其不争的缘故,阿麻吕了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唉……既然师兄你们要去找云西,那我也跟去看看吧,我怕他还会出别的岔子,”方洛以扇扶额,终于还是万般无奈,“之前我太生气了,没和他说清楚……”
“抱歉了,祖兄,”她转头对祖琼玉说,“你若是不便,我们也可就此分开行事。”
祖琼玉咧开一口白牙,笑得莫名灿烂:“我也去吧,关于那位云西师兄……?我应该这么称呼他吧,毕竟他比我先入门——他好像有什么误会,为了以后能和睦相处,我还是与他解释明白为好。”
“你叫他云西便可,他那性子哪能当得了你的师兄,听着好奇怪,”方洛说,“反正万花谷里对于同门辈分关系的表述并不严格。”
“而且这次考核本就是要重新对万花弟子进行甄选和排位,如果你能在武道考核和七艺考核上取得好名次的话,让云西叫你师兄也并非难事。”
“是这样啊,那就好,”祖琼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我还是更喜欢听别人叫我师兄的,哈哈哈。”
“总之,两位都要和我们一起去找云西是吗?”阿麻吕问。云西和苏难行一样,爱在万花谷中四处乱窜,因此阿麻吕也曾请他做过观景的导游,出于这一分交情,阿麻吕不想听人背地里编排他。方洛是因为和云西关系亲密,提起对方来才无所顾忌,但祖琼玉又是什么意思?自信能强压云西一头?也许这是事实,但显然也不够客气。因此阿麻吕才出言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方洛、祖琼玉二人都应了是,阿麻吕看向裴元,见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让二人同行。
……
阿麻吕觉得很不对劲,先前裴元积极主动地忙前忙后,他只要跟着裴元看戏就好,可现在裴元不知道突然有了什么毛病,萎靡懒散得像没了主心骨,这让阿麻吕感到了不适应,以及……暗涌而上的不安。
这种隐隐的不安,在发现云西时转为了肯定的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偏僻处,他们找到了云西,他姿势狼狈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而他周围草木凌乱,打斗痕迹随处可见。
“云西——!”方洛情急地飞奔过去,将云西扶起。其他人紧随其后,上前察看云西的情况。
所幸云西还有呼吸。他双眼紧闭,脸庞青紫,额上冒出涔涔冷汗,嘴唇颤动着,显然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而痛苦的源头,就是云西肩上仍在出血的伤口。方洛将云西的衣襟扯开,那处伤口泛黑,嵌印着几道狭窄且长的牙痕。
“裴师兄,请你救治云西——!”方洛慌张地对裴元说,“我不善医术,没办法救他……”
……中了蛇毒?不会是同一种毒吧……这么巧?看到云西的伤口,阿麻吕心中疑窦丛生。
可事情真的就这么巧。接到方洛请求的裴元面色不改,神色从容地掏出些小药丸,给云西服下,又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对云西的伤口进行了处理,逼出不少毒血。随后阿麻吕看到裴元切换了心法——换成了离经易道。
万花的内功养心诀包含了两种大相径庭又相辅相成的心法,花间游和离经易道,花间游主攻击,离经易道主治疗。迄今为止在战斗中裴元都用着花间游的心法套路,阿麻吕还是第一次见他用离经易道。裴元对云西施展了清风垂露和长针提针,帮助他尽快排毒和恢复生机。
阿麻吕此时却无心去观察裴元的医术。入侵者,蛇毒,解药,还有态度奇怪的裴元……所见的各种迹象罗列在脑海中,形成了一张断断续续的网。还差了什么呢……阿麻吕思考着,还差一个关键之处,他就能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了。他看向被方洛抱着的云西,有解药与治疗双管齐下,云西渐渐褪去了死相。
而方洛眼中蓦然落下了泪。
“我、我在……做梦吗,还是我死了……”云西虚弱的声音响起,“方洛怎么会哭啊……”他伸出无力的手去碰方洛的脸,触及湿润的冰冷的泪,指尖顿时停滞,他这才明白过来此间非梦,连忙慌乱地安慰方洛:“方洛,你别哭……我,我没事……”
“胡说……!”方洛将头埋在云西胸前,除了云西其他人看不到她流泪的表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这样,也能叫没事?!”
“你平时要是手脚练得比嘴皮子勤快,遇到事打不过还能跑!哪会遇到这种事?!”
旁人都能听出来方洛如今的训斥毫无厉色,满是强作镇定,云西更是晓得,他试着撑起身体但无功而返,终于放弃逞强,转而诚心认错:“对不住住,方洛……我确实错了,姑且饶我这一回吧……我下次,下次会逃掉的。”
“方洛,云西,我们还是先弄清楚事情经过吧,”事态严重,裴元治好云西后又作壁上观,阿麻吕不得不自己来煞风景,把话题拉回正轨,“要尽快抓住那个用毒之人,以免他又害了考核中的其他人。”
“云西,你记得与你交手,给你下毒的人是谁吗?或者对方的相貌有何特征?”阿麻吕问他。
云西闻言也严肃了起来,认真地回想着:“我记得,那个人……那个人挺奇怪的。
“当时,我的袋子忽然不见了,哪里都找不着……正好他朝我走来……他看着很吓人……脖子手上都缠了伤布,脸色也不好,不过,我还是、上去跟他搭话了。
“我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失物……而且当时我还打算邀他组队……我就想和他多聊几句、套个近乎,他却……突然发作,不由分说地和我打起来,我说不想和他打,他也不听……后来,在我们交手时,他的袖口中、钻出一条蛇,顺着我的手,爬到我的肩上,咬了我一口……
“那蛇可真毒……我骂他怎么能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走没几步,就倒地上了……”
云西很是委屈:“唉……我都不知道,我有哪里惹到他。那条蛇、突然钻出来咬我,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怕。”
“你不要怕……我会替你报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洛止住了眼泪,斩钉截铁地说:“我来动手杀了他。”
她问裴元:“裴师兄,那人包藏祸心,差点害死云西,尽管他由七圣引荐而来,算半个同门,但依照万花禁令,我也可以杀了他吧?”
“……可以。”裴元答道。
“方师妹要杀谁?”一道男声传来,“说出来听听,没准我能帮上忙呢。”
“我可以为你代劳。”另一个说。
见是宋听枫和逸尘来了,阿麻吕直觉不妙——这两人肯定是来帮倒忙的!
果然,宋听枫说:“我们也不必争,谁下手快就是谁的。那人的罪行可不止差点要了云西的命,还有别的对吧,裴元?”
裴元微笑着说:“我没有凭据,并不清楚。”
逸尘则不卖关子,直白地问:“裴兄,那人是入侵者吗?”
“入侵者?!”方洛猛地起身,云西也是一脸惊愕。祖琼玉则起哄般地“喔~~”了一声,声音拉得老长。
裴元没有回答他们。但沉默也算一种表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谷主曾说,抓获或斩杀入侵者的人,可以向他提出一个奖赏,只要在谷主能力范围内,他都会答应,”宋听枫说,“难得有机会,应该见者有份,各凭本事争一争——某些人可别想遮遮掩掩,好自个独吞啊。”
阿麻吕看了眼裴元,问宋听枫:“那你想要什么奖赏?”
却是逸尘作了回答:“我和听枫想要的奖赏是一样的,就是那个入侵者。”
“啊……?”云西好奇难耐,忍着伤痛发出了疑问,“你们要个人有什么用?”
宋听枫回答了他:“当然有用了,人身上的每个部位有用。”见云西听不明白,他又说:“一整个人有用,手脚拆下来也有用。”
听了他的话,云西刚恢复血色的脸顿时就被吓白了。“宋师兄,你不要吓云西,他需要静养。”方洛斥责宋听枫,“你说得太耸人听闻了。”
宋听枫耸了耸肩,换了套说辞:“《列子?汤问》中说,偃师带着自己所造的木甲艺伶向周穆王献艺,那木甲艺伶举手投足犹如活人,因为过于逼真而让周穆王误认为它是由真人假扮的,偃师将其拆解开来,验证了木甲人的五脏六腑皆为它物所作,堪称巧夺天工。
“工圣一直想在制作机甲人偶的技艺上窥得天机,我们天工门下受工圣教导,自然也对此类事情很感兴趣。
“不过我和逸尘认为,不了解人又怎能造出像人一般的人偶呢?这就好像没见过老虎,却要画出老虎活灵活现的神态一样。”
他这套引经据典的说辞,没对云西起到安抚的作用,云西更害怕地把脸埋在了方洛肩膀上。旁听的祖琼玉倒是连连点头,深感赞同。
阿麻吕觉得先前裴元不考虑找他们排查入侵者真是做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二人只要能获得自己想要的奖赏就行,并不在意事情的真相,至于那个入侵者是死是活,更是无关紧要。如果让他们帮忙调查,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再也轮不到他和裴元插手询问了——人都被折磨死了,还问什么。
明明同是万花弟子,怎么他们的理念区别还挺大的?难道因为传道授业的老师不同,教出来的七艺门下也形态各异?阿麻吕对此饶有兴致,决定日后多留心观察。
裴元忽而笑了几声,他走到阿麻吕身边,对天工门下的人说:“既然是各凭本事,那也该是由我们杏林门下得到,与你们无关。”
阿麻吕还没见过裴元用这种语气和同门说话,看来裴元现在心情肯定很糟糕。
“裴兄……我们确实需要这个人,”逸尘神情诚恳,“还请行个方便。”
见裴元不肯退让,宋听枫啧了一声:“杏林门下要人干什么?拿来当药人?这与医圣的理念相和吗?”
逸尘被宋听枫带偏,犹豫地说:“那,你们用完了,再给我们也行。”
因宋听枫提及自己的师父,阿麻吕不悦地绷起了脸,忍不住反唇相讥:“我和裴师兄绝无此意,你们二位可不要以己度人。”同时用手肘去碰裴元,暗示他也快点说话堵死对方。
裴元却一把抓住了阿麻吕的手腕。
阿麻吕惊讶地抬眼,与裴元视线相对。他这同门师兄的双眼,往常总是带着和煦暖意,此刻却沉静得像压抑的夜幕,没有月光也没有星光。
“你——”阿麻吕刚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瞬,他就被裴元拉着飞了起来。阿麻吕反应迅速,随着裴元的动作及时施展轻功,手臂才没被扯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疾速飞驰之间,周围树影模糊,耳边风声呼啸,但隐约能听到后面有紧随而来的人声。
阿麻吕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未能如愿。裴元还回过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麻吕欲骂又止,虽然很想当场发难,但他更想知道裴元在搞什么鬼,就忍下了这一时不快。
“阿麻吕,帮我个忙——”
等到与其他人甩开一段距离时,裴元终于松开了阿麻吕的手,急切地对他说:“我们兵分两路,要尽快找到常昙!”说完也不解释几句,就径直离开了。
“……”阿麻吕迷茫了一会,还是选择照裴元所说的做,一来是践行之前的赌约,二是不想被别人追上盘问,尤其是被他厌烦的人追问。他在林中不停飞行、跳跃,掠过了许多参加考核的人,但没有看到目标人物。也许找到常昙,就能明白裴元纠结的事情了?阿麻吕依然费解,现在裴元似乎尤为紧张那个入侵者……
可是入侵者这种存在,被杀了就杀了,没查明真相也只是一点小小的遗憾,又何必过于在意呢?
……
在经过某处时,阿麻吕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此处并无人影,他却感到有一股视线盯着自己,同时他还嗅到了怪异的气味,是一种融入草木泥土中的腐烂的血腥味。他循着自己的直觉和嗅觉,望向了茂密的灌木丛。
莫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脚步一顿,挥起判官笔施展了一招阳明指,往那灌木丛中攻去。
“唰——”这一试探即刻被化解了,只有些许草叶受到了损害。
随后灌木丛从里面被拨开,浮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影。这人五官还算端正,可惜脸如死灰,身上多处缠绕的伤布透出明显的血色,还散发出腐烂般的味道,显得此人命不久矣,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阿麻吕睁大了眼睛。
一点火星将思绪的乱麻全数点燃,亮得通明。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啊!
“常昙……?”
阿麻吕抑制不住地笑了,走上前去,打量这位形容狼狈的入侵者:
“你知道吗,有个叫裴元的傻子想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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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麻吕懂得如何杀死敌人,但在生擒对手这方面,他还真不擅长。
“够了,住手吧,”一番交战之后,阿麻吕用太阴指急退数十尺,与常昙拉开距离,“你和我打有什么意义?”
“我都说了,跟我去见裴元,你的命就能保住。”
阿麻吕话音刚落,就又迎来了对方的攻击,常昙罔顾伤痛残破的身躯,硬是追上来要与阿麻吕缠斗。阿麻吕刚挡下常昙的掌击,一枚袖箭就朝他面门射来,阿麻吕堪堪躲开,差点就倒了大霉——常昙这家伙的武器都是带毒的。
真是不知好歹!一来二去阿麻吕火气也上来了,反正想救人的是裴元又不是他,就算他失手杀了常昙也没什么错。而且他们再继续打下去,肯定会被别人发现,与其让别人捡便宜,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救人和杀人之间总要有一件事做成,才不会令人郁闷。
他正要动真格时,裴元刚好赶到。阿麻吕一见到裴元,就迅速躲到他身后:“我劝不动他,你来——!”果断把担子给撂了。
然而,逸尘、宋听枫、祖琼玉,还有齐歌和卫鸣玉——讨伐入侵者的队列竟然扩大了,也都在此时从另一边出现。
于是形成了令人尴尬的,相聚一堂的画面。目标人物常昙位于中间,警惕地抓着武器,犹豫着该攻击哪一个。右边是逸尘、宋听枫等人,他们都亮出了兵器,一副势要抓住入侵者的架势。左边则是裴元和阿麻吕二人,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均感到头疼不已。“我可没辙,师兄你自己想法子吧。”阿麻吕背过身子,摆出诸事不问的态度。
“……”
裴元对那五人说:“诸位,关于常昙之事,或许另有隐情,还请大家高抬贵手,暂时不要取他性命,待我禀明谷主查明缘由后,再由谷主定夺处置。”
“那是什么隐情呢?”逸尘问,“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的回答语焉不详:“抱歉……事关重大,也还没有凭据,我暂时不能告诉诸位。”
“既无凭据,那又为什么要放过他?”宋听枫不满地反驳道,“对于入侵者,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何况他差点就杀死了云西!这条罪行证据确凿,让他死也不冤枉他。”
齐歌听了他们的谈话,也表明了立场:“唉,裴师兄,这件事我就不能支持你了,云西差点死了是真,而且我很久以前就想要谷主收藏的白玉长笛……机会难得,我和鸣玉不能错过,希望师兄莫要怪罪。”
祖琼玉左看右看,觉得自己也该几句话:“那个,方姑娘先去安顿云西了,稍后就会赶来,她怕赶不上,所以委托我帮忙杀这个人。”
听到这些话,阿麻吕简直想为裴元叹气了,要让这群思想各异的人都心悦诚服,可真是难于登天啊!
而处于漩涡中心的常昙,对他们的谈话置若罔闻,既没有因为裴元的话感到动容,也没有因为别人想杀他而表现出害怕。他身上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比和阿麻吕交手时更浓重了,众人因此认为他身负重伤,才会在此侃侃而谈。阿麻吕皱着眉头看向常昙,心里有些疑惑,不知常昙的身体怎么在短时间内衰败得如此之快,却见他的手忽然往背后摸去——
“快退开!!!”因为有和常昙交战的经验,阿麻吕警惕地大喊,迅速拉着裴元往后退,其他人经他提醒,也立即匆忙撤离,四散而走。
只见从常昙背后散出一阵暗绿色的烟雾,如涨潮般迅速弥漫、扩散开来,遮蔽了众人的视线。阿麻吕紧张地屏住呼吸,防止吸入毒烟,他眯着眼睛观察烟雾的动向,但很快他就感到双眼干涩,有灼烧感。
糟糕,大意了!阿麻吕闭上眼睛,这烟对眼睛也有害!
阿麻吕心下慌乱之际,感觉到身边有人贴近,睛明穴处忽感微凉,双眼也随之恢复如常。“不用怕,可以睁眼了。”是裴元的声音。阿麻吕张开眼睛,裴元收回指尖,又以掌按在阿麻吕的心口处,传进一道柔和温润的内力,这道内力随着心脉的搏动,很快流遍阿麻吕全身各处。阿麻吕感到自己的呼吸与裴元的内力融为了一体,身体仿佛多了一道保护罩,令他无需再畏惧毒烟之害。
见阿麻吕无恙,裴元便转身要离开,阿麻吕知道他是要去看是否有其他人中毒了要帮忙,对他轻声说了一句“当心”。阿麻吕听到裴元微微叹了一口气。“你也是,”他说,“务必保全你自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的离场,意味着他不再执意要留常昙一命了,比起存在威胁性的常昙,他更关心是否有其他人受害。阿麻吕明白这一点,便继续聚精会神地寻找常昙的踪迹。裴元给的内力也不能护他良久,必须尽快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将常昙那个罪魁祸首抓到,抑或是杀死。很快,他发现某处烟雾的动向有变化——
阿麻吕用轻功飞驰过去,靠得越近,他越能确定这移动的人影不是别人,就是常昙!
鬼知道用手交战会碰到什么不能碰的毒物,于是这回阿麻吕选择了更直接更粗暴的方法——纵身一跃,用尽力气飞踢过去!
从阿麻吕发现常昙到朝他狠狠一踢也不过几息之间,常昙反应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么一下,直接被阿麻吕踢飞,最后撞到了树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阿麻吕想要乘胜追击,废了常昙的手脚,不过这次他没有再贸然冲上前去,而是选择用花间游的招式来攻击对方,趁着常昙受到重击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机会,他与常昙保持着安全距离,几下连招令其经脉紊乱,又立即爆了玉石俱焚。
常昙身体一震,口中吐出黑血,那张破败的脸忽然抬起来,冲阿麻吕扯出一个笑容,样子阴沉、可怕又落魄。下一瞬常昙扔下一颗烟雾弹——这次的烟雾没有毒,但滚滚白烟将其身形遮蔽得严严实实,令阿麻吕无法再捕捉到他的踪迹。
阿麻吕不死心地迎着浓烟冲了进去,他觉得以常昙的伤势,短时间也跑不远几步。可常昙却真的逃走了,并且在原来的位置上,留下了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嘶嘶叫唤着立了起来,朝阿麻吕摆出准备攻击的姿势。
……见鬼!!
阿麻吕气得想骂人,常昙身上的毒物也太多了吧?!这些玩意他究竟是怎么藏着带进来的啊——明明考核前有验身这个流程的!
显然常昙是想用这招拖住他,阿麻吕深知这一点,可是这些毒蛇已经爬了过来,他也只能立即以群攻招式处置它们。但,慢了这一步,就更难在茫茫烟雾中找到常昙了,阿麻吕很不甘心。
正在此时,一把纸扇飞来,在空中如鸿雁般盘旋而过,将林中浓重的烟雾打散了大半,使得阿麻吕的视野得以恢复,最后它飞回了它的主人——方洛的手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杀完了蛇,便看向树上的方洛,朝她点头致意,方洛也想对他声打招呼,手挥到一半,却眉头一皱往别处飞去。阿麻吕知她定是发现了异况,也立马跟了上去。
果然,方洛和阿麻吕发现了常昙,准确地说,是发现常昙在与卫鸣玉、齐歌、祖琼玉三人打斗。这三人对捕捉入侵者并无太大执念,在发现有毒烟之时就极力撤往远处,走到了毒烟包围圈外,没怎么受到波及,因此现在他们发挥出了自身正常的武力水平,可尽管如此,三人还是显出了不敌之势。常昙实在太难缠了,各种阴险手段轮番上阵,令三人心有忌惮,不敢靠近。
先前阿麻吕以为常昙命不久矣,只要被揍多几下肯定归西,但看到眼前的情景,阿麻吕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人的生命力也太顽强了吧!如果现在他们不是互为敌对的话,阿麻吕都要佩服他了。
不过,如今三对一变成五对一,常昙再如何反击也没有胜算了。
都不用阿麻吕出手,先至一步的方洛一招便打破了局面,在常昙的攻击被祖琼玉挡住时,以扇为剑攻其项背,扰乱了他的攻势。齐歌抓住机会,长笛一甩射出一枚银针,命中并贯穿了常昙的喉咙,卫鸣玉也一拳打在了常昙胸口上。
常昙随之倒地,身体抽搐着涌出血液,他挣扎着去捂住自己的脖子,但于事无补。
……他要死了,阿麻吕看着常昙的惨状,略有感慨,但并无同情之意。就算卫鸣玉那拳没有震碎常昙的心脉,他也很快会被喉间的鲜血呛得窒息而死。
这时裴元和那两个天工也来了。阿麻吕看到裴元,心里有了一点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惭愧。
“抱歉,我没能阻止他。”阿麻吕对裴元说。因为知道了裴元的盘算,阿麻吕明白他是不愿意让常昙不明不白地死掉的,可是常昙宁死也拒不合作,实在让人无计可施。
“无妨,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裴元应道。
在两人交谈时,方洛靠近常昙察看情况,发觉这人还剩一口气,就举起了手中的折扇。“你不该伤了云西……”她神情狠厉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在她的最后一击落下前,命若悬丝的常昙竟突然奋起躲开了她的攻击,还将手指并为尖刺,对着她的脸上狠狠一划。
方洛大惊之余连忙后退,但躲避不及,左脸下颌处被常昙削掉了一小块皮肉。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齐歌倒是惊惧地叫了起来:“方洛!你的脸——!”
“混账!”宋听枫骂道,“逸尘我们——”
他刚想叫逸尘一起去杀了常昙,逸尘却已经扔出一颗雷火弹,正中常昙的身体。
特殊燃料铺洒在常昙身上,熊熊烈火很快就将其覆灭,不过须臾片刻,地上便只余一具焦尸。
变故发生得突然,阿麻吕和裴元都没来得及做些什么,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潦草的结局。
如此这般尘埃落定以后,为了送方洛出去处理伤口,除了杏林、天工门下的四人外,其他人都先一步告辞离开了现场。
“……”四人都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好。
最后还是阿麻吕率先提出问题,打破了这令人迷惑的局面。“逸尘,你是怎么把雷火弹带进来的?”阿麻吕问,“这样危险的东西,考核前搜身不是会被搜出来吗?”
“啊?我不知道,”逸尘摇了摇头,“我身上一直带着一颗,也没见到有搜身的人啊?我直接就进来了。”
什么没见到……你根本就是无视了负责搜身的低阶弟子吧?阿麻吕猜测,那弟子肯定是不敢拦住这位出名的天工痴,才让他随随便便进林子里来了。“之前常昙放毒烟的时候,你怎么不用雷火弹?”阿麻吕又问,“那样的话,这事早结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前我想要活的,现在我觉得死的也可以。”逸尘说。
“确实,这混账伤了云西,又伤了方洛,真是该死!”宋听枫忿忿不平,“如果我带了雷火弹,我也要烧死他。”
逸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唉……我只是觉得,死人的话,竞争压力要小一些。”
“这具尸体你还要吗,裴元?”逸尘问裴元。
阿麻吕和裴元俱是无语,敢情逸尘一直没忘了要找个人偶的目标啊!裴元汗颜地回答他:“难道我会有肯定的回答吗?”
宋听枫却嗤笑了一声:“那可说不准……毕竟我们裴师兄在江湖上不是有个很响亮的外号?叫什么来着——?”
裴元连连摆手,示意他别再说了。“你们放心,我绝不和你们抢,”他扶额道,“你们要拿走尽管拿便是。”
“不过,在你们收走这具尸体前,让我和阿麻吕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裴元拍了拍阿麻吕的脑袋——他这师弟被宋听枫说的冷笑话逗得正在憋笑。“别笑了,”裴元唉声叹气,“我现在很丧气,你该安慰我的。”
阿麻吕挑眉看他,仍带着笑意:“难道要我陪你一起丧气?我笑起来不好?”
“师兄你想让我笑起来,还是摆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我照办就是了。”阿麻吕故意把裴元的意思曲解再曲解,毕竟他真不知道如何安慰别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你还是笑着吧。”裴元无奈道。
“你们要看就快点,我们要准备收拾了,”宋听枫见两人拖拖拉拉,不满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拖得太久,要是被其他人看见,免不了引起一番轰动,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
“行。”两人应道。
……
验尸这事阿麻吕不熟,而且他也不知道裴元想验什么,于是就站在旁边看裴元动作。
裴元向逸尘借了把小刀,先是将残留的衣物挑开,然后在尸体的腹部上划了长长的口子,逸尘仍的那颗雷火弹并不大,没将这具尸体完全烧焦,碳化的身体表层下还有可以分辨出来的血肉。裴元用刀将伤口拨开,看到里面像是被蛀空了一般,血肉内脏不翼而飞,却盘踞着不少死去的虫蛇,如今与人的躯体混作一团,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裴元怔怔地将刀放下,阿麻吕则拿过刀,查验了尸体的其他部位,得到了几次相同的结果。
与其说这具尸体曾是一个“人”,倒不如说,它原本就是毒物的巢穴,由人的骨血皮肉构成的巢穴。
裴元和阿麻吕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同样的判断。
所谓附骨之疽,大抵如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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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考核落下了帷幕。
考核历时一天,众人皆感疲惫。与入侵者的交战爆发在考核将近结束之时,彼时不少人已经离开密林,因而此事影响寥寥。有几人目睹到了毒烟的存在,齐歌等人就耐心向其解释,宣称那是林中少见的瘴气,于是这少数人也不再费心纠结此事。
见有人善后,裴元与阿麻吕将点数交付完就先离开了。但裴元没有带阿麻吕回落星湖,而是去了水月宫。
水月宫没什么人在,裴元和阿麻吕从水月宫门前一路走到大殿门口,只看见有个天工弟子坐在台阶上抚琴——琴声粗糙喑哑,在山谷间像一串多余的杂音。那弟子见到二人,抚琴的手停下,神色变得赧然局促起来。阿麻吕问:“其他人哪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对方答道:“大家都回去为明天的七艺比试做准备了,我看大家都走了,觉得自己正好可以留下来练习琴曲……让二位师兄见笑了。”
阿麻吕了然,天工门下的人固然聪慧,然而他们平日里痴迷于研究天工之术,在修习其他技艺方面多有懈怠,个人七艺水平参次不齐,现在便想临时抱佛脚,恶补短板了。
“逸尘在哪?”裴元问。
天工弟子指了个方向:“在那边的暗房里,不过逸尘师兄和宋师兄是扛着东西进去的,应该要研究一番才出来……他们进去之前说莫要打扰他们。”
“无妨,我不找他们,”裴元说,“你能替我拿来兵器库的钥匙吗?”
“好的好的。”那弟子连连点头应道。
裴元拿到钥匙,带着阿麻吕进了兵器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兵器库里比阿麻吕想象的大得多,也空旷得多。诸多寒芒闪烁的利器陈列在兵器架上,兵器架则摆放在四周靠墙的位置。中间有一张几乎横亘整个房间的长桌,上面放着各类工具,还有许多涂了又改,改了又画的兵器图谱,显然是天工门下尚未完成的研究。要是没有这张长桌,这兵器库看起来就是个室内的练武场。
……也许还真能算是练武场?阿麻吕回想起进来时看到的“铜墙铁壁”,这暗房的隔音效果肯定很好,在这里面练武,就算闹翻天了外界也察觉不了。
“如此隐蔽的地方,师兄带我来是有何指教?”阿麻吕兴味盎然地看着架上的兵器,有些手痒,“只是带我来看看?那可真没意思。”
见他对那些兵器双眼放光,裴元不禁失笑:“自然不是,我哪敢这般怠慢师弟。”
“今日武道考核我们师兄弟二人走了偏门左道,虽省去了不少麻烦,却也叫人十分不过瘾……如今四下无人,正是切磋的好时机,不知师弟肯赏脸否?”
阿麻吕略带惊讶地看了裴元一眼,原来裴元知道他的心思?不过诧异归诧异,直到现在,阿麻吕也还是想把裴元揍一顿的,既然裴元自己送上门来,他就不客气了。
长桌与兵器架之间过道十分宽敞,他沿着兵器架摸过去,抽出了一把东瀛样式的长刀。握在手上感受到长刀的分量,他便知道这是把好刀,就是刀身抛光与纹饰方面粗糙了些,看来天工门下在武器锻造一途上的态度颇为不拘小节。
阿麻吕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暴烈气质锋芒毕现。他的视线从刀尖滑出,落到裴元身上:“还请师兄,不吝赐教。”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挑衅。
裴元则往反方向走了几步,选了一把横刀。
两人举刀起势,下一瞬同时跃进,长刃骤然相接,金戈之声刺耳无比。
阿麻吕将自己的刀与裴元的刀划开,又反手全力狠厉一斩。兵器库里的武器都没有封刃,若是两人较真起来又控制不了分寸,少不了要见血,但阿麻吕不担心这点——裴元要是没这本事,那就活该受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你的心情似乎不好?”裴元以刀刃挡下阿麻吕的招式,同时移换步法以卸力缓劲,不过手仍然被阿麻吕的力道震了一下。
“你问我?我倒是想问你,”阿麻吕不满他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讽刺道,“被人耍了一把、还要看别人演戏的感觉怎么样?”
“你知道了?”
“这很难知道吗,之前啊——还有人觉得,我这外面来的东瀛人包藏祸心,没想现在到却是祸起萧墙,”阿麻吕嗤笑一声,说出的话一点不留情,手上的攻击也未有停断,“你在看到那些药丸时,就知道自己一开始追查的方向错了吧?”
“来投毒的人,为什么还要带解药?”他朝裴元拦腰一砍,被裴元转身闪开。
于是转而向前突刺,又被裴元横刀格挡。“解药是常昙自用,还是别人用以挟制他的呢?”阿麻吕漫不经心地说着,刀随身法而变幻,一招一式刚猛如虎,将裴元一步一步逼往过道尽头。
“常昙是放蛇的人,可他本身也是被别人牵进来的一条蛇。”
“你怕他所作所为皆有苦衷,才会想保他一命,可惜最后只得到一场空。”
“你说得都很对,”裴元苦笑着招架阿麻吕气势逼人的刀式,抓住其攻击间隙,撑着长桌翻身跳到了对面的过道,“我若是能早发现……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阿麻吕听他这么说,面色一沉:“别给我装傻!”长刀往桌上一扫,上面的物件纷纷落地。他跳上桌子,居高临下的劈砍威力更甚:“关于幕后黑手,你应该有怀疑的人了吧——或者说,也就某人可疑了,你为何不直接戳穿他?”
刀是一种杀意凛然的武器,两把刀的对决,胜负点往往在于哪一把刀的杀意更强烈,在这方面,裴元显然不如阿麻吕。尽管他的横刀使得沉稳敏捷,防守时有一力敌千钧之势,但阿麻吕这东瀛而来的刀术以攻为守,杀机不绝,这正是裴元所欠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没有证据……”
刀光浮影之间,裴元如此回答,手上的刀刃在又一次格挡时寸寸开裂,最终一刀两断。
“师兄,你刀术不如我,”阿麻吕刀指向裴元颈项,往兵器架偏了偏头,“烦请换一种兵器,继续吧。”
趁裴元选兵器的功夫,阿麻吕跳下桌子,看着断裂的横刀,有点心虚地问:“师兄……天工不会叫我们赔这刀吧?”
“不会,”裴元被阿麻吕的变脸逗笑了,“我会和逸尘说刀的硬度不行,让他们天工再改进改进。”
阿麻吕放下心来,要是被骂了就让裴元出去顶罪就好了。
接着他将话题调回头来:“不过,我还是不懂,就算证据不足,你也不必如此瞻前顾后吧?凭你在门中的威信来告发此事,足以令那人无法洗清嫌疑了。”
裴元发出长长的叹息:“如今万花开山立派,正是需要凝聚人心的时候……揭发‘同门’的背叛,就算是证据确凿,也会令谷中其他同门伤心动摇,更遑论无凭无据了。”
“同门的背叛,令师兄你格外痛心是吗?”阿麻吕问。
“是。”裴元沉闷地回应道。
“呵,师兄难以接受?”阿麻吕不屑地扯起嘴角,“可此类情形普天之下比比皆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大唐的人杀大唐的人,东瀛的人杀东瀛的人,不论哪里的人,就是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啊,我这说法有失偏颇,毕竟大唐的人也杀东瀛的人,东瀛的人也杀大唐的人,应该说,人杀人这种同类相残的冲动,就是人本性中的一部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发生如此难看的事——标榜桃源的万花也不会是例外。”
他问裴元:“我听闻师兄来万花之前,也曾悬壶江湖,见过人世百态,怎么还会为此耿耿于怀?”
“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才让你处处掣肘,不敢落子。”阿麻吕斩钉截铁地表示怀疑。
不是阿麻吕妄言,裴元这人总是做一套留一套,他要想认真隐瞒什么事情的话,会用一层又一层似是而非的谎言弯弯绕绕地缠起来,能把旁观者绕晕,因此阿麻吕才不相信裴元会因为一个如此单纯的理由就放弃指证“背叛者”。
“你说得不错……你猜对了,阿麻吕。”裴元说。
“除了方才的理由外,确实还有别的原因。”
阿麻吕目光炯炯,用眼神催促他说快点。
“那人……是东方谷主的人。谷主出身于东海世家,而他则是追随谷主,一路从东海来到万花的亲信,”裴元说,“其武功路数,也是谷主一手教导出来的,相当于是谷主的弟子。”
阿麻吕想了一下,分析道:“也就是说,他极受谷主信任?这样的话,无凭无据就揭发他的嫌疑确实不妥。而且既然他是与谷主一道从东海来的,说不定这背后的阴谋牵扯众多……非是一人两人就能解决的。”
“正是如此,唉……真让人遗憾。”裴元说。
“遗憾?遗憾在哪?”阿麻吕不解,此事叫人气愤还差不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只是遗憾……”
“或许,原本我们可以多一位、或两位同门的。”
阿麻吕哑口了片刻,他怎么也想不到,裴元会为这种事伤心。不知怎的,阿麻吕觉得裴元这副灰心的样子相当碍眼,忍不住劝他:“常昙本来就是弃子,一开始他的身体就是神仙难救,全靠药丸吊着条命,药丸被游骖风偷了以后,只是重归死路,你没必要为他的死过于惋惜。”
“至于另一位‘同门’,不过是卑劣下作之徒,与你不是同道中人,你又何必在意他?现在没有证据戳穿他,那就日后多留意,若发现其仍行迹不轨,再来处置他便是。”
裴元干笑几声:“师弟你说得不错……受教了,我若有你这般的心性,就不会为这样的事伤情了。”
“你是说我铁石心肠?”阿麻吕问。
“绝无此意,”裴元摇头,“我很欣赏你的心性。“说罢他从兵器架上选定了新的武器,是一对铁尺。
阿麻吕是第一次见这兵器,它形制像三股叉,但中锋刃却被方棍所取代,看着多少有些怪异和滑稽。他眉头一皱,觉得裴元在拿自己寻开心。兵器都是一寸长一寸险,何况这三叉连锋刃都没了,他的长刀能把裴元的横刀斩断,对付这奇怪的三叉不是更容易吗?
裴元双手握着铁尺,无所畏惧地朝阿麻吕挥了挥,阿麻吕见状也不客气,提着刀便向他砍去。
经过一轮较量,裴元显然对阿麻吕的刀术有所了解,每当阿麻吕攻来,他都预判到了长刀的来向,用铁尺稳稳的接住了——铁尺三叉之间的间隙,正好可以用来卡住阿麻吕的长刀。他以精巧挟制刚劲,以预谋化解强攻,为那把长刀设下了难以逃脱的陷阱。
阿麻吕发现了这点,未避免刀刃被铁尺的横架卡死,果断舍弃大开大阖的劈砍,转而以灵活的突刺拨撩展开攻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岂料裴元也顺势换了套路,不再死守防线,就以这无锋无刃的铁尺对上凛冽的长刀,但却避开刀刃,专门用方棍打击长刀的刀面。不知天工门下用什么材质锻造了这武器,令其格外坚硬、沉重,刀刃每被敲打一次,阿麻吕都能从刀上感受到强烈的锤击感。
阿麻吕虎口发麻,拿刀的手一顿。他暗道不妙,终于知道这奇怪的兵器有多难缠了——简直是为克制刀剑而生的。
然而为时已晚。
裴元抓住机会一步上前,两把铁尺一前一后架着长刀,阿麻吕力气不及裴元,没能立即抽回长刀,眼睁睁看着铁尺犹如缠绕的锁链,瞬间拧紧,将刀刃硬生生绞断了。
“这把刀,当然也算在我头上。”裴元收回武器,笑容十分开朗,“师弟你无须担心。”
他这语气纵容又得意,给阿麻吕听得很不甘心——他把裴元的刀砍断让裴元顶罪是一回事,裴元把他的刀弄断还故作大方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丢掉断刀,又随手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支红缨枪舞了一圈:“师兄别急,还没完呢,我们最后再来给天工算总账好了。”
“而且,明天还要考核七艺,你我之间的胜负要等明天才知晓。”
裴元赞同地说:“是啊,一切都要看明天如何。只不过……单纯的比试太无聊了,不如我们加个彩头如何?”
“什么意思?”阿麻吕盯着裴元,心里觉得他肯定不怀好意。
“就同今日一样,我们设一个赌局,明日七艺考核赢了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出要求,”裴元将铁尺放回架上,拿起一把方天画戟,“这个赌约持续的时间没有限制,由赢家说了算,输的人必须无条件遵守,也不能反悔。”
阿麻吕兴趣缺缺:“听起来没什么意思,我又为什么得和你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弟不想知道我会提出什么要求吗?”裴元笑容依旧,“我做的是赔本买卖,你听了的话,兴许就想和我赌了。”
“……你说。”阿麻吕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自从来到万花谷,阿麻吕总觉得自己一直在被裴元牵着鼻子走,这让他很不满。若是能知道裴元对他有何谋求,便能见招拆招了。
却见裴元收敛了笑意,所有的漫不经心飞快褪去,整个人变得安静又肃穆,只有眼中流光温和如常,让别人能找出几分熟悉。阿麻吕见他如此,不禁有些怔然,裴元这家伙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要你理解我。”
“我想要你走过来,站到我所站的地方。”
阿麻吕握着长枪的手一松,枪便滑落下来,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要你看着我所见之物,所思所感、所忧所虑、所求所望皆与我一般无二。”
……
阿麻吕从耳根到脖颈一片通红。
他咬着牙,感到了一种莫大的侮辱,令他恼怒不已。
他回想起与裴元相处的时刻,发觉自己的确在裴元的引导下,逐渐开始揣摩、理解他的想法……真是可气!真是可笑!然而可气的是裴元,可笑的却是他自己——他从来都心高气傲,除了恩师以外,何时会如此乖顺地向别人俯首从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与他说这番话,与其说是开诚布公,更像是在告诉阿麻吕,他早已随着裴元亦步亦趋,落入裴元的谋划中。裴元想把阿麻吕的思想拉入统辖范围,但阿麻吕绝不会让他顺心如意——
他用长枪指着裴元:“师兄,你的算盘打错了,我不会当任何人的副手,更不会屈居人下!”
“……”裴元的表情呆滞了一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裴元连忙解释,“等等,也不是完全没这个意思……”
不等他说完,阿麻吕便提着长枪冲上来,他这回是真动怒了,一招一式都狠辣刁钻,裴元不敢不拿起画戟认真应战。两支长兵对战的威力不容小觑,不过片刻,周围就变得一片狼藉,物品倒落了一片。
裴元躲开呼啸而来的长枪,它便猛地砸在了长桌上。“啪”的一声,桌面迅速裂开,塌下了一角。
裴元看到此情此景,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决定克制暴动的阿麻吕。要真把这兵器库砸完了,他不知要给天工收拾多少次烂摊子才能赔上。
几回合后,画戟的刀头与长枪的枪头抵在一起,裴元与阿麻吕互相角力,都想把对方手中的利器折了。事情也如他们所愿——两支武器都折了。
裴元刚想讲和,阿麻吕一挥袖,又从兵器架上取出一副链钩。“……”裴元无可奈何,心中哀叹着继续奉陪。
两人将架上的兵器都用了一遍,阿麻吕显然是在泄愤,能得利的武器就抓来与裴元对战,失利的就立即舍弃,有些武器只用了一两招便被弃之不顾。而裴元为了加快武器的迭代,减少折损,同样也是换了一把又一把武器。
待到没有其它武器可以用时,两人就同时拿起腰间的判官笔,以花间游心法对决。然而,阿麻吕的花间游是裴元亲手教出来的,两人的思路与招式一模一样,简直像在对着镜子打,无法较出高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是最后又变成了近身的拳脚交战,而阿麻吕在这方面显然不敌裴元——他的体力本来就比不过对方,消耗了一番后再比拳脚更是捉襟见肘,很快就被裴元钳制住了双手。
“消消气,师弟,我们不比了,”胜券在握的裴元如此劝诫阿麻吕,但毫无说服力,“你也知道自己拳脚功夫比不过我吧?”
“明日还有七艺考核,我们都省点力气如何?”他将阿麻吕压到墙上,诚恳地建议道,“你看我都要去给天工赔礼道歉了,就可怜可怜我好吗?”
阿麻吕背靠着墙,低头轻轻喘着气,怒火因疲惫而有所熄弱,但听到裴元的话仍然忿忿不平——这厮嘴上说得好听,每次不还是一边赢一边装大度吗?!不管阿麻吕自己乐不乐意,但他已然是门派中最了解裴元的人,深知其劣根性。裴元这人外柔内刚,他会向人服软,却从不会真正服输,只有别人被他耍得团团转的份。
可恶,真想看裴元落于下风,不得不低头的样子……!
阿麻吕猛地抬起头,对上裴元半是无奈半是揶揄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和你打赌!”
裴元笑了,松开阿麻吕的手:“那自然好,不知师弟想立什么赌约呢?”
阿麻吕冷笑一声:“若我赢了,我就不再是你师弟——”
“换我来当你的师兄,你来当我的师弟。”
就因为裴元比自己先一步入门,阿麻吕就得顾着师父的脸面,给这位师兄几分客气,若是他们身份换过来,阿麻吕势必要以管教之名让裴元多吃些苦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哦?”裴元有些意外。他思忖着,认真分析起来:“这可不好办啊,其他人都还不是七圣的亲传弟子,会根据明天考核的最终成绩来决定身份,可我们药王首徒、药王次徒的身份,却是由师父决定的。”
“师弟难道是想让我,违抗师命?”
阿麻吕偏过头,赌气地说:“事情难办我不管,若我赢了,你就得想办法实现我的要求。”
“你可以去和师父说明缘由,让师父把我们的次序调换,若是师父不允……我也可以退一步——在外面我可以是师弟,但只有我们二人时,你就要叫我师兄,且你心里要谨记我们的约定,凡事都要以我这个师兄的话为准。”
“……好,我答应,赌约成立。”
裴元忍俊不禁,觉得他这师弟总是在让人意外的地方上很天真。他很想把阿麻吕抓过来狠狠揉搓一顿,可惜对方正在气头上,他不敢火上浇油。
他压根不觉得阿麻吕的要求难办。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性就是个老顽童,对这种热闹肯定乐见其成,何况阿麻吕还很有良心地退了一步。
只有他们二人时,裴元根本不介意阿麻吕的任何要求,阿麻吕让他叫什么他都能答应。
裴元颇为恶劣地想,也许以后阿麻吕会明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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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艺考核当天,三星望月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先进行考核的是正意和归德弟子,其中七成都是年纪不大的小孩,为了照顾他们,也为了节省时间,花圣宇晴和裴元商量之后,决定用笔试的方式来考核正意、归德弟子对七艺的掌握程度。星奕考核棋局的破解之法,商羽考核名曲典故的由来,天工考核木工图纸的绘制,杏林考核常见药草的用途,芳主考核稀有花卉的名称,五门合为一卷,考场设在摘星楼前,要求参考人员一炷香时间内作答完毕。只余书墨及丹青两门需各交出一幅作品,由他人来评审判高低。
书画两门考核开始时,初定为尚贤和执礼弟子的人蜂拥而至,来看考场内的人泼墨挥毫。经过一晚的休整,昨日在丛林中奋战的众人皆已恢复精力,加之七艺考核氛围轻松,甚至还有茶水瓜果和零嘴可吃,令他们不由得生出几分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欢喜感受来,见到谁都想拉过来结交一番,对正意和归德弟子的评点更是热火朝天、肆无忌惮。
“阿肃你看,第二排从左数第三个的女孩、第五排左数第四个男孩真是可爱,如果他们不是已经入了门,我真想收来做徒弟啊,”柳淮儿看了一圈考场内的小孩,最后发出了这样的感慨,“正好可以和长倩当玩伴~”
她的丈夫秦肃则说:“别急,等长倩过几年也入了万花后,就会有很多师兄师姐,不愁没有玩伴了。”
“唉……那这几年我们得多教教长倩了,免得他过不了入门考核。”柳淮儿叹了口气,身体倚向秦肃,秦肃自然地搂住她的腰。“长倩出生以来,我们一直东奔西跑,没能给他安稳的生活。因为没有玩伴,长倩的性子至今都很怕生……”柳淮儿愧疚地说,“他也很没有安全感,总是不愿意出门,眼前没人就会哭……这几天考核也多亏了宇晴妹妹帮我们照料长倩,否则真不知该怎么办……”
“以后会好起来,只要我们一家三口都在一起就好,”秦肃温柔地安抚她,“我们以后住在万花,不会再四处奔波了。”
“嗯,阿肃说得对。”柳淮儿轻声回应他,秾丽惊人的脸靠在秦肃颈侧,像一支低伏在水岸边的红花。
这情景让旁边的某人颇为艳羡。
云西看着那对恩爱夫妻,食不知味地咬了口果子,又哀怨地望向不远处和别人聚在一起的方洛——今早以来方洛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却和别人,尤其是那个叫祖琼玉的人凑得很近,不知在说什么。他妒火中烧,全然罔顾方洛身边不止祖琼玉,还有顾曦华和项云音等熟人也在的事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云西目不转晴地捕捉方洛的脸,方洛为了给他报仇也受了伤,脸上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他很想过去问候方洛身体是否无恙,也想告诉方洛她的脸就算有伤也还是很好看,更想像平时一样和方洛谈天说地把她逗笑……可是方洛没给他机会,只要云西走近她十步以内,她就会立即走开。
“唉……不明白啊……”云西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按理来说,人和人共同遭了劫难以后,感情不是应该更进一步么?怎的他和方洛却不进反退了?
“云西,帮我也拿个果子,不要绿色的,要红色的那种,大家说红的好吃。”
云西放下果子,瞪着指使他的人,也就是虞罃,不满地说:“求人办事要有礼貌,起码要叫我师兄才对吧?”他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挑了个红彤彤的熟果子递给虞罃。
虞罃接过果子,试着咬了一口,发现的确清甜可口,就放心地大口大口吃起来,边吃还边埋汰云西:“我为何要叫你师兄?应该反过来,你叫我师兄才对吧?我武道考核的评分可比你高多了。”
云西反驳道:“我那是遭贼人暗算……!”说完他又紧张地环视了一圈,怕被别人听了去,入侵者这事可是要保密的。“不许和别人说!”他警告虞罃,“不然我就,我就告诉裴师兄他们!”
“……”虞罃用自己无神的双眼鄙夷地看着云西,“我可没那么蠢。”
“你小子不要太嚣张了啊,”云西哼声道,“比完七艺你不还是得叫我师兄?”
“哦?真的吗?我不信。”虞罃敷衍地说。
“你们在说什么呢?”此时应缃红走了过来,“云西,你别光顾着吃,也要注意正意、归德弟子的考试情况。”
“别忘了我们最后要给他们每个人的作品评分。”她好心提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们这些当师兄师姐的,在评分一事上要问心无愧,可不能胡乱作为。”
“我知道了……等等,为什么光说我不说他——”云西指着虞罃说,“他也只顾着吃没看——”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虞罃倒是不受影响,乖巧地和应缃红问好,睁着眼睛咔嚓咔嚓把果子解决了一半。
“……你说的是什么话?”应缃红摇了摇头,“云西你呀,经此一难后应该要有长进了,不能总是这么孩子气,说话也这般无所顾忌。”
云西尴尬地摸了摸头:“应师姐你说得对,我太冒失了。”他诚心认错,眼睛却不由得瞟向方洛那里。
难道方洛也是觉得我太冒失,所以不想再理我了吗?云西失落地想着,毕竟方洛受伤是受我连累……不和我打交道的话,方洛会轻松很多吧?
“你们都跟我去找阿麻吕师兄会合如何?他就在那边——”应缃红对云西和虞罃说,“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正意和归德里有多少好苗子,还有虞罃你情况特殊,不管是你自己参考,还是给别人评分都有不少麻烦,正好找阿麻吕师兄商议一下。”
“不过……”她看了看两人手里的果子,补充了一句,“你们还是吃完再来吧,我先过去好了。”
待应缃红走后,云西一把揽过虞罃肩膀,神神秘秘地附到他耳边问:“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应师姐关系这么好了,她如此关照你?”
“因为我比较惹人怜爱吧。”虞罃不假思索地回答,语气还带了点得意。
“……你小子真敢说啊,”云西恶狠狠地薅了一把虞罃的脑袋,“刚刚在应师姐面前你怎么不是这幅嘴脸?”
“快说实话,你怎么让应师姐关照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虞罃表情无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都说了,因为我可怜啊。应师姐人美心善,昨日见我孤身一人,就说她来和我组队。有了共同作战的交情,她如今就更关心我了。”
“说起来,逸尘师兄也是个好心人,很好说话。他们二人挺般配的,但不知为何逸尘师兄不接受应师姐,真叫人费解啊。”虞罃把果子啃完,满足地拍了一下胸口。
云西表示怀疑:“我才不信,天工那群怪人会好说话?”
“我骗你作甚,这么说吧,我昨日用的那把钩镰就是逸尘师兄为我打造的,”虞罃说,“知道要举办考核后,我就去找了逸尘师兄,请他为我打造一把适合我用的武器——我眼睛看不见,诸位同门又各个武艺超群,我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在武器方面找找门路了。逸尘师兄听了我的请求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昨日你不是也见过我用那把钩镰吗?真的很好用。”
“确实……”云西一开始和方洛组队时,见过虞罃用那把大钩镰。那东西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天工造物,通体不知设了多少关窍,可长可短可大可小,变化多端,配上虞罃超出他人的感知能力,堪称无往不利,以至于来帮助虞罃的应缃红反而变成了辅助。也正是靠这把钩镰,虞罃才能击中游窜作案的某个神偷——在游骖风计算好了逃跑路线时,那把钩镰突然像鹰爪一样舒张开来,扩大了攻击范围,将游骖风笼罩其中。
“没想到逸尘师兄人还挺好,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云西放下对逸尘的偏见,不好意思地说。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才往阿麻吕的方向走过去。
只是云西没注意到,在他走开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方洛忽然转头,视线穿过重重人影,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眼神里尽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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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西,你身体好多了吗,可还有恙?”见到云西过来,阿麻吕停下与周围人的谈话,先关心了一下云西的身体。
“我好多了,阿麻吕师兄,”云西看起来高高兴兴、精神焕发,“就和平时一样好!”
听云西这么说,阿麻吕笑了起来:“如此便好。”接着他话锋一转,认真告诫道:“不过,以后你行事还是要再谨慎妥帖一些,要学会审时度势,尽量不要令自身处于险境。你若有事,怕是有许多人要为你伤心了。”
为我伤心的人?
云西第一个想起的,是曾为自己落泪的方洛,随后他又想起自己的亲人、交好的同门,接着也想起万花里爱缠着自己陪他们玩耍的小孩。想到这些人也许会为他哭丧,云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光是面对方洛的眼泪他就慌乱不已,这么多人的眼泪就更难以承受了——就算他真的死了,也得从黄泉里逃回来告平安才是。
思及此处,云西终是收起了散漫心态:“多谢师兄教诲,今后……今后我不会再犯了。”
“云西师兄你是该改了,”在阿麻吕身旁的杨仲安朝云西的位置走前一步,“正常人见到因为瘴气而狂化的野兽都会躲开好吗,就你才会凑前去惹祸上身。”
“你的危机感实在很欠缺,云西师兄,”杨伯雨说,“打不过野兽还不会跑吗?你要多练练了。”
连一向好脾气的袁星洲说的话也不太中听:“只顾恋战而不保全自身,是最傻的人才会做的事。”
虞罃的话更是阴阳怪气:“如果这回云西——师兄你真出了事,可真是让我们门派‘开门见红’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应缃红看他们把云西围住,不禁掩嘴呵呵笑着。
云西被他们连珠炮般的抱怨打懵了。原来对不明真相的同门,他受伤的事情是如此描述的么?和事实不一样,却也并非完全不一样——他该得到的教训是一样的。
“哎呀哎呀,莫要再骂了,我是真心认错了,”云西连忙告饶,“这条命我以后会更加仔细留着,精心养着。”
“对了!阿麻吕师兄,你知道宇晴师父在哪吗?”云西躲开师弟们的围捕,岔开了话题,“宇晴师父给的药很用,我想找她道谢。”
“昨天没来得及,我服了药以后就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感觉自己重活了一回,身上哪里都很好。”
“药当然好用啦,”应缃红谐谑道,“为了让云西你恢复如初,宇晴师父连仙丹都找来了。”
“唉,云西只不过一介凡人,用了仙丹还不好的话,那也太对不起它了。”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吗,”云西窘迫地说,“我猜到那药很珍贵……结果比我想的,还要更珍贵吗?”
阿麻吕心想,那丹药的确珍贵。花圣宇晴知晓了入侵者及云西受了重创的事以后,二话不说就去开了摘星楼内的宝库,里面都是东方谷主的私藏,她从中拿了一枚绝非凡品的丹药给云西服下——作为目前万花考核的主持者,她理所当然有这个权力。“谷主爹爹若是知道也会这么做的,”当时她如此和阿麻吕等人解释,“他可护短了。”
不过云西已经被众人捉弄了一番,再拿此事吓他也得不了趣,阿麻吕便决定放过他。
“再珍贵的丹药,不用的话也没有意义,若你觉得它用在你身上是浪费了,那就在七艺考核中认真表现,才不枉费花圣的照拂之意,”阿麻吕对云西说,“花圣正与其侍从在仙迹岩布置尚贤、执礼弟子的考场,待此处的考核结束后,你再顺道去仙迹岩找她会更方便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多谢师兄!”云西再次向阿麻吕道了谢。
解决了云西的事情,阿麻吕转头问虞罃:“虞师弟,关于正意、归德弟子的评分,你想如何完成?”
虞罃微笑着说:“我既目盲,又怎能为别人的作品评分?”
应缃红建议:“或可委托他人代评?”
虞罃摇头:“这样不妥,找人代评,也就是让对方有两次打分的机会,而七艺水平高低向来是颇为主观的感受,让同一人打两次分,对于考生来说有失公平。”
“为了考核的公平性,我想弃权,”虞罃说,“可以吗,阿麻吕师兄?”
“自然,如你所说,这是最能保证公平性的方法了。”阿麻吕肯定了虞罃的想法,随后又问他七艺考核时有何需求。虞罃针对七艺一一作答,诸如下棋时最好有人在旁念出对手的棋路,并照着他的话落子,作书作画时笔墨纸砚等物品需摆在他习惯的位置等,阿麻吕让杨仲安写下虞罃的要求及其弃权一事,再用信鸽寄往了仙迹岩。
随后众人不再议论其他,专心评议正意与归德弟子的作品。除了虞罃,每人都领到了一张评分单,单上画着以摘星楼为定标的考场座位图,用安排整齐的小方格代表考生的位置。阿麻吕他们要做的,就是等考生们都完成作品离场后,走近去观赏作品,然后在方格内填上从壹至拾的数字,数值越大表示越认可考生的作品。
众人在考生创作的过程中发现,作品较为突出的考生,都是些年纪大的弟子。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他们修习七艺的时间更长,笔触之成熟非后辈可比,只因在首日的武道考核中签运不佳遭遇强敌,过早地被淘汰了,才沦落到这场七艺考核里,多少让人有点惋惜——自愿降级的曲风和防风是例外,这两人没被大伙嘘声以待已是得到了不小的宽容。尤其曲风还曾是帮忙管理谷中事务的高阶弟子,因此更是引人侧目,有少数人还悄悄谈论起他的事。
然而,在考生纷纷笔走龙蛇之时,场外负责评议的人仍逐渐将目光聚拢在了曲风身上。
他实在是过于出挑了。同样是蘸墨运笔的动作,由曲风来做却是那么从容酣畅,迅速又利落,还比别人多了种奇妙的韵律感,甚是赏心悦目。他眉目舒展,唇角带笑,似乎还隐隐哼着一首曲调,但拿笔的手极稳,眼睛也未曾离开白纸一瞬,自在与专注在他身上巧妙地融为了一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也是第一个完成书画考核的人。当其他人刚刚完成其中一幅作品时,他已经书写了一幅《离骚》的长卷,又画了一幅水墨苍松图。
曲风将笔放回笔架,起身面向场外的人,右手随意摆向桌案上的两幅作品,作出了“请看”的手势,随即悠然踱出考场,再乘坐凌云梯往山峰下而去。是不在意旁人会给他怎样的评分,抑或是有自信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旁人暂不得知,但其离场时洒脱又自傲的性格展露无遗,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欣赏的赞叹声。
“好潇洒啊……”云西向往地看着曲风离开的背影。
“不愧是曲师兄,”应缃红笑了笑,“从来就只做他想做的事情。”
为了不影响其他仍在考核的弟子,阿麻吕找了四人去将曲风的两幅作品拿了出来,再将其展开给众人评议。
曲风所书《离骚》,字迹风姿俊逸,暗藏锋刃,筋骨血肉俱备。诗句基本都是用楷体书写,并且一句一列规整地从右往左排过去。唯有“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一句不同,用的是遒劲奔放的草体,还故意写大了几倍,叫人一眼就能先看到。这句诗横亘在其他诗句之间,像是架在潺潺水流上的板桥,又像是青石砖间肆意生长的杂树,突破了一切困顿与迷惘。水墨苍松图虽不及书法出色,然布局清晰主次分明,墨色浓而不浊,落笔风格也与曲风的字一脉相承,气韵相和,从苍松蜿蜒曲折的枝干,阿麻吕认出曲风画的是子虚乌有居所门前的那棵老黄松。
……曲风画别人门口的松树做什么?
阿麻吕刚生出这个念头,就看到图上还题了小诗一首——
呼朋醉饮同,
入月引仙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尽青山至,
松门揖客风。
“听说曲师兄的笔法颇受颜师父赞赏,如今看来肯定不是谣传了,”袁星洲啧啧称赞,“他这字……谷中又有多少同门能胜过他?”
“我肯定不行。”杨伯雨说。
“如此厉害吗,幸好他不和我们一起比。”虞罃对此感到侥幸。
“太可惜了,曲师兄本应是执礼弟子的吧?”云西颇为遗憾地,“不知他加上七艺考核的评分,能不能升上去呢?”
“正意弟子第一名。”
阿麻吕回答了云西:“依照他首日武道考核的成绩,他应该是正意弟子中的魁首。”
“啊……是这样吗?”云西惊讶地说。
“唉,为什么曲师兄要故意放弃武道考核,去做正意弟子呢?”应缃红不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人各有志罢了。”阿麻吕则说。
“哈哈,曲师兄这底气十足的做派,倒是和裴师兄有些像,”云西想到了一些事,兴高采烈地分享出来,“裴师兄的书法也很厉害,据说曾拜过名师,应该能和曲师兄较一番高下。”
“不过裴师兄人在哪?此处没见到他。”云西看了一圈没发现裴元,便朝着阿麻吕提问,因为杏林门下的师兄弟总是形影不离。
可阿麻吕好像没听到一样,只认真看着曲风的作品。
……咦?云西疑惑。
倒是应缃红飞快地接过话回答了他:“裴师兄也先到仙迹岩帮忙去了,不参与这里的评分事项。”
“噢噢,原来如此。”云西应道。
不过他心里却纳闷了起来——
怎么阿麻吕师兄和裴师兄今日也不对付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蒙奇塔的消息未经星网公布,就已引得银河系联盟内万众瞩目。它是联盟在仙女星系发现的第三颗适合人类居住、原住民稀少且不属于智慧生物的星球,不过,除了人类之外,还有联盟内的约两百种智慧生物也适合在此居住。在蒙奇塔被发现的银河历两个月后,联盟议会仍未在将蒙奇塔建设为居住星球还是军用基地之间做出决定,而对蒙奇塔的居住权虎视眈眈的各种族早已开始了明争暗斗。
碍于联盟舰队的守卫限制,各种族不能用移民人口的方式占领蒙奇塔,只能先在物资供应、交通运输、星网设施、医疗器械等领域展开竞争。拿下生意总不会错,哪怕蒙奇塔变成了军事基地,他们也还是能从中牟利。其中医疗领域的竞争最为激烈。根据联盟移民法的明文规定,为保证移民星球的生态资源平衡,最终能常驻蒙奇塔的智慧生物按照评估流程可以预测出不会超过四十七个种族,移民总人口的全年碳排放量不能超过一百四十三亿吨。联盟的医疗协会为成员提供的基础医疗服务并不能满足各种族的特殊需求,因此最后能占据蒙奇塔医疗领域的势力成了决定居住权归属的关键——仙女星系的“宜居”标准相当低,若是不能配套适合自身的医疗服务,任何种族移民过去都是白白送死。
新的移民地意味着更多的生存空间,有望在蒙奇塔居住的两百个种族闻风而动,迅速像玻璃片上的水滴一般朝各个方向靠拢凝聚起来,结成大大小小的医疗互助同盟,为挤占蒙奇塔的医疗领域不遗余力。人类的势力成分则较为复杂,自百年前的内战之后,人类的政权分裂为了北方政权和南方政权。北方政权主张与战力强大的种族结盟进行领土扩张,其麾下的医疗势力致力于对人类和同盟进行基因改造、机械改造,以凝聚起同盟间的最强战力,被称为“新派”。南方政权主张与崇尚和平的种族结盟,探索多种族之间的互利共生模式,医疗研究方向主要以提升人类和同盟的精神力和疗愈力为主,被称为“原派”。
人类的两派医疗势力及其同盟在蒙奇塔医疗领域的招投标大会上吵得不开交,双方都从想移民蒙奇塔的两百个种族里拉到了不少票,然而由于他们势均力敌未能分出胜负,联盟的代表宣布将在明日进行第二轮招投标。尴尬的是,在激烈的攻讦辩论后,双方的研究团队还得在同一家酒店宴饮和休息。目前蒙奇塔的服务场所屈指可数,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和竞争对手虚与委蛇地交际起来。
在其他种族看来,人类政权分裂导致的两派医疗势力之间的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对此他们就如过去一样嗤之以鼻:“人类总是在内耗上乐此不疲。”他们也没有从中调和的意思。人类政权分裂一百年以后,南北方政权的发展局面都蔚为可观,其他种族并不愿意见到人类再弥合回一个整体。
人类之间互相仇视、话不投机的场景更让他们放松,现在人类摘下翻译器后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也是在讥讽和猜忌对方吧?
……
“裴领队呢,怎么没见到他?”“原派”的人在私下问话,“裴元领队去了哪里?”“他刚刚说回房间休息,不参加宴会了。”知情人回答。“要叫他过来吗?”“还是算了……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是啊,今天就让领队好好休息吧……”
相似的对话也发生在“新派”的研究团队里。“山崎领队呢?回去休息了吗?”“应该是,他都没进宴会厅。”“我先说,我可不敢去叫山崎领队过来……非工作时间去打扰他感觉很可怕。”“可是山崎领队不在,总感觉我们这边的气势都矮了一头啊。”“没事,你仔细看,对面的领队现在好像也不在。”
两派人马互相观察了片刻,最后心照不宣地把双方领队不在的事揭过了。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崎君麻吕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蒙奇塔荒芜枯燥的夜景,听到敲门声,他毫不犹豫地用精神力解开了门禁。
并非警戒心不足,他很确定不会有第二个人敢贸然地来找他——对于没有得到邀请就踏入精神力笼罩领域的入侵者,精神能力者有权当场将其绞杀。
“怎么,裴领队没和我吵够?”山崎君麻吕回头看向来人,讥讽地说,“来找我比加时赛是吗?还是想为明天预热一下?”
不知分寸进来的原派的领军人物早已习惯对手刺人的腔调,大步流星径直走到山崎君麻吕面前,张开双手把他紧紧抱住。
“我很想你,阿麻吕。”
裴元将头埋在新派领队的颈侧,温柔地唤着对方的昵称,气息暧昧不明。“你呢,你想我了吗?”
肢体的接触带来最直白最热烈的亲昵感,山崎君麻吕愣了一下,还是没有拒绝这份久违的温暖,闭起眼睛搂上裴元的肩膀。
霎时间,裴元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犹如连绵暴雨落入湍急的水流,交织成能将人溺毙的情潮。要是有普通人在场,一定会被房间内密不透风的高阶精神力压迫到窒息,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不过是一种坦诚相见的交流方法。
裴元的精神力密密麻麻,无孔不入地钻入阿麻吕身体的每一处,刺激着每个敏感点。阿麻吕忍不住轻喘一声,他知道裴元爱捉弄人的毛病又犯了,只好咬着牙服了软:“停……停下!我也很想你……可以了吧……”
裴元得到回答,立刻减轻了强度,阿麻吕靠在裴元身上,心想自己手下的人还说原派的领队看着让人如沐春风,都是被表象骗了,这家伙在感情方面的难缠程度简直吓人。
“所以,你和那个章鱼哥是怎么回事?”裴元亲了一下阿麻吕后,不太高兴地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鱼哥是谁?裴元这副捉奸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山崎君麻吕忽然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你是说威廉G7—11?他是新派盟友之一的阿托比纳斯星人,上台来佐证我们的改造技术也适用于人类以外的智慧种族,你不是也听了他的发言吗?另外,他们种族虽然有触手,但并不是章鱼。你得注意措辞。”
多亏他们俩的精神力密度够大,没人能监听到他们在房间里的谈话,不然就凭裴元种族歧视的发言,他们都得被告上星际法庭。
“我看到他用触手碰你的头发,”裴元将手插在阿麻吕发间,指尖一圈圈缠绕起那些发丝,“就像这样,碰了你的头发。”
裴元不满地说:“我还看到你对他笑,你什么时候对职场性骚扰这么宽容了?”由于他们双方都参与了保密项目,这半年别说见面,连通讯都没有,结果一见面就发现恋人疑似多了个暧昧对象,谁能开心啊。
“什么……”阿麻吕不可置信,“威廉G7—11才八个月大啊……”
“阿托比纳斯星人七个月就到了成熟期,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麻吕白了裴元一眼,认定他在无理取闹:“我参与了威廉G7—11从基因编辑到身体培育的全过程,他对我态度亲近,应该是把我认定为亲属,有雏鸟情节而已。他的触手经过改造以后还有待磨合,偶尔有婴儿吮手指一样的幼稚行为……”
“我看他就和看猫或狗差不多,怎么会有私情,”阿麻吕回忆起今天所见所闻,话锋一转,“真要论起来,该解释的人是你吧?!”
“你身边那只蘑菇人为什么给你洒孢子,”山崎君麻吕语气暗含威胁,“他在向你当众求偶吗?”
“嗯?你是说小埃?他洒孢子不是那个意思……”立场瞬间调转,裴元一时没想好措辞,看着多少有点心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吗?”
阿麻吕用力将裴元推到沙发上,又扯着裴元的领带将他上身拉起,视线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你叫那个蘑菇人小埃?为什么不叫他全名?我可从没给威廉G7—11起昵称啊……”
“你们南方政权一直鼓励异种婚姻,我很担心,下次见你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参加你和蘑菇人的婚礼?”
“啊……?等等这是污蔑——!小埃他们种族的全名最少也有六十个音节,我怎么叫他全名啊……同声传译里不也简化了他的名字吗!”裴元激动地挺身,又被阿麻吕按了回去。
“他们的孢子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并不是只能用来求偶,可能是看我感到疲劳想让我清醒一点才洒的孢子……他们种族对人类的亲和力很高,确实适合与人类共生,但我绝对不会——”
裴元说着说着面目都有些扭曲,自己都觉得说出口的话离谱——他和阿麻吕久别重逢,为什么却在讨论不相关的人啊?章鱼和蘑菇是打哪来的啊?
“哈哈哈……”阿麻吕终于忍不住笑了。
对上阿麻吕掩藏不住笑意的眼睛,裴元默默地捂住了脸,脖子和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糟糕,丢脸丢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开始,连阿麻吕都以为,在这段感情里,他会是制造危机的一方——他知道自己性格孤傲,不爱搭理人,保不准哪天就会为了立场和事业甩了恋人。事实却是,阿麻吕目下无尘,因此不会多看别人一眼,更不会含酸拈醋,而待人和煦品行端正的裴元,才是情感上时有波澜,会胡思乱想没事找事的类型。
吃过几回亏以后,阿麻吕才发现其中蹊跷,明明是裴元自己乱想,怎么最后总是他的身子被折腾?一来二去,阿麻吕逐渐学会了反过来戏弄裴元的方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所以我不用担心裴领队和我分手,去和别人结婚了,对吗?”阿麻吕打趣裴元,手掌抚上对方颤动的颈项,裴元出糗和示弱的样子令他很愉悦。
“对于自己的魅力,你可以更有自信一点啊,师兄。”
“……你就只有占上风的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叫我师兄。”
裴元移开了挡脸的手,露出清俊丰神的眉眼,凌乱的黑发衬着微红的皮肤,在阿麻吕看来就很……嗯……很可口。
“我……我很抱歉,”裴元懊恼于自己的失态,“我不该怀疑你,我是……我太想你了……”
“我知道,师兄……”阿麻吕轻轻吻上裴元的嘴唇,“我也……”未尽的话语消失在辗转的温存之中,裴元知情知趣地仰起头,将手扣上阿麻吕的腰,回应恋人的攻城略地,呼吸交缠间,渐渐陷落至沉醉的境地。
太久的离别酿造不出纯粹的思念,落寞的爱恋滋生了荒唐的不安和妄念,激烈的辩论交锋、宣泄情绪的闹剧和随后的极尽缠绵,都不过是一种为了见到恋人的鲜活神态,确认彼此真实存在的拙劣手段。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知道裴元和阿麻吕师出同门的人,比知道他们发展出恋情的人还要少。
他们的导师是银河联盟医疗界的大拿,对精神力的研究首屈一指,还在古地球医术上颇有造诣,他在辞去职位后避世不出,并从原派和新派里各看中了一个年轻的天才作为自己的关门弟子,在不对外公布的情况下秘密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他们。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人类都已经分裂得太久了,”他们的导师叹着气解释收徒的理由,“我知道医者无法抵达权力宝座,和普通人一样总是身不由己,但我仍希望你们学有所成以后,可以尽你们的能力去弥合北方和南方的关系。”
裴元和山崎君麻吕的资料是一起被送到他们导师面前的,但山崎君麻吕被家族里的明争暗斗绊住了一段时间,裴元就先拜入师门当了师兄,这是日后阿麻吕对他这个师兄不太服气的原因。
在导师的授意和介绍下,裴元假装成新派的新人,去查探他久未报到的未来师弟是什么情况。
在新派的研究机构里参观时,透过一个隔离舱的玻璃窗,裴元看到里面有位医者正在以一当十用精神力治疗过多的病人。医者全副防护武装,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瞳色深黑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盛气凌人的锐利,裴元直觉他应该和自己年纪相仿。
太勉强,太危险了……裴元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悄悄潜入,准备为这个超负荷工作的医者进行援助——万一医者精神力透支自己就给他补上。他不请自来的举动立刻引起了年轻医者的警觉,被其狠狠瞪了一眼,裴元刚以为他是要拒绝自己,随后却发现自己很轻易地就进入了对方的精神领域,顺利地就像在家里闲逛一样。
看样子,我和你的精神力匹配度很高啊,裴元难得不好意思地朝窗里面的人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年轻的医者愣着看了裴元几秒,然后把裴元的精神力揪起来撂到一边。
同行的人都去了别处参观,裴元则继续待在原地观察情况。舱内有十六个病人,很明显都是在战场负伤的北方军队的士兵,他们的身体都经过了超过40%比例的机械改造,而普通民众的改造比例一般不能超过15%。治疗改造比例太高的病人是件很麻烦的事,他们重伤以后除了生命岌岌可危外,其精神力的崩溃也导致了体内机械系统的崩盘,医生既要照顾病人原生肢体的伤势,也得尽快重新打通连接机械系统的精神节点,避免那些受损的机械肢体导致排异反应,对病人造成二次伤害。
仔细观察以后,裴元认为现在这个医生做得很出色,他对每个病人的病情把控和应对措施都十足的精准,输送给病人的精神力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没给裴元留下插手的余地。不过在病人里面,有两人需要特别注意,他们的生命值分别在20%,30%左右波动,而通常来说,病人的生命值得达到55%才算稳定。由于病人的身体改造程度高,要想让他们好转,就必须先激活他们的精神领域,但这两位病人大概是在战场上遭受了尤为可怕的事情,精神领域被摧残得七零八落,求生意志也很低,医生已经足够尽心地在修复他们的精神力,却收效甚微。裴元对比了一下,觉得就算自己来也没办法做得更好了。
突然,生命值监测仪发出一声刺耳的警报——生命值为20%的病人刚刚骤降为10%,并且还在继续下降——看来这个病人完全放弃了求生,再好的医生对他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治疗他的医生还未放弃,甚至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量,妄图出现奇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快停下来,你这样太累了……裴元在精神领域劝阻这位医者,而且你会违规的……
对方没理他。随即出现了第二种警报声——“警告!请尽快回收相关对象的精神力!”
指的是医生应该尽快取得濒死的病人的精神力。
在政治环境相对和平稳定的南方,面对救不回来的病人,原派的医生可以尽力到最后一刻,也可以遵循人道主义让病患平静地死去,无论怎么做都行。
而北方政权为了最大化军队的战力,规定如果士兵的生命力低于10%,“为避免造成战力资源损失”,负责救治的医生就必须“回收”他的精神力并“传输”给其他士兵进行“增辐”。单从理论上来说,这条规定不算荒唐。经过反复的研究证明,人类的精神力可以通过锻炼提升匹配度和同步率,这一准则被广泛应用在军队里。士兵们日复一日的的训练和战斗,使得他们的精神力强度和分化拓展的领域大同小异,而那些千锤百炼的战斗直觉和战斗经验也被刻印在了精神领域里,如果他们的精神力被移植到其他人身上,确实能强化对方的战斗能力,在生死关头增加活命的机率,只是本就重伤又被抽取了精神力的士兵会立刻奔赴死亡,而过程中的道德压力都由负责执行的医生背负了。
关于医生存在违规行为的警报仍在继续鸣响,病人的生命值也降到了1%——和死亡无异了。在精神力研究的领域里有一个被视为常识的理论推断,即智慧生物的生命值只剩余1%时,不仅身体机能彻底停摆,精神力也开始溃散,无法再被完整地抽取出来。
裴元在考虑,要是这个医生被吊销执照,自己应该可以把他挖到原派的团队里来。
但下一瞬,眼前的医者的精神领域突然一分为二,一半犹如怒涛翻涌,另一半却如燎原烈火,水火交融迸发出压倒性的力量,极快地震荡了一下空间,令所有精神能量都无所遁形,尽数囚困其中,他强硬地把病人,或者说死者正在溃散的精神力给凝聚起来,传输给另一个生命值不稳定的士兵,在几息之间完成了“增辐”的任务。
裴元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一是惊讶于对方精神力的特异之处,二是惊讶于对方近乎暴戾的强势和超乎寻常的掌控能力……比起说是救人的医生,更像是杀气腾腾的死神。真有个性。
警报解除了,有人过来询问舱内的医生:“山崎医生,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吗?有警报声——”
年轻的医生显出几分疲惫,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发生。来的人似乎也不敢再追问,得到回答就走了。
“山崎医生”?原来他就是我的师弟啊,裴元恍然大悟。来之前裴元知道了一些关于山崎君麻吕的信息,山崎家族是北方发展星际贸易的大财团,而山崎君麻吕本该是家族的继承人,却一心想要脱离家族投身医疗事业,是山崎家族里出了名的怪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这位师弟的气势,应该很快就会解决掉家里的麻烦去找老师的吧,裴元理所当然地想,于是朝窗内的人摆摆手,做了几个口型。
下次再见了,师弟。
收获了山崎君麻吕不耐烦的一瞥。显然他看懂了。
等他们恋爱以后,裴元如实描述初见阿麻吕时内心震撼的感受——“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性感的精神力。”并承认自己就是从这时候起对阿麻吕有了好感。
“可惜我们一起在老师身边求学的三年里,你却很讨厌我。”裴元回忆过往,心中略有酸楚,“你上课时还对我屏蔽了影像。”他不懂当初自己哪里得罪了阿麻吕,以至于三年里阿麻吕对自己的态度可谓是严防死守,生怕两人产生什么交情。
他们的导师开通了专属的全息教室对学生进行教学,得知山崎君麻吕终于从家族的麻烦事里脱身要来上课以后,裴元颇为期待地想和这位师弟叙叙旧,毕竟他们上次没真的打照面,这次他总算能切实见到山崎君麻吕的庐山真面目,和他谈谈学术理念以及他那奇异的精神力了——
最后裴元等来了一个黑影人。
没有眼睛,没有嘴巴,连体型都是随机数据的黑影人。
因为老师反应如常,所以裴元立刻明白,自己是被阿麻吕针对了。
“哦,我的全息设备有点毛病,”绝对不缺钱不可能换不起设备的山崎君麻吕敷衍地给了裴元一个理由,又补充了一句,“不用介意,你在我看来,也长这样。”
“……你就是勾上了我们的通讯链里的同模选项吧!”裴元又是气恼又是好笑地问他,“你看着我一个黑影不难受吗?”
名为山崎君麻吕的黑影人只是发出了一声冷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没辙了。
裴元平日里虽然好说话,本质却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不可能为了一点小摩擦就找老师告状,于是就和山崎君麻吕赌气一般看对方的黑影人模型看了三年。
他们的老师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学生三年里演了一出怎样的滑稽戏。两人和对方的黑影激烈争辩,和对方的黑影互争高低,又和对方的黑影默契合作。日子久了,有时候裴元感觉自己会出现幻觉,竟然能从阿麻吕的黑影脸上看到各种情绪。
我中邪了吗?裴元认真地思考着,果然是中邪了吧。
三年以后两人肄业出师,到联盟首都星球拜访导师,这是他们与老师的第一次“见面”,也是裴元和阿麻吕的第一次“见面”。好笑的是,在导师的家里,他们对着彼此的脸都多少有些别扭,不敢多看对方几眼。
老师给他们提供了两份为期半年的实习机会,一个是去联盟军队里当军医,一个是去联盟最好的医院里任职。“我在这两个地方都有不少老朋友,你们可以分别拜访他们,以后对你们的事业都很有帮助。”老师想让裴元和阿麻吕继承自己的人脉。
裴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去当军医的实习。“我的父母以前就是联盟的军医,后来因公殉职……总有人为此向我表示遗憾,但我记忆里的父母一直以他们的工作为荣,”裴元说,“我认为,我也能做好他们的工作。”
同时他又想起初见阿麻吕的情景,觉得对方的精神力如果暴走了,得在环境稳定的医疗机构里才不会对他自己造成危险,就再说了一句:“而且阿麻吕的才能在联盟的医院更容易发挥出来,他更适合去那里。”
导师欣慰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山崎君麻吕,没等他盖棺定论,阿麻吕已经不动声色地将去联盟第一医院的介绍信退回给了他。
“很抱歉,老师。我认为在医术的修习上,没有合适不合适的说法,我需要去哪里,只取决于我自己的想法。”
“请您让我和师兄一起去联盟的军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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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处废墟之中,四面八方被坍塌的建材堵得结结实实,数百具死相各异的尸体——有些是联盟的士兵,有些是寄生者——横七竖八地散落成零碎的肢体,大部分已经开始腐烂,密闭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恶臭和血腥味。
身上各处的创口痛到麻木,衣服被血污弄得一塌糊涂,裴元闻不出自己和尸体的区别。他已经断水断粮了六天,还把仅存一点能量的便携式医疗箱用在了身边一息尚存的士兵身上——这个士兵来自巴图姆星,复原能力的特性类似海绵动物,裴元认为他获救的可能性比自己大得多,医疗箱给他用不会浪费。
唉……不知道阿麻吕怎么样了,裴元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希望他不要有事……老师的学生好歹留一个吧……
最近一段时间形势极剧恶化,裴元对阿麻吕产生了点愧疚,他想过,要不是他在老师面前多嘴了一句,阿麻吕就不会像中了激将法一样,硬要跟着他来到军队里受苦受累。
在克泽汨罗的第一个月里,他们过得还算平稳,军队只和不成气候的星盗打过几场仗,顺利收缴了走私的军火,释放了被星盗绑架的无辜民众,负伤的士兵也不多。期间唯一有难度的工作不是安抚在战斗中精神力失控的士兵,而是尽快提升他们自身的战斗技巧。随军军医经常要在战役中跟着队伍完成任务,必须有足够的自保和杀敌能力。学校里教的基础战斗课程和战场上的真刀真枪差得太远,他们费了番力气才练到可以外出任务的程度,不然他们的实习就要失败了,没上过战场的可称不上是随军军医。
等到他们可以去外面执行任务时,恰逢克泽汨罗沦为人间地狱——寄生者入侵了这个星球。
寄生者的来源尚不明确,联盟只能溯源到它们来自几亿光年外的星系,透过宇宙中随机产生的空间缝隙投放它们的“茧”,里面充满了不可计数的卵。寄生者的卵只有在拥有精神力的智慧种族体内才能孵化,一定时间内没有找到合适的宿主,卵就会失去活性。
寄生者成功寄宿在有精神力的智慧生物身上后,能获取宿主的记忆和能力,却不会有宿主的情感和记性,它们只遵循在几亿光年之外的“王”的意志——繁衍同类、杀死敌人、侵占领地,把目标星球夺取过来,为王的冠冕增添一颗新的宝石。
而维系它们活动所需要的食物,则是宿主的同类,它们吃掉宿主的同类,再创造自己的同类。
寄生者的存在,就是银河系里的智慧种族谋算各异、大小纷争不断,却还要结成联盟、维持表面和平的原因。寄生者一旦出现,就意味着一个星球的没落,即便将入侵过来的寄生者都消灭完了,深受其害的星球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恢复繁荣,要是不能战胜它们,后果更将是无法估量的毁灭性的灾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幸运的是,包括这次在内,联盟八百年的历史上只遭遇过三次寄生者的入侵。宇宙既残酷也仁慈,寄生者投放的“茧”有九成以上的概率会被抛到荒星或太空,就算顺利着陆,里面的卵大部分也不会孵化成功,不然联盟早完蛋了。
但也不值得感谢,因为克泽汨罗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寄生者。
克泽汨罗周围的空间极其稳定,至少四百年内不会出现空间缝隙,所以才被联盟定位为居住星球,大力发展经商贸易,驻扎这颗星球上的军队通常也只和掠劫财富星盗动手。
克泽汨罗过去以繁荣闻名于世,被称为联盟的财富女神之手,现在这只手变得血肉模糊,丰美不再。
战争和死亡能将所有事物碾进尘埃,贬得一文不值。克泽汨罗如此,裴元和阿麻吕过去引以为傲的天分和医术也如此。
死神的高歌嘹亮冰冷,身为医者的他们只能节节败退,来不及悲伤春秋或怨天尤人,很多人在他们面前死去,很多人被他们救活,很多人又继续死去。他们的作用,似乎只是为了让伤患奔赴下一场死亡之宴。
在残酷的战场上,平时好用又精细的AI医疗设备变得娇贵而易坏,各科手术经常要回归到古地球时代倚靠医者个人素质和经验的体力活。两人的医术和战力被逼得不断精进,他们会分享能让自己和他人活命的经验,其他时候他们很少说话,总有沉默横贯其中。
不过上个月发生了一件小插曲。裴元外出搜刮物资时,从破败的街道巷角捡回了一条狗和一只猫,见到有人来,它们呜咽着从下水道里钻出来求救。经过检查,裴元发现它们在轰炸中所受的伤并不致命,也没有被寄生者感染成毒弹——幸运到可以当做吉祥物了,就把它们带回了基地。
克泽汨罗的基地及时清剿了入侵的寄生者,因此幸存至今,联盟也一直在根据战局而不时补充援军,可是死的人仍越来越多。寄生者发觉它们的胜算在减少,便减缓了繁衍频率,开始疯狂反扑,将杀死敌人的指令摆在了第一位。
基地里的医疗舱已经从供小于求变成了供大于求,而这两只弱小的生物挤在一个舱里就能活下去,于是裴元就这么干了。
“你转行当兽医了?”和他共事的山崎君麻吕自然会发现他的小动作,久违地唱起了冷嘲热讽的调子,“好有闲情逸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第二天裴元就发现他在投喂这一猫一狗,还仔细察看着它们的恢复情况。
“师弟,离开克泽汨罗以后,我们申请退役转行当兽医怎么样,一起在首都开家诊所?”
趁着阿麻吕没注意,裴元走到了他身后,看到那只猫在打哈欠,就弯下腰,手掠过阿麻吕的肩膀,去摸猫的毛发。
“联盟的退役军人再创业还有优惠政策,我们肯定不会亏本。”猫被摸得软了身子骨,懒懒地瘫成饼状,裴元忍不住笑了一声。
“……”
抓着狗爪子看伤口的阿麻吕顿住了,没回应裴元的调笑。尴尬的冷场让裴元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于是他讪讪地收回手,挪步站到旁边。
“你真好意思啊……拿那么高的军衔去抢别人的饭碗?”过了一会儿,才传来阿麻吕依旧冷淡的回答。
随军军医这份苦差事本来就晋升得快,这四个多月里他们从实习生转正后还连升了三级,因为他们的精神力能精准识别入侵的寄生者,在守卫基地和小队战斗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要是他们两个挺过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战,联盟也乐于颁发更高的军衔给他们,包他们以后都能荣华富贵,拿去当创业优势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
裴元被他这么一怼,也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太厚道:“师弟说得在理……”他嘴上反省着,眼睛则盯着阿麻吕的背影,是错觉吗,阿麻吕的耳朵似乎红了点?
两只小动物给裴元和阿麻吕的日常,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增加了点活跃的气氛,可惜没持续多久。几天后它们伤好了,两位随军军医就拜托物资运输队把它们带到其他地方寻找合适的主人。
为了一点娱乐而把它们留在克泽汨罗实在太自私了,裴元想得十分明白,没有留恋地将一猫一狗送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来你不太适合转行当兽医。”山崎君麻吕评价道,裴元将一猫一狗送得干脆,甚至没有给它们拍照留念,看不出来有多喜欢。
“也许吧,”裴元思考了一下,发现自己收养动物还真是一时兴起,于是郑重地回答阿麻吕,“比起养宠物……我可能更喜欢种花?”
“你别不信……我每天都会去给餐厅门口的那盆花浇水,可惜它好像长不大。”
“什么——原来是你?!!”
阿麻吕音量骤然升高,诧异又恼怒地对他吼道:“我就说它怎么会浇水过多,一直长不大……原来是你每天在乱浇水!!!”
“啊?”裴元也很惊讶,“原来……是我的错吗?”
可喜可贺,至少他们关于彼此的了解又增进了。
裴元知道了阿麻吕既有闲情逸致又总口是心非。
而阿麻吕则鄙夷裴元那滥好人壳下的漫不经心。
……
裴元感到自己正在死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油尽灯枯、久未得到充能的精神领域摇摇欲坠、即将崩塌,不再警告般地刺激大脑产生疼痛,身体各部分也正在失去知觉,像落叶离开树枝,自然而然地脱离了掌控。
恐惧至极和麻木不仁,两种极端的情绪交替着淹没他,形成一道无法挣脱的漩涡,内心的呐喊逐渐消解,一切的结局都得以预见——他终将被卷入漩涡中心,去往黑暗的尽头。
隐藏在深处的灵魂却冷眼旁观。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体验真糟糕。
晃动的脑海中极快地闪过许多记忆。
裴元记起,父母殉职以后,联盟的军部派人来慰问他,和他说了他的父母救了多少人,他们的死亡是联盟多大的损失,他们都深表遗憾,并鼓励裴元应该为父母感到自豪,好好生活下去。
当时十六岁的裴元觉得他们说得不错,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医生是很有意义的职业。他萌生出一种使命感,毅然决然地报考了医学专业。
在校园里,认识裴元的人都说他心态阳光性格温和,相处起来令人愉快。裴元也一直这么自恋地认为。
等到第一次救治濒死的人时,裴元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轻浮。伤患竭力想要求生的绝望的表情,像一把尖刀抵在了裴元的咽喉上,令他呼吸都感到难过。
他没办法忍受那样的表情,对方把他当做能驱赶死亡的神明,他知道他不是,但他必须做出回应。他尽心尽力地医治每个病人,治好了病人以后,他也能得到暂时的解脱。可惜他治不好每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暗自在想,自己的父母死之前,是否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期待能获救?
可是没有任何人拯救他们。
死神跟随着所有人,而医者还受到了死神额外的、戏谑的眷顾。
现在这份眷顾落到了裴元头上。
很抱歉,即将死亡的裴元,在心里对那些他没能救活的病人说,很抱歉没能救到你们……
唉……同样的,也没人能救我……算扯平啦……
我的尸体应该很难看吧……真不想被阿麻吕看到……
我还有话想……
……
“快醒醒!!”
“……醒过来,裴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裴元的生命临近断线的下个瞬间,汹涌的能量涌入他的精神领域,坚实地撑起了崩塌的空间,并且四处游窜,以灼烧般的痛感持续刺激神经,重新拉起了大脑与身体的链接。
裴元仿佛又受到了敌人的攻击,不得不作出痛苦的反应,身体抽搐着,发出了呻吟。
迷蒙中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在他的额头上,但一触即分。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山崎君麻吕,他正在处理裴元身上的伤势。确认裴元的精神力被激活以后,他就转而治疗裴元的身体了。
“……阿麻吕?”裴元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对啊……阿麻吕他,不是在另一支小队执行任务吗……怎么会在这……?
随军军医擅自脱离队伍可是重罪啊……
“你怎么在这……咳……”
“先别动,”阿麻吕动作轻柔地替他消毒伤口,“等你好了再跟你解释。”
裴元转动眼球,发现还有四人也在,都是没见过的人,有两个人在加固墙壁上切开的洞口,一个在疯狂喷洒消毒剂,还有一人在治疗那个巴图姆星的士兵。
“他没死,和你一样。”发觉裴元的视线落点,阿麻吕主动为他打消了疑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的生命力顽强得和海绵动物有一拼,”阿麻吕对上裴元的视线,又立刻低下了头,“继续保持吧……”
你不要死。如今裴元完全能听懂阿麻吕的话外之音了。
而且,裴元怔怔地想,阿麻吕刚刚的神态,好像是很不忍心的样子。
我看起来有那么凄惨吗……
废墟不宜久留,等裴元和巴图姆士兵情况稳定后,他们就要启程返回基地。
裴元一把抓住山崎君麻吕朝他伸出的手,借力站起来的同时也感到头昏眼花,站定了一会儿才好受些。等他回过神后,手依然死死地抓着阿麻吕的小臂,触摸到对方衣服下的肢体生硬,消瘦了许多。
“咳咳……阿麻吕……”裴元因为久未喝水而干咳了一会。
“你好像……瘦了很多?”裴元问道。他们平时的穿着,不管是白大褂还是战斗服,都对人的体型有遮掩作用,真不怪他看不出来。
他忽然很想问阿麻吕平时吃得怎么样,睡眠质量如何,他们之前交流得太少了,裴元感到遗憾。
裴元没由来的关心很不合时宜,山崎君麻吕转过头去:“你应该照一照镜子,师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噢……那确实,我的惨状更惨……裴元无法反驳。
不过,他注意到,即便是在回怼自己时,阿麻吕也没有收回手,还在支撑着他的身体。
……为什么呢?
抛却躯体的疼痛、精神的疲劳,内心有一股猛烈的冲动升起,作势要推翻他从前立下的固有观念。
过去我的想法,是否太狭隘,太想当然了……?
阿麻吕他……真的会因为赌气,因为我不妥当的话,因为想和我分胜负,就跟着我来军队里吗……?
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
单纯是因为我?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的心骤然滚烫起来,发起了对于此时的身体而言,太过频繁的跳动,他忍不住揪着胸口的衣服,想要安抚心脏。
阿麻吕察觉到他的异样:“你怎么了?胸口的伤还是很痛吗?”
裴元满脸血污,虚弱得随时能倒下,可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难得紧张,像刚刚学会操纵肢体的小孩,笨拙地抓起阿麻吕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闭起双眼,近乎虔诚的神态。
“我想,我很喜欢你……阿麻吕。”
很高兴。
你就是我的半身。
很高兴。
你就在我的手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元恢复得很顺利。经过阿麻吕的急救以后,他被送往军部总部的医院,得到了精细的照料和治疗。
克泽汨罗的战争结束得更是意外地顺利。裴元的精神力恢复如初用了三天,身体痊愈则用了五天。当他第四天从深度治疗中醒来时,负责照看他这间病房的医生正用光脑收看克泽汨罗战争结束的新闻。
“光荣的胜利属于克泽汨罗,属于联盟的全体成员!”
裴元只听到了这一句。
在他醒来的瞬间,仪器的声响提醒医生麻利地关掉光脑,来检查裴元的情况。
医生查看了检测报告后恭喜裴元,说他恢复得很快,再过两天就能出院了。可裴元却觉得脑袋隐隐作痛,精神力有种过度劳累的酸痛感,让对方再检查一下。
结果是一切正常。阿麻吕在关键时刻阻止了裴元精神领域的崩溃,加上他和裴元精神力匹配度很高,完美地链接了各处节点,让裴元的精神力量没有任何损失。
“也许是您的心理作用,裴中校,”医生说,“从濒死的状态中救回来的人多少都会产生幻痛。”
裴元接受了这个诊断,转而问医生关于克泽汨罗的情况。
“对外的说法是,联盟派出的援军剿灭了所有寄生者,收复了克泽汨罗所有的失地。但在军部内部有个消息,说此行还捕获一个关键人物——是人类,没有被寄生,但却将寄生者的卵带到了克泽汨罗,好像是被寄生者用奇怪的手段控制了……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怎样,我希望这是假消息。”
医生长长地叹了口气:“总不会有人乐意给寄生者卖命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救了我的那位随军军医呢?山崎君麻吕,他怎么样了?”裴元问。在撤离废墟返回基地的路上,裴元中途还是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不知后续如何。
“山崎上校将您转交给我们后,就返回了克泽汨罗的基地继续战斗,现在应该还在那里收尾各项工作。”
“裴中校您要联络他吗?”医生热情地将自己的光脑划到裴元眼前,“可以用我的,我把权限转给您。”
“……麻烦帮我接通我的光脑。”裴元客套又疏离地婉拒了医生的提议。
他有点怀疑这个医生是想套取阿麻吕的联系方式,对方一提到阿麻吕就两眼放光了。
等医生走后,裴元恍如隔世般地想起,自己一股热血上脑,动情地向山崎君麻吕告白的场景。
那时他近乎死而复生,仿佛大梦初醒,又自以为终于窥见阿麻吕的真情,心里满是不可抑制的妄想和激情,情不自禁地想把阿麻吕牢牢攥在手中。于是就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气氛、错误的地点,不管不顾地将过去隐藏起来的心意披露了出来。
其他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们两人,没想到来救援一趟还能目睹影视剧里的战地爱情故事。
阿麻吕也被裴元突如其来的告白镇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片刻,似乎感到措手不及,接着他平静下来,冷眼环视一圈,令其他人收回戏谑的目光。
然后他重新对上裴元赤忱的眼神,将自己的手从裴元手中抽回,又反过来用双手包着裴元的手,稍稍收紧。
“嗯,我知道了……师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的回复不咸不淡,除了最后关于师兄的称谓能听出几分温柔的语气以外,和平时的样子毫无区别。
“我……”裴元还想再继续表白阐明心意,但阿麻吕打住了他。
“你需要休息,之后再……等你好了,我们再来讨论。”阿麻吕冷静地拂去了裴元不合时宜的浪漫情思。
好吧,也许阿麻吕是认为我现在情绪过于激动,说的话不可信……病患在治疗过程中精神混乱而举止出格是常有的事。
裴元找回了一些理智,又不完全理智地下了定论——我知道阿麻吕肯定也是喜欢我的!
但现在裴元不太确定了。
或许阿麻吕当时难得的温柔只是面对伤患的正常态度,一种敷衍别人求爱告白的处理措施——光脑显示在他昏迷的三天里阿麻吕一次也没联络过他,没留下任何讯息。
近期的通讯记录里除了亲朋好友、原派团队的同事外,还有他和阿麻吕的导师也曾尝试联系裴元。
于是裴元先回复了他们的导师。
他们这位老师一把年纪,心肠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柔软,见到自己的学生安然脱险,不免老泪纵横了一番。不过他毕竟是年轻时见过大风大浪,如今也名声显赫的能人,很快就恢复了情绪。
“我真高兴……你们都能在克泽汨罗的大灾难中活下来,还表现得如此优秀……过去我有许多朋友都没能从战场上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导师感伤而欣慰地说:“没想到安稳的克泽汨罗会发生那样的悲剧,我心里很愧疚,克泽汨罗的实习本该给你们适度的磨练……”
“您不必苛责自己,您为我们做得够多了,”裴元劝慰老师,“是我和阿麻吕自己决定留在克泽汨罗的。”
在克泽汨罗确认出现了寄生者后,导师立刻动用了人脉,想要让两位学生尽快脱困。撤离没有精神力、也没有被寄生者感染毒性的普通民众都只有三天的期限,而具有精神力,即存在孵化寄生者风险的人想要撤离更是受限重重——谁也负不起把寄生者传染到其他星球的责任。
他们的导师用多年打拼树立的信誉和威望来为两位学生谋求生路,裴元和阿麻吕很感动,却还是拒绝了这份好意。根据联盟的军事法,身为实习生的他们即便走了也不算是逃兵,只是他们都心高气傲,又都忠于理想、信奉个人的道德标准,绝不想让自己成为自己心中的逃兵。
在那之后,克泽汨罗的通讯封锁了。寄生者能模仿宿主生前的技能向外搜集和传递信息,为了防止被寄生者窃取机密,克泽汨罗的信号设施启动了自毁程序,驻扎的军队用上了应急的内部通讯设备,整个克泽汨罗只有基地里还剩下唯一一条能和外界通讯的网络,由基地的司令掌管,其他人无法启用。
因此裴元觉得很疑惑,阿麻吕是怎么找到人来救我他的?还把他转移到军部总部来了?
思前想后,他做出了猜测:“我最后能获救,应该也是老师您的关照吧?阿麻吕他是如何联系上您的?”
难道那时候联盟觉得胜券在握,允许重建了新的信号设施?
导师和蔼地笑了:“不,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帮的是小忙,于我而言算不得什么,付出了努力的人是阿麻吕啊。”
“在接到阿麻吕的通讯请求时,我是万分惊讶的——他用的竟然是有司令权限标志的通讯链。”
“他坚信你还活着,请求我立刻从最近的星球调遣人员来帮忙搜救你,再把你送到合适的地方接受治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通话时间有限制,我们只来得及交流关键信息。他没说前因后果,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是如何行动的,你之后可以详细问问他。”
老人家说着说着,脸上的神情愈发感动:“幸好你们是一起到克泽汨罗的,师兄弟可以彼此有个照应……有时候,人心之间的相互支撑比任何防护都要牢固。”
裴元也受到了触动:“是的……确实如此。”
在克泽汨罗战火纷飞的几个月里,每每觉得无法坚持下去时,看到依旧固执顽强的阿麻吕,裴元就还能再加把劲。身边有个与自己同道而行的人实在太好了,裴元深有体悟。
“你们从以前就一直很要好,要珍惜这份难能可贵的情谊,继续保持下去……”导师回忆往昔,产生了怀念之情,“别等学生时代的好友都不在了,才回忆起以前的美好岁月……”
说得是……啊?
啊……????
感动中的裴元察觉到了不对劲的点。
老师刚刚说,他和阿麻吕从以前就很要好?
老师是记岔了吧,那三年里他和阿麻吕每天连对方的脸都见不到,哪里关系好了,他们两个明明是来到克泽汨罗后,靠并肩作战才有了交情吧?
可能老师是在提醒他们以后要齐心合力,别再像以前一样针锋相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以前我和阿麻吕年轻气盛,总想要赢过对方,闹出不少笑话,让您见笑了,”裴元不好意思地说,“来到克泽汨罗后,我们才逐渐了解对方,放下了隔阂……”
“原来……是这样吗?”
这回一脸疑惑的换成了裴元的导师。
“我以为你们那时候关系就很好了……你们总是看着对方笑,不是吗?”
什么?
裴元脑袋一懵,矢口否认道:“这,这不可能吧?”他就算了,阿麻吕怎么会对他笑?那时候阿麻吕应该很讨厌他才对吧。
“看来,你们师兄弟之间可能存在误会……”导师若有所思,“还有你们才知道的秘密。”
老人家十分好笑地说:“你们年轻人真有意思……既然如此,我稍后送一份礼物给你,祝贺你们都平安回来吧。”
导师下线后,将他所说的礼物传输了过来,是一段全息影像,文件名是“两个充满理想的、热诚可爱的学生。”就像父母都热衷于给小孩录像留念,他们的老师也录下了两个学生日常相处的有趣片段。
裴元点开它,一瞬间,他站在了熟悉的教室里,而“裴元”和“阿麻吕”正在讨论各自的理念。裴元还记得这件事,他们互相攻击彼此派别的弱项,最后以阿麻吕的一句嘲讽结束,不欢而散。
“人体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过度的机械改造和基因改造,会造成身体机能或基因系统的衰退,”“裴元”说,“你们新派的研究前景注定走不长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脑域研究是新派注定存在的短板。你们的改造技术会加重改造对象脑域的负担,埋下精神力崩溃的隐患。而一旦伤患脑域受损,为了维持已有的改造系统,你们又得继续用改造技术修修补补。”
“你们自己也清楚,涉及到大脑的改造如果超过30%,就算人还能活着,也不一定具有原来的个人意识——按照通俗的说法,就是这个人失去了灵魂,只能靠着外界刺激产生反应,或者依照习惯行事。”
“那也比死了强。”“阿麻吕”回复“裴元”。
裴元有些意外,阿麻吕的脸上没有当初他以为的那种讽刺的表情,只是平静地在和自己说话。
“北方政府的要求,新派的研究理念,都是基于战争条件下产生的,”“阿麻吕”说,“我们以让战士们尽可能活下去为目标,确实无暇顾及其他。”
裴元注意到阿麻吕这时候攥紧了手中的笔。之前由于受到同模化的影响,他看不到阿麻吕手上有东西。
“改造技术的弊端我们一清二楚,也会通过各种辅助手段减少和减轻影响,但我们不会放弃研究方向,战场上我们的改造技术是最优选,不然要靠你们原派的技术吗?
“以和其他种族同化共生来提升疗愈力和精神力……本质不过是效率低下的基因改造罢了,当然,你们原派认为这是加速了的‘进化’,安全性和稳定性更高。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其他智慧种族为何会情愿成为人类进化的加速器?
“人类在许多智慧种族面前都显得非常弱小、进化落后,你们需要小心,别到最后反而被他们同化,变得不再是人类了。”
“进化是人类唯一一条出路,”“裴元”说,“别忘了,人类在进入星际时代后,就一直在进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一次的进化,是濒临灭绝——如今已经灭绝了的索兰星人帮助人类激活了精神力,有了精神力后的人类,才在联盟占有了一席之地。
“联盟内部并不禁止种族间的倾轧,人类要延续下去,必须联合尽可能多的种族,了解他们的生存方式,融合他们的生存能力,从而加快人类自身的进化。
“至于‘进化之后的人类还是人类吗?’的问题意义不大,如今的人类,和古地球时代的人类比较,已经是两个种族了。
“决定人类是否还是人类的关键,应该是传承下来的身份认同感,同时我们原派也会尽可能地让人类保有独特的基因链,避免被其他智慧种族覆盖。”
“你也别忘了,人类在进入星际时代的初期,受到了多么残酷的压迫和剥削,这都是因为人类战力低下,无法自保。”
“阿麻吕”说:“原派之所以能和其他种族谈判,商讨共同加速进化,也是建立在人类之前的战力得到积累提升的基础上,否则你们早就被他们蚕食充入基因库中了。”
“北方牺牲的战士不是平白无故牺牲的,他们不仅巩固和扩大了北方政权在联盟的影响力,也为你们南方提供了庇荫——我们在联盟同登记为人类,北方的士兵牺牲了,你们的牺牲就能少一些。你们南方经受战争的能力没有我们强大。”
……
“裴元”这回没有立刻反驳,他知道阿麻吕说的是对的。在其他种族看来,人类的分裂滑稽可笑,只有少数清醒的人类才知道,分裂战争不过是几百年前,人类的领导高层为了延续种族作出的无奈之举——当时的人类在部分智慧种族眼里已经显得有些碍眼了。
走战争还是和平之路?
选武力还是生存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过贪心会招来灾难。
联盟中早有数个占据霸权的高等种族,不会允许人类成长为没有弱点的对手,人类也没有足够强悍的底牌可以与他们谈判。
二选一只能选其中之一。
北方和南方最后要么分道扬镳,往截然不同的道路进化下去,成为两个新的种族。要么最后牺牲一方,让另一方延续火种。
沉默了许久后,“裴元”沉闷地说:“也许……也许哪一天,我们不用再为此争执,我们的研究也可以互通有无,或者合而为一,帮助全人类迈上新的台阶。”
“痴人说梦。”
“阿麻吕”嗤笑一声,转过头不再看“裴元”。
“不过,祝你的白日梦早日成功吧。”
说着近似风凉话的“阿麻吕”翻着笔记,也许是头微微垂下的原因,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堪称温柔的笑意。
旁边的裴元这回终于将一切尽收眼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裴元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以为自己处在一场失真的梦中。
“呃……阿麻吕,能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裴元今天出院,正准备走出军部总部医院的大门时,他的师弟,山崎君麻吕风尘仆仆地抱着一束花赶到他面前,站定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裴元来回扫视着阿麻吕和他手中的花束,娇艳欲滴、鲜红如火的玫瑰和阿麻吕紧绷着的脸不能说是相得益彰,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来接你出院。”山崎君麻吕显然不适应需要强行煽情的场面,神情局促而举止僵硬。好在周围只有各司其职的机器人,没有好事多嘴的活人经过,尴尬程度减少了一半以上。
他如同丢烫手山芋一般,把花束塞进裴元怀里。
“噢,谢谢……我很喜欢。”裴元搂着花笑得灿烂,仿佛真的在为收到花而高兴。
“我听说你很忙,还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你。
“我昨天的留言你看到了吗?我想回南方去,继续我遗留在原派的研究,就向联盟军部递交了辞呈。联盟回复说我可以回南方去,但会保留我的军衔和职位,万一以后又出现了寄生者,我就能马上应召入伍,继续为联盟的和平作贡献。看来要拿到联盟军部的退休金并不容易啊……
“在回南方之前,我有四个月的空白档期,正好可以给自己放个假,来场星际旅游,去有意思的星球转转。我想要给你和老师寄特产和纪念品,老师的地址已经发给我了,希望你也可以告诉我地址信息……
“我已经将路线计划好了……我要去看那些星球最美丽的风景、最独特的地貌、最古老的遗迹……我还要尝试当地最出名的美食,说不定我能偷师两招,以后就可以自己下厨……”
裴元神采飞扬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打算,看起来真的很期待接下来的旅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山崎君麻吕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他说。而裴元说完自己的休假计划后,没再找别的话题,也安静地微笑着看他。
山崎君麻吕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声音暗哑:“祝你旅行愉快……裴中校。”
然后转身就走。
但没走几步就被裴元追上,被他抓住了手腕。
山崎君麻吕转身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裴元的力气竟比他大得多。
“为什么?”
裴元一手拿着花,一手钳着山崎君麻吕的手腕,态度从容不迫,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他看到山崎君麻吕发红的眼角,也用军衔这种官方的称谓称呼他:“山崎上校,为什么你不高兴了?”
“与你无关……”阿麻吕下意识反驳道,可对上裴元的视线,又选择了避开这个问题,“你既然做了旅行计划,就去准备好行李,我也还有工作——”
“可我没得到回答。”
裴元认真地宣告了自己的诉求。
他将阿麻吕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前的花上,复写他的心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你忘了吗……?你还欠我一个答复。”
“我给你看过我的心,你是怎么看待它……如何审判它的?至少,你至少该判决一个罪名……才能让它心甘情愿,听话地回到笼子里。”
“……”阿麻吕眼眸低垂,还是不言不语。
“一个回答……请你告诉我吧。”裴元低声说道。
阿麻吕放在裴元胸前的手骤然收紧,一把揪着裴元的衣服,猛地将他拉近自己。
他吻上了裴元的唇,好让裴元再说不出那些导致他心烦意乱的话。
这个吻一开始有些粗暴和莽撞,可由于承受对象过于乖顺,处于掠夺地位的人泄愤以后不禁心生恻隐,补偿性地安抚对方,轻轻舔舐对方被咬破的唇角——阿麻吕讨厌这张嘴,因为它故意气人时还能笑得风轻云淡,好像料定了他会如何反应,可他又很喜欢裴元笑起来时,让人安心得无以复加的感觉。
山崎君麻吕略感茫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就把裴元放进了心里面的位置……在这一瞬间的走神里,他发起的迫人攻势遭到尽数化解,被动陷入了窒息的温柔里,任由裴元引导他沉溺在纯粹的感官体验中,交换彼此的呼吸,感受来自他人的触摸,作出各种细微的回应。
裴元一只手圈紧了阿麻吕的腰,察觉到阿麻吕要喘不过气来了,才顺着阿麻吕的推拒松开他。
“……这就是回答。”
山崎君麻吕将头靠在裴元肩上,破天荒地展示出依顺的姿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此刻他若抬起脸来,满目缱绻的依恋将被裴元一览无余。
……
阿麻吕本来想占据主导权,可看到裴元比以往虚弱许多的模样,又觉得自己犯不着和大病初愈的人争个高低上下。
以后再讨回来就是了……阿麻吕想开了,就随着裴元的动作配合起来。倒不是他忽然转了性子,变得任人予取予求,只是当下他也被情欲冲昏了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对方,想在裴元身上刻下专属于自己的印记,不管用什么方式。
和阿麻吕总是单刀直入、缺乏柔情的爱抚比起来,裴元在情事上的手法突出一个磨人至极,他把前戏做得过份漫长细致,直到了拖沓的地步。“裴元……你,你还要弄到什么时候……?!”阿麻吕咬着唇,难耐而不满地质问对方。
“抱歉,”裴元俯下身体,亲吻阿麻吕泛红的脸颊,混乱的呼吸落在阿麻吕的耳侧,声音轻颤,“我只是……我……有些紧张。”
……紧张?
阿麻吕搭在裴元肩上的手一顿,他看着裴元目光闪躲、谨慎拘谨的模样,心想裴元竟然还有这么……这么讨人喜欢的一面?
“真是……傻透了……”阿麻吕不自觉地笑了,用手指拨开散落在裴元额前的湿润发丝,眼神明亮又慵懒,专注地黏在裴元身上,这副浸润在爱欲里的神态,引得裴元又来亲他的眉心和唇角。
对于裴元的示弱,山崎君麻吕很受用,自然而然地心软起来,因为他此刻的心情与裴元说的相差无几。
两人同窗共事数年,暗藏许久的感情在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后迅速升温,都恨不得将对方拆吃入腹,以弥补懵懂时期的遗憾和曾经错失的机会。可真正做起来时却没那么顺利,猛烈的激情促使他们互相贴近,而他们身体都还不适应如此亲密的距离。初次探索如何建立联系的过程既甜蜜又折磨,一寸一寸丈量对方的躯干和肢体,覆盖体温、消除生涩的每一步都令人心旌荡漾、意乱情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理解归理解,过了一会裴元居然还在磨蹭,山崎君麻吕实在忍不下去了。“可以了,快……不然就换我来!”他几乎就要向裴元说出求欢的话来。
裴元依他所言开始进入,只是他每进一点,都颇有绅士风度地问阿麻吕有无不适,同时充满求知欲地去抚摸阿麻吕身上的敏感处,问这样感受如何,是不是更舒服。
他做这些事说这些话时神情是一派纯良的深情,搞得山崎君麻吕不知该夸他体贴细心,还是该骂他的自控力强到变态——都做到这份上了还客气什么啊!
“别废话了……!”阿麻吕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催促裴元,双腿颤抖地蹬着身下的床铺。被进入的感觉延续得太久,以至于体内异物的触感鲜明到可怕,身体的防线也已全线崩溃,无法重新戒备。
下一刻,裴元掐着阿麻吕的腰,猛地挺身而入。阿麻吕不可抑制地发出呻吟,小腹持续抽搐着收紧,带给两人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感。
“阿麻吕……”在两人彻底结合时,他听到裴元叫他的名字。
什么啊……
阿麻吕头皮发麻,他可从不知道被叫个名字也能让自己动情——裴元的声调有必要这么有情调吗?
为避免自己的神志被裴元哄得丢盔弃甲,山崎君麻吕果断吻了上去,誓要拉着裴元一起沉沦,不让他有余力耍花招。
于是一夜缠绵,如乱梦颠倒,不分虚实。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裴元听到身边的动静,慢慢转醒,看到阿麻吕穿着睡衣,背靠床头,打开了光脑似乎在处理什么事项。
“怎么了?”裴元睡眼惺忪地问,“有什么事情吗?”
阿麻吕解释道:“在做你做了的事——向联盟提出辞职申请——也没成功。”
“军部保留了我的军衔和职位,允许我回北方。很快我也会有好几个月的假期,不过比你的少,我中途得回军部处理一些克泽汨罗的烂摊子。”
阿麻吕转头看向餍足惬意的裴元,笑着询问他:“你的旅行……应该不介意加一个人吧?告诉我你的旅行方案,我要订同程票。”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话里暗含威胁,大有裴元敢拒绝就给他好看的意思。
“不用,你不用订了。”裴元打了个哈欠,长臂一伸,拦腰搂住阿麻吕,想把阿麻吕往被窝里拖。
“我买的……全都是双人票啊。”
阿麻吕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二人的旅程还算一路顺遂。
出发之前,裴元把他制订的旅行方案传送给阿麻吕,阿麻吕一目十行快速浏览了一遍,脸色阴晴不定。不是这份详尽的方案有什么问题,而是方案过于完美地照顾到了旅程的方方面面,还综合了他和裴元的兴趣偏好,这说明裴元蓄谋已久,胸有成竹地设下圈套,就等着阿麻吕乖乖跳进来表明心迹。
“……你之前不是在住院吗?还有精力琢磨去旅游?”山崎君麻吕心情复杂地暼了裴元一眼。
“谁让你不来探望我,通讯关闭不说,连个消息也没留给我,”裴元耸耸肩膀,无辜地说,“我恢复得七七八八却无事可做,太无聊了,就开始策划旅游方案了。”
“要搜集你的喜好可真不容易,我不了解你在新派的人际关系,只能去问老师知不知道。”
“什么?你怎么能为了这种事……!”阿麻吕激动起来,“老师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不会啊,老师他没有异议,他觉得我们师兄弟应该多了解彼此,以后能更好地扶持对方,”裴元笑着说,“老师心胸宽广,不会介意我小小叨扰他一次的。”
“我不是说这个……”阿麻吕语塞,心想裴元去和老师打听自己的喜好,岂不是摆明了他们的关系出现了猫腻吗——他还没做好向老师或别人坦白他们搞在了一起的准备啊!
可他又没道理责备对方。被裴元牵着鼻子走是令他有点恼怒,但换个角度看,如此种种都是裴元将心思花费在他身上的证明。阿麻吕再怎么不解风情,也知道对待恋人的态度应该要和缓一些。面对主动谋划如何拉近二人距离、且刚刚确立关系的恋人,阿麻吕怎么能真的怪他。事实上,他心里还隐约有些许高兴,产生了一种棋逢对手、受人重视的感觉。
“哼……算了,”阿麻吕放弃追究下去,提出了别的疑问,“不过,你怎么还把墨诃利兹也排进去了?”
墨诃利兹即是南方政权所在的星球。南方政权在分裂战争中落败后,将所辖人口尽数迁居至此,而获得胜利的北方则继续驻扎在原来的青霄星上。在南方的人口到来之前,墨诃利兹只是一个资源匮乏的荒星,只有少许弱小的种族在此生存,墨诃利兹这个名字,也是由移民过来的人类投票决定的,代替了原来仅用于记录在案的编号名称。墨诃利兹在联盟通用语中是“合奏的水流”的意思,与南方政权倡导各种族互利共生的理念相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去墨诃利兹的话,我起码得提前五天向我在新派的上级单位提交申请,不然等我回去以后,就要被当做叛徒处置了,”阿麻吕看向裴元,“可以取消去墨诃利兹的行程吗?我不想写那份至少两千字的申请报告,还不一定会获批。”
裴元眼神闪烁,语气带着祈求:“阿麻吕,我希望你来墨诃利兹……”
“我希望你也能更加了解我——我想让你知道我成长的环境,想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也想带你参观交流原派的研究项目。”
“我听说新派的规定很严格,所以已经把你的申请报告写好了……在这里面,你看看写得行不行?”裴元让阿麻吕打开他指着的文件。
谁能拒绝恋人诚挚又深情的请求呢?
至少山崎君麻吕还不能,他此时此刻对裴元这副样子毫无免疫力。
再加上——
“我把你的申请报告写好了。”
阿麻吕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比任何情话都更叫他心动不已,他甚至有了不知所措、面红耳赤的局促感。
他真的很讨厌写那类拐弯抹角废话连篇东拉西扯的申请汇报材料啊!
没想到裴元居然帮他写了,实在是太好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双眼放光地看完了裴元写的申请报告,开始考虑以后是否能把不涉及保密条例的杂七杂八的报告丢给裴元写——谈个恋爱还有这样的好处啊!他看裴元的眼神顿时温柔得无以复加。
裴元适时凑过来,手揽上阿麻吕的腰,关切地问他:“写得怎样,可以用吗?”
“咳咳,写得挺不错……谢谢,那我就走申请程序试试看了,”阿麻吕还不习惯与人保持亲密距离,却也没有推开裴元,“去墨诃利兹看看也好,我对你们原派的研究确实感兴趣。”
“可惜北方政府禁止我们南方的人入境,不然我就能把青霄星列入路线里了,”裴元叹气道,“唯一一次去青霄星,是老师安排我去新派查看你的情况,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次的行程太紧凑,我没时间游览青霄星,现在想起来,还是感到很遗憾。”
“以后……呃,说不定会有机会的,”阿麻吕无法说谎对裴元做出肯定的承诺,于是犹豫地摸了摸裴元的脑袋,努力安慰对方,“真有那时候的话,我会给你当导游的。”
“好,我记下了,可不要食言啊,师弟。”
裴元笑得开心,反倒让阿麻吕感到一丝愧疚,仿佛他真欠了裴元一个承诺似的。
奇怪?我干嘛要为了我做不了主的事而心虚啊?
阿麻吕不知如何应付态度黏腻的裴元,为了掩饰自己异常的心悸,又一次转变了话题。
“我还有个疑问——日程里的这个‘自由时间’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指着挤在各类事项里的高亮标黄的字样问:“明明有安排休息时间不是吗?”
“‘自由时间’?它和休息时间没有冲突。”
“它的意思其实是……”
呼吸蓦然交融。
阿麻吕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裴元的手腕。
裴元以一个吻诠释了“自由时间”的涵义。
“我认为,它适合用行动表示。”
裴元的气息擦过阿麻吕的唇角。
“你觉得呢?”
这回裴元的眼神总算不是让阿麻吕无所适从的肉麻了,剥去一切浪漫朦胧的修饰,显露出来的是势如燎原的侵略意图。
阿麻吕的情绪立刻被点燃,恶狠狠地投入到新一轮博弈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时他忍不住腹诽——
什么变态才会把这档子事列入计划表里啊!而且安排的频率也太高了吧!!
……
然而等到他们启程后,山崎君麻吕才知道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见鬼的“自由时间”,居然会不够用——?!
因为突如其来的激情而消耗掉的时间就算了,有时候他们只不过是单纯待在一起聊天,甚至什么也没说,就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该去下一个星球、参观下一个景点,因此不得不换下一班的航班和取消掉一些订票。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后,阿麻吕才反应过来,他和裴元的情况都不太正常。
阿麻吕出神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像的他有着陌生的神情——飘忽游移,难以自控,煽情得让人心浮气躁。
镜中的裴元也没好到哪里去,同样遭受着欲望的摆布,丢弃了平日的冷静聪明,却对此时的阿麻吕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是的,吸引力,这些天里阻碍他们完成计划目标的,就是彼此之间暗潮涌动、一触即发的氛围。一次偶然的身体接触,一个意外的眼神交错,都能引发他们对彼此的渴望,导致他们忘却除了对方之外的存在。
“……不要走神啊,阿麻吕。”裴元在阿麻吕颈侧留下咬痕,察觉到对方的颤栗,镜中的裴元扬眉一笑,目光灼灼,与镜子外面的阿麻吕视线交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喜欢裴元笑起来的样子。
在旅程中,裴元问过阿麻吕对他产生好感的原因,阿麻吕坦然地说,是因为喜欢他的笑容。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太累了,而你那天看起来特别有精神……光线适宜,把你照得很好看,给画面增添了油画般的质感,”阿麻吕分析着回忆,顺手捏了一把裴元的脸,“于是你的笑脸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对于你突兀的出场,我感到措手不及,也有点生气,但我心里又想,要是能一直看到这个人的笑容,我的心情也会好一些吧。”
阿麻吕当然清楚,笑容不过是肌肉和神经共同作用的结果,裴元这家伙也不是单纯如白纸的类型。言语,亲吻,笑容的三重奏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饕餮之欲,裴元开合的双唇成了险恶的深邃陷阱,阿麻吕明知利害,却仍追慕不已,无法脱身。
无止尽的亲吻与啮咬,无法填满的焦灼渴望,辅以温存如水的甜言蜜语,将两人密不可分地连成一体,在一阵头脑发懵的空白后,阿麻吕贪恋着回吻裴元的时刻,终于想通了缘由。
所谓的“自由时间”,应该叫“热恋期”才对吧……?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和裴元正在热恋。
……
他们来到一个被极光和星空笼罩的星球。包裹这颗星球的大气层成分特殊,天空常年是一面如梦似幻、出奇瑰丽的幕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儿的环境不适合人类轻装上阵,两人穿上航天服,悬浮漫步在画中世界,阿麻吕认真听着裴元的讲解。
“……七百年前,因为环境恶化,原来在这里居住的智慧生物都迁移走了,只剩下一些植物在此生存。”
裴元弯下腰,奋力从覆盖地面的虬结的藤蔓上采了一朵紫色小花。“这里的植物生命力顽强,基因稳定,几千年都没被污染过,因此所开的花被当做爱情永恒的象征。”
“噢……原来如此,”阿麻吕捧场地给了反应,接过那朵紫色小花,“谢谢,我很喜欢。”
紫色小花其貌不扬,周围浮动着少许朦胧的光点,多看几眼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下一秒,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地上方圆百米的藤蔓开始剧烈抖动,如雨后春笋般林立起来,带着股气势汹汹的架势,左缠右缠团成了勉强的一个人形,再挥动它的“右手”直指二人。
“他的话都是骗你的,”被折了花的土着居民用精神意念和他们交流,毫不客气地拆了裴元的台,“除了最后示爱的那句。”随后它事了拂衣去,整株身形潜入地下,留下茫然的两个人类。
两人沉默无语片刻,阿麻吕先笑了。“给个解释吗,师兄?”他手中拿着“证物”,要求对方赶紧认罪。
“一路上,你那些接二连三的解说,有多少是编出来骗我的?”
裴元窘迫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原状,他扶着额头,很没底气地说:“一半一半……或者四六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麻吕好笑地逗弄他:“你不知道的事情就别瞎扯瞎逞强,老实让光脑来介绍不就好了吗?”
“时间够的话,我肯定能全记下来,”裴元懊恼地争辩了一句,随即又泄气了,“我本来是记得部分信息的,但和你在一起,只顾着注意你,不小心就全忘了,只好选择自由发挥……”
“现在我想起来了,刚才的智慧生物思考时有一定概率开出这种紫色花朵,是精神力的凝聚体……花脱离本体后会在十到二十分钟内消失,在上个世纪曾经被当做精神力传递媒介的研究材料。可惜这种花和以它为原料的制品都没办法保存下来,最终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像是在验证裴元的话,阿麻吕手中的花有了异状,花瓣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
裴元怔怔地看着那朵花:“我很抱歉,它并没有什么象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