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翌却是真心打算留下来。
他一个明天才勉强算是十五岁的男孩子,能指望他多么贴心?
爷,求您了,您就是去隔壁书房睡几个时辰也行啊!随安苦兮兮的劝道。
褚翌干脆拉过她身上的一层厚被子,闭上眼。
奴婢不是担心自己的名声跟清白,奴婢是担心您的清白啊!您说您一个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生机勃勃奋发有为的芝兰玉树一般的公子,怎么能让奴婢这朵狗尾巴草给拖累了呢?
褚翌这才睁开眼:你真不要我在这里陪你?
不用,不用。随安猛点头。
褚翌掀开被子迈过她下床:那你好好休息,可别害怕,今晚这院里也没放爆竹,我本来还担心百鬼都躲到这里,你再害怕
第三十一章 同床
随安瞪着眼看着褚翌,过了很久才呲牙咧嘴的道:不怕,人比鬼可怕多了。
褚翌挑了挑眉,一甩袖子走了,这次又落下了斗篷。
随安气哼哼的拽到自己身上:算了,能盖一会儿是一会儿。
褚翌回到书房才发现只有一床被子之前被他拿走一床给了随安,有心去拿回来,又觉得自己忒婆妈,干脆只盖了一床睡。可勉强睡到子时就被鞭炮声吵醒,一看窗外白茫茫的,竟是在大年下起了雪。
褚翌有点后悔了,觉得不应该睡在书房,要是武英跟武杰留下一个也好点,给他弄个炭盆也免得受冻。
不行,再冻下去,明天我得发烧了!想到这里他一骨碌的爬起来,也不穿外衣,披着被子就往随安住的耳房跑。
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可依旧能看的很清楚,随安正趴睡在床外,那床他拿过来的被子被推到一边,身上重新盖了自己的斗篷。
小心翼翼的越过她爬到床里头,弄了两床被子在身上,可惜来的路上被子被他抖搂的好冷,又重又沉。再看看随安,心里先有点隐隐的羡慕了,然后是嫉妒,挨了揍还睡的这么香甜,可不气人?
带着一点儿恨意,他悄悄掀开她的被角,然后整个人都滑了进去,立即就被温暖了。
这后半夜他睡得极好,好到几乎可以忽略她踹他的几脚。
当然他的脚凉,不小心碰到她的,似乎是情有可原。
但随安就不太好了,任谁吧,睡着睡着发现旁边睡了个不明物都得吓一跳,她胆子算大的了,要不是她在床外头,早就把他踹下去了。
清白这种东西,她虽然不大在乎,可这个世道在乎哇!
所以她果断的把他推醒了,并且一本正经的跟他说:你怕鬼啊?!
褚翌抬起脚就想踹她,想起来是自己睡了人家的床,几乎恼羞成怒,随安忙道:说的是几点进宫来?这得快到了时辰了吧?您回锦竹院,还是就在这里凑活着洗洗?
褚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已经蹬了一半的右脚,然后就是起床。
随安伸手去拔开炉子底下的风门,以便让炉火更旺些。幸好昨天晚上紫玉走的时候把炉子跟炭火都给她放到了床边不远,本是为了取暖,可也无形方便了她。
褚翌提了一壶水,勉强热了热,洗了一把脸,再看随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货竟然又闭上眼睡过去了!
刚回到书房穿上衣裳,武英跟武杰来了。
褚翌看了眼武英:我记得你家有个妹妹进了府?在哪里当值?
回爷的话,在粗使上呢,管着打扫院子。武英恭恭敬敬的回道。
嗯,你去把她叫过来,给随安打打下手。
武英忙应了,转身跑出去找妹妹去了。
武杰就催:爷,您进宫的衣裳放到老夫人那里了,咱们过去吧?
褚翌走了不一会儿,武英就带着妹妹过来,小姑娘才九岁,脸儿圆圆的,名字也叫圆圆。随安忙谢了武英,又嘱咐他别忘记给褚翌带几个包子:要在宫里待很久。
圆圆已经在家吃了早饭了,正跟着粗使婆子们在院子里扫雪,她哥能把她叫来,可叫她高兴坏了,就问随安需要她做什么。
先不着急,你吃过了?还要再吃一点不?随安指着柜子叫她把昨天的东西都拿出来:你也吃一点吧,吃完把食盒送到大厨房,足有三个呢,能拿的了吗?
能的,姑娘,我先拿去大厨房再回来吃饭。
好,你快去快回,先把饭拿过来,在炉子上热热。
总算有了一个靠谱的人帮忙,随安便安心趴在被窝里头。
褚翌到了徵阳馆的时候父亲母亲已经醒了,他上前拜了年,老夫人见他眉间没有郁气,担了一夜的心才落下,拉过他的手问:昨儿没回锦竹院?在书房窝了一晚?
褚翌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其他人也到了。
七爷跟德荣郡主也过来,老夫人便道:昨儿忘了嘱咐你们直接去午门汇合就行,没得多绕路。
太爷便跟老夫人坐在了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分了男女接受儿孙们的拜年,无论大小人人都有红包。
褚翌也接了两个,露出一个浅笑道谢。
褚钰就揽住他的肩膀:九弟来,咱们俩好好商量商量
德荣郡主就笑着跟老夫人道:七爷惦记九爷的压岁钱惦记了一夜。说的老夫人笑了起来。
大夫人吩咐人准备了果子跟点心放到马车里,以备众人路上吃。
大家说说笑笑的上了车,气氛比昨天好了不少。
褚翌自然跟褚钰一车,褚钰难得的问了一句:随安没事了吧?被德荣郡主偷着拧了一下。
说起随安,褚翌心情微妙,长长的睫毛扑扇下来,遮住眼中情绪:她没事。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事?
马蹄声踢踏着过了端门,在午门停下,褚钰扶下妻子,就领着褚翌赶到褚太爷身边,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彼此打着招呼,拜贺新春。
褚家昨日发生的事没瞒住人,在场的不少人都影影绰绰的知道了一些,当然也有更多的人将目光落在褚翌身上。
王子瑜没来,他的大兄亦是老夫人的亲侄子的王伯行含着微笑大步走了过来,先给褚太尉行了礼,又问候了众人,然后拉着褚翌的手:宫里赏了一筐福桔,祖母一个人给我们分了一个,剩了一多半说全都要留给你
王伯行已经是正四品的行太仆寺少卿,他说的笑话,捧场的人不少,褚钰也跟着玩笑:怎么会全都留给老九,肯定是外祖母惦记外甥们多,所以才留的!
在一片笑声中运昌侯也缓步下了马车,走到褚太尉面前:褚太尉,一别经年,您这身子骨一向可好?怎么听说一回家就打骂子孙?难不成在军中打的还不过瘾?
运昌侯兼任东宫辅臣,是正二品的太子少保,论品级虽然跟不上褚太尉,可论起跟皇室的远近,褚家那是远远不及的。
父亲再不好那也是自己的父亲,褚翌仰起头就要看过去,褚钰拉住他笑着道:运昌侯的表兄在军中贻误战机,被父亲打了二百军棍
褚翌心中若有所悟。父亲不在京中,朝廷以战事为要,自然没人上赶着说父亲坏话,可若是一朝得胜回朝,享受赞誉的同时,自然也要承担诋毁。
他将目光转了开去。
褚钰就冲着王伯行苦笑,小声道:孩子气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