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被当做撒气对象的经验告诉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千万不要往前凑,她好心好意问一句,换来的一定会是劈头盖脸一顿骂,所以还是离远些,一会儿吃饱就去洗澡,洗完澡就麻溜睡觉,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宋子慕整顿饭都在冷眼旁观看着她玩,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是自己生气的不够明显吗?还是她故意视而不见?
他撂了筷子,不吃了。
夫君停了筷,做妻子的再想吃也得停下来,李善窈不情不愿放下筷子,求助地看晴画:晴画啊,洗澡水烧好没?
回小姐,烧好了。
那就好。她庄重地点点头,站起身,行礼,夫君,妾沐浴去了。
小女子端庄有礼的样子看在宋将军眼里,只觉得牙根痒痒,他冷笑一声,点头:去吧。
妾告退。她再次行礼,然后转身,落荒而逃。
浴室潮热湿润,花香四溢,李善窈看一眼浴桶里满满的桂花,就知道晴画又要开始腌她了。
这又是什么?她满脸抗拒,你不要再给我弄什么红粉佳人了啊,那东西不是正经女子用的。
她不懂,只是膝盖跟手肘染成粉色,怎么就能让将军折腾她大半夜,但不懂归不懂,她却是再也不想用了
不会不会,这次是月桂佳人。晴画不由分说把她架进浴桶,小姐您想啊,昨日将军那么爱吃桂花糕,您若是变得跟桂花糕一样香,他肯定特别喜欢。
呵呵,将军今日不高兴,我才不去触霉头。
做妻子的都要哄丈夫高兴啊,将军不高兴了,小姐要去哄。晴画劝她,您刚才干嘛跑呀?
嗯我怕挨骂。李善窈往浴缸里缩了缩,其实她还怕挨打。
将军那么喜欢您,肯定不会骂您的。
也许吧李善窈双手捧起水,洗了把脸,我一会儿哄哄试试。
洗过澡回卧房,宋子慕在外间书桌前看书,脸色保持着今日一贯的难看,李善窈仔细瞅瞅,打了退堂鼓,蹑手蹑脚想要绕过他去里屋睡觉。
洗好了?他出声,眼睛盯着书,音色淡淡。
嗯。
他放下书,直直盯着想要溜走的窈窈:过来。
他也刚沐浴完,换了件深蓝色的寝衣,衬得他本就冷峻的五官更显清冷。
李善窈咬咬嘴唇,硬着头皮走过去,刚靠近,就被抓住手腕用力一拉,跌坐在他腿上。
她吓了一跳,随即想要起身,却被扣住腰身动弹不得。
怎的?宋子慕冷声开口,在外面不能抱,回家也不能抱?
李善窈惊诧地望向他,眸子里有不解,有疑惑,有惊慌。
宋子慕迎着她的目光与她四目相对,不闪不避。
最终还是李善窈先输了气势,她垂下眼帘,避开他晦暗深沉的目光,语气轻柔:能抱的,都可以抱。
她主动环抱住他,一下一下轻抚他僵直的后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夫君今日是不高兴了吗,我、我一直都陪你。
她的将军不高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但她不喜欢将军不高兴。
在这个普通的秋日夜晚,她第一次这样去安慰一个人,磕磕巴巴,笨嘴拙舌,只是想让他高兴起来,因为那是她的爱人,她爱的人。
宋子慕没说话,只感受着她的小手在轻轻拍打自己,紧贴过来的柔软身体带着刚沐浴完的潮气,还有浓郁的桂花香。
他放松下来,也抱住她:今日的桂花糕得了第一?
嗯。
我想吃。
没有啦,夫君若是想吃,我明日一早就给你做好吗?李善窈像哄小宝宝一样哄他,今日太晚了,若是去了厨房,少不得又要把厨房的人折腾起来。
我要吃今日的。他耍赖一样抱住她,很委屈。
今日没有了啊。
去哪里了?
送朋友了。送给苏星岚去讨好心上人了。
什么朋友?
朋友就是朋友啊。李善窈想了想,隐约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下坐直了身体,头顶却不小心撞到宋子慕的下巴。
好疼啊!她被撞得眼泛泪花。
宋子慕也被撞得不轻,下巴痛心也痛,却还是伸手去帮她揉头顶。
他手上轻柔小心,嘴里却是不咸不淡:说起那个朋友便激动成这副样子,未免难看了些。
他这充满醋意的话一出口,李善窈更笃定了,当下嗤之以鼻:呵,笨蛋。
见她喊自己笨蛋,宋子慕的目光一下黯淡下去:是啊,我是个笨拙粗人,只会舞刀弄枪,确实不如那些每日风花雪月的人聪明招人喜。
李善窈眼瞅着他又误解了自己,自哀自怨地说些丧气话,不由得又心疼起来,软声去哄:夫君才不是粗人呢,一丁点都不粗。
见他冷厉的目光瞪过来,她又解释:我是说粗俗的粗!
宋子慕干脆推开她站起身,大踏步向外走:我去书房睡。
夫君别走!她抱住他,不让走。
我是笨蛋,粗俗,你自去找那不粗俗,不笨的人去,还抱着我作甚?
他低头要掰开她的手,可那娇嫩十指死死扣着,他恐怕自己弄疼她,如何也不敢用力,只一味冷声:放开。
那盒桂花糕我给了岚岚,我说的那个朋友是她!李善窈急的喊出来,今日去左府,她忘记做点心,我便把桂花糕给了她,说是她做的,记到她名下,我自己用了枣泥酥。
桂花糕拔得头筹,岚岚把奖品给了我,把桂花糕给了她仰起脸望着转过身来的宋子慕,夫君,你误会了。
宋子慕有些懵,误会了?他仔细消化了一下窈窈刚刚说的话,恍然大悟,接着就被巨大的喜悦笼罩住,原来一切都是误会,他的窈窈还是他的窈窈。
喜悦过后便是内疚,其实只要问一句,窈窈一定会告诉他是怎么回事,是他被妒火迷了心窍,自起心魔,折腾来折腾去,还甩脸子耍脾气。
窈窈骂的没错,他是笨蛋。
李善窈看他表情变化,知道他明白了,伸手拉拉他的衣袖: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因为看到我的桂花糕在白墨手里?
见他不说话,她又走近一些:是不是呀?
宋子慕红着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下次不许了,有事情要说清楚,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你刚刚那个样子好可怕,也不说话,也不笑,我还要硬着头皮问你为什么不高兴她理直气壮地仰着小脸数落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我害怕,我害怕
窈窈不哭,不哭。他吓得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都是我错,我是自以为是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