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李善窈双手抱膝,声音闷闷的。
自然,善窈姑娘千万莫要妄自菲薄,辜负了宋将军一片深情。
可我不能生育
展某僭越,想要问一句,若此事颠倒过来,是将军不育,善窈姑娘当如何?
相伴一生。
那便是了,情至深处,不是只有女子才有忠贞二字的。展凤仪凝望着渐渐抬起头来的李善窈,心中万般深情压下去,只余温柔目光。
善窈姑娘要相信,男子亦有不移深情。
李善窈点点头:这样想心中果然好受多了。
多谢展司丞开导我。她弯唇,转头去谢他,接着便皱起了眉头,你脸上这是姜心玉打你了?
无妨,皮糙肉厚的,明日便下去了。展凤仪有些不好意思的偏偏头,将微微透出红肿掌印的半边脸遮住。
不行,最好还是冷敷一下,我去看看二婶那里有没有带冰块来。她站起来抖抖衣服,提起裙角急急往山下走,展司丞去小院等我,就是去年我住过的园子东侧那个小院,花影跟晴画应该都在。
展凤仪也站起来,英俊眉眼欢喜又温柔,他喊住了忙着要下山去给他找冰的心上人:靖安司有冰鉴,不必麻烦善窈姑娘了。
那太好了,我去帮你敷!
让靖安司的兄弟帮我即可,善窈姑娘还是回去休息,该用午膳了。
刚才祈福树下姜心玉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他最不想为人知的心事,虽张皇狼狈,却也不甚在意,因这份感情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无力抗拒,却不能影响到她。
刚刚姜小姐气急,说了些不入耳的话,若是传到善窈姑娘耳朵里,切莫当真。
李善窈不知道姜心玉都说了些什么,但她已经不在意了,见展凤仪不需要帮忙,便轻快地跑回来接过汤圆:快回去敷一敷,展司丞那么英俊,若是肿起来,好多姑娘都要心碎的。
善窈姑娘莫要取笑在下。
真的。她不会安慰人,但展凤仪是因为自己才挨打的,于是卖力安慰道,大家都说,靖安司的展凤仪展司丞,俊朗无双,是全京城第一美男子,真的!是真的!
她连说了几句真的,展凤仪被她夸张的语气逗得笑起来,一双明澈的眸子带着笑意,在初夏的日光里有几分灼人:哦,那在下跟宋将军比起来,谁是第一?
李善窈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接着笑得酒窝深深:将军第一!
你方才明明还说在下第一。
展司丞是京城所有姑娘心中的第一,将军是我的第一。
哈哈,这话若被宋将军听了去,一定乐开花了。展凤仪朗声笑起来,不舍,不甘,满腔柔情百转千回,最终也只剩释然。
姜心玉说得对,他就是心悦李善窈,去年夏日也是在此处,他结束了例行巡查之后准备回去,被慌不择路的汤圆一头撞上来,那个急急追过来的姑娘对他笑一笑,小酒窝从此印在了他的心尖上。
后来她离寺出逃,被宋子慕抱在怀里带回来,一步错失步步错失,她嫁入庭院深深的将军府,办杂志、行义诊,由一开始的不情不愿变成现在的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再没有他一点余地。
人这一生,总会或早或晚遇到自己心爱的人,若是刚刚好抓到了,便欢天喜地厮守一生,若是不小心错过了,只能在每一个相似的夜晚回首遥望,怅然若失。
宋子慕是那个幸运的人,而他错过了。
记得那日傍晚,善窈姑娘约我去小厨房吃汤圆,宋将军也去了。他似有不甘,又似是单纯好奇,我们二人,你先邀请的谁?
李善窈低头回想了一下,拍拍怀里的汤圆:这个我记得,是先邀请的将军呀!
第77章
宋子慕在书房连打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望着外面的夕阳出神,他一向康健得很,这会儿打喷嚏,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讲自己坏话?
嗯,也许不是讲坏话,是窈窈想自己了。
已经过了放衙时间,整理干净书案上的军报,宋将军没有丝毫犹豫,扬声喊茂林备马。
李善窈果然被安姝夫人训了一下午,被训得蔫头耷脑的她晚饭没吃几口便早早洗漱上床,烙饼一样翻来覆去,唉声叹气,怎么也睡不着。
正烦躁间忽然隐约听到门口熊大熊二请安的声音,好像喊的是将军?
她一激灵坐起来,光脚跳下床,来不及穿鞋便去开门,夜色中站在门口风尘仆仆的高大男子,果然是宋子慕。
夫、夫君怎么来了?想起白天跟姜心玉吵架的事,李善窈有点心虚。
想你,便来了。宋子慕看披头散发的小娘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微微皱眉,不想我来?
李善窈摇摇头扑进他怀里,抱得死死的。
唔,窈窈力气好大。宋子慕宠溺地笑,也温柔地抱住她,乖啊,我还没洗澡。
花影过来轻轻禀告了一声洗澡水烧好了,便跟熊大熊二一起退了下去。窈窈也不说话,只是退了半步松开他,一只手死死拉着他衣角,他去哪里便跟到哪里,像个甩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宋子慕倒是很喜欢她跟着,他干脆把光着脚的窈窈抱起来,丢进浴桶一起洗。
我今日跟姜心玉吵架了,我骂了她,还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浴桶不是窈池,两个人总归有些挤,窈窈被他抱在怀里,两条细细白白的胳膊搭在桶沿上,忐忑不安地回眸望他。
我、我说了自己不能生育这件事,对不起。
说便说了,无妨。
会不会对你不好?
不会,窈窈别多想。
可是她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只一味懊恼。
宋子慕见她这样,自己匆匆冲洗一下套上衣服,又把没精打采的窈窈从浴桶捞出来擦干,穿好寝衣。
是不是窈窈觉得自己这次吵架没发挥好?那明日夫君陪着你,咱们再去找她吵一次。
窈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应他的玩笑,而是揪着眉头又扑进他怀里:夫君如何来了?
想你。
不是为了给我运功驱寒?宋子慕每夜都要将掌心放在她小腹上,为她治疗体寒之病,自去年十月至今夜夜如此,想来今日匆匆赶来也是为了此事。
宋子慕被她说的愣了,他的确是今晚本就打算要来的,既然都已经找到窈窈体寒的症结所在,自然越快治愈越好,何况他两月之后就要出征,在那之前,内功驱寒之事一日也不可断。
但他一路策马疾奔,只因想见她。
见他不语,怀里的小娘子抬眸望过来,清澈眼神带着莫名倔强和不甘:我不要治病了!
为何?
不为何,就是不想治了,夫君既已请了圣旨,从此后我们两人相伴一生不好吗?为何一定要有个孩子?
不只是受孕之事,体寒之症年轻时无所察觉,年老之时终要成患。他将人放在板凳上,蹲下身子去给她穿绫袜,温声解释,我不是为了孩子,我是为了窈窈身体。
你就是为了孩子!李善窈蹬了几下不让他碰自己,你不辞辛苦赶来,就是为了早日治好我早日受孕,我不要!不要!不要!
她最近过的太苦了,自从查出身体有疾,每天都要喝药,还要受指责、受嘲笑,仿佛自己是犯了什么大错的罪人,宋子慕嘴上说着不在乎,却是大费周章建了窈池,铺了暖玉,还日日为她运功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