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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后悔了。
李染华应该早点跟谢夜寒说清楚的。
早在无尽崖上、早在仙剑宗见面的一刻、早在花楼巷子的雨夜里,她就应该要对谢夜寒说:
“我从未想过要杀死你,妄渊。”
历经足足五百年,染华剑终于鼓起了勇气。
“我想要杀你,只是因为徐子秀‘天下大义’的借口而已——作为一把剑,我不需要思考,只需要给予剑主凌厉剑气,令他能以之斩敌就够了。”
可是,李染华从仙剑宗剑冢里醒过来之后明白了:她是一把剑,但也是一个人。
人需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妄渊不该死在无尽崖上。
“你也不能死在这里。”她对谢夜寒说。
未几,一声呼哨从远方传来。池水重的人偶们听到呼哨声,松开了拉扯着谢夜寒衣角的手指,如潮水般纷纷朝血水池的另一侧涌去。
乍然间的卸力,让李染华一下子将谢夜寒拉上来不少;可偏偏就在他足以够到池子边缘的前一瞬,李染华手臂酸痛,再也坚持不住,被迫放开了手。
“扑通”一声,谢夜寒就这样在她的面前掉下去了。
李染华:“……”
在两人身后吹响了呼哨的李承许这时才匆匆赶到。
“没事吧?”他问。
李染华双手使不上劲,只能默默坐在地上恢复。“没事。”
望着地上跪坐的红衣女修,李承许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顶着“李染华”名字的小姑娘,在阴生木下干净利落地杀了田健之后就不见了,让他担心了许久,还好在“地府”这里找到了。
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地府里密密麻麻的人偶怕不是会把她撕碎。
真是让人不省心。李承许想道。
这时,一只手“啪”地一声搭上了水池边缘,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出现在岸上两人面前。谢夜寒“呸呸”两下,吐出嘴里的血水,翻身站到了李染华身边。
“好喝吗?”李染华问他。被李承许一打岔,方才两人间沉重的气息荡然无存,恢复了往日的轻松愉快。
谢夜寒不理她,掐了个灵诀把自己收拾利索。“你可以下去喝一口试试。”
他左右望望四周不敢靠近的人偶,双眼一扫,便看见了站在对面的李承许,神情一凛。
“原来是你做的好事。”
李承许脸色也不好看。九衍宗和仙剑宗是死敌,他作为九衍宗宗主,自然和谢夜寒不对付,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没有给他好颜色。
李染华夹在两人中间,打量了一下双发的脸色,心知他们之间必然不和。
为了缓和面前的僵硬的气氛,她只能绞尽脑汁打岔,想了一个话题道:
“小糖去哪里了?”
两人对峙之势不变,李承许眼睛依然盯着谢夜寒不动,抽空回答了李染华的问题:
“弈和仙君现在已经离开宗门,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谢夜寒看着李承许的样子,笑了:“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要不是你们仙剑宗,我何至于如此担惊受怕?”李承许冷笑一声。
他对李染华和谢夜寒说:“你们还不知道吧——就在我们耽搁的这个间隙里,仙剑宗的弟子早已带队上山,在外面将九衍宗层层围住,替‘天下人’向九衍宗讨要一个说法。”
尽管李承许不愿承认,九衍宗走到今日局面少不了咎由自取,但若是乖乖认罪,只怕仙剑宗顷刻间就能把宗门上下一锅端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他们能想出一个暂时应付的方法,给李承许宽余的时间整顿宗门,那自然另当别论。
怕就怕谢夜寒这个亲传弟子落井下石……
李染华侧耳听了听,果然听见外面人声喧嚣,仙剑宗弟子只怕来了不少。
不过,其中倒是有一个他们十分熟悉的人。
李染华站起身,凑到谢夜寒耳边轻轻说了一个名字,后者立刻点头道:
“我有办法。”
李承许见他突然变得这么笃定,不由得半信半疑。
谢夜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不骗你。”
不就是祁十嘛,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说着,谢夜寒就将李承许半拉半带地扯到了外面。
两人消失在地府出口处。
李染华目送他们两个离开,拿起扔在地上的铁剑,默默地朝血池的方向走去。
之前在灵山脚下的时候,她曾在张熙进面前挡下过对方指向妄渊的长剑,早就被仙剑宗视为“叛徒”,还是不要出现在祁十面前为好。
既然如此,外面的祁十还是交给谢夜寒来应付吧;反正在小糖重塑众人记忆后,祁十脑子也变得不太灵光,单凭一个谢夜寒便足够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