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私产颇丰,有褚太尉给的,也有老夫人给的,还有历年宫里恩赏下来的,另外他的生辰自然也有来送礼的。
大物件都有章可循,并没有什么错处。只是到了玉石器玩上,有几件价值不菲的东西,锦竹院的丫头说一时半会的找不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九老爷的,九老爷想拿想玩,我们当丫头的怎么能够阻拦,也兴许是他送了人,也兴许是丢了碎了,也兴许是放到什么地方一时没有找出来
王大总管不说话,武英跟武杰都看了随安,随安便道:如此便先记一笔不见,若是以后能找回来,再补上就是,另外给九老爷送东西的时候,也可捎封信去问一句。
荷香皱眉:九老爷在战场刀光剑影日子凶险,我们每日忙着诵经祈福还嫌时辰匆忙,怎么你倒要拿这些小事去劳烦他?
随安没跟她犟嘴,只淡淡问:依你的意思要怎么办呢?
荷香皱眉,一旁的梅香细细的道:我们自然是听九老爷的吩咐。
九老爷不在,不过他写了信专程说了要将他的私产理顺,既然姐姐们也晓得要听九老爷吩咐,那我们就依照惯例行事,不知姐姐们还有什么意见?
没等丫头们继续说话,她又转身问王大总管:您觉得依例行事可还使得?
自然,打破惯例的话谁也不敢说。
王大总管点了点头。
她没有纠结要怎么去找那些东西,而是快刀斩乱麻,要了一个结果。
荷香等人看着那账册上的一溜儿的无字,脸色难看。
这种贵重的小件,就算是主子们拿走了,大丫头们按例也是要问一句的,哪怕褚翌脾气不好呢,问一句,他也不会吃人。
第一百章 吵架日常
荷香本是想为难为难随安,谁知随安根本不肯与她扯皮。
老夫人知道结果后笑着说了一句:谁的丫头像谁。
这句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老夫人的心情的确很好,褚太尉跟宰相一起斡旋,皇帝终于松口,给李玄印的粮草发往华州,这样,李玄印出兵击退東蕃人,就可以得到粮草跟饷银。
而华州有褚翌在,他又知道李氏野心,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天气越来越热,华州又陆续打了几场胜仗。
褚翌命人将他得到的一部分赏赐送了回来,随安记账入库,倒也得心应手。
荷香等人却坐不住了,东西本来就被她们私藏了,现在账本上写了无,一旦叫人发现这东西在自己手上,那就成了偷盗。被拿来为难随安的东西,现在成了烫手山芋。
随安喊了武杰:你有空多往锦竹院走动走动。她并不想与锦竹院的众人太过为难。
既然她们放不下身段,她搬个梯子也不是不行。
嘱咐了武杰,她便不再管这件事,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前线战事跟褚秋水身上。
不得不说,褚翌身上有一股狠劲,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上阵杀敌从不落人后,朝廷的战报上名字越来越靠前,当然,大大小小的伤也受了不少,受伤的事他从不在信中说,给随安的信也越来越言简意赅,内容少了,但犀利程度有增无减。
最近的一封信中,他淡淡的写了自己在一次战役中杀敌十五人,对于受伤的事只字不提。还是六老爷的家信中写了,说褚翌腿上中了两刀,伤可见骨。
随安从徐妈妈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她觉得自己对褚翌应该没有感情,有也是上下级关系,是老板与打工仔的关系,是银货两讫的关系,可知道褚翌受伤,她心里并不好受。
老夫人的佛堂加大了供奉佛经的数量,每日都有檀香味从那里生出来。
老夫人跟褚太尉又吵了几架,老夫人的意思是叫褚翌回来养伤:他早先那箭伤就根本没养好,这又腿上受了重伤,难不成你要叫他像你一样,等老了刮风下雨病痛个没完没了?!
褚太尉烦不胜烦:都说了,这是小伤,有军医在呢,他这才去了多久,我在战场上那是多少年,他连我十分之一也没用啊。扭头却哼唧着嘀咕:原来你知道我刮风下雨风湿痛啊!
老夫人几乎要尖叫:你是你,我管不了你,可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你不心痛他,我心痛他!你叫他回来!追到内室去吵褚太尉。
褚太尉只好躲出去。
随安写了封信,跟褚翌说了朝堂上一些能打听出来的大事,然后问他:伤在什么位置,听说能看到骨头,千万要遵照医嘱好好养着,免得以后落下病根
褚翌回信:你是我什么人!?啰嗦!
好心当成驴肝肺,十天半个月才能通一回的信件就被他写了这么一句话,随安气得直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都不管他,他最好再受一次伤,就在她面前,她不把这句你是我什么人还给他,她就跟他姓!
可褚翌虽然写了封极为不客气的信,却隔了几日送了一沓子华州素纸给她。
这些纸是药堂那边掌柜送到武英手上,武英又转交给随安的。
随安对笔墨纸砚有种莫名的喜好,从前是为了生存,后来渐渐从中得到乐趣,倒是有些欲罢不能了。
随安去书肆陪着褚秋水买书的时候,就着意买了些兵法以及药理的书,她并没有直接一股脑的给褚翌送去。
凭着她对褚翌的了解,她要是这样将书送去,褚翌能原样扔回来,并且还能再讽刺她一顿,例如说些蠢货,刀剑到了眼前了,你有空翻看兵法咩?之类的话。
随安甚至能想象他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一定是眉头微挑,眼神睥睨,嘴角弯成刀,小李飞刀是用手出刀,褚小将军则用嘴出刀。
随安能比褚翌有优势的地方便是她曾经站在未来看见过历史的走向,加上她是个军校学生,虽然许多兵事的细微之处都忘记了,可那些关键的细节,那些用到极致的兵法谋略还是能想起一二的,她便结合了自己的想法,写了一篇长长的读后感,连同兵书一起寄给了他。
褚翌的口气并没有因此软化,回信的口气照旧尖锐:孙武一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嘁!
随安这一刻觉得自己就是愤怒的小鸟,而褚翌则是那头每每看到小鸟掉落就笑得打跌的捣蛋猪!
她不再客气:往常叫你多读书,你总推三阻四,现在露怯了吧!孙武乃是田氏后人,你知道田氏么?知道田氏伐齐么?知道田氏多么牛么?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要知道点历史,不知历史还不懂的掩饰,呿!
褚翌看到这封信,气得揉成一团,扔出去老远,却又拖着病腿亲自捡了回来。
然后就开始读《春秋》等书,因为本心里头就是带着批判去看书,所以他倒是没有沉迷其中,反而能结合兵法,得出一点心得,此是后话,当然也是他绝对不肯承认的话,在他来说,读书只是为了知己知彼,免得随安这王八蛋又来嘲笑他没有见识不懂历史。
虽然两个人的来信回信唇枪舌剑,可褚翌还是搜刮了一些华州本地的笔墨送给她:给你写信用的,免得用你那根秃了毛的毛笔硬戳,写出字来辣本将军的眼!
他要是送首饰送花,随安绝对能扔回去,可这笔墨反正他也不是个爱写字画画的,随安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炎热的夏日即将过完,两人书信来往差不多有半年时间。
褚翌的口吻越来越随意,越来越不给面子:你有本事,有知识,又懂历史,不知你爹的县试过了吗?
这话简直就是捅刀子。
第一百零一章 战功
褚秋水都能被闺女镇住,也可以想象出他的心理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