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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小狗钻进副驾驶他的脚底下,仰着脑袋舔他的手掌。
“我也有一只狗”,方颂泽看了一眼不老实的小秋田犬,微微勾了勾唇说:“它是一只金毛,它从出生起就前爪萎缩,主人在一个雨天里把它扔到垃圾桶边,我捡了回来,后来他恢複得很好,三条腿也能帮我取快递......你这只小狗叫什麽名字?”
“它叫......”兰溪把“妮妮”两个字吞下去,“它叫静香。”
方颂泽似乎很喜欢静香,送到小区门口都没有走,跟着他下车,看静香撒欢。
小秋田犬在笼子里关太久,这会儿雀跃着追一只蚱蜢跑,白纱布围在脖子上,像秃掉一块毛。
小区并不是每一处都明亮,比如在灌木丛下,是昏暗的,兰溪眉心一蹙,往音乐喷泉方向看了眼,一棵大树挡了光,什麽都看不见。
总觉得有什麽东西在监视他.....
还没来得及细想,一句响亮的口哨声自那头响起,紧接着,静香跟见到骨头似的,一蹦三跳朝灌木丛方向窜去。
“喂,不要乱跑!”小狗脖子还受着伤,兰溪生怕树枝叉子刮到伤口,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方颂泽也跟上来,手杖点在石板路上尤为清晰,安慰他说:“可能看到别的小狗了,你别急......”
说到一半,他话头止住,目视前方,眸子越来越幽深。
兰溪顺着他的方向看去,灌木丛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小秋田犬两只前爪立起来,搭到那人劲瘦的腰肢上,很没有骨气地甩尾巴。
是陈何良。
大冬天的,陈何良羽绒服都没穿,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最不容忽视的是右拳上更厚的纱布,月光一照惨白惨白,和小狗脖子上的白纱如出一辙。
他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撚了撚指尖的烟屁股,气定神閑道:“秋田犬是最忠心的狗,我劝某些人不要白费心思。”
他是对方颂泽说。
可他哪里来的脸。
“静香,回来!”兰溪朝小狗喊了一句。
小秋田犬一个激灵,当即从陈何良身上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头也不回奔向兰溪的怀抱。
陈何良脸色变得很难看。“你给她改了名字?”
小狗的身上沾了些藿香味,兰溪使劲揉搓着小狗的橘黄皮毛,想把讨厌的味道揉搓掉,他垂眸道:“这是我在医院捡的流浪狗,她叫静香。”
陈何良眼神微眯,“我没有不要她,我只是——”
兰溪不耐地打断他:“你只是嫌麻烦,然后交给江知竹照顾,恰好被妞妞咬死。”
陈何良攥了攥拳,“不是你想的那样,妞妞不是故意的,她——”
“对,妞妞不是故意的,所以是静香活该,活该被咬!”
陈何良面色一凝,正要解释,忽见方颂泽正在给兰溪整理被风吹起的衣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缓缓:“我忘了,你现在有了新欢,巴不得甩掉旧人,狗当然也是你的借口。”
兰溪被他噎得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吵个什麽劲。
不重要了。
不管是江知竹还是狗,都不重要。
永远不要去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想通这点后,兰溪没再跟他掰扯,平複下心绪,带着小狗一起送方颂泽出门。
刚才方颂泽有提到待会儿要和大洋彼岸的客户对接,那边有时差,和这边差十二个小时。
在他背后,陈何良盯着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恨不能给他们盯出一个洞。
临开车前,方颂泽摇下车窗,看了眼拱门上亮闪闪的小区名字,忽然开口:“我在香山附近有处房産,一栋小别墅,门前是一大片草坪和喷泉广场,我的金毛就住在那里,你和静香可以随时搬过去。”
江兰溪一怔,知道他指的是联姻之后两个人住在哪里的问题。虽然是联姻伙伴,至少明面上,是要住在一起的,他缓缓点了下头,“谢谢,我会考虑。”
保时捷渐行渐远,江兰溪牵着狗往家走,越想越觉得方颂泽说的不错,分手后还和前男友住邻居确实不是一件妙事。
陈何良就在后面跟着。
同一个单元,同一座电梯。
电梯四面都是镜子。小狗察觉到两人紧张的氛围,刻意缩到兰溪身后,从膝盖那里探出一只狗头。
陈何良把玩着手里的火柴盒,忽然开口:“方颂泽在美国的事,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以为他的腿是为谁断的?”
电梯的数字一下一下跳动,高度渐渐攀升。幽闭的环境里,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让人心烦意乱。
中学时期的足球守门员,大学时期的话剧团主力,落得个右腿终身残疾。他没有问过方颂泽,大抵也能猜到这中间并不平静。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