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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逸白衣客下楼往左,他没走那座朱栏小桥,掠过那弯碧水匆匆往山后绕去。
绕过这座山,有一处小小的谷地。
这个小山谷里长满了绿油油的小草,每一棵都是嫩绿欲滴,这就是春天,春天本就是这个样子。
东门长青就站在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背着手,仰着脸,正在看峭壁上一株蔓延的紫藤花。
俊逸白衣客一进谷两眼便盯上了他,一双目光跟冷电一样,眉宇间腾现一片慑人的杀机。
东门长青也没看他一眼,望着峭壁开了:“你来了。”
俊逸白衣客目光凝注,冷然说道:“你是……”
东门长青微一摇头,道:“我不知道我该姓什么,叫什么?”
俊逸白衣客怔了一怔,旋即唇边再现—丝冰冷笑意:“敢情你没名没姓,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只有—种,那就是……”
东门长青霍地转过脸来,一双目光变得比俊逸白衣客适才进谷时的目光还亮,直逼过去,冷然说道:“你还要回飘香小筑见罗绮香去,别让我打得你齿落血出见不得人。”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东门长青的眼神大亮太逼人了,俊逸白衣客神情一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
东门长青威态—敛,缓缓说道:“东门长青。”
俊逸白衣客微微一怔,旋即“哦”地一声,笑了:“原来公门名捕大驾莅临,这我就不懂了,我跟阁下缘惧一面,素昧平生,阁下跑到飘香小筑来找我……”
东门长青道:“打扰你了,是不是?”
“岂敢!”俊逸白衣客道:“公门名捕威震武林,今天大驾竟然莅临飘香小筑,我这个飘香小筑的主人深感荣幸,只是我不明白……”
东门长青道:“我的来意?”
俊逸白衣客道:“不错。”
东门长青道:“无他,找你谈谈。”
俊逸白衣客洒脱一摆手,道:“那么请到飘香小筑去,容我略尽地主之谊。”
东门长青微一摇头道:“谢了,我要跟你谈的话,要是让罗绮香听见,恐怕不大方便……”
俊逸白衣客道:“所以阁下把我召到这儿来?”
东门长青道:“不错。”
俊逸白衣客笑笑说道:“阁下既然有所避讳,我不敢强邀,那咱们就在这儿谈吧。”
东门长青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没有什么避讳人的地方,我是为了你。”
俊逸白衣客讶然说道:“是为了我?阁下这话……”
东门长青道:“你是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道:“是啊。”
东门长青道:“你确是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道:“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东门长青道:“据我所知,李三郎之所以叫李三郎,只因他行三,李三郎三个字并不是他的名字。”
俊逸白衣客笑了,道:“阁下,我那三个字李清狂。”
东门长青目光一凝,道:“不错,李三郎的名字确叫李清狂,放眼当今知道这三个字的还真不多,恐怕也只有你我二人了。”
俊逸白衣客笑笑说道:“我有点明白阁下大概怀疑我是个西贝李三郎,是不?”
东门长青吸了一气,缓缓说道:“有人告你冒名顶替,招摇撞骗。”
俊逸白衣客笑问道:“谁?谁告我冒名顶替,招摇撞骗?”
东门长青道:“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一怔,旋即笑问道:“阁下是在什么地方看见那位李三郎的?”
东门长青道:“离此百里外的一座关帝庙里,罗绮香罗姑娘的侍婢往那座关帝庙里送信……”
俊逸白衣客道:“送信?给谁送信?”
东门长青道:“自然是李三郎,李三郎接信之后莫明其妙,事实上他跟罗姑娘素昧平生,缘悭—面,他认为此中必有缘故,也不容无聊之徒假他之名骗色骗情,所以他一状告到我这儿,我吃的是公门饭,拿的是公门饷,不能不跑到飘香小筑来看一看,没想到飘香小筑里又有一个李三郎。”
俊逸白衣客道:“阁下怕我是那西贝三郎李清狂,怕当场拆穿之后罗姑娘羞愤难当,所以把我召到这儿来,背着罗姑娘问个究竟,是不?”
东门长青道:“不错,确是这样。”
俊逸白衣客笑道:“人言名捕东门老奸巨猾,冷酷无情,到今日我方知道名辅东门生就一副慈悲菩萨心肠。”
“岂敢,”东门长青淡然说道:“吃公门饭的本应如此,有些案子关系着人命,也关系着自己的阴德,不能不小心,所以一个司法之官每每举笔数日不能下判,情不是罪,爱不是孽,罗姑娘无辜,我不能让她受到一点伤害,所谓老奸巨猾,我吃的是公门饭,干的是捉奸人恶事,不能不竭尽所能卫善安良,周旋于巨奸大恶之间,稍一不慎便有丧命之险、杀身之祸,一个人丢命事小,有亏职守事大,我不能不特别小心,至于冷酷无情,我只是铁面无私,不纵一恶而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