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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外熙熙攘攘的声音又再响起,片刻后火把通明,当值兵士们一见是皇帝亲临城门,不由大惊跪倒。
“今日当值官是谁?”萧定冷冷开口。
一名军士垂首道:“回禀万岁,是都虞候陈则铭。”
“叫他来见朕!”
陈浩宇心里咯噔一下,没来由的慌跳,这种情形他怎麽也没料想过,看样子,他和萧奕之间势必会有矛盾发生。
萧奕这会儿也突觉无措,他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什麽发火,宫门大开,没有侍卫,就好像他现在身边没有保镖一样,他一向多疑谨慎,非常重视自身安全,以前也曾因为家族安保问题对下属助理发过脾气。何况彼时他还是皇帝,万金之躯,自然更加重视自己。不过他此刻所担心的是自己会对陈浩宇什麽反应,该不会训斥责骂他吧?他面皮那麽薄,要真那样,还不得把他气死…不由觉得尴尬。
萧奕一瞬间感到茫然,以前在他的模糊概念里,他们两人就是千古帝王名将,好似流芳佳话,朦胧中认为从一开始就是对方征战沙场,自己倚重信任,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可现在真看到这历史镜像,好像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两人皱眉呆愣的看着面前的情境,谁也没有说话。
能说什麽呢?
脚步声急促而至,铠甲碰撞金属响动,陈则铭单膝跪地:“臣陈则铭叩见万岁!”
“你是怎麽带兵的!朕偶然来查,居然玄华门无人!!”
陈浩宇虽有心理準备,可还是吃了一惊,他从未想过一向待他温柔的萧奕会对自己这样冷厉。
陈则铭身旁跪着的士兵小声对他道:“是方才有人报墙外有人影,疑是有人闯宫,兄弟们都追过去了,一时没留人。”
皇帝却冷笑一声:“有人闯宫,你这当值官却不知道?”
陈浩宇开始冒冷汗,这一幕,这语气,这久违的巨大压力。。。血液瞬间冰凉的恐惧感,再度袭来。。。
“是臣一时失察,请万岁降罪。”
“急什麽,你当然有罪!这宫中防守如此脆弱,我却还不知,侍卫亲军每年军饷数十万两银子,却全养了些饭桶!今日当值兵士连你一起每人十鞭,再交刑部。今日起此等玩忽职守之事,均严加追究。”
陈浩宇哑然,萧奕亦哑然。
他们并不清楚古代宫廷都是些什麽处罚条例,但这“连你一起每人十鞭”却听的明明白白。
陈浩宇还不及反应,就听到那时的自己高声叫道:“万岁!此事乃臣一人之过,自当一人承当,请陛下饶过诸多当值卫士。”
萧奕心里一震,真是个傻子。。。
可他不明白的是,那时的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呈现出异常夸张的激动,“你一人承当?”
陈则铭伏地叩首:“是。”
“好,好啊,真跟当年一模一样!”
两人心里都是一惊,当年?难道他们在梨花坡不是第一次见?
萧定伸出手,旁边立刻有人会意递上马鞭,他指着陈则铭一字一顿道:“脱去盔甲。”
陈浩宇倏然睁大了双眼,要干什麽?!
萧奕更加惊惶,他震惊的望着过去的自己,手持马鞭一脸阴沉恨意,就因为陈浩宇刚才说的话吗?自己为什麽那样恨?那样愤怒?
陈则铭默默卸去盔甲,露出雪白的中衣。
一道冷厉的黑影在通明火光中闪过,啪的一声狠狠落在男人挺直的脊背上,顿时渗出血痕。陈浩宇脑袋嗡的一下,颤抖着吸了口气,不可置信的晃退了半步。鞭影随之如暴风疾雨般砸了下来,掩饰不住施暴者的狂怒。
“别打了!!”萧奕猛然扑上去想要抓住自己,却毫无意外的扑了个空,他眼睁睁看着让他心惊肉跳痛心不已的一幕发生却无能为力。十鞭一晃而过。他急促喘息着,惊疑不定。
陈则铭雪白的中衣上已是触目惊心的交错豔红,因极力忍痛而微微颤抖的双肩,汗如雨下的惨白面庞,看在萧奕眼中都是极度的痛苦,他神情有些扭曲,难以相信的低头看着自己双手。
片刻后,他才转过身去看陈浩宇。
一样惨白的面色,不可置信的眼神,微微发抖的薄唇。陈浩宇如木偶般僵在原地看着那时的萧奕,一股灼热闷痛逐渐扩散到整个心胸,令他无法呼吸。
一切都好像重新认识。一切都好像重新开始。
有哪里不对,有哪里对了。。。
“浩宇。。。”萧奕声音微微发抖,他不知所措的走到他面前,想伸手抱住他却又迟疑的放下了。
陈浩宇面无表情,几乎麻木的呆愣在原地,一双墨瞳低垂着,隐去了刚刚还有的怨痛,只剩下难测的幽深宁静。静得让萧奕心里发慌,不敢碰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