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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世子手中的折扇落了地。
他的心,也跟着落了地。
“看来康成没有骗我。”晋王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迟兮瑶看了又看,心里阵阵发痒。
“去给本世子查查,看看康成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细细问问此女可否婚配,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许人也。”
随从应声领命而去。
晋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过年岁偏小,当年夺嫡之乱时,他还是个孩子。
倒也因此因祸得福,平平安安的去了封地,这些年也算在封地过上了土皇帝的日子。
当今皇帝剩下的兄弟并不多,一母同胞的更是只有晋王一位。
是以,这位晋王世子,自然也骄纵了些,但本性倒是不坏。
他此次进京,为的则是一个月后的万寿节。另一方面,他已年过十八,还未曾娶亲,这次来也是为了在京城贵女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人,作为未来的晋王妃。
昨日在瑞王府坐席,无意间同康成聊了几句闲话,哪成想康成当下便有了主意,向他推荐了这位京城第一美人。
她倒是说的天花乱坠,可晋王世子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判断。
且他自小便不喜欢康成的做派,满口谎言,不堪信任。
说到底,成亲乃是大事,他须得自己亲自上阵,细细查问。
哪成想,这竟是天定的缘份,昨日康成才与他说过迟兮瑶,今日他便在茶楼里与她碰上了。
晋王世子弯腰拾起了折扇,也坐到了窗台边,用折扇撑着下巴,悄悄观察着对面的人。
──
小小一间茶楼,倒是很热闹。
林清茹刚坐下,迟兮瑶就摘了帷帽坐到了她的身边,煞有介事地凑到她的耳边同她低声耳语。
迟兮瑶言简意赅地将自己的梦境和推测说了一遍。
林清茹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疯了?做梦的事情,哪里能当真啊?”
迟兮瑶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她有些尴尬而局促的卷了卷自己的衣摆,眨巴着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了。
“可是怎么办呢?哥哥一直没有消息,我又连接做噩梦。”
“而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啊。”
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眼下我就是没了主意,所以才来找你商议。”
“无论如何,今晚,我都必须得去趟崔府。”
林清茹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也很头疼:“你要怎么去啊?崔府可不比你的英国公府,说翻墙就翻墙,一个不小心,你会被人当成探子,抓进廷尉府的。”
迟兮瑶摇了摇林清茹的胳膊:“所以得让你帮忙啊!”
边说,她边凑到了林清茹的耳边,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而且,若是真的被人发现了。大不了,我就说我认错门,走错路了,抵死不认。”迟兮瑶捏紧了小拳头,做出一副随时都要慷慨就义的模样。
林清茹看着她很有把握的样子,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今晚就是死在崔珝面前,也一定把他拦住,不让他回府。”
茶楼另一边的雅间里,今晚秘密任务的当事人,正与林子舒喝着茶。
崔珝瞥了一眼林子舒,淡淡地将茶盏放下,扬了扬眉。
“你妹妹,挺不错。”
崔珝和林子舒也将隔壁的对话都听了进去,除了迟兮瑶在林清茹耳边耳语的那些梦境之事,其余的他们全都知道了。
林子舒默默为自家妹妹和迟兮瑶擦了把汗。
想要偷偷潜入别人家,却还让人给听见了。
当真是还没开始做贼呢,便叫官府给盯上了。
崔珝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细品着,他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又想了想,扭过头,对着随从吩咐道。
“去把崔府的院墙,全都砸矮五寸。”
随从挠了挠头,有些为难:“真的五寸吗?”
这砸的有点多了吧。崔府的院墙,可本身就不算高啊。
“那便砸七寸吧。”崔珝抿了口茶水,垂眸说道。
生怕自己再问下去,主子会让他把整座院墙都给拆了,随从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林子舒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不解:“崔珝,你要干嘛?”
崔珝站起了身,单手扶在了林子舒的肩头,微微施力,按住了他。
“守墙待兔。”他轻轻笑了笑。
他学着方才林清茹的口吻,煞有介事地说道。
“所以今晚,你就是死在林清茹面前,也不许她出门。懂了?”
“哼!你还说你没有?”
林子舒莫名想起了前些日子在林府后门,他打趣崔珝,被崔珝奚落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对迟郡主有意,早已包藏贼心。”
崔珝没有说话,这一次,既不否认,也不肯定。
隔壁的两人又将耳朵凑到了一起,正窸窸窣窣地密谋着些什么。
崔珝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准备离开。
“你不接着听了?”林子舒拦住了他。
春寒料峭,今日起了风,似乎要下雨,天边卷起了黑沉沉的乌云。
崔珝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摇了摇头:“我没兴趣做这种梁上君子的行为。”
?那刚刚贴着墙壁偷听的人是谁?
林子舒看了看他,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下去。
“你在这听吧。廷尉府还有事,郑家闹着要我放人,我得去处理一下。”
崔珝说的云淡风轻,仿佛像是在嘱咐林子舒,天冷了多加件衣服一般。
林子舒即无奈又无助,只能点了点头。
“行行行,你去吧。”
廷尉府事多,且繁杂。
很多事情积压在一起,表面上看来毫无关联,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前些日子崔珝的人端了北戎暗探的老巢,从烟云坊抓了十几位伪装成小厮舞姬的暗探。
连着审了快有月余,却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能撬出来。
这些人受过专业的训练,轻易是不会吐露有用的情报的。
不过也不算白折腾,崔珝的人翻查烟云坊来访人员和账簿时,倒是发现了一点苗头。
是郑府大夫人王氏的远亲。
这位负责给烟云坊采买的人,细说起来,除了与琅琊王氏沾亲带故,还与瑞王府的王妃也有些关系。
但瑞王妃毕竟位高权重,且一直以来并无过错,未免节外生枝,崔珝并未贸然去瑞王府拿人。
倒是郑大夫人,不打自招的撞了上来。
她虽出身琅琊王氏,却是个市井泼妇的做派。起先进了廷尉府的打牢还骂骂咧咧地咒骂崔珝。
后来接连在大牢里见识了自次他们审讯暗探的手段,倒是吓得晕死过去几次。
再醒来,便什么都肯招了。
那位负责给烟云坊采买的人,名义上是花重金采买烟云坊日常所需物资,实质上是往朝中各大官员的后宅送银子。
烟云坊明面上做的是男人的生意,平日里朝中不少大臣都爱去那喝上几杯酒水,再找几个美貌的舞姬风流一番。
这些人几杯酒水下肚,便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稍微有点事情压在心里,也都经不住这些训练有素的舞姬们几番盘问。
大梁的坐镇计划,军事部署,以及对北境诸国的态度,大致是通过这条路子,泄露出去了。
而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烟云坊除了会探听他们的喜好,还会探听他们府院中人的喜好。
再经由这位负责采买的管家之手,将这些物件银钱,不动声色的送进各个大臣的后院。
饶是从不曾流连烟花之地的清贵之流,但凡是后院着了火,这秘密也就守不住了。
崔珝忙活了好些日子,大致整理出来了一份名单,这几日真要上报给皇帝。
而瑞王府那边,似乎也有了动静。
昨夜连夜,瑞王府便派了个人,潜进了廷尉府的大牢,想要伺机而动,杀了那位采买的管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