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降根本没有要动弹的意思,小幅度地转过头,听见门口传来隐约的签收麻烦给个好评之类的话。迟越再回来时,一只手偷偷摸摸背在身后,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可惜快递盒太大,一眼就能看见。温降困惑地皱起鼻子,支起身问:你买了什么东西?
迟越被她一秒戳穿,脸上露出吃瘪的表情,但还是不肯把快递拎到前面给她看,只说:一会儿再告诉你。
是给我的吗?他现在的表现太奇怪,温降嘴一快,一下子就猜出来了。
他平时花钱大手大脚,时不时就上网买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漂洋过海来的游戏卡带、几千上万的衣服鞋子,还有些听了价格会让人怀疑人生的玩具,但都会大喇喇在她面前拆开,从来不会藏着掖着。
那头迟越才把快递盒藏到沙发背后,听到这话简直大惊失色,第一时间伸手捂住她的嘴:嘘
这本来是他准备的惊喜,但谁叫他们一天到晚都呆在一起,连背着她收快递都做不到,才会出这样的纰漏。
不、不好意思温降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手又贴得紧紧的,说话时唇瓣不可避免地蹭到他的掌心,触感很明显,她的脸跟着红了红。
迟越这才松开,掌间留存着她唇上的温热,细微的麻痒像是某种烙印,挥之不去。
但迟越的惊喜计划到底还是破产了,他准备时只想面面俱到,所以什么都订了,完全没考虑到签收的问题。
这就导致八点之后,门口便陆陆续续响起门铃,先是装在透明盒子里的草莓蛋糕,之后是巧克力礼盒,最后是一大束向日葵,在灯下朝气蓬勃、分外明媚。
他这阵仗太大,温降想装作看不见都很困难,只能在他提着东西回来时默默转过头去,用后脑勺传递给他我看不见四个大字。
迟越收完所有快递后也演不下去了,叹着气把蛋糕盒子拆开,插上蜡烛点燃,又关掉客厅的灯,最后示意她:这是生日蛋糕,虽然都被你看见了,但还是好好许个愿吧,生日快乐。
温降听出他话音里藏不住的低落,忍不住笑起来,碰碰他的手臂道:你干嘛用这个语气啊,我很喜欢你准备的蛋糕啊。
是吗?迟越抬了抬眼,又把花往她面前挪了挪,让烛光映上向日葵金色的花盘,那花呢?
花也喜欢,温降弯起眼睛,转头看着桌面,一样样数给他听,巧克力也喜欢,每一样都很喜欢,谢谢你给我准备这些。
迟越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才肉眼可见的回春,打起精神道:那就好,快许个愿吧,不是说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么。
温降点点头,在胸前握紧双手,刚准备闭上眼睛,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我可不可以问问,你生日那天许了什么愿啊?
迟越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愿望,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窘迫,迅速摆手道:生日愿望可不能剽窃啊,虽然今天你是寿星,我也不能告诉你这个,说出来就不灵了。
怎么这么小气,你之前不是不信这个的嘛温降被他无情拒绝,只得嘟囔着闭上眼睛,烛光跃上她清丽的眉眼,她柔软的长发也被染成赤金色。
不过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
一愿和他一起考上大学,永远不分开;二愿他平平安安,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快乐。
她许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无比专注,迟越的呼吸微乱,就这样盯着她看了好久。
这一幕让他想起拉图尔笔下有着美妙绝伦光影的油画,但烛光映照着的绝不是抹大的玛利亚,而是从雪白浪花中诞生的阿芙洛狄忒。
他以前不太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现在总算有点懂了虽然她本来就很漂亮,但现在俨然美得不可思议。
温降不知道他心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等愿望许完,便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客厅的灯再次亮起,迟越才把一早提溜进来的硕大的快递盒拆开,因为是奢侈品,里三层外三层套了好几个盒子,最后才开出一个金棕色的礼盒,表面有着磨砂质感的镂空图案,这才把礼物递到她手中,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拆开看看?
他还是第一次给女生买礼物,温降平时又不戴首饰,连个参考都没有,最后只挑了一条他觉得好看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温降刚才光是看他开出这么大一个箱子,心里便高高悬起,紧了紧手指,做足心理准备才敢打开,生怕会出现什么东西亮瞎她的眼。
但出乎意料的是,硕大的礼盒只放了一个小盒子,剩下的全是金色的垫纸,她脑海里一瞬间冒出杀鸡焉用牛刀几个字,愣了片刻才打开那个小盒子。
里面是一条镶满碎钻的手链,在灯光下是淡淡的玫瑰金色,钻扣和纤细的链条之间用两个圆环相连,上面刻了一圈英文字母,很漂亮,从内到外透出一种高级感。
不过温降认不出这是什么牌子,盯着这条手链看了两秒,最后只冒出一句:这个是不是很贵?
不贵,就几百块。迟越一早料到她会这么问,想也不想便满嘴跑火车。一边从她手中接过盒子,低头帮她带上那条手链。
他温热的手掌扣着她的手腕,随后勾着微凉的金属手链贴近她,细微的温度变化像在手腕上落了阵小雪。
手腕内侧是几乎没被太阳照过的皮肤,细白得跟软玉似的,他的指腹便在对比中显出几分粗糙,摩挲过后会留下触电般的麻痒,温降不由悄悄蜷起手指。
迟越给她扣圆环的动作有些笨拙,好容易才松开手,舒了口气。
她的手腕柔长,和闪闪发光的钻石手链相得益彰,迟越欣赏了两眼,才抬起头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看,谢谢温降伸手轻碰了一下手链,被他触碰过后的发烧感却依旧留存在上面,抿唇浅笑道。
两个人晚上为了补习,只吃了两个从外面买的三明治垫肚子,加上明天放假,今晚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等温降切好生日蛋糕,迟越也在电视上找好电影,就把作业都抛到一旁,专心致志地庆祝起来。
之前圣诞节是周二,他们没来得及过,今晚便放了《真爱至上》,在《Christmas Is All Around》的音乐声中吃草莓蛋糕和巧克力,配着暖融融的壁炉和落地窗外的风声,真有了过节的气氛。
温降在今天以前从来不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是直到遇见了他,才度过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生日、第一次圣诞节和第一个跨年夜。
电影有些长,一大块蛋糕下去,又喝了棉花糖热可可,温降已经被奶油和巧克力腻得两眼发直,跟着剧情发了一会儿呆后,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在网上输入那条手链的品牌,最后成功找到迟越送给她的那一条。
温降承认自己在看到那串数字时,非常不争气地从个位开始数起,最后差点吐出血来,来不及思考,手已经比脑子更快一步,在身边那人的手臂上重重打了一下,气道:迟越,你这个骗子!
迟越正在本本分分看电影,冷不丁被吓得一哆嗦,一头雾水地问她:怎么了?
什么几百块,这条手链要两万多!你是不是疯了?温降又是一记乱拳。
迟越只好缩起肩膀象征性地躲一下,谎话被拆穿,无奈笑着道:两万就两万,你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温降快被他气死,却又下意识降低了音量,问他,你给我买礼物干嘛买这么贵的,一条手链两万多,这太夸张了,用这些钱报补习班不好吗?
迟越听到这句,才正经不少,按下遥控的暂停键,转头看着她,道:就因为是买给你的,才更要买贵一点,这有什么夸张的?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认真,完全没有刚才跟她胡编乱造的影子,黑暗把他五官的轮廓雕琢得更深,又让电影协调的亮色为他敷彩,那双昳丽的桃花眼在此刻的光影中格外摄人,就这样静静地倒映着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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