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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身上零散落着的花,一时有些恍惚。
许是初夏的风太过舒服,记忆里明明还在和王时景聊天,可再次睁开眼,他已经在院子里睡过了整个下午。
“呦,终于睡醒了?”
寻声望过去,是王时景。
他一手提着灯,另一手提着食盒正向这边走来。
暖黄的烛光把王时景周身照亮,许是夜色渐浓,在光圈里硬朗的五官变得朦胧,倒莫名生出一种柔和感。
以前母亲尚在时江浔经常会在院子里看着看着书就睡到日暮低垂,醒来时便见父亲母亲还有兄长在不远处点起灯围坐在一起等着他睡醒吃晚饭。
只是自从他来到外祖家,渐渐地就不会再睡到傍晚了。
因为每当他睡醒后会越发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尤其是在京中的茶楼逐渐站稳脚跟壮大起来,外祖父与外祖母去往京中坐镇后。
于是江浔就从老宅搬到茶馆后院去住。
每当他睡醒,等着他的只有两三个茶馆伙计匆匆的脚步声和孤零零的饭菜,也不会再有人温柔地将他叫醒了。
江浔讨厌这种感觉。
只是现在,当王时景带着光亮向他走来时江浔竟恍惚有一种和当初在家中时一样的的感觉。
但又和与亲人们在一起时不一样。
说不清,道不明。
“我刚还在想要不要把你叫起呢,再睡下去,晚上又该睡不着了。”王时景将带来的烛台放在桌子上点亮,开始把菜从食盒中端出来。
江浔还在睡懵着,眼睁着看他坐在对面后夹了块鱼,挑了鱼刺送到自己嘴边:“快尝尝,小花刚送来的,说是江南特産且只有这个月才能吃到呢。”
江浔楞楞地,张嘴叼去。
却听对面那人低笑“还真睡懵了。”
换做平常的江浔可不会这样。
他最是克己守礼。
江浔听见这话时终于稍微清醒,洗把脸回来不再理会某个幼稚的人。
“石头刚去拿信,看见你的就一起拿回来了。”
饭至一半,王时景从怀里掏出三封信,拿出其中两封递给江浔。
江浔道了声谢就拆开外祖父那封看。
和之前的那几封并无什麽不同,无非就是谈谈茶楼的营收,末尾又嘱咐他天气开始热了也不要贪凉。
可这寥寥几语,就是让江浔看地心里暖暖的。
这边江浔已经看完了,一擡眼,却见对面王时景拿着信面色古怪。
江浔还以为发生什麽事了,就见王时景无奈扶额:“害,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和人在朝堂上拌嘴。”
“你说他一个武将和人家吏部尚书有什麽看不顺眼的,这俩人斗了有大半辈子了吧,反正从我记事起他俩就不对付……”王时景把信纸抖地沙沙响,说完才发觉不对劲。
哪有一个小武官能和吏部尚书搭上话还能和人家吵大半辈子的?
这几个月太惬意了,和江浔在一起一下子嘴上把门的都松懈了。
王时景悄悄去看江浔的表情,见对面在看第二封信没什麽大反应以为他没听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但江浔的内心完全没有表面上那麽平静。
他捏着父亲寄来的信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大脑仿佛宕机般反複重複着王时景那句“吏部尚书”。
原因无他,吏部尚书刚巧就是江浔那在京做官的父亲。
几乎只是稍一思索,就可以确定对面那人的身份了。
江浔艰难擡头,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那个正和鱼刺作斗争,与他朝夕相处了三个月的人,就是当今镇国将军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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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睡前江浔才想起来那封没看的信,又爬起来将蜡烛点亮。
本以为只是一封普通家书,但那跳动的烛火下却赫然写着几行字:
京中有变,吾儿保护好自己。非得我令,不许归京。
下(1
自那天以后雨就没有停过,父亲再来的信依旧和以前一样拉家常,看样子京中情况暂时是不打紧的。
江浔看王时景状态和之前没什麽两样,甚至昨天下午还和小花去河里摸鱼。
王将军大概率是还没有把情况告诉他。
江浔虽然以后不会走仕途路,但不代表他对京城局势漠不关心。
毕竟父亲与哥哥都在朝为官,自己以后也会全盘接手外祖父的家业。
再加之从小所处的环境,耳濡目染下江浔自然也不会是那种什麽都不懂的小白花。
乱子是不会突然出的,江浔把最近几个月父亲寄来的信件又看了一遍,发现了许多蛛丝马迹。
父亲从三个月前就提过一嘴京中近来不太平,后来的信中又多多少少说到朝堂上气氛几次剑拔弩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