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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老先生明言。”
苏明舟哼了哼,谨慎的打量四周,附耳低语。
“苗疆的女人都会蛊,杀人的,惑人心智的,数不胜数。老夫当年初至苗疆,先遇见秀秀,后又认识了银绾。老夫自幼学圣人之道,自诩正人君子一生光明磊落。在京师我家中也早以与我聘了左怀的源氏为妻,老夫怎么会是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可来到苗疆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在短短的时间内爱上了秀秀,但又同银绾有了孩子。我告诉你,一定是她们下蛊了,不然我怎么会变成那样子。”
十几年了他还是无法释怀当初的事,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同时爱上两个女人,辜负了京师的未婚妻。抓着陆清河的肩膀,像是受冤的人极力为自己辩解。
“伯都,你相信我。这些都是真的,老夫没有乱说。秀秀当年总是追问我爱不爱她,到如今我才知道,我不爱她,不爱银绾。只是银绾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抛弃她!其实我谁都不爱,谁都不爱的!”
他爱的是光明磊落的自己,在稀里糊涂中和那个姑娘有了夫妻之实后,毅然退了京城的婚事决意迎娶银绾。
可打算离开苗疆的那天,哲秀秀来追他们讨要说法,在山中被毒蛇咬了险些丢掉性命。银绾深觉不能一走了之,选择留下来为哲秀秀解毒。
而在那时她已经怀了身孕,随着月份增长越来越大的肚子像把刀子一样剜在哲秀秀的身心上。
直到一个寻常的不能在寻常的秋日,苏明舟失魂落魄的声音响在门外。
哲秀秀前去开门,看见的只是他怀中血肉模糊的脸,耳边响着银绾温柔如水的嘱咐。
“秀秀,你现在能站起来,身子的蛇毒也解了。可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我和明舟要回京了。”
“师姐不在,你也一定要记得自己吃药。药我一包一包的包好放在橱柜中了,红姨明天就回来,有她陪着你,师姐放心。还有两百两银放在你的柜子中,不够的话给师姐写信。”
“还有矮寨也交给你了,鸱鸮令也在柜子里。你若打算回去,不要忘了。”
“最后......对不起,秀秀。”
.....
喜宴在入夜时分开始,山中燃起篝火,着盛装的苗人挽手载歌载舞。陆清河似乎还恍惚在苏明舟的往事中,此时有人影走了进来。
他猝然抬头,驱云还没穿过热闹的酒席他就看到了她。
但不记得这姑娘叫什么了,只记得银铃是的小姐妹。
“陆大人还好吗?这是醒酒汤,喝了您会好受些。”
驱云将托盘里的茶碗放在桌子上,也不多说放了碗转身就走。
陆清河的目光好奇的跟着她,一路转到了榕树下的吊脚楼。二楼檐角的蟠螭灯在黑夜里晃呀晃,晕出橘黄色的光。
灯同楼上别的竹灯都不一样,铜制骨架,外面罩着琉璃。烛火稳稳地在里面燃着,要从白日燃到了清晨丑时末。然后驱云会提着蟠螭将楼上的新娘引下楼来,交给等候的新郎。提灯为他们照亮黑夜里的路,回到新房中。
陆清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习俗,听苏明舟讲过,记得很深。
不知是陪着他追忆往事吃多了酒还是如何,抢亲的念头又钻了出来。
白日里觉得不当破坏那小姑娘的幸福,可这全民皆兵的寨子本就是她母亲留下的。哲秀秀念念不忘当年的事,根本记恨的不是银绾,而是苏明舟。矮寨是她代为师姐保管的,总有一天回重新交给银铃。
诚如苏明舟所言他并不爱哲秀秀,也不爱银绾。而哲秀秀爱师姐,胜过于爱自己,爱银铃亦是于胜过爱自己。
陆清河手掌撑着脑袋,并未去喝驱云送来的醒酒汤。只是哼哼的笑出声来,抬手触上空虚的蟠璃灯幻影。
银铃——那姑娘太重要了,是所有乱絮结症。
他想要将那灯摘走,把楼里的姑娘揣进兜里弄下山去。像是幼时在山上看到的小狐狸,弄了一个“很大的”陷阱套住了它。但是那狐狸不听话,不吃不喝地求死。
现在他不能再这样地冲动了,不能叫那姑娘和小狐狸一样觉得自己是坏人。
其实啊,陆清河就是个坏人。小时候是个坏孩子,长大了是个坏人。
但是他不能叫别人看出来,因为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所以陆清河要藏起来。
“老先生,我有些难受,去去就来.....”
苏明舟忙问道:“伯都要去哪儿?”
“去树下透透气,有些闷,老先生不用担心。”
他拂开手,晃荡到坝子里的枇杷树下。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遍,后面还是想要仔细讲讲父母爱情
第34章 盗走新娘
夏夜,山寨闷热,像是罩在蒸笼里一般,浑身上下汗渍渍的。纵使山中田野间也不见有一丝凉风过境,而往往这个时候也正是毒蛇虫蚁出没之际。
但寨子周遭撒有秘药,毒物从来不敢靠近。今夜却是有些奇,驱云抱着托盘回走,身后阴森森的,像是有条毒蛇跟在脚后跟一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回头看却又是什么都没有,只刚好对上从热闹的席面中投过来的目光。
陆清河毫不避讳直勾勾的穿过人群盯着她,面皮上扯着笑,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抬在半空中模样看着像在向招手唤她过去一般,又像穿过她在往后看什么。
驱云心里有些发毛,紧张兮兮的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身后除了吊脚楼的木梯什么都没有,不敢多想急匆匆的拐上楼,边走边往坝子里瞧,推开银铃的房门前鬼使神差的抬头。
房门前挂着盏琉璃走马灯,正巧对着楼下的坝子,她才晓得原来陆清河在瞧这灯。
小姑娘钻进屋子里,陈皮香气浓郁,木桌上的小泥正咕嘟咕嘟地鼓着泡。叮叮当当的银饰随着蒲扇的煽动发出清脆的响声,桌边的姑娘一身灼目的银衣在灯火熠熠生辉。
新婚的花冠、篓花排圈.....承载着哲秀秀对她的期望,堆了满满的一桌子还不够。
除了这些能够跟随她一起嫁给巴东的还有矮寨的兵权,这是包括陆清河在内各方都在觊觎的东西。
“阿铃有些奇怪,你快来。”
驱云将托盘放下,蹲在窗户下推开了条缝隙往楼下的坝子望去。
银铃丢下蒲扇,提着裙子也扒拉到窗下,“怎么了,爹爹将醒酒茶吃了吗?”
上吊脚楼,楼下的人就叫茂密的树叶遮挡了视线,不大能看清楚人。只依稀可见陆清河的身影站了起来,苏明舟忙跟着一起但又坐了下来。
随后桌子旁便只剩下他一人,陆清河晃荡到枇杷树下背对着吊脚楼,看不清楚在什么。
像座小土堆一样堆在属下一动不动,寨子里的孩子去闹他也不理人。
银铃道他当时醉了,好奇问道:
“醒酒汤陆大人也吃了吗?”
驱云双手扒着窗,脑袋搁在上面摇了摇头,“不知道,放下汤我就走了。而且你说的那个陆大人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像毒蛇一样。阿铃他今天到底来做什么的,不会来来拆台的吧?”
汉苗向来不对付,她是知道的。
“别多想,怎么会。”
银铃摆手,又倒了碗醒酒汤来。
“这个你下去再给他送碗,看样子是酒喝多了。另外叫瓮叔给陆大人安排个住处 ,夜深山中寒气中,在外面睡着别着凉了。”
“叫清秋娘去吧,我不敢了。”
驱云没去接汤碗,正要下楼去寻清秋娘来帮忙,才刚拉开门就看见了坝子里有人向陆清河走去了。和她刚才一样端着托盘,走大树下端给他。
“好像已经有人送过去了?”
银铃探头看着,果然陆清河不但喝了汤,还跟着那人男人走了。
“是师父.....还是师兄的人?”
带走陆清河的人只能看见半张脸,身形同山寨中好几个经常出现在哲秀秀和巴东身边的的汉子都很相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