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者几次找到主办方,希望他们给提供阴凉遮挡或者更换等候场地,可这种种合理的要求均被挡了去。
凌屿清凉舒适、全副武装地坐在一茬茬被晒干了的焦炭中间,让人心生羡慕。
“哥们儿,你倒是有经验啊。以前参加过不少选秀节目吧?”有人欣羡地盯着凌屿后背背着的便携式小遮阳伞,而后者正在人群里寻找着某位中年帅哥。终于,在远处空调口,发现了他正与一个女人言谈正欢。某位不正经的叔叔甚至还变起了魔术,精美的碎钻项链从左手变到了右手,最后穿过一瀑黑发,准确地落在女人锁骨间。
凌屿嘴角抽了抽,才敷衍地回应道:“我没有。他有。”
又过了一个小时,不少人受不了这样恶劣的环境,纷纷撕掉了胸前的参赛胸牌,愤然离场。
凌屿左手灌着运动饮料,右手搬着小马扎沿着队伍方向往前挪,余光瞥见忙着调情的王明霁朝他小幅度招了招手。凌屿装作没看到,过了半分钟,被那人亲自拎进了主会场。
冷风吹得凌屿一抖,连毛孔都舒服地叹了口气。他抹了把脸,还没清醒,就被带到了那个女调度员面前。
“叫人。”王明霁推了他一把。
凌屿盯着高耸胸口正中央的姓名牌,目不斜视地吐出两个字:“张姐。”
“噗。”女人抚着胸口大笑,“真青涩啊。这是你家艺人?”
“唉。快倒闭的小作坊,就剩我一个,所以只能招来这种成色的小子。”
王明霁颇为无奈地扶着前额叹气,又身体前倾,在女人耳畔低语几句。喉结轻颤,唇角微弯,逗得女人在他胸口轻锤。
“别贫了。”喘息间,她颇为高傲地看了一眼凌屿,“你,跟我来吧。”
三人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插,绕过灯影璀璨的舞台,从幕布后的阶梯向上,搭乘着上行直梯,直通到三层。
电梯打开时,一条长长的走廊在几人面前展开。走廊上依旧是人流拥挤,可却反常地安静,行色匆匆的人压低了声音讲话,像是遵守着什么心照不宣的规矩。
每间休息室上都贴着专属的艺人名牌;大牌有独享休息室,咖位稍小的,便只能双拼或三拼。而女人带两人去的,是彻头彻尾的杂牌休息厅,里面一股驳杂的味道,有道具的油彩味、服装的衬料味,还有艺人身上的汗味和脚臭味。
凌屿鼻子微痒,想要打喷嚏,被王明霁瞪了一眼。
“憋回去。”
凌屿:“……”
努力揉鼻子的高中生显得青涩又听话,女人颇为满意地颔首。她指了指化妆室最里面的一把空椅子,说:“在这等着吧。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一层都是大牌艺人。拍照禁止,套近乎禁止,打探艺人私生活禁止,还有...”
“明白。”
还没等女人解释,王明霁便笑着递过了自己的身份证,然后在通用的保密文件上签下了三个字——‘王铁柱’。
名字过于粗狂豪放。年轻女人多看了两眼,面上直发愣,大概是被这名字里的棱角硌得眼睛疼。王明霁却很真诚,真诚到几乎要让人相信这就是他爹娘取的饱含爱意的姓名了。
“名字不能选,但情人可以。”那人绅士地单手扣住女人的手表,温柔地替她正了正表盘,“如果能在今早认识你,我一定会邀你共进晚餐。可惜,时间不够,邀约显得太潦草。要不今晚我去酒店接你?”
女人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凌屿,意有所指地掩唇轻笑:“今晚时间太紧。明天中午结束后见?”
王明霁接过带有体香的名片,轻轻覆上鼻尖,有分寸又深沉地弯了弯腰。送走女人,王明霁转身,看见凌屿正抱着手臂,看好戏似的抬了眉毛。
“这就谈上了?”
“谈什么?”
他只瞟了一眼女人的职位与工作单位,随手扬手把名片丢进了垃圾桶。抬头望见目瞪口呆的凌屿,男人‘啧啧’两声嘲笑着:“光长个头不长情商,高中毕了业还这么纯情。你不会以为我要跟这种随手撩来的谈恋爱吧?”
“……”
“你,抓紧时间睡一觉。”
“我还要下去排队等着...”
“等什么等?今晚轮不到你。安心睡吧,凌晨我叫你起来。”
“你怎么知道...”
“问问问,你怎么那么多问题?”王明霁略显不耐地抓住凌屿的手腕,把他按在了椅子上,“我的魅力是按秒计费的。半小时内,足够我得到一切我想要的消息了。”
“……”
凌屿微怔。
他没想到这老男人的拈花惹草,全是为了给自己打探信息。
一瞬的感动没来得及收住,被王明霁尽收眼底。那人心情颇好地抬了抬唇角:“我早说过,你差太远了。多跟我学着点。”
“呃...学什么?出卖色相、油嘴滑舌?”
“哈。混球小子。”
王明霁畅快地低笑着,可下一秒,眉间又浮上一抹痛色。他单手撑着腰,扶着墙弓下了身。
凌屿立刻起身,帮王明霁脱下了大衣,右手精准地按在那人后腰的伤处,打着圈按揉。
银发男人痛得一把薅住凌屿的肩膀,手背爬满青筋。
“你怎么知道我这...嘶!轻点!”
“每天晚上看你往这里贴膏药。我又不瞎。”
凌屿边按摩边原封不动地怼了回去,王明霁边吸凉气边骂他,反被凌屿扶上了椅子。
“老、人、家,少说两句吧。”
“嘶...疼死了...啊呃...”
“怎么伤的?”
“...没什么。旧伤,一直没养好,落了病根儿。”
王明霁刻意没有提起自己的过往,而凌屿似乎深信不疑,只半蹲着帮他按摩。
“喂。”
“说。”
“你没在网上搜过我?”
“王铁柱?”
“……”
“我是断网人士,没这时间也没这爱好。你的专业履历,陆知齐都跟我说了。”凌屿抬头,眼神清澈,“你有很多不想让我的事?那我以后也不查了。”
“随你。”
王明霁弯了弯嘴角,嚼了片止痛药,抱臂睡了。
第70章 哥哥
凌屿扬手,给他身上丢了件外套,自己则靠着墙壁抱臂站立,视线扫过休息室里形形色色的人。
有人在抱怨着休息室拥挤,有人指使着助理到处跑去买咖啡,有人一遍遍地补妆,有人正一套套地试着衣服,纵观下来,根本没人练歌练唱。他们似乎对自己歌曲的品质并不担忧,反倒认为粉底的色号与衣服的材质更为重要。
凌屿不解地皱了皱眉,盘膝坐在地上,拿出了手机和耳机,右手默默地打拍子,低声吟唱着,还在研究着那一串高难度的转音。
“