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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朕不想听。你起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娶那个女人?你在用先皇压朕?”
“臣不敢!”
陆清河往地下一趴,跪的更加瓷实,像座小山一样杵着不起来。
“臣想娶她,意之所属,心之所向。怎奈她乃一顽石,顽固不化,臣只能出此下策。”
“可她还是待罪之身,你娶她,就是用先帝的丹书铁券在压朕!要朕不得不放人,是不是!”
他无法否认,成亲是万无一失的法子。能够让银铃不受任何权势的干扰,脱身囹圄。
“陆清河,你狡辩不了了吧?”
皇帝哼哼笑了两声,盘腿在他面前坐下,伸手抬起那顶乌纱下面的脸。
“师兄....现在你娶不了她了。朕给你指条明路,如何?”
陆清河听着她那似笑非笑的声音,心下一阵发虚。想要挣开她的手,却又是徒劳。她该是才吃过奶糕,玫瑰味的。还残留在指头上,很香很甜,一下就蹿进他的鼻间。
甚至整个人都是热乎乎,蒸汽腾腾的。脸颊酡红还未散去,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像是狐狸一样勾着人心魄。
“陆清河,给朕一个孩子。朕就放了她,怎么样?朕看过了你同她养的那小姑娘,聪明伶俐,招人喜欢。如此看来,你这是一副极好极好的身子”
她像头饿狼一样,勾住他的官袍。倾身上前,咬住他的唇。被躲过,银牙落在坚硬的下颌上,疼得她眉头皱得好深。
“你,放肆!放肆!”
皇帝的性子,馋他身子的事,他早几百年就知晓了!这丫头没养男宠的时候还拘着,现在简直不得了了!
陆清河脸色煞白。顾不得身份之别,撅开身前的人。卷起袍子,连滚带爬逃出承恩殿,连乌纱帽也来不及捡。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大人准备卖身中.....
第99章 薄凉
陆清河回府时脸色极其不好,头发都颠散了,衣衫凌乱,形象全无。陆芙见状,领着噔噔默默退了下去。
陆重山坐在圈椅中,默了良久,开口问道:
“圣上怎么说?”
夜风刮起,吹进花厅里来,还有些凉。满屋的喜绸随风飘动,喜庆中又带了几分诡异。
“圣上得知我要娶她的事了,认为我们这是用先皇在压她,十分的生气。娶亲的事先且暂罢,待空印案后再说。”
“只能如此,先保下那批南官。事了,爹亲自去给你求亲,请圣上赐婚。”
随后陆府布置了一天的彩绸喜字都拆了下来,噔噔瞧见了,拦着小厮不让拆,急哭了。
跑去问陆清河,拽着他的袍角,难过的问道:
“大,大人,你不成亲了吗?”
他悲恸难耐,抱着她哽咽起来,“大人会成亲的,我们再等等好吗?”
“那我阿娘呢,大人说今天晚上她就回来了。”
“朝廷里的事情还没有忙完,等她忙完了就来接你好不好?这段日子,你先住在大人家,让阿芙姑姑陪你玩好吗?”
“可是.....”
出来好几天了,她终于想起来要回家了。
“大人,我想回家了。你叫石叔来接我好不好,我们就住在河对面的,我自己都能走回去的。”
“石叔他和阿娘一起忙去了,他们忙完了会一起来接你的。”
陆清河抱起小姑娘往后院去,帮她解开小辫,梳得整整齐齐的。换上她最喜欢的那件鹅黄色的袍子,塞到被子里。坐在床边,怜爱的盯着她瞧。
“大人,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
她埋进被子里,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叫陆清河看她。
“因为喜欢你啊。”
喜欢她的聪明伶俐,软糯可人。
皇帝说的没错,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晓不能在纸上乱些自己名字,陆重山要把她的名字写上族谱去。她就生气了,闹着要回家,哄了好久才哄好。
“可是你盯着我看,我睡不着.....”
“那大人陪你睡好吗?大人给你讲故事要不要?”
他伸出手去,噔噔立刻就从被窝里蹿出来,扑到他的怀里。
套了外衣服,有模有样的抱着她在屋子里踱步。
讲了好些话本子,小丫头昏昏欲睡了,他抚着她的软发,哄道:
“噔噔,唤我一声爹爹好吗?”
“为什么要唤大人爹爹,你明明是大人。”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姓陆吗?因为大人叫陆清河,所以你叫陆噔噔。”
“可是田二伯,阿桑哥哥都不叫他爹爹的,也唤他二伯的。”
噔噔会举一反三,她知晓,同姓可不是一家人。
陆清河说不过她,只得住嘴。把迷糊了人放回床上,在温热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明明就是我的噔噔,可是爹爹说不过你了。”
噔噔被他弄醒了,正要退开,她撅着嘴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煞有其是的嘱咐道:
“大人,我要睡了喔,你不可以再吵我了。”
陆清河叫她哄得一扫适才得阴霾,心软的一塌糊涂。在床边枯坐了一晚,挨到寅时小厮来催上朝。
朝会上不出意料,他那篇奏疏被皇帝拿出来大批特批,骂的狗血淋头。整个金銮殿上回荡的都是斥骂声,她大抵是又吃多药了。成了一副公鸭嗓,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朗。
神情一激动,吼得破了嗓子。像是庙里的一口老笨钟一样,猛地一敲就能震的粉碎。
几个老臣和太监立在御座下,连忙跪倒,伏在地上急呼,“圣上保重龙体!”
皇帝振臂一挥,扬言空印案上到六部九卿,下到地方官吏,涉案者通通拿办。一时间主要彻办,主要网开一面的,全然不敢作声。
这日,向来勤政爱民的皇帝数年来头回没赐朝食。朝臣像乌泱泱的黑水一样,涌出太和门。挨了近午时,各自回府用膳。
人走光了,内侍来打扫大殿,陆清河才灰土灰脸的从地上起来。额头上起了个大青包,叫皇帝用茶杯砸的。因昨夜丢了他那顶玉饰乌纱帽,府中又没备用的,只带了顶普通乌纱帽。不仅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还让御史参了一本。昨夜叫噔噔小丫头给的好心情,全然覆灭。
他往殿外走去,内侍还好心的提醒,揣了枚热乎的鸡蛋出来,“大人,快回府敷敷。肿起来,明早连网巾也带不了,可又叫御史们抓住把柄了。”
“多谢公公。”
陆清河接过,道了谢。敷着鸡蛋出太和门,肚子叫起来索性剥了吃掉,转到北镇抚司提审要犯。锦衣卫指挥佥事向飞亲自将他迎进去,吃了壶茶才告诉他,人今一早天还没亮就提进宫去了。要他等等,许是皇帝审完就押回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人在防他挟制他。遂又转回了掖门下,求见皇帝。
承恩殿,光洁的金砖地面又硬又凉。银铃撅在地上跪了一上午,没人让她起来。问她饿不饿,累不累,腿麻不麻。殿门外杵着两个内侍,跟门神一样风雨不动安如山。
朝会散后,从御道上风风火火的旋进来一道身影,他们动了动伏地下跪。人家起来,她也自觉跟着起来。
“咳!”
有人轻咳一声,揉了揉酸麻的膝盖,她只得又跪了下去。日头就那么一点一点的高了,斜了。外面的人都换值去吃饭了,皇帝就跟扎进幽幽湖底里去,不见了踪影。
银铃埋头跪着,终还是没忍住饿晕过去,扑通摔在地上。内侍瞧见,小跑进内殿去禀。再出来两个人合力将她抬进去,放在软榻上。换衣、处理伤口,喂了米粥,才幽幽转醒。
睁眼就是那抹黄色的身影杵在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她。没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两人惊愕的目光猝不及防的碰在一起。
螓首蛾眉,冰肌玉骨,眸清如霜。
银铃盯着她发愣,她摔袖而去,背后是一头清藻般油亮的青丝。用明黄绸缎虚挽,行走间水动涟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