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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日清晨,当陈浩宇睁开还有些酸胀的双眼时,车已经盘上开阔青翠的山脉,向着山顶进发。
“现在去东台正好可以看日出。”当地雇佣的司机殷勤的问陈浩宇。
“您知道慧律法师在什麽地方吗?”
“谁?慧律法师,没听说过。您要去哪个寺?”
陈浩宇也懵然,“普济寺。”
“普济寺,那在南台顶,我送您上去。”司机知道了确切地点后立刻加快了速度。
远处,曙光正一点点漫上青翠山坡,牛羊在平坦地势悠閑啃草,陈浩宇打开车窗,深深吸了口空气。
“你若想看三生因果,师父倒是知道一人,只是他闭关五台山多年,行蹤不定,你去了也未必能找到他。”
陈浩宇当晚便啓程飞往山西,心中那份执念早已无法压制。近段时间在北京他几乎成了工作狂,每天不停的排演,不停和工作人员开会,讨论演唱会的每个细节,以此来麻痹那无时无刻不钻出来的人影和名字。他才知道那个人在他心里占据的分量,早已超过了自身。他从前不怎麽喜欢喝酒,现在却总要将自己灌醉才能入睡,白天在人前还要一丝不茍滴水不漏,扮演一个完美的公衆人物。演唱会日渐临近,他却越来越焦躁难安,体内像有岩浆不断膨胀,思念不甘,痛苦寂寞,爱与怨轮番啃噬着他,让他越来越难以承受。
望着窗外出尘离世的景致,陈浩宇的精神难得放松下来,却仍抹不去心头那淡淡的怅然愁思。
登上南台,苍山浩渺绵延千里,尽收眼底。南台顶最高峰上便是普济寺,陈浩宇进寺烧香后,便四处打听慧律法师所在,可寺里僧衆皆不知其去向。
陈浩宇茫然不知所为,木然一人往山下走。行了一个多小时,山边出现茂盛的树林,清幽寂静,松涛阵阵。他驻足观望,不自觉拐进树林小径,往不知名的方向探寻,似是被什麽吸引。走了一阵,迎面过来一个年青僧人,向他合掌行礼,“可是陈浩宇施主?”
陈浩宇不免惊愣,顿了顿才点头,“我是。”
“慧律老禅师有请。”
林间深处,除了鸟鸣风声,就是脚步窸窣,再没有别的噪杂响动,凡尘似乎离这里很遥远,远到让陈浩宇以为到了异世。林中一块空地上有间木屋,僧人推门请他进去,随后行礼走开。
木屋里光影交错,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陈浩宇一眼就望见端坐尽头的一个大和尚。他轻手轻脚的向前走,心里忽然有些紧张,那老僧长须白眉,年事颇高,正闭目静坐。他走到老僧对面的蒲团前,合掌跪下,“拜见法师。”
老僧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双目如电,明澈见底,与褶皱衰老的面皮形成抢眼对比。陈浩宇在看进慧律法师眼睛的一剎那心尖竟一阵颤栗。那真是平等慈悲,大智大爱,无遮无拦,照现灵魂的眼睛。陈浩宇尚未开言只是与慧律法师对视就已如醍醐灌顶,先自清醒了一半。他仿似找到了救命稻草,殷切激动的注视着老僧。
慧律禅师在看到陈浩宇时眼中有些微波动一闪而逝,随后向他头顶上方看了一眼,複又直视他,开口道:“你来回跑了那麽多路,来见我所为何事?”
陈浩宇知道这是有道高僧,超凡入圣,恭谨低头道:“弟子有些事想不通,请求老法师指点。”
老僧只是看他,半晌未开言,当陈浩宇再度擡头,他已经闭上眼睛。
“前世今生,亦幻亦空,何必执着。”
“……可是弟子放不下,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放不下就挑起来。”
陈浩宇反複咀嚼着这句话,“您是要我,面对他?”
“问它。”老僧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不要欺骗它。”
隔了一会,老僧又开言:“自性本清净,何须向外求。你不诚实面对自己的心,却到处问人,这样就算跑到天边,也找不出答案。”
陈浩宇忽然明白了什麽,面露愧色,垂头不语。
“你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可是知道了又怎样,能够熄灭你的嗔恨和癡迷麽?”
陈浩宇闻言睁大了眼,擡起头看着老僧依旧闭目平静的容颜。
“你与他,已经纠缠了三世,若今生还不觉悟,多种些善根福德,将来必堕恶道,可惜了你们万年的修行。”
“您说什麽?我和他……什麽万年修行?”
老僧不语。
纠缠了三生…..陈浩宇恍惚如梦中。
“凡夫由于自身业力之障碍,故而记不得前尘往事。你二人却因特殊造化际遇,破了轮回,封印灵魂于坟墓中,待业缘成熟,又重生再来,这也是前缘既定,非一世之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