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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不待见银铃,记恨着当年的事。在朝为官,自应紧跟皇帝的调子。如今这事一出,看来二小姐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
近日不宜出门,有血光之灾,这不就来了嘛!
陆清河缩回马车没和他争,锦衣卫都来了,抓的又都是进京来的地方官员。除了大计好些还要去户部核账。如此看来检举信不止他一个人收到了,皇帝也收到了。并且不信任内阁、六部九卿,出动锦衣卫将所有嫌犯带走了。
“杨竖明天你去一趟诏狱,告诉银铃这段日子会有很多人去提审她。叫她不要乱说话,还有孩子我接回陆府了,让她不要担心。”
“公子还管她的事做甚,此事依属下来看,还是等等看上面的意思。现下她不仅出现在了那屋子,还打了锦衣卫,销毁罪证,铁是主谋没得跑了。”
话这一说,陆清河一个头两个大。检举信的事,因为这场大火显是没法压了。本想银铃是从犯又是初犯,皇帝留情贬黜还能保条小命。被当成主犯,指定是要被杀鸡儆猴的。
两人赶到刑部都半夜了,衙门灯火稀稀疏疏的亮着。那小姑娘和狸花猫窝在茶水房里,等得久了不见有人来,就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觉。
陆清河寻到她,抱在怀里,小丫头就惊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天黑了,跟大人回家好不好,你阿娘有事还没来。”
“大人,还有小猫。”
小姑娘趴在他的肩头上,半睁着眼,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小猫。扑腾着手,想要去抱猫。
她不但是不需要爹爹,也不恋阿娘,比于幼时的银铃还要薄凉冷漠。
杨竖进来将竹篮里的提了起来,没好气的朝小丫头呲牙。
“你听话些,不许乱跑,丢了我们可不管你了。”
他还记着这孩子乱跑掉进河里的事,心下暗想,她阿娘要是待在牢里出不来的话,这丫头片子可就要算陆家的了。
何况她本就是陆家的孩子,是要认祖归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蹲大牢去了,父女趁机联络感情~
第97章 陆噔噔
陆家自长子陆清安成婚,添了小子后已经有十几年未曾那么热闹过了。京城里红白喜事,他家都只有送礼道贺的份。五年前陆清河好不容易娶妻,还闹成了燕北乃至整个京城的笑话。
原是树大根深的陆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像棵年迈的老树一样,在岁月人事更迭中安静的老去。
纵使还出了个文渊阁大学士入阁,上头压着前老丈人,这日子也是可想而知。
所以噔噔那小丫头一被带进府,半夜闹得全府的人都起来了。
陆重山是屐鞋披衣,全然不顾形象赶着去花厅看。
端着琉璃灯细细的瞧,那眉那眼。吃栗子糕,抿嘴舔唇,骨碌碌转着大眼睛的模样,同小时候的陆清河一模一样。
女肖似其父,果不其然。任得陆清河自己不敢去奢想,一家子的大明白都看出来了。
“爹您起开,不要吓着小姑娘了!”
陆芙往前桌前一挡,拿开陆重山的琉璃灯,爪子摸摸噔噔的软发。半蹲在她面前,笑眯眯道:
“你不要怕啊,知道我们是谁吗?”
她指着陆清河,“这个是你爹爹,我是陆芙,是你姑姑。还有这个,是爷爷。”
陆重山赶紧殷勤的往前凑来,“对,老夫是爷爷。”
小丫头慢条斯理的咽了口栗子糕,盯着一屋子的人有些茫然,想了好半响似乎才想明白。
“不对,他是大人,不是我爹爹。我没有爹爹的,我阿娘说我是山神娘娘赐给她的孩子。我们寨子所有人都知道,我长大了就会变成苗疆的守护神,世世代代守护我们的山林寨子的。”
她在苗疆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才断奶银铃就扑到衙门上的事了。时常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回来孩子都不认她了。
好在她在乾州上下还有矮寨都很有声望,政事脱不开身,寨民们一个个热心帮她带孩子。小姑娘没有爹爹,却有一段美丽的传说。于她而言阿娘、爹爹同寨子里的嫂嫂、婆婆、爷爷没有什么分别的。
因血缘会亲银铃些,却也不大恋着她,谁带都可以,再大些到了狗嫌的年纪,更是时常忘记自己的阿娘。
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孩子,是神灵的孩子,她自己都确信不疑。
陆芙被她逗得扑哧一笑,同情的看了眼陆清河,捏着软乎乎的小脸蛋,一颗心都软了。
“小傻瓜,你就是山神的孩子。阿娘也不能一个人生的你啊,要有爹爹,才能有你啊。你看我就有爹爹,你怎么会没有呢?”
是这样的吗?
噔噔没想明白,探头看着陆重山堆满慈爱的笑脸,傻乎乎的问陆芙:
“那你有阿娘吗?”
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倒是会问,一下就将屋子的人干沉默了。
陆芙没有阿娘,只有一个干娘,在生陆清河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相士问卜他是个凶胎,降世必祸乱天下。所以他的阿娘去了,抵了他一世的坎坷,换半生安宁。
“好了,阿芙,让她去休息吧。”
天色太晚了,陆清河弯腰抱起小丫头往后院去。东厢房屋子已铺好,留了个陪她睡觉的婢女。哄了她睡下后,陆重山和陆芙也还在院子外没走开。
俩人瞧他,异口同声问道:“孩子的娘亲呢?”
陆清河满目愁容,三人往书房去,行走间担忧道:
“在诏狱里,白日有人匿名检举南官空印账册造假。我原是想要将事压下来,谁料圣上也已得知消息。派锦衣卫前去会同馆拿人,他们那一帮子南官在销毁罪证,让锦衣卫抓了个正着,全下到大狱里去了。”
陆芙没太明白,踏进书房,在陆重山右侧坐下,“空印的事往年不也是如此吗?怎么今年突然有人告发,各地方州府远离京师,路途遥远。难道当真让他们为了分厘之差,来来回回跑大半年吗?”
这是旧习,陋习,却无法规避,年年如此。
陆重山:“空印的事是颗雷,圣上体谅底下官员劳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有追究时,自然是皆大欢喜。一旦是要彻查追究起来,必然牵连一大批官员。此事,现下你预计如何办?”
他问陆清河,后者抿了抿唇,心下已是有了计较。那封“丢了”的检举信又从他怀里拿了出来,同时又上书案取了只锦盒。
打开来,里面装着半本烧焦了的空白账册,好几页上面红色的骑缝印还清楚可闻。
“一来朝廷关于空印案并未制定相关的例律,想要办理此案难以依律行事。此外再吃一个法不责众,当是有机会全身而退。”
“然后呢?”
陆重山继续追问,显然是认可陆清河的法子。只要里面的人不乱说话,将地方难处报上来。内阁和御史上书共同作保,皇帝并不昏庸,小惩大诫一番便可了事。
“还有?”
陆清河有些懵,皇帝知晓下面的难事自然就放任,那些人自然哪儿来的回哪去。
“我问你孩子怎么办,她娘出来,你就放她们母女回苗疆了?早几年前就听说你让那女人两句话,就吓得气也不敢喘。依我来看,正好此事叫她吃吃苦头,服了软,顺势收进府里来。那苗疆也不用回去了,好好待在府里相夫教子!”
“爹要做什么!”
陆重山见他一副着急忙慌得样子,恨铁不成钢,“不若你还想要迁就那女人到什么时候,吃点苦头叫她服了软,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三十老几了,难不成你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你既然做不了这个恶人,让爹去做。”
主要是陆清河现下在京城名声太臭,当真娶不出媳妇来了。
“此事我自有分寸,爹不了解她,逼急了她,她那性子能同全天下为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