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邻近新年,音乐会以平均每周两场的频次举办。每一次中场休息,他都会收到这样一份外送,数不清的食物里必有一份护理装备。
只有一份,专门给他的。
精致的餐点摆满整个房间,一晚上的花销比卖出去的门票钱还贵,兰溪感觉自己压力很大,好不容易挣点钱哪里舍得花在这上面。
于是从手机黑名单拉出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发了条信息。
[别再送了,我不需要这些。]
几乎同一时间,手机屏幕亮起,[什麽?]
装傻装上瘾了?
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兰溪思忖片刻,想到一个主意。
[我知道了,是蒋乐送的,我在vip专座看到他了。]
兰溪把手机放回口袋,也没管陈何良回没回,就在后台角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下半场。
下半场是民乐专场,紧扣新春佳节主题。
《春江花月夜》前奏响起,他又开始心痒。这首曲子是孙眉的得意之作,演奏评弹时的必备曲目。
那时候孙眉教他用琵琶弹,光是“鱼咬尾”他就学了好几天。他年纪小,手指头短,换弦频率跟不上,模拟不出水流的连贯性,于是就练指法速度,用速度掩盖手指头的不足。
最后凭借这首曲子,他拿到了省儿童组音乐大赛的冠军。
提起孙眉,兰溪才想起自从去了加州,孙眉居然没问他要过钱,也没再打过电话抱怨陈家忘恩负义的事。
很不对劲。
于是打开手机银行转给孙眉一些钱,发消息提醒她出门在外要独立自主,想了想不放心,又警告她注意分寸不要乱来,他并不想多一个洋鬼子爸爸。
心累,比养闺女还心累。
孙眉没有回複。这个点,加州刚出太阳,估计还在睡美容觉。
“你刚才是在看我吧?不要以为躲在后台我就看不到你。”
散场后,蒋乐来到后台。他身材高大,混血的脸蛋精致甜美,既有欧洲人的粗犷立体,又不失东方人的温柔细腻,走到哪里都十分吸睛。
难得有人来后台找兰溪,后台同事以为蒋乐就是送东西的“金主”,吃人家嘴短,自觉给他们留出空间,偶尔一两过经过时,还挤挤眼睛跟他们道谢。
“你们乐团的人好热情啊。”蒋乐一脸茫然发出感慨。
果然是血缘相承吗?这个人,比他表哥的脸皮还厚。
兰溪朝门外的喷泉雕塑走去,蒋乐跟在他后面走出来,东张西望地抱怨外面好冷,有什麽事不能在屋里说。
兰溪低头去拉羽绒服的拉锁,凸起的指骨撚住锁头,抻着衣服尾端往上提,抽绳在腰腹位置自然收紧,露出一小截流畅的腰肢。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掀开他的眉眼,露出平整的额头,整个人呈现出近乎圣洁的冷白。
又纯又欲,无外乎此。
蒋乐的呼吸乱了,他咽了咽口水,说:“喂,那种小提琴,你还拉吗,我也会小提琴,不比我表哥拉得差。”
蒋乐说的是他和陈何良合奏的G小调进行曲,剪辑进口申吟声的那种。陈何良一番折腾,蒋乐再傻也知道那个光盘是他和陈何良的作品。
后果就是,几乎每场演出,有他在的场次,蒋乐就会自费购买Vip专区票,然后靠在座椅上摇头晃脑的,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麽黄色废料。
兰溪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给圣洁的冷白平添一抹温度,晃得人移不开眼。
蒋乐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哑,“那先喝酒吧...得助兴才行,去表哥不知道的地方,我不发朋友圈了。”
兰溪正要开口,熟悉的旷野藿香悄然而至,夹杂着浓烈的烟草气息,有人搂住他的腰往外一拽,高大的身影似一堵墙压上来。
来人磨着牙恨恨道:“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终于把人引出来了。
他早就猜到,陈何良每次卡着中场休息时间送东西,不可能不在演出现场。
现在的陈何良和以前大不相同,不知道受了什麽高人指点,整个人“精明”好多。以前是做一分说三分的性子,现在做十分一分也不说,想抓都没有机会,滑溜得像个泥鳅。
兰溪一把推开他,“你跟我过来,有话跟你说。”
说完就朝不远处的人工湖走去。
身后传来蒋乐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你们行!真行!两个人合起伙涮我,你们真行!”
湖面结一层厚厚的冰,边沿被围起来做成冰场,路灯洒在冰面上,冰刀痕迹纵横交错像经年累积的伤疤。
陈何良声线绷得很紧,“我说过我表弟不是什麽好东西。”
冰面很结实,一脚踩上去,橡胶鞋底与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江南不会结这麽厚的冰,更不要提在冰上踩着玩。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